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十六国时期,后赵国的皇帝石虎先后杀死自己的儿子石邃和石宣,而在他身前死后,他的儿子们也互相残杀,一门先后共有十多个皇子死于兄弟刀下。后赵皇室为什么反反复复演出祸起萧墙的悲剧? 东晋南渡之后,中国北方地区出现了十六个由少数民族建立的小国并立的局面,这些国家相互间连年混战,一些草莽英雄在乱世中脱颖而出,石虎就是其中的一个。石虎,字季龙,羯人。羯是当时入主中原、“五胡乱中华”的北方五个少数民族(匈奴、羯、鲜卑、氐、羌)之一。东晋咸和九年(公元334年),石虎废掉了后赵的第二代皇帝石弘,自己称帝,改号建武,篡夺了赵国天下。
石虎的性格非常暴戾和凶残,他原先娶了征北将军郭荣的妹妹为妻,但却十分宠幸娈童郑樱桃,郭氏因不堪郑樱桃对自己的诋毁,两人发生争执,石虎偏袒郑,竟一顿拳脚将发妻活活打死。后来石虎又续娶崔氏,同样被郑樱桃进谗。石虎手执弓箭召崔氏问罪,崔氏光着脚来到石虎跟前,边哭边哀求:“大王不要杀妾,先听妾一言!”石虎狞笑着说:“你若心无歹意,何必这样慌张。你先坐下,我给你时间慢慢说。”崔氏刚欲欠身入座,却听见背后弓弦声响,一支箭已从后背劲透前胸,血光迸射,崔氏当场毙命。
石虎的儿子跟他一样残暴无道。太子石邃酗酒好色,不管是普通百姓家的还是朝中大臣家的,只要看见姿色动人的妇女,就强迫与之交欢。有时竟毫无原由地杀死宫女,将其头颅割下放入盘中,传示四座。石邃还从庵里掠来一名美貌的尼姑,玩弄过之后,便将女尼宰杀,然后竟像猪羊一般剥皮洗割,再与猪羊肉一块儿煮了吃,剩下的还分赏给左右品尝。
因为石虎对两个庶子石宣和石韬宠爱有加,石邃便将他们视为眼中钉。一天,石邃称病不去朝谒,暗中却带领数百名兵士前往中庶子李颜家喝酒。酒至半酣,石邃对李说道:“我去杀石宣。”李颜说:“今天先饮酒,且从缓图。”石邃又狂饮数觥,起身上马,对众人说:“快随我去杀石宣,不从者便当斩首!”众人吓得都逃走了,李颜叩头苦谏不止,石邃因醉不能支,踉跄而归。石邃的母亲听说这件事,担心儿子出事,悄悄派宦官责问石邃,石邃却一怒之下将宦官杀死。后来李颜向石虎说了石邃的言行,石虎才知石邃早已图谋害死自己,于是当即将石邃废为庶人,并于当天夜里派人将石邃及其妻儿等数十人一起杀死,又诛杀石邃党羽二百多人,另立石宣为太子。
哪知石宣也非善辈,他性情暴戾且目中无人,甚至对石虎也倨傲无礼,石虎后悔没立石韬做太子。于是石宣嫉恨石韬及父亲石虎,暗中起了杀心。时石韬兴建宣光殿,梁长九丈,石宣斥责他逾制,令人杀死工匠,截去大梁,可是石韬反而将梁又加长到十丈。石宣得知后,气愤异常,与亲信杨柸(音bēi)密谋要杀死石韬,然后乘石虎前来吊丧时把石虎也干掉,自己当皇帝。当天晚上,石韬同属下在东明观夜宴,就宿于佛一精一舍,石宣得讯后派杨柸等人爬梯子溜进佛一精一舍,杀死了石韬。
第二天一早,石虎闻知石韬被杀,悲痛昏绝。救醒后,起身欲往吊唁石韬。司空李农谏阻说:“害秦公(即石韬)的恐怕是在萧墙之内,陛下不可轻出,以防发生不测。”这时石宣引东官士兵千人来看石韬收殓,他揭开盖在石韬身上的被衾看了一眼,然后大笑,掉头而去。石虎悲愤交集,恰好有人告发石韬之死是太子石宣所为,石虎怒不可遏,命人将石宣捉来,用铁环穿透他的下颌,锁在柱上,用木槽盛饭混入粪土,逼他像猪狗一样地吃下去。又将刺杀石韬的箭和匕首拿来,命石宣舔干上面的血迹。接着将石宣割舌、剜目、刳肠、断手足,石宣的哀号声传遍宫中,令人毛骨悚然。最后架起禾堆,将尸体烧个干净。石宣的妻子、儿女包括年仅四岁的幼子共二十九人一并被杀,僚属三百多人则全部被车裂肢解,太子的东宫也改作养猪圈舍。
杀死石宣后,石虎又立最小的儿子石世为太子。他对群臣说:“朕欲以纯灰三斛洗腹,此腹秽恶,,何故履生凶子,年二十余便欲杀父。今石世方十岁,当他二十岁时,朕已老了。”环顾子孙多人已枉离人世,石虎不由痛心疾首,饮食无味,渐渐形销骨立。公元349年,石虎终于一病不起。石虎死后,太子石世继位,由其母刘氏临朝称制。刘氏担心石虎的另一个儿子、时任丞相的燕王石斌会对小皇帝不利,便假传圣旨将石斌杀死。
石虎的尸骨未寒,诸皇子就开始为争位而火并起来。
石虎的嫡子石遵回京奔丧至李城,被部下拥立起兵,攻入京城后即杀死石世及其母刘氏、太尉张豺等,自立为帝,可怜石世才当了短短三十三天的皇帝。石遵的哥哥蓟王石冲听说石遵杀了石世而自立,对僚佐表示:“世受先帝之命,遵辄废杀,罪逆莫大,其敕内外戒严,孤将亲讨之。”结果非但没有讨伐成功,反而被石遵打败,共有数万人与石冲一同被坑杀。石遵立石斌的儿子石衍为太子,拜石虎的养孙、武兴公石闵为大将军。过了半年,石遵召义一陽一王石鉴、乐平王石苞、汝一陰一王石琨、淮南王石昭等人入宫商议除掉石闵。石遵说:“石闵不忠于君主的迹象日渐明显,如今我想把他杀掉,如何?”石鉴等人都称:“应当如此!”太后郑氏说:“当初在李城起兵时,如果没有石闵,岂能有今天?石闵是有点居功自傲,应当对他有所宽纵,怎能急急忙忙将他杀掉呢?”这时石鉴借故外出,派人迅速向石闵通风报信。石闵闻讯后胁迫司空李农及右卫将军王基密谋废黜石遵,派苏彦、周成率三千士兵捉拿石遵。士兵们来到琨华殿时,石遵正在和后宫妇女们玩乐,他问周成:“是谁造反?”周成说:“义一陽一王石鉴应当立为继承人。”石遵说:“我尚且如此,石鉴又能支撑多久!”结果,石遵和太后郑氏、皇后张氏、太子石衍等人及一干重臣均被处死。
石鉴登基称帝不几天,因忌惮石闵权势益重,于是暗中派被押送至京的石苞和中书令李松、殿中将军张才等人杀死石闵,却未得手。石鉴害怕危及自己,当夜便派人将石苞、李松、张才等人杀掉灭口。石虎之子中领军石成、侍中石启以及石晖等计划诛杀石闵,也反被石闵和李农逐一除掉。第二年闰二月,石鉴秘密派人给张沈等人送信,让他们乘石闵率兵外出之机攻袭京城,结果送信的宦官却直接将消息报告了石闵。石闵及李农急忙返回,将石鉴废黜,旋又处死,一起被杀的还有石虎的二十八个孙子,石氏家族于是被消灭殆尽。石鉴在位仅一百零三日,比石遵的一百八十三日还要短。最令人唏嘘的是,石闵颁令国人:只要杀死一个胡人,文官进位三等,武职悉拜牙门。于是全国大开杀戒,见到羯人和匈奴人不分男女老幼便杀,谁要是鼻子长得挺一点,也会被当作胡人格杀勿论。原来石闵本是汉人,因被石虎收养才改姓石。这场屠城共杀死二十余万人,羯人更是几乎被杀光,并因此灭族。然后,石闵恢复汉姓冉,建立魏国,史称冉魏。不久,逃到襄国称帝的石祗也被冉阕消灭,后赵国彻底灭亡。
历史上封建帝王因为骄奢一一婬一一逸、暴虐凶残而招致身丧国泯的并不在少数,但是因此而遭灭族之祸的却是绝无仅有。石虎父子充其量只是一介草莽英雄,穷骄极侈,干戈不息,后赵皇室的悲剧完全是他们积恶致灭,咎由自取。正如《晋书·石季龙载记》所言:“季龙心昧德义……父子猜嫌,兄弟仇隙,自相屠脍,取笑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