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回 单雄信东门送挚友 徐茂功柳林接将才
书接上回。程咬金看出在洛一陽一西门外摆摊算卦的老道正是徐茂功,二话没说,打马进城,直奔三贤王府。回到府内,家人把马接过去。已经到吃晚饭时候了,他拉上罗成到秦琼屋里,哥儿仨一起吃饭。饭菜摆上,程咬金把家人都轰出屋去,对秦琼说:“二哥,我方才出西门舍银子回来,在吊桥下坎看见个摆卦摊的老道,那样子实在太惨了。细一礁,您猜是谁?”秦琼间:“谁呀?”“徐茂功。”罗成一听,说:“怎么?徐三哥又拾起老行当来了?”程咬金叹了日气:“哎,又摆卦摊了!咱们这帮人一块在瓦岗山闹得多么红火,一旦散了伙,看见三哥混成那副穷相,我心里真难受。”接着他说了说徐茂功穷困潦倒的样子。秦琼听了一笑:“四弟呀,你是太糊涂了。”“怎么?”“就凭徐茂功那才学,他是吃剩饭的人吗?他这是乔装改扮,你懂吗?”“二哥,您怎么见得?”“告诉你说,他必是奉唐天子之命找咱们来了!”罗成说:“对呀!”程咬金还不明白:“他既是找咱们,为什么不进城呢?”秦琼说:“要怎么说你是个大瞎摸海呢!王世充和单五弟料到他或是魏大哥必得来洛一陽一找咱们,在四门四关都挂着二人图,画着他俩的图像。你想他敢进城吗!”“哎,对对,是这么回事。那咱们该当怎么办哪?”“我给你出个主意。明天你还到西郊舍银子,回来上他那儿贫卦去。他算得对也是不对,抓个碴儿,当!一脚把他那卦摊踢翻了。抓袍持袖,把他夹上马去,带到咱这三贤王府,有什么话就好说了。”程咬金一听,说:“好!哈哈哈,咱们就这么办了。”
简短截说,到了第二天,程咬金这晌午觉没怎么睡着,歪了歪就起来了。他挎上银子口袋,出门上马,出西门舍完银子,回头就奔卦摊来了。卦摊周围照样围了一圈子人。程咬金到了近前,甩镫离鞍下马,嘴里喊着:“诸位借光,我到里头看看,这是个干什么的?”这儿有不少人认识他,有的说:“四王一爷,您来了。怎么,您要算卦吗?快请里边,这马我给您看着。”说着把他往里让。里边有人小声冲老道说:“我说老道喂,你瞧见刚下马的这位没有?他可是三贤王府里的四王一爷,他身上挎那个口袋上写着“普济良缘”,每天舍银子合这么一口袋。嘿,你要捧捧他,给他说顺当了,你这破道袍就甭穿了,非给你换装不可!”老道听了一笑:“无量福,挽谢谢这位大哥了,您这话是为我好,可这算卦不比别的事,讲究直言无隐,甭管是谁,我概不奉承!”那位心说,你呀,纯粹是挨饿的脑袋!程咬金来到卦摊前边,问道:“我说老道喂,你这卦灵吗?”老道说:“哎,伏羲相法,鬼谷子真传,我是有问必答,答必灵验。我每天算卦,这儿也有算过卦的,你们说灵不灵啊?”旁边有人搭碴儿:“要说他这卦还真灵。我们街坊婆媳拌嘴,老太太走丢一了,儿子真急呀!到池这儿算了一卦,他说不要紧,你到亲戚朋友家去我,准能洽找回来。儿子一找,果然在一个亲戚家给老太太找回来了。”程咬金说:“那好,卦灵我就算。”老道说:“请一抽一签吧!”程咬金从签筒子里一抽一了一支签递给老道.老道接过签一看,上头两个字是“丙寅”,就按着丙寅的方位拿了一摞卦子儿,在八卦盘叭叭叭一摆,全摆完了,这才问道“您这卦问什么事呀?”程咬金说:“你给我算算,我这一辈子的吉凶涡福到底如何呀?”老道说:“好,我就算算你这一辈子。看起来你是名人的后辈,不过幼小啊……”叭!一翻这卦子儿,“你看见没有?你是幼年丧父,跟着寡一妇一妈一,对付着长到十几岁了,没念过书,对不对?”程咬金说:“不错,我是瞎字不识。”“你呀,幼小不干正事,对不对?”“我怎么不干正事?”“你卖过私盐,在东阿县咆哮公堂,卖筢子没挣着钱,你跑到会友楼去耍矫情,把伙计打了个唏里哗啦,傢伙摔了个劈赤啪嚓,掌柜的反倒跟你交了朋友,勾着你劫了皇杠;你大闹山东,跟靠山王要二拨儿皇杠,结果被获遭擒,在东阿县大堂上动了夹棒,你愣投招,横到头了!贾家楼这帮把兄弟捧你,这才有反山东,劫牢反狱,得金堤关你三斧定瓦岗,做过大魔国皇上,带领十九国反王四平山会兵,又当了都盟主,没想到出了个李元霸,锤震四平山,你误入扬州城,醉卧琼花观,杨广要杀弥,李密监斩,给你放了,到了瓦岗山上,你让位给李密;李密无道,引起瓦岗山散将,你们哥儿仨来到洛一陽一,住在三贤王府,别人山珍海味吃着,可心里不好受,唯有你这小子满不在乎,吃得脸上的肉扽抡扽抡的,你是属虎的,是个懒大虫,有吃你就忍了,不动窝了.人家愁瘦了,你吃胖了,从卦象看,你非懒死不可;你每天舍银子,如同用河水泼街,还落个大善人。你呀,按‘没症’来说,你算占全了”老道说话滔一滔一不一绝,看热闹的人都听愣了。程咬金问:“你说我‘没症’占全了,什么叫‘没症’啊”老道说:“你是没羞没燥没皮没脸没根基没骨头,爹死了没坟地,简直没法再说你这个人了。你说说,我算的这些对不对?”程咬金心说,我的事你还不托底,我也不知道我爹埋哪儿了,是没准坟地,他用手一指老道:“好你个牛鼻子老道,胆敢骂你家王一爷!”当的一脚,啪嚓!把卦桌踢翻了,茶壶、茶碗满碎,贴饼子、老腌萝卜也甭吃了。他还不依不饶:“真真气死我也!”叭!一把攥一住了道袍大襟,往怀里一拢,就把老道夹到左肋下了,“啊!你们都闪开了!”他一声喝喊,认镫扳鞍上马,双足一点镫,马踏銮铃响,哗愣愣愣,跑进城了。这时人群可就乱嚷上了:“了不得啦!老道一捅一漏子了,让四王一爷给夹跑啦!”……
程咬金催马来到三贤王府,下了马,家人把马接过去。他把徐茂功夹到东跨院,秦琼、罗成都在那儿等着呢!进了屋,唉!程咬金把徐茂功往地下一扔。徐茂功脚脖子还真蹲了一下子,他嘴里数落着:“好小子!好小子!”程咬金也喊:“我说老道喂,我今儿非宰你不可!”秦琼赶紧过来搀徐茂功:“三弟,慢慢起来。我说四弟呀,你怎么动这么大气呀?”程咬金说:“他刚才给我骂着了,什么没皮没脸没骨头这没字我都占齐了,他说我得的是‘没症’。”“你们哥儿俩别玩笑了,三弟,你怎么落到这个地步呀?”徐茂功说:“二哥呀,在瓦岗山上咱哥儿们你捧着我,我捧着你,自打一散伙,我是一点办法也没有了只好重一操一旧业,勉强糊口。跟你们哥儿仨可比不了,王府住着,王一爷叫着,茶来张手,饭米张口,我是个念书的,手无缚鸡之力,哪能比你们武将啊!姑念咱们一个头磕在地下,你们就破费破费,帮帮我徐茂功吧!”秦琼说:“三弟,真是这么着,我给你五千两银子,写封信你到山东历城去取,够你修座庙的了。”徐茂功说:“好,我谢谢二哥了,老兄弟你呢?”罗成说“二哥给五千,我也给五千,谁让咱们是把兄弟呢?”徐茂功说:“好,谢谢老兄弟,四弟你呢?”程咬金说:“我呀,不但一子儿不给,我还打老道!”秦琼说:“我说三弟,这屋里没外人,别净顾了打哈哈,有什么机密大事,你可赶快说。”说着伸出右手,五个手指头一扎煞:“待会要是这主儿来了,估摸估摸你还走得了吗?”徐茂功知道秦琼暗指单雄信,他微然一笑:“哈哈,二哥,还是您高见。说实话,我跟魏大哥到了长安城,到午门一报姓名,黄门官往里头回禀,武德天子闻知,即刻升坐太极殿命秦王率文武百官开五龙门迎接。我们哥儿俩上殿见驾叩头,武德天子传旨封官,魏大哥入阁为宰相,我受封英国公佐理军务大事,你们说这面儿给的大不大?”罗成说:“哎呀,三哥,这面儿给的实在是不小啊!”徐茂功说:“现在武德天子茶思饭想,就想你们哥儿仨。外边嚷嚷动了,说瓦岗寨智、勇、福三将落在了洛一陽一城,我这才奉旨前来寻访你们。因为城门口挂着我的图像,只好乔装改扮,打卦算命。当初四弟斧劈老君堂,捉放李世民,你们三位都投唐了。二哥,我给你们三位带来了大唐国的聘书,你们可别老在这儿耽误着,得赶快奔长安城啊!”说罢从怀里掏出三封聘书,递给这哥儿仨。秦琼说:“哎,我不是不想走,是一时难以脱身哪。”徐茂功说:“您这儿的事情我全清楚。您跟王世充过不着,说句俗话,龙不能受蟒指使着,只是碍着单五弟的面子,不好拔脚就走。这回您走也得走,不走也得走,再耽误就不好办了。我先出城,你们明天顶着开城门就走,定好一个地方,咱们那儿见。”“三弟,你说哪儿见吧?”“洛一陽一城正北五十里地开外,就不是王世充的地界了。那儿大道西边有一大片柳林.我就那儿等你们,怎么样?”“好了。四弟,赶紧开后门,把你三哥送出去,待会儿这主儿来就麻烦了。”程咬金说:“得了,三哥,你受点委屈吧!”他把徐茂功又夹起来,出了后偏门,叫家人牵过马来。这时西边日没钻山,天色似黑不黑,趁着城门没关,程咬金翻身上马,夹起老道,紧催坐骑,一口气跑出了北门外。看看四外无人,他把徐茂功放下来说:“三哥,走你的,明儿大柳林不见不散,死约会了。”程咬金打马返回三贤王府。秦琼得知徐茂功已经平安出城,命家人摆上酒菜,哥儿仨吃晚饭。程咬金让家人都退下,对秦琼说:“二哥,明儿咱们怎么走,您得赶紧想主意呀!”秦琼说:“别忙,别忙,这阵儿什么话也不能说,等待会儿夜静更深了再核计不迟。”程咬金说:“对!反正我就记住北门外大柳林……”他这儿正说大柳林呢,叭哒,帘扳一响,走进一个人来。秦琼一瞧,心说得,让你嘴快!是谁来了?正是单雄信来了!
方才单雄信听说程咬金从城外头夹进个老道来,心里就琢磨:哈哈,这老道不是魏征,必是徐茂功。他俩只要进来一个,这么一穷和弄,非给这哥儿仨和弄走不可,我得赶紧看看去。他飞马来到三贤王府,进门下马,打听到那哥儿仁都在二层院子上房吃饭,快步前来。到门外正好听见程咬金说“北门外大柳林”,他一掀帘进来了。秦琼说:“五弟你来了,一块儿喝几盅吧!”单雄信说:“二哥我不想喝酒,我问四哥一件事。”程咬金问:“兄弟,你问什么事?”“你说说这‘北门外大柳林’是怎么回事?”程咬金心眼转得快呀,“你问这北门外大柳林呀?是这么回事。方才我们光喝闷酒没意思,我给说了个笑话。我老家东昌府北门外大柳林,有一个妇人养了一个孩子。这哪儿是孩子呀,简直是怪物,长了三十六只脚巴丫儿。你说这事怪不怪?”罗成一听,心说我这四哥真能胡说八道。单雄信哈哈一乐,他两眼东瞧瞧,西看看,还到东、西俩里间掀帘往里照了照。秦琼问道:“五弟呀,你四下里寻找什么呢?”单雄信找什么呢?他找老道呢!一瞧没藏着人,马上改辙:“找是看看屋里的陈设有不周到的地方没有,好给二哥添换添换。得,别搅你们喝酒了,我告辞了。”叭哒一掀帘他走了。
单雄信走后,哥儿仨吃完饭。过了定更天,一齐悄悄转到程咬金屋里,秘密核计出走的事。秦琼问:“明天一早顶城门走,是不是同着姑一妈一、弟妹一块儿走啊?”罗成说:“表哥,还是你们哥儿俩先走,带着女眷,还有婆子、丫环,太不方便。”秦琼一听,可就为难了:“兄弟,我俩一走,要是单雄信恼羞成怒,你可就难办啦!”罗成哈哈一乐:“二哥,四哥,走你们的。我留在洛一陽一,要不让单雄信当天神那么敬我,就算我错了。什么时候我想走,他也拦不住。”“兄弟呀,你单五哥是天生的怪脾气;你犯了一性一子,帘子脸一聋拉,跟真事似的;我怕你俩碰到一块儿,会闹出事来。”“两位哥哥放心,绝对不会出事,甭管怎么着,我跟五哥一个头磕地下了,谁还不让着谁吗!”“那好,我们预备去了。”秦琼、程咬金先到后院把要走的事禀告老太太,老大太说:“人择明主,鸟奔高枝,老在洛一陽一这儿耗着也不象话,我们一时走不了,你们就先行一步吧!”哥儿俩各自回房整理好东西,想躺下歪一会儿,怎么也睡不着。不到五更天,二人穿好衣服,鞴上马匹,挂上军刃,一齐出了三贤王府。秦琼悄悄说道:“四弟呀,昨天你说露了,单雄信已经听说北门外大柳林了,帕们不能出北门了,改出东门吧!”老程说:“二哥说的对。”因为这时城门没开,这哥儿俩牵着马溜溜达达,奔东门走去。到东门里,东方破晓,俩人就在甬路南边面朝东等着开城。路南有三间官厅,忽听那儿帘板叭哒一响,扭头一瞧,屋里走出一个人:“哈哈哈.二哥,四哥,你们起这么早,这是干什么去呀?”这哥儿俩瞧出来了,单雄信在这儿堵住他们昵,心说旱知道还不如走北门哪!秦琼赶忙说:“兄弟,我们老在府里呆着,这马老没遛了,所以起个大早,到城外头压压马,跑跑马。”单雄信一笑:“二哥呀,您这是压马吗?怎么盔盒甲包、零星物件都拴在马上了!”秦琼一听,说:“这个……兄弟,干脆我跟你实说了吧!这些日子我吃不下饭,睡不好觉,想我那老一娘一啊!我恨不得一步迈到山东历城县,回家探母,所以来个不辞而别,怕是告诉洛一陽一王和兄弟你,你们设筵饯行,再挽留多住一些日子,我得多咱才能到家呀!”“二哥,就是您奔家心盛,也应当先跟我言语一声。您就这样回去,我干一娘一听说您打洛一陽一来.我这做干儿子的什么礼物也没给捎,这也太失礼了。老太太最一爱一花,怎么说也得包点带根的洛一陽一牡丹回去呀!二哥您的心事,我早就猜透了,准知道你们今天早上走,来呀!”他冲官厅里头喊了一声,顿时有人挑开帘笼,出来一伙子人,有搭桌子的,有搬椅子的,还有俩人挑出两副大圆笼。桌椅摆好,把一团一笼盖子打开,取出热气腾腾的饭菜,配搭着凉菜,还有酒壶、酒盅,都摆在桌面上。单雄信说:“二哥呀,您当间坐,我给您钱行!”秦琼说:“兄弟,我领情了。刚刚起床,实在是吃不下呀!”“二哥.这么说,打这儿您就不吃我的了?甭管吃多吃少,哪怕抿一口酒,您不能辜负我这份心意啊!”秦琼还要推辞,程咬金搭硅儿了:“二哥,五弟费了会子心,不吃不合适。合着您吃不下去,我也吃不去呀?来吧,二哥您当间,我上首,兄弟你下首,咱们喝酒了巴”秦琼干生气,没办法,只好坐下。仨人都坐下了,单雄信拿起酒壶,斟了一盅酒.“二哥呀,我祝您一路平安,您喝酒吧:”说罢自己斟了一盅,没理会程咬金。程咬金说:“五弟,这酒你倒完了?我自个儿倒,来吧!”他自斟自饮。秦琼喝了一口酒,说:“好,我喝口酒就算我吃了。”单雄信又给秦琼布菜:“二哥,您就这个。”程咬金倒好,一个人连吃带喝,横呼噜。单雄信问道:“二哥呀,咱们俩这交情连命都过,不能说瞎话吧!”秦琼说:“那是自然。”单雄信用眼一斜睖程咬金:“我听说昨天这小子夹来个老道,今天你们哥儿俩才有个不辞而别。我要您跟我说一句真话,您是真回家探毋啊?还是假道投唐啊?就说您去投唐,我并不是不让您走。因为什么?大唐国是真功名,真富贵,洛一陽一这儿不过是假功名,虚富贵。要不是当初我大哥被李渊一箭射死,王世充耍弄诡计网住了我,我也不会留在洛一陽一,这也是该着的事清。而今我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呀!您要去投唐,我要一拦您,那我单雄信就叫不够朋友,因为咱们哥儿俩过真的呀!可是您总得给我一句实话吧!”秦琼还真不好回答他,想了想说:“兄弟,我不是跟你说回家看你干一娘一去吗?即使我投唐去你也甭管,就当我是回家了。你就拿我这话当真的听,这不就完了吗?”“嗯,二哥,我今天并非要跟您对面剥葱剥蒜,当初您在山东历城做捕快班头,我在山西潞州做五路绿林都头领,咱们俩是慕名的朋友。您被困潞州,当锏卖马,咱们初次相遇。从交朋友到现在,要言不繁,我就问您一句话:咱们谁欠谁的人情?”秦琼一听这话,好比万把钢刀扎于肺腑,说:“兄弟,你说到这儿,我有些话不好跟你说。不过这里有个道理,你要懂得交朋友得拉长线看。比如说日后我坐在家里想陈碴儿,想起单雄信这朋友待我怎么怎么好,我秦琼对不起他呀,我必定拍门去找你。二哥走后,你哪一天要想起东门饯行,跟我剥葱剥蒜,刨根问底,非让我说谁欠谁的情,想想这是我单雄信不对呀!你就拍门找我去。咱们谁想过滋味来谁找谁去,这还不行吗?今天二哥不答复你,就算对不起你了。还是那句话,交朋友要往长了看,你记住:早晚二哥有对得起你那一天!现在不许再说别的了,话就说到这儿啦!”秦琼这话里有话,那意思是早晚你这洛一陽一得闹趴下,到时候你再瞧我秦琼怎么对待你。单雄信一听秦琼说出这话,顿时眼泪下来了,心想当初我对待你姓秦的情深谊厚,连你们家房都是我给盖的,现在我这么留你都留不住。他还是拧到底了:“二哥,您不说出实话,您走不了!”这时候程咬金吃得够份了,一听这话不干了,他把筷子往桌上一掉,啪!单雄信脸一绷:“你摔筷子,你要干什么?”程咬金说:“单雄信,我看你是成心让二哥为难,非要问谁欠谁的人情。要依我看呀,是你欠二哥的人情。”“啊!怎见得我欠二哥的人情?”“那当然,二哥当锏卖马也好,锏伤人命你到宫府托人情也好,发配北平府你派人探望也好,直顶到给秦家盖房也好,都好象二哥欠你的人情,其实呀,是你欠着二哥的人情呢!”“啊,此话怎讲?”“想当初你是五路绿林都头领,二哥是抓差办案的官人,听二哥说过,他从北平府回来没回家就先到二贤庄给你道乏去,有这么回事没有?”“嗯,不错。”“在你家大门口,你假装喝醉了酒,愣说二哥先来看你,是心里没有自己老一娘一,还说你俩一个是犯法的,一个是官人,冰火不同炉。叭!你把绿林总账甩给了二哥,说是让二哥按名捉拿,其实是让二哥暗中护庇你们。二哥拿了绿林总账,对哪个弟兄没有照顾到。你想想,你欠二哥的人情还小吗?这你还得起吗?”单雄信一听程咬金倒出这事,俩眼睛瞪得跟包子那么大,气得浑身直哆嗦。程咬金接下去说:“二哥刚才把话都说绝了,往后你们谁想过滋味,觉着自己不对了,可以登门请罪,这你还有什么可说的。二哥,您甭跟他一般见识,来、来、来,您上马,您上马!”秦琼赶紧就坡下,离开座位,翻身上马。程咬金站起来,又说了一句:“五弟,我跟二哥的意思一样,别瞧这时好象对不起你,往后有对将起你那一天,我们哥儿俩走了。”他也上了马。哥儿俩拱裆催马,马走銮铃响,哗愣愣愣,径直出了东门,秦琼说:“四弟,你要不给这台阶,我还真木在那儿了。”程咬金说:“二哥,我要不给他气胡涂了,咱们走得了吗!”程咬金这几句话,还真把单雄信给说胡涂了。单雄信发了会子愣,转了转脑筋,赶紧顺马道上了城楼。他冲着秦琼高声呼喊:“秦二哥呀,祝您一路乎安,我在这儿目送您一程,不远送您啦!”秦琼在马!回头一抱拳,那意思是兄弟改日再见了。然后二人策马前行,渐渐走远了。
单雄信回到咐马府中,越想这事越怄心:这是我至近的好朋友,竟然这样对待我,合着我费尽心机,一将没留氏细一想,不对,三贤王府里还有个罗成昵!在贾家楼结拜兄弟里,我跟老兄弟罗成最不对劲,在大羊山他用五钧一槍一给戎的大一腿扎伤了,到瓦岗山破老杨林的长蛇阵他又撅我一下子,到今日这陈碴儿也没搁下。为什么二哥、四哥走了,他倒没走呢?噢,明白了,他这儿有家眷,一时走不了。哪天他要想走了,跟我以死相拼,我还活得了哇!不行,我得问问他去。单雄信想到这里,连忙出门上马,直奔三贤王府。到府门前下马,家人接过马去。他大步流星直奔西院上房,到门外也没言语,一掀帝进去了。罗成正在那儿喝早茶呢,见单一舔一信进来,赶紧起身一抱拳:“五哥,请坐。”二人坐下,单雄信说:“兄弟,你早起来了?”罗成说:“五哥,我早起来了,您要不来,我正要找您去呢:”“噢.你找我有什么事?”“什么事?我表哥还有程四哥办事不地道。”怎么不地道?”“实话跟您说吧,昨天我程四哥从西门外夹进个老道来,这老道不是别人,正是徐茂功。徐茂功已经投了唐,他到我们这儿摇唇鼓舌,一通穷和弄,把他们哥儿俩心眼说活动了,打算跟他投唐去。您来看我们那会儿,他们已经把徐茂功放走了。我表哥劝我一块儿走,我说不成,我不能跟你们投唐去。因为什么?人人皆知咱们哥儿俩不对付,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不过是在大羊山,在贾家楼,在瓦岗寨,咱们吵过几回嘴,那也是为事情所挤。我对表哥说,你们哥儿俩投唐,我得独保洛一陽一。为了不让旁人背后戳打我,不让我五哥寒心,我决不能走。这么一来,我就跟表哥吵翻了,等于跟他划地绝交了了,单雄信不信罗成这一套,嘿嘿一乐:“我说老兄弟,咱们俩可不过这个。你不走,是因为你拖家带口走不了,要是孤身一人,你也早走了,别拿你五哥当傻子。”,罗成一听这话,咳,嗯嗯……哭出声来,眼泪叭嗒叭嗒真往下落:“五哥呀,您屈了我的心,我难受啊!”说着他双膝跪倒,口中起誓:“皇天后土在上,弟子罗成在下,我帮助我五哥守卫洛一陽一,若是口是心非,叫我天诛地灭!”单雄信一看罗成真跪倒起誓,赶紧用手搀起:“老兄弟,快起来,你怎么起这么重的誓,忒也言重了!”说着他这眼泪也下来了。心说没想到我指靠的人甩开我走了,没指靠的这个人倒起誓发愿要帮助我,唉,人情冷暖,真是难以尽知呀!他吩咐家人摆酒,要跟老兄弟好好聊聊。不多时,酒菜摆上,两人对饮。罗成说:“五哥,刚才我说过了,我跟秦琼已经划地绝交,这门亲戚也断了。秦琼不来洛一陽一算他万幸,他敢来伐洛一陽一,我若不用几手绝一槍一要他的命,就算我口是心非。还有那个卖私盐的程咬金,都是他在这里穷和弄,到时候我要不用五钩一槍一勾出他的五脏六腑,就是对不起五哥。”单雄信说:“老兄弟,你不是说到这儿了吗,咱这洛一陽一就算没急啦!可话又说回来了,他们真来,你还真不能那么办,许他们不仁,不许咱们不义。”“五哥,您怎么还替他们说好话呀?”“哎,你要真做出这事来,确实不太合适,嚷嚷出去名声不大好听。”简短说吧,罗成拨一弄画眉掉嘴,还真把单雄信给唬住啦!
返回头来再说秦琼、程咬金,这哥儿俩并马而行,出了洛一陽一东门,走过关厢,拨马往西北走,要到北门外大柳林会见徐茂功。走了约莫六、七十里地,瞧见大道西边果然有一片大柳树林。徐茂功已经在树林中等候多时了,见二人骑马过来,高声呼喊:“二哥,我在这儿呢!”秦琼、程咬金答应一声,打马进了树林,一看这儿不单有徐茂功,敢情他还带来五十名亲兵呢!二人甩镫离鞍下马,徐茂功问:“二哥,你们今儿是怎么出来的?我还真怕单雄信给你们找麻烦呢!”秦琼就把单雄信东门钱行的经过说了一遍。徐茂功听罢,连连点头:“二哥,您这句话说得好,早晚咱们有对得起他那一天,谁让咱们是一个头磕在地下的弟兄呢!王世充他算老几呀!用不了多久,洛一陽一就得完!”他让亲兵们给秦将军、程将军见过礼,众人上马,一块儿往下走。徐茂功在头前领路,一行人走着走着,秦琼可就起疑心了:要是奔长安应该朝正西走,走函谷关奔潼关,这怎么往北走下去了呢。他问道:“三弟呀,这道儿对吗?应当往西怎么往北了?”徐茂功说:“二哥,咱们得过黄河,在黄河渡口那儿有船接咱们,过了黄河,先弃潞州。”“那是为什么呀?”“不瞒二哥您说,秦王千岁带着五万人马,在潞州那儿等您哪!”程咬金一听,心里高兴:“噢,秦王亲自出来迎接咱们,给咱们这面儿还真不小。”秦琼说:“不然,秦王要是接咱们,不应当过黄河到潞州去等候。我说三弟呀,八成儿出事了吧?”徐茂功说:“我对您实说了吧,眼下大唐国出了漏子啦!”“啊,是什么漏子呀?“河东朔州马邑县出了一员猛将名叫尉迟恭,他跟随定一陽一王刘武周造反,日抢三关,夜夺八寨,大军己经打到太原城下。”“原来这样。”这尉迟恭究竞是怎么样个人呢?要知道他的出身、来历,且听下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