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昇是中国古代活宇印刷术的创始人。由于有关的历史记载太少,所以毕昇的身份始终没有搞清。他到底是刻字工人,还是锻工,或者是读书人,乃至书商,众说纷纭,至今没有定论。对其活字是何物制成,学者也有争论。
沈括《梦溪笔谈》中有两处分别提到毕昇和毕升,其一是卷十八载:“庆历中,有布衣毕昇又为活版。”是说毕昇发明了胶泥活字印刷,用胶泥刻成一个个“薄如钱唇”的活单字,用火烧硬,然后用一块铁板,上面敷上松脂、腊和纸灰,再放一个铁框,把活单字按要求一个个排进去,密布满铁框后,放在火上加热,使松脂和腊熔化,同时用一板压平活字,冷却后,铁框中的活字变得坚固而平整,即可上油墨印刷了。印刷完毕,也可再用火使脂腊熔化,活字便从铁板上脱落,按音韵装在专用木格中,以备下次使用。
其二是卷二十载:“祥符中,方士王捷本黥卒,尝以罪配沙门岛,能作黄金,有老锻工毕升曾在禁中为捷锻金。”是说毕升是个熟练的冶金能手,曾在宫廷中为方士锻金,其方法是先造好炉灶,使人隔着墙鼓风,因为不想让人看到炉子的启闭和锻造运作。炼好的金,初从炉子中出来时,颜色尚黑,凡百余两为一饼,每饼可辐解为八片,称作“鸦嘴金”者即是,当时人就有收藏此金者。
上述一人是印刷高手,一人是冶金能手。两人生活的年代略有差距,一个在庆历年间(1041-1048 ),一个在大中祥符年间(1008-1016)。两人的名字也有一些微小的差别,一个升字有日字头,一个升字没有。那么两人有什么关系吗?
有学者认为他们俩是一人,身份是布衣,职业是锻工。如王国维、胡适等。冯汉庸在《毕昇活字胶泥为六一泥考》中还提出更为详尽的考证,他否定了毕昇用粘土制活字的流行说法,认为用粘土制成的活字,再经火烧加硬,便成了陶活字或瓷活字,瓷的吸水率近于零,陶的吸水率仅百分之二十,都是不能着油墨印刷的。而炼丹时封炉鼎用的“六一泥”,是由七种矿物研细活合后再入醋搅拌而成的泥状物,此种泥用火烧硬后,可以着油墨印刷。而作为锻工的毕升,曾和方士一起炼丹和冶金,掌握了“六一泥”的制作方法及其特性,才将它采用到活字印刷方面。所以,印刷高手的毕昇,也曾经是个锻工和冶金能手。
有学者不同意上述观点,运用多种旁证材料证明以泥土铸成的字是能够印书的。《梦溪笔谈》记毕昇在印书过程中,遇到“有奇字案无备者,旋刻之,以草火烧,瞬息可成。”其泥字瞬息即可烧成,用的又是温度很低的草火,估计并未将胶泥字烧成陶字或瓷字,只烧成瓦字,其吸水率较高,可以着油墨印刷。叶德辉《书林清话》中介绍自己藏有毕昇活字版印成的《韦苏州集》十卷,书中“字画时若啮缺”,说明应是瓦字印成的,因为瓦字不够坚固,造成笔画时有断缺。元朝农学家王祯自著自印的《农书》,就是用了工匠制造的三万余个陶活字(《造活字印书法》)。就是在朝鲜、日本,用陶活字印书之记载也不乏其例。此外,历史上学毕昇造活字印书的事迹中,我们还时可见有瓷活字的记载,其印刷质量也非常清晰。如清代印《周易说略》和《篙庵闲话》两书,所用磁字称“泰山磁版”。因此,泥活字无论烧成瓦字、陶字、瓷字,都能印刷,且印得很好。所以,毕昇不是锻工,也没有为道家方士做助手炼丹,自然不知道什么“六一泥”的制作。
也有学者从其他有关方面推断,他们完全是两个人。首先,古代“昇”和“升”是同音异字,而古代人名用字,一般不会通假。治学严谨的沈括,不可能将一人的名字写成两个字。其次,从时间上看,大中祥符和庆历相差二三十年,在大中祥符年间已经“老”了的锻工,说他在二三十年后居然发明了活字印刷,似乎也可能性不大。再次,从地域上看,锻工毕升在宫禁中和方士冶金,那是在汴京开封;而造活字的毕昇是在沈括的家乡,印刷业发达的杭州。一南一北,相隔几千里,也很难是一个人。所以刘国钧、胡道静、徐仲涛等学者,都认为毕昇就是一位刻字工人,这种说法还颇为流行。
也有学者认为,活字印刷术从铸造单字、铁板排检到加固印刷,有一套完整的方法。尤其是先要铸造出数以万计的单字,其中哪些字应各造多少,然后采用当时较为先进的“音韵分类排检法”按规律编排起来,其中的工作操作起来是非常复杂的,没有一定的文化水平是不能胜任的。同时,其工作量不小,需要雇用工匠,甚至花费数年的时间进行试验和改进,如从木活字到泥活字的改进过程定有不少困难,它没有一定的经济实力也是难以办到的。如元代王祯为印《农书》,单用工匠制活字就花费了两年时间。清代瞿金生使用了十五个人力,经三十年才造出十几万泥活字。宋朝的工匠地位低贱,一般很少读书识字,不具备相当的文化素质;同时收人微薄,生活艰难,不拥有一定的经济财力,所以一般刻字工人是难以完成这项艰巨工作的。
那么,是否可以假定刻字工人毕昇是在出版商人的支持下创造了这项技术的呢?可能性也不大,,因为如果真是如此,其发明成果必然会冠以出版商的名字,有关印刷器材也必然归主人所有。而《梦溪笔谈》最后说:“昇死,其印为余群从所得,至今保藏。”由此,从发明、试验和使用活字印刷术所必须具备的文化素质、资金财力及技术助手等方面的条件分析,毕昇决非是一般工匠,而应该是有殷实家底和热心图书出版事业,并有一帮“群从”的实力人物,可能就是书商。《梦溪笔谈》说毕昇是“布衣”,泛指平民,有可能是颇具文化素养的读书人,有可能是未入仕途的乡绅,有可能是民间的文化出版商人。
总之,种种说法其实都拿不出确切可靠的证据,而只能作一些猜想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