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书楼
会员中心 我的书架

第二部 埃及 23

(快捷键←)[上一章]  [回目录]  [下一章](快捷键→)

第二部 埃及

23

鲍尔斯小姐走出贝斯勒医生的房间,她略为整整衣袖。贾克琳猝然离开珂妮

亚,来到这位护士小姐身边。

“他怎样了?”她询问道。

白罗及时听到了答话。鲍尔斯小姐看来相当担忧。“病情没有太恶化。”她

说。

贾克琳叫道:“你的意思是,他的病况更严重了?”

“嗯,我该说的是,如果能将他送进医院,照x光,为他注射麻醉剂,将伤

口清理干净,这样我们就不必担这份心事。白罗先生,你认为我们何时能抵达雪

莱尔呢?”

“明天早上。”

鲍尔斯小姐嘬嘬嘴,摇摇头道:

“很不幸。我们已经竭尽心力,然而败血症向来都是异常危险的。”

贾克琳抓住鲍尔斯小姐的臂膀,不停摇着。

“他要死了吗?他要死了吗?”

“亲爱的,杜贝尔弗小姐,不会的。我确定,我希望不会。伤口本身并不严

重,但无疑是愈早接受x光照射愈好。当然目前最要紧的,可怜的道尔先生必须

保持绝对的安静。但他太忧心太激动了。他的脾气急躁不安——一方面是他太太

的死带给他极大的震撼,另一方面又担忧这担忧那……”

贾克琳放开护士小姐,转身走开了。她背对另外两个人,身子倚在栏杆上。

“我要说的是,我们必须做最好的打算,”鲍尔斯小姐说,“当然,道尔先

生身体很强健——任何人都看得出来——可能他一辈子都还没生过一次病。但不

可否认的是情绪起伏是不祥的征兆……”

她摇摇头,再度整整衣袖,迅速离去。

贾克琳转过身来,已是泪流满面,她摸索着向她的房间走去。一只手伸进她

臂弯挽扶着她,领着她。她泪水涟涟抬起头,发现是白罗在她身旁。她身子微微

靠向他,他引她走过船舱。

她头埋进被里,泪水更不断汹涌而出,肩头因为啜泣而不断抽搐着。

“他会死的!他会死的!我知道他会死!……我杀了他。是我害了他……”

白罗耸耸肩。他略摇了摇头,悲哀地说:

“小姐,做过的事就算做过了。既定的事实无法挽回。后悔已经太迟了。”

她更激动地哭号道,“我杀了他!而我这么爱他……我这么爱他。”

白罗叹口气。“过分爱他了……”

很久以前在m·布伦定的餐厅里他就有这样的想法,现在他又有同样的想法

了。

他略显迟疑地说:“总而言之,不要把鲍尔斯小姐的话太当真。医院的护士

总是忧虑过度。夜间看护总是奇怪她的病人竟能活过一夜;白天看护则惊讶于她

的病人得以安然度过一天。你知道,她们太清楚病况的各种可能演变。骑摩托车

的人经常这么自忖,‘如果有一辆车从十字路口冲出来,如果这辆卡车突然倒

车,如果车轮脱落了向我冲来,如果一条狗从树篱里奔出,撞上我的驾驶盘,那

我就死定了!’如果一个人想这些事都不会发生,他倒能安安然然地抵达旅程的

终点。但倘使他发生意外,或目睹一两次车祸,那他自然就倾向于采取相反的观

点。”

贾克琳泪水涟涟中勉强笑问道,“白罗先生,你是想安慰我?”

“上天知道我正在做什么!你不该参加这次旅行的。”

“是的,但愿我没来。真可怕。但事情很快就会过去的。”

“不错,是的。”

“希蒙会进医院,医生会为他做适当的治疗,然后每件事都会好转。”

“你说话口气像小孩子!‘从此以后他们快快乐乐地过着日子。’这就是你

想的,是吧?”

她突然面红耳赤起来。

“白罗先生,我从没有这意思……从未……”

“你认为事情会这样结束那太早了。世事变化多端,不是吗?贾克琳小姐,

你有一半拉丁血统,即使不是非常合理的事情你也应该承认……太阳沉落,月亮

就上升了。是不是这样?”

“你不了解。他只是不放心我——非常不放心,因为他知道一旦我获悉伤他

伤到如此严重的地步我一定吓死了。”

“嗯,”白罗说,“纯粹的同情心,这是非常高尚的感情。”

他既嘲弄又带有几分同情地瞪着她。

他唇下轻柔地哼诵着法文诗句:

“人生是虚幻的。

一丝丝爱情,

一丝丝愁恨,

不久就烟消云散。

人生是短暂的。

一点点希望,

一点点破灭,

随即就烟消云散。”

他又走出房间步上甲板。

雷斯上校正沿着甲板漫步,立刻向他招手。

“老友,我想到一个意念。”

他手塞进白罗的臂弯里,拉着他走。

“是道尔偶然吐露的一句话,我当时根本没留意。是有关一封电报的。”

“哦?”

“或许里面什么也没有。但我们不能放松任何零碎的线索。真倒霉!两宗谋

杀案,而我们仍然没有一点头绪。”

白罗摇摇头。“不,不是茫无头绪,而是很快就会水落石出。”

雷斯好奇地望着他:“你已经想到一个意念?”

“不只是意念了。现在我确定原因了。”

“什么时候开始的?”

“发现露易丝·蒲尔杰的尸体后。”

“怎么我竟看不出来?”

“朋友,原因那么明显——如此明显。只是有些困难——障碍罢了!看,环

绕着林娜·道尔这样一个人的是……嗯……如此多的矛盾、憎恨、嫉妒、羡慕和

蔑视。就像一群苍蝇在嗡嗡、嗡嗡地叫……”

“你认为你已知道谁是凶手?”雷斯仍然充满怀疑。“除非你很肯定,你不

会说出的。我自己也不是一点头绪也没有,我心目中也有一些嫌疑者……”

白罗停下步来,意味深长地将手放在雷斯的臂膀上。

“上校,你是个聪明人……你不会说,‘告诉我,你所想的是什么?’你知

道如果我此刻能说出来,我一定会说。还有许多疑窦有待澄清。不过,你可以暂

时沿着我现在指出的方向去想。在某些点上……杜贝尔弗小姐声称在亚思温花园

那天晚上,有人偷听我们两人的谈话。提姆·艾乐顿先生供述他在案发当晚所听

到和所作的一切。露易丝·蒲尔杰今早对我们的询问所作的不寻常答话。艾乐顿

太太喝汽水,她的儿子喝威士忌苏打,我则喝酒。还有道尔夫人房里的两瓶指甲

油。最后是整件事情的症结:凶枪被裹在廉价手帕和天鹅绒围巾中,然后抛下河

去……”

雷斯沉默了一会,然后摇摇头。

“不,”他说,“我一点也理不出头绪。嗯,我隐约感到你想导致某个结

论,但依我看来,你可能枉费心机。”

“不会的——不会的。你只看到一半事实。但记住——我们得从头再开始,

因为我们的第一个概念完全错误。”

雷斯扮了个鬼脸。

“我对此早已习以为常了。似乎所有侦探工作都是这样的,去除错误的开

端,重新再来。”

“不错,的确如此。而有些人就是不愿意这样做。他们取得了某种理论,那

么一切都得符合这理论。倘若有一些小事实不吻合,他们就把它丢弃一旁。但往

往就是那些不吻合的事实,意义最重大。我一直认为凶枪被移离命案现场是值得

注意的。我晓得内里一定别有乾坤。但那是什么呢?我在半个钟头以前才弄清

楚。”

“但我仍然不明白!”

“你会明白的,只要沿着我指示的思路探索一下。现在让我们澄清电报的问

题,假如我们的德国大夫容许的话。”

贝斯勒医生仍然情绪不佳,应门的时候,满面怒容。

“什么事?又想见我的病人?我告诉你,这样做很不理智。他在发高烧。他

今天受的刺激已经够多了。”

“只是问一个问题。”雷斯说,“我保证,没有别的事。”

医生极不情愿地咆哮一声,让他们进去了,自己却挤过他俩身旁。

“我三分钟后回来。”他说,“到时……你们一定要走!”

他们听到他大踏步走下甲板。

希蒙·道尔用询问的眼光望着两人。

“嗯,”他说,“什么事?”

“一个小问题,”雷斯答道,“刚才侍应生向我报告说,黎希提一副要找麻

烦的样子,你说这毫不奇怪,他的脾气本来就很坏;还说他因为电报的事,对你

太太很没礼貌。你可以告诉我事情的经过吗?”

“当然可以。当时是在瓦第·哈尔法。我们刚从瀑布区回来。林娜以为布告

栏上钉着的电报是她的,就把电报撕开了,却弄不清里面究竟在说些什么;正在

疑惑之际,这姓黎希提的家伙走近抢走电报,态度蛮凶狠的;林娜跑去道歉,那

家伙竟然很没礼貌地对待她。”

雷斯深深吸一口气。“道尔先生,你晓得电报的内容吗?”

“晓得,林娜曾大声念出来。是这样的……”

他停住了。外面一阵扰攘。一副尖嗓子正迅速移近。

“白罗先生跟雷斯上校哪里去了?我要立刻见他们。十分重要,我有重要的

资料。我——他们在道尔先生那儿吧?”

贝斯勒医生刚才并没有关门,只是拉上了门帘。鄂特伯恩太太一手扯开帘

子,像旋风般卷进来。她的脸色涨红,脚步不很稳定;一时仿佛说不出话来。

“道尔先生,”她戏剧化地说,“我知道是谁杀死你太太的!”

“什么?”

希蒙瞪着她,其他两人也是一样。

鄂特伯恩太太用胜利的眼光扫扫他们三人。她很开心——简直开心到极点。

“是的。”她说,“我的理论完全证实了。深切的、最原始的意识驱使——

好像很不可能——不可想像——但事实却是如此!”

雷斯厉声道,“就我所理解,你是否拥有证据,可以证明谁是杀道尔太太的

凶手?”

鄂特伯恩太太坐到一张椅子上,身子前倾,猛烈地点点头。

“我当然有。你们应该同意,杀露易丝·蒲尔杰的也是杀林娜·道尔的凶

手,是吗?——两件命案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对,对。”希蒙不耐烦地说,“当然是这样,极合乎逻辑。快说下去吧!”

“那么,我的论断没有错。我知道谁杀露易丝·蒲尔杰,因而我也就知道谁

杀林娜·道尔。”

“你是说,你有理论支持、推测谁是杀露易丝的凶手?”雷斯怀疑地道。

鄂特伯恩太太像母老虎般转向他。

“不,我有确实的证据。我亲眼看见那凶手。”

发着高烧的希蒙大声叫道,“求求你,从头讲起,你说你晓得是谁杀死露易

丝·蒲尔杰的?”

鄂特伯恩太太点点头。

“我详细告诉你事情的经过吧!”

不错,她满心欢喜——这是毫无疑问的。这是她表现的大好时机,是她胜利

的时刻!哪怕她的书不再畅销!那些愚蠢的读者兴趣转变了又怎样?莎乐美·鄂

特伯恩再度声名远播了!她的名字将会登在所有的报纸上!她将成为法庭审讯时

的主要证人!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开口说道:

“当时我正要下去吃午餐。我根本不想吃——惨剧后的余悸——唷,我也不

必细说了。走到一半,我想到……嗯……我把一件东西留在房间。我叫罗莎莉自

己先去。”

鄂特伯恩太太顿了一顿。

门帘摇晃了一下,似乎被风吹起似的;但房内并没有人留意到。

“我……嗯……”鄂特伯恩太太停了下来。这是难以通过的关卡,但无论如

何也得通过了。

“我……嗯……跟船上某位……嗯……人员约好了,他……嗯……替我找到

一些我需要的东西,但我不想让我女儿知道,她总爱多管闲事……”

这样说法不大好,不过到了法庭,她总可以想到一个更完满的故事。

雷斯眉毛一扬,用询问的眼光望着白罗。

白罗微微点点头,用口型轻轻说出,“酒。”

门帘再次动了一下,帘后露出一件微闪着蓝光的东西。

鄂特伯恩太太继续说,“我们约好在下层甲板的船尾会面。当我沿着甲板走

去的时候,其中一间房的门打开了,有人探头出来。就是那名叫露易丝·蒲尔杰

的女子。她好像在等人。当她见到我的时候,显得有点失望,立刻转身返回房

内。当然,我没有留意这些,只是继续前行,去拿约订的东西。我给了钱,然后

转身离开。当我转弯的时候,刚好见到有人在露易丝·蒲尔杰的房门外敲着,接

着就走进去了。”

雷斯说:“那人是……”

砰!

房间里顿时充满了爆炸声浪,呛人的火药味弥漫了整个空间。鄂特伯恩太太

慢慢侧转身,接着整个身子前倾,砰然一声倒在地上。血从她耳根后的小洞涌出

来。

呆然的沉默持续了半晌,接着两个机警的侦探弹起身来。那妇人的身躯阻碍

了他俩的行动。雷斯俯身看她,白罗则冲出房门到甲板上。

那儿空无一人。地上躺着一枝左轮手枪。

白罗向两边张望,没有一个人影。他跑向船尾,在转弯的地方和正从相反方

向冲过来的提姆撞在一起。

“究竟是怎么回事?”提姆上气不接下气地嚷道。

白罗尖声问道:“你来的时候曾碰到什么人吗?”

“碰到什么人?没有啊。”

“那么,跟我来。”他挽着提姆的手臂,走回原路。此刻,有一些人逐渐聚

拢过来:罗莎莉、贾克琳和珂妮亚都走出了她们的房间;更多的人沿着甲板前来

——包括芬索普和艾乐顿太太。

雷斯站在手枪旁。白罗回头向提姆说,“你袋里有手套吗?”

提姆颤抖了一下。

“有的。”

白罗接过手套,戴上,然后俯身检查手枪。雷斯也一同细看,其他人紧张地

观望着。

雷斯说:“他没有朝另一头走。芬索普和艾乐顿太太正坐在甲板舱面上,凶

手应该会被他们见到。”

白罗答道:“如果他朝那方向跑去,艾乐顿先生也会碰到他。”

雷斯指着手枪说:“记得我们不久以前才见过这枝枪。虽然这样,还是先弄

清楚再说。”

他敲敲潘宁顿的房门,没人应声,房内是空的。雷斯大踏步走向左边的抽

屉,拉开一看,里面没有手枪的踪影。

“毫无疑问了。”雷斯说,“唔,潘宁顿本人哪里去了?”

他们再度踏上甲板。艾乐顿太太已加入人群。白罗赶忙走过去。

“太太,带鄂特伯恩小姐离开这儿,好好照顾她。她母亲被……”他望一眼

雷斯,后者点了点头——“杀死了。”

贝斯勒医生匆匆赶来。

“老天!这儿出了什么事?”

他们让开路。雷斯指指房间,贝斯勒医生旋即进入。

“找潘宁顿去。”雷斯说,“枪上有指纹吗?”

“没有。”白罗答道。

他俩在下层甲板找到潘宁顿。他正坐在小客厅里写信。

“有什么新消息?”他抬起洁净的面庞问道。

“你没有听见枪声吗?”

“什么——你现在说起来——我想我的确听到‘砰’的一声。不过我没想到

——是谁被击中了?”

“是鄂特伯恩太太。”

“鄂特伯恩太太?”

潘宁顿的语气显得颇为震惊。“唷,真令人难以置信,是鄂特伯恩太太。”

他摇摇头。“我真摸不着头脑。”他降低声调。“先生们,这令我很吃惊,有个

杀人狂在这船上哩!我们得组织自卫团。”

“潘宁顿先生,”雷斯说,“你在这儿待多久了?”

“什么?唔,”潘宁顿轻轻摸着下巴。“我想大约是二十分钟吧。”

“你没有离开过?”

“什么?没有……当然没有。”

他用询问的目光望着两人。

“你知道吗,潘宁顿先生?”雷斯说,“鄂特伯恩太太是被你的左轮手枪所

击毙的。”

先看到这(加入书签) | 推荐本书 | 打开书架 | 返回首页 | 返回书页 | 错误报告 |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