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度被当作马槽的虢季子白盘为刘铭传发现后,它的价值才逐步为世人所识。虢季子白盘不仅硕大一精一美,而且内底有111字的铭文,疏密有致的书法也是金文书法的一精一品。刘肃曾为了保护祖传的宝盘历尽各种艰难险阻,直到将宝盘捐赠给国家,才放下那颗担惊受怕的心。然而这个宝盘是作何用途?从陕西的农民到太平军都把它当作马槽,因此有人认为它就是马槽。也有人将它同匜联系在一起,认为它是承接洗手脏水的。还有人认为它是浴盆,也可在停尸举行殡仪时,盛放冰块置于尸床底下,以防尸体过早变质。
中国历史博物馆的陈列大厅里展示着一个硕大一精一美的虢季子白盘。大盘长137.2厘米,宽82.7厘米,高41.3厘米,重215.5公斤。大盘的名称是因为盘的内底有111字的铭文而定的,短文押韵,读起来朗朗上口。当人们参观时都不禁会问:这个大盘是派什么用的?据说宝盘是作为一件马槽被发现的,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同治三年(1864年)四月,淮军将领刘铭传率军打败了驻扎在江苏常州的太平天国军队,就把护王府当作自己的治军衙门。有一天,刘将军到各处的军营中处理完军务后回到衙门,晚饭后,洗理已毕,照例伏案阅读。可是他总是被马厩里不时传出金属相击的丁当之声干扰着,既不能入神地阅读,还不如去看个究竟,是什么东西发出的声响,他打着灯,走进马厩一看,原来自己的坐骑正用舌头舔着马槽外壁的铜环,铜环与槽壁碰击时发出了响声。马槽则是一件制作一精一美而硕大的铜盘,盘里已经空无一物,原来宝马并未喝够水,就以这种方式要求主人加水。幸亏马槽空着,才使刘铭传有机会看到铜盘内底有数行规整而秀美的铭文。这是从哪里弄到的马槽?谁家竟会奢侈到如此程度?把马槽也制作得如此一精一美?刘铭传叫来了马夫为马加料加水,并讯问了马槽的来历,马夫说是护王府中原物。刘铭传虽然行伍出身,可自幼也熟读四书五经、史传和百家诸子之学,是太平天国运动使他弃文从武。虽未弄清马槽的来历,但刘铭传已有几分明白:那恐怕是一件传世的宝物。第二天,他让马夫另外找一个马槽。把铜盘换出,洗清后放到府内。刘铭传禁不住要详细察看,一读铭文,虽然仅识了六七分,便已知这是西周虢国的国君季子白为纪念打败了洛水一带的猃狁(西周的一种少数民族)而制作的铜盘。不仅这百余字的铭文具有一定的史料价值,而且也是一件书法一精一品。再仔细察看四周的纹饰,也很一精一致美观,器皿的造型长方,四角滚圆。可是令他费解的是这件一精一美的铜盘难道真的就是古代的马槽?虢国的封地当在陕豫一带,虢君的器皿怎么会出现在江苏常州的?寻访之下,刘铭传得知:道光年间常州出了一位进士徐燮钧,在陕西眉县任知县。徐氏有一次经过宝鸡虢川司的一个村庄,无意间向一个农家院落内瞥了一眼,见一个农民正在向一个铜盘内倒水饮马。徐氏顿时被这硕大一精一美的器皿吸引住了,不自觉地走进了院落,同农民作了一番交谈,农民对铜盘一无所知。徐氏透过水看到了盘的铭文,心想:即使是一个马槽,若是古代的遗物,也堪为一宝。于是将随身携带的银子同农民作交易。银两虽然不多,但那个农民也是出生以来头一回见到这么多银子,交易成功。徐氏告老还乡,铜盘也随身带回常州。其实徐氏也并未真正了解铜盘的价值。太平军占领常州后,徐氏的家产被洗劫一空,但太平军也不知道铜盘的功用和价值,搬到护王府里照旧把它当作马槽使用。现在刘铭传把它搬到衙门里,有空就察看、把玩,由于没有太多的古文字考释经验,也没有足够的青铜器知识,一时也说不准它究竟是什么宝物。
同治十年(1871年),刘铭传在得到朝廷的封爵后返回故乡,请了一些饱学之士帮助考释,方始明了盘铭的全文,此盘应该定名为“虢季子白盘”,约为西周夷王时所铸造。大家祝贺刘氏获得宝盘。刘铭传用朝廷赏给他的银两造了一个盘亭,并作《盘亭小录》,记录得盘的经过,说明造盘亭的原由等。刘铭传在明白了宝盘的价值后希望大家保密,可是刘氏得宝的消息不胫而走,许多人来到刘府希望一睹珍宝的风采,都为刘铭传谢绝,据说连帝师翁同龢想求见也遭到拒绝。后来刘铭传主持台湾建省,任巡抚,为一方封疆大吏,宝盘在安徽合肥的家中珍藏也就安然无恙。
光一陰一荏苒,一晃就到了20世纪30年代,宝盘传至刘铭传的第四代孙刘肃曾手中。民国安徽省政府主席刘镇华欲以重金购买宝盘,遭拒绝后,刘镇华竟亲率喽罗到刘肃曾家以武力威逼,但刘肃曾一直不屈服。不久抗日战争爆发,刘镇华逃之夭夭。可是日本侵略者也觊觎着宝盘,刘肃曾机智地将宝盘珍藏妥后出走他乡。日军在刘家一次又一次的搜索均告落空。抗战胜利后,刘肃曾刚返回故乡,新任的安徽省政府主席李品仙就找上门来,以让刘肃曾担任县长为条件,要他交出宝盘,遭拒绝。后来李氏对刘肃曾采取威逼、讹诈等手段,都被刘肃曾逐一化解。虢季子白盘在刘家的保护下度过了一次又一次的难关。中华人民共和国建立后,刘肃曾把宝盘捐献给国家,得到党和国家的褒奖。
新中国成立后,经过考古发掘获得的青铜盘不少,可是像虢季子白盘这样硕大一精一美的铜盘仍然是惟一的一件。虽然经过不少青铜器专家的研究,至今仍不能确定这个宝盘的功用,有如下几种不同的见解:
一、有不少学者认为那就是马槽。从陕西的农民到太平军的马夫,再到刘铭传的马夫,无一不认为它是最合适的马槽,只是奢侈一些而已。制作一精一美的马槽就不能成为国宝吗?
二、文献所记载的盘是同另一种器皿匜相配着使用的,匜是一种洗手器,盘是盛水器,一人持匜浇水,一人洗手,流下的脏水则由盘承接着,洗完手就把脏水倒掉;盘当然还可以派其他用处,但总体上犹如现在的洗脸盆。可是,这种见解存在的缺陷是:哪有这样硕大且重的洗脸盆,一家人一天会洗许多次手,,倒脏水就成了大问题。从出土的小型盘看,那才是同匜相配的盛水器。
三、从器皿的尺寸大小和形状看,它类似于后世椭圆形木质浴盆,应该是浴盆,就是古文献所记载的“鉴”的一种。这种见解虽然也存在倒水的问题,但洗澡的次数毕竟少于洗手的次数,器皿外壁的环就是为便于抬着倒水而设计的。这种鉴的另一种用途就是在殡葬时放在尸床底下,而鉴里盛放冰块,以防尸体过早地腐烂,因为礼制规定公卿大夫去世要停尸七日,若在夏天,以冰防腐是必需的。而古人早有在冬天里贮藏自然冰块的习惯。
这三种意见各有所长,也各有所短,而第三种见解略占上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