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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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農桑之書,莫古於賈思勰之《齊民要術》,而其間名物訓詁,通儒或不盡解,何論耕夫織婦,故便民之事,必取通俗之文以曉之。至于蠶桑,則婦人女子之專職,古者后夫人親繅,世婦獻繭,及其成也,元紞紘綎以供祭服,命士以上皆衣其夫。故漢詔以錦繡纂組為害女紅,女紅者,女工也,然則四德之一,其無于百工之事,明矣。今則不然,自康熙二十一年平台灣,開海禁,于是番舶歲至中國貿易,于舟山、四明之間,率取頭蠶湖絲滿載回國,以為常。至乾隆三十四年,始嚴絲觔出洋之禁,復經兩廣督臣奏請,照東洋銅商搭配之例,每船准買土絲五千觔,二蠶湖絲三千觔,著為額文。又不數年,而頭蠶湖絲之禁亦弛矣。燮昔撰《中西紀事》一書,參核西人月報,計湖絲近年出口之數,歲不下二千餘萬,幾幾乎與茶利相埒,然則竭東南婦人女子之力,其足以給中外恒河無量之求乎。蓋自女紅失其職,而牟利者干之,乾嘉以後,承平既久,晏安成習,蘇湖之間婦人靡不麗服靚裝,粉白黛綠,以相夸耀,詢以蠶桑,如扣槃捫燭,莫識誰何。而至於奇技滛巧,踵事增華,則一衣一裙一純緣之費,其足以耗蠶事之杼柚者,方且百人并力幾度拋梭,于是利之所在,蟻附蠅營,反使工得之以居奇貨,商操之以利轉輸,而婦人女子逸居思滛,其與乃逸乃諺之男子,不知稼穡之艱難者,何異哉。吾友沈君清渠憂之,自其為秀才時,與德配陳孺人積苦自勵,塾中誦讀之聲與閨中機杼之聲交相和荅,無間寒暑。洎道光辛巳 恩科,與燮同出蕭山文端公門下,是年榜首不祿,君遂以第二人領解赴南宮。一時同譜之彥僉,奉君為一日之長,而燮過從獨久。其後弢甫伯兄司訓婺源,與君同舟。又近十年,人但知君以文名譟,海內揣摩家奉為金科,而不知君務為有用之學,生平撰著,酌古準今,以卓然可見之施行者為貴。其初至績也,琴書在前,繅車在後,人鮮不以迂濶誚君。迨數年間,見緜蕝之旁,桑柘成陰,籧筐盈載,乃稍稍從君,講求蠶事不得,則遣其家人入署,從陳孺人口講指畫,并刊蠶桑說以示之。迨大吏書之上考,君顧幡然引退,就近卜居海陽。海陽宜桑之土多於梁安,君益督家人植桑飼蠶,又增輯前說所未詳,以期行遠而傳後,君之卓然見諸施行者,多此類也。頃君之季子季美謀刻君《廣蠶桑說》,屬為校正,以廣其傳。嗚呼,晨星落落,予髮種種,追憶四十年來滄桑變易,讀君之書不禁感慨係之矣,爰序而歸之。

同治二年歲次癸亥立秋後一日,當塗同歲生嗛甫夏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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