謹按藝國賴襄所著《日本外史》二十二卷,其所紀起源氏創業,以訖極盛至治之今代矣,凡數百千年之久。記時事之書充棟不啻,而襄獨力網羅,以折其衷,其閒未必無少差失,然其人以通才達識,存平生精力焉,故能詳而不繁,略而不疎,序事質而雅健,議論實而俊偉,世道治亂隆替,人心邪正忠佞,章章於不律之下矣。我公擇於羣籍而取焉,命臣孚校正,以刻於學。大抵近日學人文士之弊,晣漢土之跡而𥌯我國之事,彼之歷史涉獵是務,而《東鑑》《太平記》束之高閣,甚者不究今代極盛至治之所由矣。至武人俗吏,則胸中固無學識,據坊閒俗書,觀古今人物。甚則至信稗官抵掌之談,以爲論斷。其爲弊雖異,其誤人害事豈淺鮮乎!今此書質實易讀,雖武人俗吏不甚識字者,皆可辨其意義,且足以發生其學識矣。而其雅健俊偉之文,比之彼之歷史中傑然者,未必甚有慙色矣。則亦裨益於學人文士,詎止免於近日流弊而已,可不謂佳書邪!學人文士不可不讀此書,武人俗吏亦不可不讀此書,是豈刻之所以不可已也歟!且夫我之有源氏,猶彼之有秦氏也,隔閡古今之閒,若別闢一天地者。嗚呼!古今形勢之變,豈人力所能致哉!故後之爲治爲學者,未嘗不講明於朝之故。而至其典章文物施爲之方,古今異宐,其實多不可行乎今者。且生今之卋,反古之道,前脩有烱戒焉。則今之人能觀於源氏以下,審其治亂隆替之狀,覈其邪正忠佞之情,以爲規則焉,以爲鑒戒焉,其可矣夫!天下多史乘,不無詳僃者,今特取斷自源氏者,以供造士之一助,公之意葢又在于斯矣。抑作史之家必愼其所托始。《通鑑》起威烈,《史記》世家起泰伯,其列傳起伯夷,而此書起源氏,是作者自有意焉。今不復論,獨推公所以取此書而刻之之意以告讀者云。
天保十五年秋八月,川越儒學敎授兼侍讀保岡孚𢰅于江都靈南邸廨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