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埃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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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姆和罗莎莉出去后,白罗颇为抱歉地望着雷斯。上校的脸色十分阴沉。
“你同意我刚才的安排吧?’白罗恳求道,“这很反常——我晓得是很反常
——不过我很重视人间的欢乐。”
“算了吧!”雷斯说。
“我很喜欢那少女,她爱那青年。他俩很般配,她性格倔强,正是他所欠缺
的。”
“其实,这段良缘是由上帝及白罗先生共同撮合的。我只是撤消控诉罢了。”
雷斯突然咧嘴笑道,“没问题。”他说,“感谢上帝,我不是个硬心肠的警探!
我确信那傻瓜以后会改邪归正了。不,我不满意的是你这样对待我!我是个有耐
性的人,但忍耐也有个限度!你究竟晓不晓得谁是杀人凶手?”
“晓得。”
“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旁敲侧击?”
“你以为我只是拿这些枝节问题在自娱吗?不,不是的。我曾经参加一次考
古旅行,学习到许多东西。在发掘过程中,当古物未从地下移往地面之前,它旁
边的一切东西都被清除干净。你得把松土移开,用小刀左右刮净直至只有古物单
独留下,可以被画下或拍摄。现在我尝试干的正是这个——把一切干扰着的多余
枝节除去,直至真相显露为止。”
“好,”雷斯说,“让真相显露出来吧!凶手不是潘宁顿,不是艾乐顿·提
姆。我想也不是胡利伍德。换个名字吧!”
“老友,我正想告诉你。”
一阵敲门声传来。雷斯暗地诅咒一声。进来的是贝斯勒医生和珂妮亚,后者
略显不安。
“噢,上校,”她惊叫道,“鲍尔斯小姐刚才告诉我有关玛丽表姊的事,真
令我震惊。鲍尔斯小姐说她不再单独承担这个责任了,我身为家族成员,最好知
道。我开始还不敢相信,但贝斯勒医生真是太好心了!”
“不,不!”医生谦逊地答道。
“他很有耐心地解释一切,还说这种病人的确身不由己。他的诊所也有不少
偷窃狂的病人,起因常常是由来已久的神经系官能病。”
珂妮亚敬畏地复述这些话。
“它深深根植于潜意识里,有时只是由于孩童时期发生过的某些小事。他治
疗的方式就是让病人回忆往事,记起那些小事是什么。”
珂妮亚停顿下来,深吸一口气,又开始说道:
“但我异常担心这种病况会泄漏出去。在纽约这种事一传出去真是可怕,所
有小报都会登载。玛丽表姊、妈和家里每个人,这辈子都休想再抬起头来。”
雷斯叹口气。“放心好了,”他说,“这里是保密局。”
“对不起,雷斯上校,我不懂你的意思?”
“我要说的是,只要跟谋杀无涉的事都会秘而不宣。”
“噢!”珂妮亚双手紧握。“我放下心中的一块石头了。我一直都在担心焦
虑。”
“你的心肠太仁慈。”贝斯勒医生慈爱地拍拍她的肩头,然后向其他人说,
“她极富感情,品性又很完善。”
“噢,我真的没有。您太仁慈了。”
白罗喃喃道:“你有没有再见到斐格森先生?”
珂妮亚脸色羞红。
“没有——但玛丽表姊曾提过他好几次。”
“听说这年轻人出身高贵,”贝斯勒医生说,“坦白说他外表看起来不像。
他的衣着太糟了。他不曾表现出教养良好。”
“小姐,你认为他怎样?”
“我认为他只是有点狂。”珂妮亚说。
白罗转向医生道:“你的病人进展如何?”
“啊,进展很好。我刚才已重新向杜贝尔弗小姐保证。你相信吗?她简直沮
丧极了,只因为那小伙子今天下午有点发烧!这原是很自然的。他不发烧才怪
呢!不过,他就像我家乡的农夫,有强壮的体魄。他的脉搏很稳定,体温只比正
常人高一点点。我总算消除了那位小姐的恐惧。不过,这多荒谬啊!一会儿用枪
打伤人,一会儿又担心他好不了。”
珂妮亚说:“你明白吗?她很爱他。”
“呵!这很不理智吧!如果你爱一个人,你会想打死他吗?不,你会很理智
的。”
“我也不喜欢冲动行事。”珂妮亚说。
“当然你不会。你是非常女性化的。”
雷斯打岔道:“如果道尔先生的病况没问题的话,我想我们可以继续下午的
谈话了。他正要告诉我们电报的内容。”
贝斯勒医生摇动着肥胖的身躯说:
“噢,噢,噢,有趣极了!希蒙告诉我那是一封塞满蔬菜名字的电报——马
铃薯、朝鲜蓟、韭菜——噢,你怎么啦?”
雷斯惊叫一声,坐直了身子。
“我的天!”他说,“就是他!黎希提!”
他转向三张迷惑的面孔。
“一种新的暗号——在南非暴乱时用过。马铃薯代表机关枪、朝鲜蓟代表炸
药等等。黎希提并非我们印象中的考古学家!他是个极端危险的滋事分子,杀过
不只一个人。我敢发誓他又下手了。你明白吗?道尔太太错拆了他的电报。他晓
得,如果她在我面前提起这件事,他就完蛋了!”
他转向白罗。“我判断没错吧?”他问道,“凶手就是黎希提?”
“他是你要的人。”白罗说,“我总觉得他这人有点不对劲。他口头上名词
太多,就像天生是个考古学家,不是凡人一般。”
他顿了一顿,继续说道:“但杀林娜·道尔的不是黎希提。我原先只晓得谁
是‘半个’凶手,现在连另一半也知道了。真相已经大白。但你可以理解,虽然
我晓得整件事情一定是这样发生的,但手头上没有证据。现在惟一的希望是——
凶手自动招认。”
贝斯勒医生不以为然地耸耸肩。“啊!除非奇迹出现吧!”
“照目前情况看来,我想未必如此。”
珂妮亚叫道:“究竟是谁?你现在就说出来吧!”
白罗扫了三人一眼。雷斯冷冷笑着;贝斯勒医生仍然一副不以为然的神情;
珂妮亚则诚心地盼望着。
“啊!”他说,“我得承认,我喜欢有听众。你知道,我爱虚荣,又自负。
我喜欢人家说,‘白罗,你这人真聪明!’”
雷斯移动了一下身子。
“唔,”他柔声问道,“究竟白罗有多聪明?”
白罗幽幽地摇摇头,“首先,我是个傻瓜——天大的傻瓜。绊脚石就是那枝
凶枪——贾克琳·杜贝尔弗的手枪。为什么凶枪没有留在现场?凶手的意图很明
显就是要把罪名加在她的身上。那么凶手又为什么要把凶枪拿走?我笨拙得假设
了许多不可思议的理由。其实原因很简单。凶手要拿走凶枪因为他必须这样做
——他别无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