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回 抗重刑示威历城县立盟单起义贾家楼
上回书正说到杨林发下了斩令要杀程咬金、尤俊达,秦琼一看就急啦,连忙过来拦住,说:“慢着!千万别杀!”杨林一听就是一愣,脸往下一沉,说:“秦琼,怎么杀不得!莫不成你跟响马有什么牵连吗?”秦琼笑着说:“王一爷要问哪,我跟他有牵连。”“啊?”秦琼说:“我们是盟兄弟,我们还是刚拜的,您把我也杀了吧!”“啊!刚拜的?你这话是怎么个讲法呢?”秦琼拿真话当假话说,不单是杨林,就连两旁的人等没有一个不吃惊纳闷的。杨林说:“不能吧,你怎么能够跟响马拜盟兄弟呢!你这是什么意思?”“好,我请问您,响马的窝巢在哪儿,您问了吗?”“哟!”“皇杠、龙衣贡,他们隐戴在哪儿了,您问了吗?”“咳!没问。”“他们的伙连余一党一还有多少,您问了吗?”“哎哟,我全没问!”“哦,全没问,您就把这两个人给杀啦!再说您把他们两个人杀啦,王一爷起兵走了,您想想他们余一党一能完得了吗?据我想这山东必要闹个地覆天翻,这不是移祸给地方吗?”杨林一听点了点头,说:“对!我也是太粗心大意啦。不能这样草草问斩。依你说这事怎么办呢?”“依我之见,不如把这两个响马交给历城县审问,把他们的伙连多少,窝巢在何处,以及皇杠、龙衣贡隐藏在哪儿,都问明白了,把皇杠、龙衣贡找回,这岂不是一举两得。”杨林一听哈哈大笑,说:“这个主意太好啦!就这么办吧。徐世芳!”历城知县徐世芳说:“伺候王一爷。”“你暂把响马解回你衙,连夜地审问清楚,报我知道。”“遵王谕。”“唐璧你等暂时回衙去吧。”秦琼心说:暂解历城县,我这两个兄弟的命可就有了缓啦。大伙儿辞别了杨林退出来。
老程在外边正喊呢,说:“怎么着,有信儿没有哇?别耗着,早晚不也就是这回事吗!”知县徐世芳过来,叫他手下人等,预备了两辆大车,准备解差。一会儿工夫预备齐啦,知县来到老程头里,说:“好汉爷!”老程一看这个人纱帽蓝袍,说:“你是干什么的?”“我是历城县的知县。”“哦,我知道了,你就叫徐世芳啊!你来于什么呀?”“暂诸二位好汉到敝衙谈一谈。”老程一想,我死不了啦,这必是秦二哥在里头不定怎么办的呢!说:“好,叫我走着可不成。”“给您预备好了车啦,请上去吧!”跟着过来人把老程搀到车上去。第二辆车是尤俊达,官兵们一个一个都是弓上弦,刀出鞘,围着车辆。车将要走,老程说:“别忙,劳您驾,把我们的马跟军刃都拴在车后头。”官兵们心说:要跑是怎么着?老程接着说:“反正我这案我明白,早晚也得死,我死之后,斧子跟我搁在一块儿一埋,你们把马宰了一吃肉,就如同我把它骑走啦。你们要不由着我的话,这个车就别走啦!”徐世芳说:“好,由着他。”有人把这两个人的马跟军刃都拴在车后头,车把式一摇鞭,车往北走下来啦。沿道儿上的老百姓都哄嚷动了,瞧热闹的是人山人海。老程在车上面无俱色,这么一嚷劫皇杠的事情。大伙儿一看,没有一个不夸赞他的。老程正在这儿卖狂哪,用眼睛往西边人群儿里头一瞧,有两个老道,正是魏征、徐茂功。这两个人怎么来到这儿了呢?
返回来再说王伯当、谢映登以及侯君集把一切探听明白了,回到了贾家楼,一说秦琼暂难脱身,以及程咬金、尤俊达怎么被擒,暂解历城县的事情。徐茂功说:“诸位,你们这儿等着,我们哥儿俩走一趟,探听探听。回头咱们再设法搭救他们,尽咱们盟兄弟的义气。”大伙儿说;“对!”单雄信说:“那是一定,单听您的信儿啦,”魏征说:“那么咱们哥儿俩走啦!”徐茂功说:“齐贤弟,李贤弟,看住了,可别叫兄弟们下楼哇!”李豹说:“三哥,您去吧,没错!”徐茂功、魏征两个人下楼出店,进了城正往前走,一瞧十字路口是人山人海,跟旁人一打听,知道是解差的过来啦,临近了一瞧,程咬金正嚷呢。车辆往北走着,两个老道还在后头跟着。来到了县衙的门口,官兵把老程、尤俊达由车上搀下来,进了衙门暂时先押在班房。瞧热闹的人都在衙门外头,拥拥挤挤等着看过堂审案的。
再说知县徐世芳来到了书房,命人赶紧传四个班头。有人回禀说:“太爷,他们到秦二爷家里拜寿去了,还没回来呢。”“哼!这四个可恶的东西!赶紧传话升堂。”当当当!点声一响,知县升堂了。衙役三班,喊罢堂威,站立两旁。大堂下边围着绒绳,拦住瞧热闹的闲人。徐世芳升坐了大堂,大堂下头瞧热闹的挤进来了不少,听说要审劫皇杠的响马了,谁不来瞧瞧哇!魏征、徐茂功也就挤进来了,挤到头里,挨着绒绳,往堂上瞧着。就见徐世芳说:“把响马带上来!”一会儿的工夫,就把两个人带上来了。官人说:“跪下,跪下!”老程说:“滚开!跪下?没那事!我说徐世芳,我在老杨林那儿都没跪,你想想,我能跪你吗!”知县一想,对,我得顺着他,要把他哄好了,待会儿是问什么说什么。就说:“这么着,你们搬两把椅子来,二位坐下,咱们慢慢儿地说。”“这还差不多。”“你还有什么说的?”“把我绑绳解一开,先给我倒两碗酽茶喝。喝完了,有什么再说。”“好吧。”徐世芳叫人把他们绑绳儿解一开,好在大堂里外的官人,都是弓上弦,刀出鞘,就是想跑,也跑不了。徐世芳说:“把我这份盖碗茶续点水,拿过去给他们喝。”老程说:“这多少的还顺点气儿。这个茶我不能白喝,待会儿问什么说什么!”瞧热闹的一瞧,心说:这样打官司的,还是头一回见!一会儿茶喝完了,徐世芳说:“二位,你们茶也喝了,咱们也该谈谈了吧?”“嘿!那太成啦。我就问你一爱一听什么?说!”徐世芳一想,我一爱一听的是皇杠,龙衣贡窝在哪儿,先问他这个,回头起出赃来,也好趁火打劫捞一水。想到这儿,说:“好汉爷!我最一爱一听的是皇杠、龙衣贡窝在哪儿啦,咱们先谈一谈这个。”“嘿,咱们二位的心气儿呀,走到一块儿啦,我还是就想说这个。”“哦,那么你就说一说吧!”“徐世芳,你是树林儿里头放风筝——绕住啦!”“怎么?”“你是我们的瓢把子呀!皇杠、龙衣贡劫了来,不是全交给你了吗?”两旁的衙役以及瞧热闹的人都是一惊,心说:喝!他可真行!气得徐世芳脸就变了色儿啦,说:“啊!交给我啦?这象话吗!”“那没错儿呀!这档子事,你打算往外择,哪儿择得出去呀!”气得知县是浑身栗抖,体似筛糠,手拍惊堂木叭、叭、叭!说:“来人哪!把他按趴下,给我打!”伸手由签筒子里一抽一出四根签往下一扔,这是叫打四十板子。老程说:“好啦!这两天我身上直刺痒,这你可救了我啦。掌刑的,你可使点劲呀。”说完了,老程往这儿一趴,腿伸直了,右胳膊一搭左胳膊,歪头儿一枕,掌刑的皂班一看他这个样儿,心说:这小子挨打在行呀!好,使足了劲,抡起板子来。叭、叭、叭!这么一打,打了有十几下子,老程连哼都没哼。按着老程的人,低下头一看,噢,这么回事呀!说:“回禀太爷,这个人身带板花,挨打都打出茧子来了,打不了他。”“哦,好!来呀,请大刑!”站堂的一喊“请大刑!”就瞧两个人用一根杠子抬着夹棒,走上了堂口一放。知县说:“姓程的!总算你行,我要问不出一个水落石出来,今儿个我就不当知县了!你不是不怕打吗,你瞧一瞧给你预备的这一套儿!”老程一瞧,说:“嘿嘿!这个不叫夹棒吗?跟你这么说吧,想当初我卖过私盐,久打官司,可没尝过夹棒的滋味,这回劳你驾,你把我夹起来,我就为的是尝一尝夹棒是什么滋味!”知县一摆手,众衙役当下就把老程上好了夹棒。堂下的老百姓一看全都是皱眉摇头,真有那心软胆儿小的,就不忍得瞧了,说:“诸位,借光!我家去啦!”徐茂功跟魏征两个人是提心吊胆,心说:四弟,恐怕这个夹棒,你要挺不过去,你要是招了,这场水可就糟啦!再说知县徐世芳一瞧大刑上好了,一举手说:“来呀,先给打到八分刑上。”行邢的说:“遵太爷的谕。”拿这个木嘎儿搁到槽儿里头:叭、叭、叭,打到八分刑上,一喊:“八分刑!”知县说:“程咬金!要依我说,你说了吧!”老程说:“说什么呀!我帮着你劫完了皇杠,你夹我,你这是报恩呢!”气得知县拍案乱叫,说:“走刑!”就见四个拉皮绳的,左边的两个人把皮绳的挽手套套好了,上膀子一背,使劲儿往前曳,右边那两个人也一个样,一紧这夹棒,就听:格轧轧……,老程嗷的一声,当时就闭过气去了。知县说:“松刑。”掌刊的一松刑:轧……这叫一堂夹棒。端碗的那个人朝着老程的鼻孔:噗!一吹这个姜沫子。缓了一会儿,就听老程:“哼……”,哼哼出声儿来。知县一听,心说:行啦!你一哼出来,你就横不了啦,说:“姓程的!你说好的吧!”老程醒过来一瞧知县,心又横上了,说:“徐世芳,我没的招!你要不把我夹死,你是狗一娘一养的!”知县一听气得浑身乱颤,说:“好,好!我这个知县不要啦,非把你夹死不可!”这个行刑的一瞧,这次夹棒已然把老程腿给夹坏了,下堂的时侯,就得往下抬啦。再看老程是一点儿口供没有,就是刑下毙命,也有不了口供。本来官跟吏都是一手儿事,到这时候也就得和泥啦,他对着老程说:“你这个人怎么这么糊涂哇,不是白白受苦吗?太爷,您也甭生气了,他是血迷着心啦,我们把他抬下去好好地劝一劝,必得叫他招出实话来,您歇歇儿去吧!”知县说:“好,看在你们面上,暂时把他们带下去,退堂。”知县退了堂,有人过来,给尤俊达砸上了镣。此时老程踝子骨的包儿己然快碎了,走不了啦。有人拿上一个大笸箩来,把老程放在里头往下抬。老程还是破口大骂。徐茂功一瞧,心说:嘿!还骂呢!成,真叫横到底!
这时,瞧热闹人也就散了,两个老道随着人群儿出了衙门。徐茂功说:“大哥,咱们先见秦老太太去!”魏征说:“对!”两个人来到了专诸巷,到了秦琼的家门口,有人通报进去。秦安出来把两个人接进去,见着老太太把程咬金被擒、挨了两堂夹棒的事一说,老太太听了很难受,一问徐茂功:“你们打算怎么办呢?”徐茂功说:“我们打算起义造反,共立盟单,劫牢反狱搭救程咬金。”老太太说:“好!”就把秦琼被一逼一入营,杨林要带他进京以及要伺机报仇的事,也对徐茂功说了一遍。魏、徐二人这才告辞起身。秦安把两个老道送出来,出西门回到了贾家楼。
这个时候,天可就黑了。贾家楼是明灯亮烛,贾润甫、柳周臣正应酬众人吃晚饭呢。一看两个老道回来了,大伙儿说:“大哥、三哥回来了,怎么样啦?”老徐说:“回来了,诸位别忙,沉住了气,先吃饭。”入了原座,酒菜上来。徐茂功喝了几杯酒,助了助气,压住了声音,就把老程在历城县大堂上挨打受刑、至死没招的事情,对大伙儿一说。众人一听,无不双挑大指说:“嘿,程四哥,那叫横到底!”老徐说:“他至死没招出秦二哥,也没招出武南庄,也没招出咱们大家伙儿来,他是个英雄不是个英雄?”“是英雄!”“既然是英雄,咱们跟他是结义兄弟,就得设法劫牢反狱,搭救他们两个人的一性一命。”大伙说:“那是当然了!”“现在呢,咱们先把这个事搁在一边儿,我先跟众位说一说杨家朝廷的事情。我先从头几年说起,只因文帝杨坚宠信越王杨素和宇文化及,横征暴敛,残害忠良,天下到处是贪一官污吏,挤得百姓没有活路了。有的占山落草,铤而走险,为的是不受官府的欺压。就拿我徐茂功跟魏大哥来说,我们哥儿俩不敢说自比管、乐,也是取功名富贵易如反掌,我们宁可帮着单雄信做绿林的事情,也不愿做隋朝的官儿。当今的皇帝杨广弑父夺权,无恶不作。自从登极之后,向各府州县搜罗美一女,勒一逼一珍宝,又大兴土木劳民伤财,可称是个荒一婬一无道的酒色之徒。再加上老贼杨林苦害山东,加捐加税,备办皇杠,一逼一得老百姓们都没法活下去了!如若有志之士登高一呼,这天下难道还归他杨家所有吗?请问众位,我说得对不对呢?”大伙儿说:“那当然对啦!”“既然是此路可行,我徐茂功就要造反!要反山东救程咬金、秦叔宝,这还是小事儿呢,救天下的百姓出于水火,那才是大事。咱们何不趁此起义呢!”楼上大家伙儿一听,有的说对,也有不愿意的,心说:得,要造反啦!老徐说:“既然人家说对,咱们如今起一个名称,叫什么好呢?”魏征说:“咱们就叫英雄会吧!”齐彪说:“对,咱们楼上在座的都是英雄,谁不反谁是狗熊!”老徐说:“好,咱们就是英雄会啦,既然要反也不能空口说白话,立一个盟单为证!”罗成说:“对!三哥,您先把我写上。”老徐说:“嘿,众位听一听,他是隋朝的燕山公,头一个要上盟单。兄弟,你真是好样的!柳贤弟,你把纸笔墨砚拿来。”柳周臣答应一声,腾出一张空桌儿来,把纸笔墨砚拿了来。老徐说:“我先打一个底儿。”他把盟单的头儿起出来,说:“诸位听着啊!”念给大家伙儿一听。上面写的是:“兹因昏君无道,官吏横行,残害忠良,民不聊生。山东英雄会众好汉,为吊民伐罪,拯救天下,于大业二年九月九日,在山东济南府历城县贾家楼,揭竿起义。四方有志之士请列名姓,共襄义举。”老徐念完了,说:“诸位,你们听一听怎么样?”柴绍说:“挺好,名正言顺。”“我可要叫名字啦!哪一位一说有,我就写上。由大哥这儿来,魏征!”魏征说:“有!”“这叫脆!第二名是秦琼,我替写上了,因为有老太太的话。三名是我徐茂功,四名是程咬金,五名是尤俊达。单雄信!”“有!哈哈,您快给我写上吧!”“好,写上。王君可!”“有!您给写上,做梦都是造反这档子事。”“瞧瞧!王伯当!”“有。早就要反!”“真行!谢映登!”“有。就等着今天啦!您给我写上。”“嘿!这是我的好兄弟。齐彪、李豹、屈突星、屈突盖、鲁明星、鲁明月、金成、牛盖、侯君集、尚怀忠、袁天虎、李成龙、丁天庆、盛彦师。”大家伙儿说:“有……”全都给写上啦,老徐又对罗成说:“老兄弟,跟着你来的这些个兄弟,怎么样啊?”张公瑾这一班人说:“我们殿下都写上了,我们能落下吗!我们要不写,太没有义气啦。三哥,您都给我们写上吧!”杜差、史大奈说:“对,写上!”徐茂功跟着往下一写:张公瑾、白显道,尚时山、夏石珊、尉迟南、尉迟北、一毛一公遂、李功旦、唐国仁,唐国义、一党一世杰、史大奈、杜差、罗成。这时柴绍没等问就说了:“您甭问啦!头两年就反了一次长安啦!”徐茂功说:“瞧憔,真是我的好兄弟!”说着把柴绍写上,跟着说:“金甲、童环,二位兄弟,你们怎么样?”“啊,三哥,我们哥儿俩差一点儿!”“那像话吗,怎么拜你们这儿,差点儿啦?”“不是,这话得这么说,他是,好比呀……”“比什么?”“哎哟哥哥!我们是官身不自一由哇!”‘给你们写上,不就自一由了吗!”“您先别写,这次老太太办寿,二哥给我们请帖,我们是行人情来啦,谁也没想到有这一步。再一说,我们是天堂县的班头,您说是不是!知法犯法,罪加一等啊,您但得不写,还是不写的好!”“嗐,我的傻兄弟!这是大家的义气,义气为重,写上吧!”这时金甲、童环就没法子啦,大伙儿一瞧也乐了。徐茂功又对着樊虎这四个人说:“你们哥儿四个打算怎么办呢?”樊虎为人机灵,就说:“三哥,我们原是被请来当知客的,谁想到把诸位都给知反了呢!我们也看出来了,造反不也是得活着吗?行啦!不用您费事了,您给写上得啦!”老徐笑着说:“这叫识时务!”跟着把樊虎、连明、铁魁、任忠给写上了。写好了,又指贾润甫、柳周臣说:“咳,可就剩你们哥儿俩啦,你们还有什么说的吗?”贾润甫说:“这,我们哥儿俩有说的。您想,我们哥儿俩是买卖地儿,我是开店的,他是写账的。反山东吧,劫牢反狱吧,我们有什么用呢?”“兄弟,你这可错啦。咱们起义兴兵,这儿正缺写写算算的人呢,再有你们几百位也不够用的,再说这里头连你姐丈秦琼都有,你不写上,也要受牵连哪!”“咱们是好朋友,别的事情,我们哥儿俩万死不辞,就求您在盟单上别写名字!”老徐乐了,说:“兄弟,你绕住啦!”“怎么?”“怎么?这儿写得明白,是在贾家楼起的义呀!”“哟!”“兄弟,这个盟单立好了,你当是咱们拿着呢?跟你这么说吧,将来得把它闹到杨广的金銮殿上,叫他瞧一瞧。你这个贾家楼是我们盘踞之地,你还想踏踏实实开店呀!二位兄弟,你们写上吧!”“哎哟,哎哟!三哥,您给写上吧,我们认啦!”跟着把贾润甫、柳周臣两个人写上。紧后头写上了山东英雄会的下款儿,说:“这个可不是空口说白话,写上就不能反悔,大伙儿过去画押。”大家伙儿过来,都在自己的名字底下画了十字。
单雄信说:“三哥,咱们盟单是写好啦,英雄会也立啦。人无头不走,鸟无翅不飞,咱们得推出一个首领来呀?”大伙儿说:“没工夫推举了,就是三哥暂为首领吧!”徐茂功说:“可以,我暂时调动一切。五弟,你带多少伙计来?”“我就带了五百人,在大羊山呢!”“要反山东,几百人哪儿够用啊!”“我来给老太太办寿来了,谁想到会有这事!早知这么着,就把各处山寨的人马调来了。现在就调怎么样?”“现调可就来不及啦,这儿事在紧急,容把兵调了来,可就误了事啦!”大伙儿一听,说:“那么应当怎么办呢?”徐茂功说:“离此正南二十五里地的天灵寺,那儿的方丈道宽和尚跟我们是好朋友。咱们就借着为重修天灵寺招工的名儿,在附近招他几千人,是时候我略施小计,再有咱们大羊山的人马,眼前也就够用了。一面再由各处调动人马,也就不至于误事啦!”罗成说:“对,三哥的主意挺好!”柴绍说:“老杨林虽然勇一猛,咱们不怕!可是他那儿有十万大军呢,咱们的兵力超不过他去,怎么反这个山东呀?”徐茂功听了一乐,就说:“兄弟,你说的这话倒也对,咱们不能力敌,还不会智取吗!我拿这十万大军视若草芥,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柴绍说:“哦,是啦!”大伙说:“哈们就这么办啦!”徐茂功说:“伯当、映登二位贤弟!”“三哥!”“你们哥儿俩到一趟武南庄,见着程、尤两位伯母,把咱们这儿所有的事说明白了,别叫他们两位老太太着急。你们再由后院儿地窖里起出他五万两金银来,押到天灵寺,以备招人的用项。也顺便告诉尤贤弟的伙计,叫他们齐到天灵寺,咱们天灵寺见了。”两个人说:“好,那我们就走了。”说完辞别了众人,下楼奔武南庄去了不提。徐茂功又说:“大哥,程四弟的腿,已然夹坏了,您把治夹棒的药方子开出来,好给他治伤。”魏征说:“好。”当时提起笔来把药方儿开出来,连怎么样儿的治法也都写明白了。徐茂功说:“樊贤弟,你们四位过来。”樊虎四个人过来说:“是,三哥有什么事?”“你们哥儿四个拿着药方儿回衙门,设法把老程的腿治好了。咱们造反的事情,可不能让知县徐世芳知道,这还用我说吗?”“那哪儿能够哇!”“另外,你们还得办点儿事,所有你们衙门里的人,除去知县的亲支近派以外,全劝他们入伙。是日劫牢反狱的时候,外攻里应,才能成功!”“哎。”“你们哥儿四个去吧!”樊虎四个人接过来药方儿走了。徐茂功说:“侯君集、尚怀忠二位贤弟!”这俩人说:“三哥,怎么样?”“你们哥儿俩跟随他们,暗地里监视,他们要是变心卖友,就把他们的人头捎回来!”侯君集一乐说:“三哥,您真细心。”随后也下楼追樊虎弟兄去了。按下不表。再说楼上徐茂功又跟贾润甫、柳周臣嘱咐了几句,两个人答应办理,楼上的众人,吃喝完毕,各自下楼,回房歇息。
到了第二天,贾、柳二人把店里所有住的客人请到了柜房,说现在我们东伙不和,要清理账目,您暂时先搬到别的店住去吧,等我们二次重张之后,再请你们多照顾。这么一说,就把店里所住的客人全给撵走了,然后又把贾柳店的伙友,以及贾家楼饭馆的堂、柜、灶等人,除去了亲近人以外,也按着东伙不和的说法,把各人的账目结算清楚了,有长支透使的也就勾了账啦。另外还多送了钱,说你们在家里歇息歇息,容我们办理清楚,二次重张之后,再请你们来帮忙。把他们全都散了。贾润甫、柳周臣两家的家眷也都搬出了贾柳店,各自另找了住处不提。所有钱财、细一软的物件也都迁走啦,笨重的家俱就不管它了。众人的马匹军刃、零星物件备齐了,另外有五驮子白银、铜钱,这是贾润甫的,暂时垫办英雄会的花用。贾家楼、贾柳店两处的大门上了锁,贴上了“本号清理账目,择吉开市”字样的红纸条。众家英雄各自上马,押着驮子直奔正南天灵寺去了。若知众英雄怎样反山东?下回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