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回望绣成堆,山顶千门次第开。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杜牧的诗句流传千古,至今仍是脍炙人口,而随着这首《过华清宫》的流传,杨贵妃喜食荔枝也成为众所周知的事情。有人说,杨妃吃荔枝,不是只吃一个地方进贡的,而是哪里的荔枝成熟了,进贡到长安,就吃哪里产的,并不限于一地。
“长安回望绣成堆,山顶千门次第开。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杜牧的诗句流传千古,至今仍是脸炙人口,而随着这首《过华清宫》的流传,杨贵妃喜食荔枝也成为众所周知的事情。北宋苏东坡也和杜牧诗说:“美人一破颜,警尘溅血流千载。”他将荔枝和政局的变动联系了起来,上升到这个高度来认识这个问题。
唐代诗人白居易说荔枝的保鲜很困难,采摘后“一日色变,二日香变,三日味变,四五日外香味尽去矣”。这样说来,杨贵妃吃的荔枝必须在采摘后的几天内送到,如果超过了四五天,荔枝就会腐烂。由此引出一个问题,杨妃所食荔枝的产地,到底是什么地方?
有人认为,杨贵妃吃的荔枝来自福建。传说唐玄宗每年正月十五日晚,要在宫中抛撒闽江红锦荔枝,让宫人争相拾取来取乐。闽江红锦荔枝,顾名思义就是福建上贡的荔枝。从后来的资料来看,宋朝至清代都有福建上贡荔枝的记载。因此一些人认为杨贵妃吃的荔枝可能来自福建。但仔细一想,如果在几天内荔枝能送到长安,那是一个天大的奇迹,即使当时有一定的保鲜技术,要想在十天半月赶到长安肯定是十分困难的。
有人认为杨贵妃吃的荔枝来自岭南。岭南之地(今广东、海南一带)盛产荔枝,史料也多有记载岭南贡荔。《资治通鉴》天宝五载条说:“妃欲得生荔支(枝),岁命岭南驰驿致之。”《新唐书》里也记载:“岭南道广州南海郡,土贡:荔枝。”又说:“帝幸骊山,杨贵妃生日,命小部张乐长生殿,因奏新曲,未有名。会南方进荔枝,因名《荔枝香》。”意思是说,唐玄宗到骊山,为杨贵妃庆祝生日,让人在长生殿上奏乐,于是乐师奏了一首还未命名的新曲。正巧南方进贡的荔枝送到了,于是就把这首曲子命名为《荔枝香》。考查《新唐书》,只有南海郡下明确写到土贡荔枝。
李肇《国史补》说:“杨贵妃生于蜀,好食荔枝。南海所生,尤胜蜀者,故每岁飞驰以进。”乐史的《杨太真外传》说,马嵬驿前杨贵妃刚刚被缢死,恰好广州上贡的荔枝送到,玄宗望着荔枝思绪万千,便让高力士用它去祭奠死去的杨贵妃。杜甫在《病橘》中写道:“忆昔南海使,奔腾献荔枝。”曾任两广总督的阮元在《岭南荔枝词》中也写道:“新歌初谱荔枝香,岂独杨妃带笑尝。应是殿前高力士,最将风味念家乡。”高力士本是今广东高要县人。这词中意指唐玄宗命岭南进贡荔枝,不仅是为了讨杨妃欢喜,也是为了解高力士的思乡之情。天宝末年有位进士叫鲍御曾,据说亲眼见到了明皇下诏用马传递南海荔枝,有感作诗云:“五月荔枝初破颜,朝离象郡文函关。”故岭南理所当然地被人认为是进贡荔枝的地方。
然而岭南广州离京师5447里,比成都离京师2379里几乎超过了一倍,其中还有许多崇山恶水,道路险阻,说是飞驰快速到达,恐怕很难做到。
一些人认为杨贵妃吃的荔枝在时间上要求几天内送到,因而很有可能产自四川巴蜀之地。四川的涪州、泸州、戎州、嘉州、忠州诸地历来盛产荔枝,在唐朝都曾向朝廷上贡。
涪州,即今涪陵。苏东坡在《荔枝叹》中写道:“永元荔枝半交趾,天宝岁贡取之涪。”他为自己的诗注解说:“唐天宝中盖取涪州荔枝,自子午谷路进之。”这子午谷路即子午道。早在先秦时就有关中通往蜀地的通道。两汉以后,子午道中间取消了一个“凹”型的大弯,大大缩短了从涪州到长安的距离,快马二十个小时可到。这条通道北起陕西的杜陵,穿过南山(即秦岭),直达汉中。古代人把北方称为子,南方成为午,故称子午道。尽管此道迂回曲折,谷深山高,但为了讨杨妃欢心,使臣不得不经常快马往来于子午道间。故在唐中期,此道还被称为“荔枝道”。与苏东坡同时代的诗人谢枋得也提到:“涪州贡荔枝到长安,色香不变,贵妃乃喜。”南宋人吴曾在《能改斋漫录》中更进一步证实了涪州贡鲜荔枝的事实:“涪州有妃子园荔枝,盖(杨)妃嗜生荔枝,以驿骑传递,自涪至长安,有便路,不七日可到。”所谓“生荔枝”,即指新鲜荔枝。宋、明的一些方志记载南宋时涪州城西的妃子园尚存荔枝树百余株。可见,杨贵妃确实是吃过四川涪州的荔枝。
有人认为涪州贡荔不太可能,因为从记述的资料来看,大多出自于宋朝人的诗文,可信度是值得怀疑的。他们认为荔枝有可能产自泸、戎两地。南宋人罗大经说:“荔枝,明皇时所谓‘一骑红尘妃子笑’者,盖泸、戎产也,故杜子美有‘忆过泸戎摘荔枝’之句。是时闽品绝未有闻,而至今则闽品奇妙香味皆可仆视泸戎矣。”这里的“泸”,指泸州,即现在的泸州市。而戎,即指宜宾,现在的宜宾市西南。唐朝正是泸、戎两地荔枝栽培繁盛时期。在杨妃自缢身亡后第十年,唐代的大诗人杜甫路过泸、戎两地,亲眼看见并品尝了两地的荔枝,写下了《解闷十二首》,其中的第十首写道:“忆过泸戎摘荔枝,青峰隐映石逶迤。京中旧见无颜色,红颗酸甜只自知。”明代杨开庵也说泸州荔枝“绣成堆处献君王”。可见泸州、戎州荔枝栽培历史悠久,是上贡佳品。
也有人认为嘉州、忠州也有贡荔。嘉州即今天的乐山。宋人宋祁《成都方物略记图》中认为:荔枝产于嘉州、戎州。上文提到过的吴曾在《能改斋漫录》中说,嘉州距长安较近,可能是杨妃所食荔枝的产地。而忠州即今四川忠县,虽然现在的忠县境内,荔枝几乎绝种,但宋人张君房却认为忠州在唐代也向长安进贡荔枝。宋朝王灼《碧鸡漫志》说:“太真妃好食荔枝,每岁忠州置急递上进,五日至都。”白居易在忠州时,曾作《荔枝图序》,记录了当地荔枝的形状:“荔枝生巴、峡间,形状团团如帷盖,叶如桂,,冬青;花如桔,春荣;实如丹,夏熟。朵如蒲桃,核如琴轸,亮如红缯,膜如紫绢,瓤肉洁白如冰雪,浆液甘酸如醴酪。大略如此,其实过之。”按照白居易的讲法,今四川、重庆有很多地方是盛产荔枝,而且是进贡到长安的。至于忠州产荔枝,那更不用说了。
有人认为杨贵妃吃的荔枝不是产于一地,而是来源广泛。清代屈大均在《广东新语》中记载杨贵妃吃各地荔枝的情况,“自酸而食至甜,自青而食至红”。不但吃的品种齐全,时间也长。“自水枝而食至山枝……凡四阅月”。广东的荔枝早熟,就先吃广东的。从三月成熟的“三月青”,吃到四月成熟的“四月红”。等到广东的荔枝罢市了,就吃四川的。从东部的涪州、忠州,一直吃到南部的泸州、戎州。如此,可以一连吃上四个多月。这样说来,杨贵妃吃荔枝,不是只吃一个地方进贡的,而是哪里的荔枝成熟了,进贡到长安,就吃哪里产的,并不限于一地,因而一年中能有较长一段时间可以吃到荔枝。
也有人认为,由于当时的运输及储存条件的限制,长安城中的杨贵妃是吃不到鲜荔枝的,她所食的只不过是经过加工的荔枝果脯。如果杨贵妃要吃鲜荔枝,就必须要在四五日内运到,而且还要辅以一定的保鲜储藏之法。但巴蜀、岭南均远在千里之外,即使从最近的四川嘉州走子午道,马不停蹄地疾驰,到达长安至少需要六七天的时间。更何况荔枝放在马背上,日夜颠簸,恐怕早已腐烂变质了。至于岭南,则更是路途遥远了。由此认定,杨贵妃吃的不是鲜荔枝,而是经过加工的“荔枝煎”。将荔枝去壳,只留果肉用蜜煮透或者是连壳一起投入盐梅浸佛桑花的浆液中浸渍。这两种方法制成的“荔枝煎”均可储存较长时间,不易变质。《新唐书》中也记载,戎州进贡的就是经过加工的“荔枝煎”。杜甫也在《解闷》诗中说“京中旧见无颜色”。可见,杨贵妃吃的不是“色香味”俱全的鲜荔枝。
不过有人不同意这种观点,如张天健先生在《唐诗答客难》中说:“若为荔枝煎,且不说色香味尽去,已不能算适口珍品,而快马传送更无必要。”《新唐书》虽记载戎州进贡荔枝煎,但不能以此为证,全盘否认其他郡县进贡鲜荔枝的可能。而杜甫当时在长安只不过是个八品官,见到的不是珍品,所以才会说“无颜色”。因此,他的话也不足为证。皇上要鲜荔枝,只要保鲜和传送速度能得到保证,是不惜任何代价的。只要圣旨一下,还会有办不到的事吗?
总之,荔枝果脯是贡品,鲜荔枝也是贡品。杨贵妃既吃果脯,也吃鲜果,还要一连吃上四个月。由于荔枝产地众多,引得她大笑不已的荔枝究竟产于何地,看来目前还无法定论。
(张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