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特说:"由她那儿探不出什么。还要我谨守职分呢。她是老派的人,一心为别人着想,却傲慢得象魔鬼似的!我不相信是她干的,不过也难说!她颇有决断力。白罗先生,你研究桥牌计分表干什么?" 白罗把计分表摊在桌上。 "这几张纸有启迪作用,你不觉得吗?这回我们要查什么?个性的线索。不只事关一个人的性格。我们最有机会查产线索的地方就是这儿--这些潦草的字体。第一盘,你看--平平淡淡的,很快就过去了。整洁的小数字--谨慎的加减--这是梅瑞迪斯小姐算的分数。她跟洛瑞玛太太同一组。他们有牌可打,结果赢了。 "下一张因为是一面写一面划掉,不容易追踪牌局,不过我们大概可藉此了解德斯帕少校的部分个性--他喜欢一眼就知道自己的处境。数字小,很有特色。 "下一张洛瑞玛太太记的--她和罗勃兹医生对抗另外两个人--英勇的肉搏,双方的数字都在水准以上。以上叫牌叫得太高,他们没打成--不过他们俩都是一流高手,所以从未落败太多。如果对方因医生叫得太高而轻率叫牌,他们就有机会因'加倍'而赢牌。看--这些数字是没打成的加倍牌。字迹颇有特性,优雅、易读、结实。 "这是最后一张计分表--未完成的那一盘。你看,每个人写的计分表我都各收集一张。(这张的)数字相当华丽。分数不象前一盘那么高。大概因为医生跟梅瑞迪斯小姐一组,而她打牌很胆怯吧。他叫牌的方式害她更胆小! "你大概认为我问话很蠢吧?其实不见得。我要了解着四名牌手的个性,由于我只问桥牌方面的事情,人人都乐于开口说话。" 巴特说:"白罗先生,我从来不认为你的问题愚蠢。我见过你太多的杰作。人人都有一套办事的方法,我知道。我总是让手下的督察自由办案。人人都得找出一套他最适用的方针。不过我们现在最好别谈这些。我们得请那位姑娘进来。" 安妮·梅瑞迪斯心烦意乱。她停在门口,呼吸颇不均匀。 巴特探长立即慈祥起来。他起身摆一张椅子给她坐,角度稍有不同。 "坐下,梅瑞迪斯小姐,坐下来。现在别惊慌。我知道一切看来很吓人,但是不见得真那么严重。" 少女低声说:"我认为天下再没有更严重的事了。真可怕--真可怕--想想我们之中有一个人--我们之中有一个人--" 巴特和颜悦色说:"你让我来思考好了。梅瑞迪斯小姐,我们先请教你的住址。" "瓦林福的文顿别墅。" "市区内没有住址?" "不,我在俱乐部暂住一两天。" "你的俱乐部是……" "'女性海陆军'俱乐部。" "好。梅瑞迪斯小姐,你跟夏塔纳先生熟识到什么程度?" "我跟他一点都不熟。我一向认为他很可怕。" "为什么?" "噢,他本来就是嘛!那种可怕的微笑。还有他低头看人的样子。活象要咬人一口似的。" "你跟他认识很久了吗?" "大约九个月左右。我是冬季运动期在瑞士认识他的。" 巴特讶然说:"我绝对没想到他会参加冬季运动。" "他只滑雪。滑得棒极了。有不少形式的花招。" "是的,这听来比较合乎他的个性。后来你常不常见到他?" "噢--次数不少。他请我参加宴会之类的。内容相当有趣。" "可是你不喜欢他这个人?" "不,我认为他叫人发抖。" 巴特柔声说:"但是你没有特殊的理由要怕他吧?" 梅瑞迪斯抬起明亮的大眼睛,盯着他的双眼。 "特殊的理由?噢,不。" "那就没问题。谈谈今晚的事,你有没有离开过座位?" "我想没有。噢,有,我可能离开过一次。我绕过去看别人的牌。" "但是你一直留在牌桌附近?" "是的。" "十分肯定吗,梅瑞迪斯小姐?" 少女的脸颊突然红得象火烧。 "不--不,我想我从走动过。" "好。抱歉,梅瑞迪斯小姐,尽量说实话。我知道你很紧张,人紧张的时候容易--噢,容易把事情说成自己希望的样子。其实不值得。你走动过。你是不是朝夏塔纳先生的方向走?" 少女沉默一分钟才说:"说实话--说实话--我记不得。" "好,就算你有可能向那边走。知道另外三个人的情形吗?" 少女摇摇头。 "以前我没见过他们之中的任何一个人。" "你对他们有什么看法?他们之中有谁象凶手吗?" "我无法相信。我硬是无法相信。不可能是德斯帕少校。我也不相信是医生。毕竟医生能用更简单的方法来杀人--药物之类的。" "那么,你认为若有一个是凶手,就是洛瑞玛太太喽。" "噢,我不认为如此。我相信她不会。她真迷人--合作打桥牌真客气。自己牌技这么好,却不叫人觉得紧张,或者指出别人的错误。" "可是你把她的姓名留到最后,"巴特说。 "只是因为捅人一刀有点象女性的作风。" 巴特又开始变戏法。安妮·梅瑞迪斯往后缩。"噢,恐怖!我--非拿不可吗?" "我希望你拿。" 她战战兢兢接过小剑,厌烦得皱起面孔。 "用这个小东西--用这个--" 巴特津津有味说:"象切奶油般插进去。小孩子都办得到。" "你意思是说--你意思是说,"惊慌的大眼睛盯着他的面孔,"说我可能干下这件事。但是我没有。噢,我没有!我为什么要干呢?" 巴特说:"这就是我们想知道的问题。动机是什么?为什么有人要杀夏塔纳?他装得活灵活现的,可是就我了解,他并不具危险性。" 她是不少微微倒抽了一口气--胸部突然耸起? 巴特继续说:"譬如说,他不会勒索之类的。梅瑞迪斯小姐,反正你不象藏有罪恶隐私的女孩子。" 她第一次微笑,为他和蔼的态度而放心不少。"不,我真的没有。我根本没有秘密。" "那你别担心,梅瑞迪斯小姐。我们大概会过来再请教你几个问题,不过全是例行公事。" 他站起来。"现在你走吧。我手下的警察会替你叫部计程车,你别躺着睡不着,瞎操心。吃两片阿司匹灵吧。" 他送她出去。回来以后,瑞斯上校用好玩的的语气低声说:"巴特,你真会撒谎!你那种慈父姿态简直没有人比得上。" "瑞斯上校,跟她磨下去也没有用。这可怜的孩子可能是吓得半死--若是那样就太残忍了,而我不是残酷的人,向来不是--不然就是演技出众的小演员,我们留她到半夜,也不会有任何进展。" 奥利佛太太叹息一声,两手乱抓浏海,最后毛发竖立,使她看起来象醉汉似的。她说:"你们知道,现在我相信是她干的!幸亏不是在小说里。读者不喜欢年轻貌美的姑娘犯案。不过我依旧认为是她干的。白罗先生,你一位如何?" "我,我刚刚发现一件事。" "又是桥牌计分的问题?" "是的,安妮·梅瑞迪斯把计分纸翻过来,划了线,反面再用。" "这代表什么?" "可见她贫困成习,不然就是天生节俭。" "她穿的衣服很贵重哩,"奥利佛太太说。, "请德斯帕少校进来,"巴特探长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