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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回 伸正气忠孝王骂殿 施淫威金镗将抄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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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回 伸正气忠孝王骂殿施一婬一威金镗将抄府

上回书说到杨广初登大宝,正要散朝,有人高喊:“且慢!”喊话的人来到三台之上,绕过金鼎,走上金銮宝殿。大家举目观看,看清了是谁,都知道这位爷是来者不善。杨广在宝座上一见上殿之人,不禁双眉紧皱,啊呀了一声。来者不是别人,正是赫赫有名的忠孝王伍建章。只见这位忠孝王年过七旬,须发皆白,头戴麻冠,身穿重孝,手执哭丧棒,浑身颤一抖,步履艰难,哭喊着走上殿来。

提起忠孝王伍建章,在隋朝开国时期,谁人不晓他是人称九老兴隋的九老之一。这九位老人都是隋朝的开国元勋,也就是说,没有这九位老人辅佐,杨坚就难建隋朝的基业。这位伍建章老人在北周时期就和杨坚同朝为官,两人都决心统一南北,革除弊政,由于志同道合,便结为金兰之好。杨坚在隋朝开国之后,把伍建章尊为九老之首,加封忠孝王。想当初,隋朝头次兵伐南陈,开皇天子杨坚御驾杀征。大军来到淮河以北,杨坚连同他的手下战将——二弟靠山王杨林、三弟越国公杨素等等以至全军官兵,俱被南陈的太宰秦旭带着他的门婿罗艺困在当山洼,被围了个水泄不通,怎么也杀不出重围,靠山王杨林召集众将议事,说道:“哪一位将军敢闯重围,到京师搬我的老师高颖高元帅带兵前来解当山洼之围?”连问多声,竟没有一人应声前往,最后只有伍建章挺身而出,自报奋勇,愿闯重围搬兵。伍建章就凭一条大一槍一,杀法厉害,闯入敌阵,无人能挡,虽然身上受了十三处雕翎箭伤,终于杀出了重围,搬来了高颖元帅。隋朝救兵一到,很快就解除了当山洼之围,使开皇天子杨坚和全军将士脱险。每当提到这次解围之事,杨坚总是说:“没有老将军伍建章搬兵之功,就没有我大隋朝的基业!”

在今天,杨广一看忠孝王伍建章披麻戴孝,闯上殿来,就知道这事要麻烦,心想:朝中许多老臣对我今天登极本来就心怀不满,伍建章老王一爷是先王的重臣,要是这老爷子一闹腾,把他们都挑一动起来,说不定我这皇帝今天要做不成!看来这事我还不能硬压,甭管这老爷子发多大火,说什么难听的话,我都得忍着点儿,先把他的气儿弄顺了,有什么话散朝再说。文武百官也都在寻思,跟杨广一伙的都觉着今天这事难办,一般正直老臣都为忠孝王揪心,就看小杨广怎么对付吧!

忠孝王伍建章来到金殿之上。对杨广睬也不睬,冲着西北仁寿宫方向,双膝跪倒,纳头便拜,放声痛哭:“我那屈死的先王啊!”哭声阵阵,撕人心肺。杨广一听,他当着满朝文武痛哭“屈死的先王”,这不对劲儿呀!他装做没听见,手扶龙书案,满脸陪笑,对伍建章说:“老王一爷,我父王久病归天,此乃人生常分。老王一爷也不必过于悲痛,当心别哭坏了身一子。今天朕登极继位是大喜的日子,我看您还是脱了孝服,换上朝服,咱们一同庆贺吧!”忠孝王伍建章止住哭声,转过身来,上下打量杨广,说道:“你是何人?在这里对老夫我说三道四!”杨广心说:怎么着!连我这当皇上的都不认识了!“朕是当今万岁、大业天子杨广啊!”伍建章站起身形,上前几步,用哭丧棒一指杨广:“我老眼昏花,看不见什么当今万岁,只看见一个盗国害民的乱臣贼子、衣冠禽一兽!”杨广一听,这老头儿开骂了,不禁气往上撞,登时站起来,就要把伍建章推出斩首;又一想,不能斩,我头天登极,就诛戮老臣,我这皇上还想做不想做呀!想到这里,他转怒为笑,坐下说:“老王一爷,暂息雷霆之怒,您与我父王情同手足,朕如有什么行为不检之处,还望您当面赐教。”杨广的心思是:你不是骂吗,我就让你骂个够,等你骂完了,我让你拿出证据来。我在仁寿宫所做之事,早已严密封锁,消踪灭迹,谅你也抓不到证据。纵然有些太监、宫女知情,他们也决不敢冒死出来作证。你要是拿不出证据,嘿嘿,我就打你个辱骂天子、欺君罔上之罪,先把你押入天牢,然后开刀问斩,到那时候,老臣们可就说不出什么来了。

伍建章一听杨广这话软中透硬,不由得一阵冷笑,说道:“小昏王杨广,常言道: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既做了坏事,就休想别人不知道。今天我当着满朝文武百官数说你的罪恶。前年你在御花园调一戏亲妹妹,害得琼花公主和皇后自尽之事,宫廷上下,尽人皆知,这且不论。单说 昨日在仁寿宫发生之事,我有三事不明,要来问你,你若回答得好,我当面书草诏,保你稳坐龙庭;你若回答不上,你就趁早脱一下龙袍,换上孝袍,跪到先王灵前请罪去吧!”杨广说:“琼花之事,那是有人要加害于我,望老王勿信邪说。昨日仁寿宫有何事不明,自管讲来。”忠孝王用哭丧棒冲西北点了一点,冲杨广问道:“昨日在仁寿宫里,万岁果真是因久病不治晏驾的吗?”“难道这还有什么虚假不成!我父王昨日已经病入膏肓,人事不知。”“那为什么昨日凌晨你的亲随进入万岁寝殿,不多时候,就见血溅围屏,听得万岁一声惨叫,你这不是遣人弑父又是什么呢?”杨广一听就是一惊,敢情这老家伙都打听清楚了,他强作镇静说道:“这纯属谣言,老王一爷不要轻信。”忠孝王说:“哼,这弑父大罪,谅你是不敢承认的。我再问你这第二事,昨日你派人飞马进京召废太子杨勇火速来到仁寿宫,在酒席宴前谈不几句,他就七窍冒血死于非命,你这不是鸩兄又是什么呢?”这更是无稽之谈。昨日是我父王急召杨勇来见,现有父王亲笔署名的诏书在此。杨勇进得宫来,感伤过度,突发暴病而死,这不干我事。”“依你说,这又是无稽之谈。我再问你这第三事,昨日你乘万岁病危调一戏宣华夫人,夜晚就宿在宣华夫人寝宫之内,你是子一婬一父妃,乱一伦败纪,难道这又是谣言么?”“哼,哪有这等事!”“小杨广啊,三件滔天大罪,事实俱在,神人共鉴,你快快滚下龙台向先王谢罪吧!”

忠孝王伍建章问罢三事,又冲着仁寿宫方向扬尘舞蹈,匍匐下拜,放声痛哭先王。这时候,就见杨广坐在那里,面沉如水。他一拍龙书案,手指着忠孝王:“嘟!胆大伍建章!朕念你是父王故旧,在百官面前让你三分。不想你倚老卖老,不识时务,竟敢在登极大典之上,披麻戴孝,摇唇鼓舌,无中生有,辱骂孤王。方才所举三事,既说件件是实,你要当着百官拿出真凭实据,如若不然,别看你是开国老臣,我要你脱一下孝衣,换上囚衣,治你个灭门之罪!”

听杨广这么一说,在下面的那些忠良正直的文官武将都为忠孝王捏了一把汗,虽然他们相信老王一爷所言是实,所举三事多少都有点儿耳闻,但这些都是杨广办的见不得人的缺德事儿,哪儿给找真凭实据去呀?这时候,只见忠孝王伍建章面无惧色,是仰天大笑,转身冲杨广说道:“忠臣不怕死,怕死不是忠臣,你要问这证据么?我是件件都有。”百官一听,都是一愣,杨广说:“既然有证据,你先说,说我弑父的证据何在?”他心想:要找物证,血染的御榻、围屏,我已让张衡焚毁,这人证吗,只要你说出谁泄露了机密,没等他上朝作证,我先派人把他杀了,看你怎么办!他万没想到,伍建章从容不迫地回答说:“你要你弑父的证据,那就在老王万岁身上!”“啊!”“老王昨日刚刚晏驾,尚未行殡葬大礼,龙体还停在仁寿宫大宝殿梓宫之内,我们可以同着百官一起到仁寿宫瞻仰。”“这……”“杨广,我再问你,你既说杨勇暴病而死,一尸一体理在何处?”“就在仁寿宫苑之内。”“那好,我们也一起开棺破验。”“这……”伍建章这几句话,把杨广问得是张口结舌。他哪敢开棺验一尸一呀,一验,不就全露馅儿了吗!他想马上岔开话题,又问:“伍建章,你胡说我夜宿宣华夫人寝宫之内,又有何证据?”伍建章哈哈大笑:“这个么,你即刻传旨,宣宣华夫人上殿,当着文武百官,一问便知。”杨广一想,宣华夫人含羞忍辱,屈从于我,上得殿来羞愧难当,一头碰死,那还了得!这时候,就听伍建章又追问了一句:“杨广,你既无欺一娘一之意,那么你现在又要把宣华夫人置于何地呢?”“这个……”杨广心里这个骂,我刚要纳宣华夫人为妃,就让他猜着了,这老家伙真叫厉害呀!

忠孝王三问杨广,杨广向他要证据,不但没有难倒他,反倒被他难倒。杨广是个狡诈之人,他眉头一皱,又生一计,厉声言道:“好一个伍建章!你上殿胡言乱语,辱骂孤王,朕问你有何为凭,你却硬要朕将父兄的遗体开棺破验,让宣华夫人上殿受辱。朕笃行礼教,哪能干这种不忠不孝、不仁不悌之事,真是岂有此理!丞相宇文化及听旨!”“臣在!”宇文化及上前叩头。“伍建章以下犯上,谣言惑众,朕命你将昨日先王遗诏在金殿之上宣读,晓谕众卿,以正视听!”“领旨。”宇文化及站起身来,就见黄门官捧出一个锦匣,他从匣内取出一份诏书,对着文武百官假模假式地朗读起来:“嗟乎!自昔晋室播迁,天下丧乱,四海不一,……”简短说吧,宇文化及就把他们编造的这份假诏书——说杨勇怎么坏,应该废黜,杨广怎么好,应该继位,从头到尾读了一遍。

诏书读罢,杨广可就有话了:“伍建章,现有先王遗诏在此,你所造谣言,不攻自破,你还有什么说的吗?”伍建章说道:“果有先王遗诏在此,容老臣一观,自当服罪。”杨广对黄门官说.“给他看看吧!”黄门官递过诏书,伍建章接在手中,举在眼前仔细观瞧,瞧完一扬手,把诏书又还给黄门官,高声说道:“原来是一份假诏书!既说是先王遗诏,为什么不见先王手迹?你刚才说昨日先王病重,已然人事不知,怎么又能写下遗诏?遗诏中既说与杨勇割断父子之情,为何昨日凌晨先王又亲署诏书急召杨勇相见?杨广呀,你这是前言不搭后语,破绽百出,你瞒得过别人,难道还瞒得过老夫我吗!”

杨广一看,假诏书也压不倒忠孝王,更是气急败坏,说道:“好啊,先王的遗诏你也说是假的,难道四年前先王诏告天下,废杨勇为庶人,立朕为东宫太子,这也是假的吗?”忠孝王说:“废立之事自然不假,你勾结一奸一党一,诓骗你父王、母后,诬陷太子,这才铸成如此大错。我想先王在九泉之下,也将追悔莫及了!”说到这里,又痛哭起来:“先王啊!……”杨广越听气越大,拦住他说:“伍建章,你不要再哭丧了!废立之事,岂容你信口雌黄。我能承嗣继位,是因为我南灭南陈,北御突厥,功高盖世;一爱一民如子,德被天下!”伍建章是寸步不让,说道:“好一个功高盖世,一爱一民如子,我看你是沽名钓誉!在朝廷,你弑父、鸩兄、欺一娘一、戏妹、夺宫、篡权,像你这样的衣冠禽一兽,怎么能成为一国之尊,怎么能为天下人之表率,又怎么能一爱一民如子呢?就在你做晋王之时,你横征暴敛,一逼一死了多少黎民百姓;你行围打猎,践踏了多少好庄田;你抢男霸女,拆散了多少家庭骨肉。朝中布满了你的一奸一党一,老百姓投告无门,你要当了皇帝,天下百姓就要大难临头了!”杨广一拍龙书案,大喝一声:“不准你再讲下去!”伍建章不听,接着说道:“你不提扫灭南陈还罢,提起扫灭南陈,又引出你的一条大罪。扫灭南陈是先王决策,你不过是挂名的行军元帅,军中之事全仗副元帅高颖指挥,你是贪天之功以为己功。南陈城破之日,你派人飞马到前阵,要高颖留下陈后主的宠姬张丽华,供你取乐。老元帅高颖担心妖姬祸国,毅然下令杀了张丽华。为了这件事,你就对高颖一直怀恨在心。你在先王、皇后面前进馋言,到底把老丞相高颖削职为民。你假造童谣,借先王之手杀死了左仆射李浑,赶走了唐国公李渊。今天你又要把柳驸马发配岭南。想一想,你坑害了多少忠臣良将。看来今天要轮到老夫我了,我不怕!”

这老王一爷气往上撞,脸色发紫,双眉倒竖,二目圆睁,高举着哭丧棒,一边往前走,一边高声喊道:“今天我要把你这个昏君扯下龙台,替先王管教管教你这个畜牲!”这时候,就见杨广浑身乱抖,面白如纸,他是又气又恨,抢着说出一句话来:“众一爱一卿,你们还不上前拦住这个反叛!”一些文武官员急忙围到龙书案前,拉住了忠孝王。刚才忠孝王骂殿,宇文化及在一旁半天没言语,他惯于看风使舵,就知道今天杨广登极,许多老臣不服,先得看看风向再说。事情已然闹到这个地步了,他不能不说话了,这才上前对忠孝王说道:“适才万岁已然和你说过,今日他理应登极继位,你刚才所列的各条罪款,纯属子虚乌有,不知你从哪些人那里听来?我要查出造谣之人,深究此事!”伍建章一见宇文化及过来搭话,气又撞上来了:“宇文化及,杨广所做各条罪款之事,皆有你从中谋划,素常素往,你就和杨广小儿朋比为一奸一,你们的狼子野心,路人皆知。今天金殿之上可谓是上有商纣,下有你们这些助纣为虐的费仲、尤浑之辈。”说着伍建章举起哭丧棒,直奔宇文化及头顶砸来,心说:先打死你宇文化及再说。宇文化及见哭丧棒向他砸来,往右一闪身,稍慢了一点儿,哭丧棒正打在他的左额角上,登时血就流一出来了,相貂打歪了,左翅也掉在了地上。一些官员上前拦住伍建章,劝他赶快息怒住手。宇文化及跪在地上,冲杨广哭着说:“万岁呀,快给为臣做主!”杨广一看丞相这模样,满脸是血,帽子歪了,左边翅子也没有了,说道:“宇文丞相,今天万没想到你受到这样的屈辱!”宇文化及说:“臣受屈辱事小,万岁您的皇位事大,臣有谏言。”杨广说:“你速速奏来!”宇文化及说:“据臣所想,朝中老臣有很多位,如果都象忠孝王这样对您,恐怕万岁的江山就坐不稳了。如果拦车不拦头一辆,将来您更不好办了!请万岁三思!”宇文化及这几句话可厉害,他这是给杨广发出警告,暗示他如果不对忠孝王治罪,他的皇上可当不成了。杨广当然懂得宇文化及话里的分量,他一拍龙书案:“来人!忠孝王伍建章辱骂孤王,给他上绑!”伍建章一听这话,越发气暴如雷,他大声喊道:“我看你们哪个敢绑?”在近前的几名金殿武士见忠孝王义正辞严,正气凛然,把昏君杨广给骂了,把一奸一相宇文化及也打了,心中暗暗敬佩,都不肯上去绑他,可是不上去吧,皇帝已传下旨来,不敢抗旨不遵。所以武士们上前三步,又退回两步,再挪半步,嘴里空喊着:“绑,绑,绑!……”就是到不了忠孝王的身边。伍建章一看这空喊的架势哈哈大笑,接着他高声说道:“昏君杨广,你来观看!”他一托满口的银髯,“我发似三冬雪,须鬓九秋霜,我今年七十有三,还能再活七十三年吗?常言道,杀身以成仁,舍生以取义,我也活腻了。我今天来金殿之上当着文武百官数说你的罪恶,就是为了召唤天下有胆有识之人吊民伐罪,为我那屈死的先王报仇,为被你残害的忠良雪恨,为穷苦的百姓出气。现在你是理屈而词穷,词穷而匕见,我倒要问你杨广,你当真敢杀我吗?”杨广说:“你辱骂孤王,犯下欺君之罪,我就敢杀你!”伍建章又是一阵大笑:“昏君杨广,你敢杀我,你的江山就算坐稳了!”说完,扔掉哭丧棒,双手往后一背:“来,来,来,你们就绑吧!”文武百官心说:这位老王一爷是送命来啦!内中有不少同情忠孝王的,本来想上前为老王一爷保本,一看事情僵到了如此地步,杨广残暴不仁,又在盛怒之下,谁敢保奏,谁是白白送死,就都没有上前说话。武士们见伍建章服绑了,这才勉强上前把他绑了。绑上以后,伍建章还是骂声不绝。杨广脸上的颜色变得更难看,厉声说道:“武士们,把伍建章在金殿上敲牙割舌,看他如何再骂!”伍建章而无惧色,仰天大笑。这几名金殿武士再也挪不动脚步了,他们实在是不忍心把这位赤胆忠心的老王一爷敲牙割舌呀!就听昏君杨广又在喊叫:“快把伍建章敲牙割舌,真真气杀我也!”他见武士们仍然踌躇不前,拍案大怒:“胆大奴才,竟敢抗旨不遵。张衡何在?”“巨在!”那个为杨广刺杀了先王杨坚的贼子张衡,方才已被杨广封为礼部尚书,一听呼唤,急忙撩袍跪倒。“朕命你速速派人将这几个不听话的奴才拿下,立即把伍建章敲牙割舌,替寡人出气!”“领旨!”原来杨广作贼心虚,他料想今日登极大典之上闹不好会有一场争斗,事先已命张衡派了一批东宫卫士身藏凶器埋伏一在三台之下,暗中保驾,防备老臣们闹事。这时张衡把手一挥,有十几名东宫卫士三步两步跃上金阶,上前把那几个金殿武上摩肩头,拢二臂,捆一绑起来,押了下去。又听忠孝王在破口大骂:“狗奴才,你们来吧!你们可以敲了我的牙,割了我的舌,扑不灭我心头的浩然之气。先王有灵,苍天有眼,百姓有知,你们的死期不远了!”张衡带领着杨广的心腹卫士一步一步一逼一近忠孝王,他们上前恶狠狠地把老王一爷按倒地上,用铜锤敲下了他仅有的几颗牙齿,扔在龙书案前。又拿来铁钩,把伍建章的舌头钩出来,用刀割掉。那种惨状,真是令人目不忍睹。伍建章被割下舌头,满嘴喷着血,还哑哑地叫个不停。

杨广传旨命人把伍建章押下殿去,接着又说道:“宇文成都何在?”镇殿将军宇文成都忙上前跪倒:“臣在!”“朕命你即刻抄办伍建章满门家眷,不得有误!”宇文成都领旨而去。

宇文成都回到本衙,传命令调来五百兵丁,随同他去抄拿伍建章的满门。临走之时,宇文成都吩咐他手下的头目说:“离忠孝王府远远的你们就一起呐喊,声音越大越好,王府里要是有逃走的,你们不要拦挡,跑了的就让他们逃条活命去吧,最后抓几个人,充充数就行了。”书中暗表,宇文成都虽是宇文化及的亲儿子,可同他父亲不大一样。他死心塌地为杨广一伙卖命效力,可是对朝廷中的是非曲直也还能看清一些。刚才伍建章骂殿的话,他听了内心很受震动,又见老王一爷被敲牙割舌,心里也实在难受,不过他想,你骂完了管什么用?结果招来了杀身之祸。圣上命我到忠孝王府去抄家,我要尽量少抓,这样也能少死一些无辜的人。他吩咐好,人马就奔忠孝王府来了。还没到巷口呢,兵丁们就呐喊起来:“捉拿伍建章满门家眷呀,别让他们跑了哇!”喊了半天,也不见王府里有一个人跑出来。进到巷子里,又大喊了一阵,还是没有人跑出来。怎么回事呢?宇文成都和兵丁们都挺纳闷,等来到王府门前,宇文成都往王府里一看,不由得气往上撞。原来在主府的门道里,放着一张桌子,有两个人正在那儿埋头下棋呢!桌子四周还有不少人聚一精一会神看下棋,好象根本没有听见刚才兵士们的呐喊,毫不理会门口来了不少兵要抄忠孝王的家。宇文成都在马上高声喊道:“呔,你们这些人难道没有听见喊声吗?”下棋的和看棋的这才抬起头来朝门外看了看。下棋的一个人说:“我们这儿马踩着车呢!正杀得难解难分,没听见什么喊声呀。刚才喊什么来的?您告诉我们一声吧!”当兵的一听这个气呀,心说:我们嗓子都喊哑了,他们一句没听见,白喊了。宇文成都说:“我是镇殿将军宇文成都,奉旨前来抄拿伍建章的满门家眷。”这位下棋的人说:“噢,大概是我家王一爷披麻戴孝上殿,犯了满门抄斩的罪吧?”宇文成都一听,心说:敢情他们全知道。下棋的另一位说:“得了,既然忠孝王犯了死罪,来吧,也把我捆上,我是忠孝王府的大管家。”那个下棋的也说:“我是忠孝王府的二管家,也把我捆上吧!”又有人说:“也把我捆上吧,我是王府的厨子。”“我是给王一爷书房传信的,也把我捆上吧!”“把我捆上吧!”“把我捆上吧!”……众人说:“王一爷活着是为国效力,死了是为国捐躯,我们活着伺候王一爷,死了也伺候王一爷。”宇文成都一听,怎么这些家人也跟忠孝王一个脾气呀!他说道:“我不捆你们,我放你们走,你们快逃走吧!”众人说:“我们不逃走,我们要逃走早就逃走了,我们大伙儿情愿和忠孝王一起死。”

这是怎么回事呀?书中暗表,这位忠孝王因为年岁大了,不经常上朝,那天正在书房里看书,有人进来禀报,宫里四司八处都总管张苍求见。忠孝王吩咐把张苍带进来。张苍见到忠孝王,就把杨广谋宫、篡权、戏妹、欺一娘一、弑父、鸩兄种种罪恶之事从头说了一遍,而且把杨广今天就要登极的事也告诉了忠孝王。忠孝王对杨广所做的事,有的有耳闻,有的象谋杀杨坚、杨勇的事,他不知道。张苍说:“平日我敬重您,今天才来告诉您这些事,您知道了这些事,千万别生气,您这么大年纪了,可别气个好歹的。我只有孤身一人,也不再回宫了,就要远走高飞,这是特来向您告辞!”忠孝王听完了张苍的话,半天没言语,最后才慢慢地说:“我知道了,你去吧,你要多加保重呀!”张苍走后,忠孝主伍建章把夫人请了出来,又命人把王府里所有人等全都找了来,大厅、走廊都站满了人。众人问:“老王一爷,您把我们找来。有什么吩咐?”伍建章就把杨广数款大罪向众人说了一遍。大伙儿一听,有的痛哭,有的大骂。有人问:“王一爷,您打算怎么办?”伍建章说:“我要身穿重孝去到金殿,一我痛哭先王,二我痛骂杨广。我骂恼了杨广,我和全家大小都有杀身之祸,你们大家随我多年,我不能连累你们。我把家里的金箱、银柜全都打开,我要散家财,你们大伙儿随便拿。完了之后,你们大家各自逃命去吧!”众人说:“老王一爷,您为国捐躯,义重如山,怎么忍心离开您哪,更不忍心拿您的财物了。我们不走,情愿和老王一爷死在一起!”伍建章说.“你们错了,你们不能跟着我白白丧命,我骂殿之后定来抄家,家财也要被昏君杨广抄走,你们为什么不拿?白白便宜那昏君!”他再三劝说,才有一些家人拿了些银两哭哭啼啼离开王府,许多家人宁死不走。伍建章命人准备孝服和哭丧棒,穿戴好之后,才赶奔金殿去骂杨广。

回过头来再说宇文成都。他见王府里的人都不逃走,心想:我这里担着风险给你们网开一面,你们却不识抬举,实在令人恼火。他吩咐兵丁:“捆!进府去,见一个捆一个!”兵丁们把忠孝王府前前后后都搜了一个净,把拿获的人押出了王府。王府前前后后的门都给上了锁,贴上了封条,留下了二十名兵丁轮流看守待命。宇文成都把拿获的人带回本衙,查点人数共是一百三十五人。宇文成都忙写奏折,呈报皇上,接着杨广旨意下:三日后,命宇文成都出斩忠孝王伍建章满门。宇文成都是监斩带护决,即刻准备出斩的一切。

要出斩的头天,传下命令,要长安城里所有大小店铺停止生意一天。长安城八门八关城里城外以及城中鼓楼都贴出告示,数说忠孝王伍建章骂殿之罪,出斩伍建章满门的事,长安城里很快就家喻户晓,到处私下议论纷纷。第二天,太一陽一还老高的时候,京营节度使衙门外,准备了二十多辆大车,第一辆车上押着伍建章,第二辆车上押着伍建章夫人,其他人等都分押在各个车上。宇文成都全身披挂,带着五百名兵丁及刽子手等,骑着马,押着囚车出了西门直奔刑场而去。来到刑场,兵丁们把人犯押到刑场中间,将刑场一团一团一围住。宇文成都坐在公案桌后边,等待行刑时刻,忽听得法场外边一阵喧闹。要问发生了什么事?下回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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