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迁老剑客来到梅花圈跟巨五霸相遇,巨五霸一百二十个看不起。心说:你们中原人有句俗话叫“身大力不亏”,人要有劲儿,非得个儿大、吃得多、身体壮那才行。你秤一秤也就七十多斤,你那劲儿打哪儿来?真是“螳臂挡车,自不量力”。巨五霸把嘴撇得跟瓢一样:“嗬嗬,老朋友,您是哪位?”纪三爷早看出他瞧不起自己,也不跟他计较。老头儿点点头:“问我呀?离本地不远,塞北人氏,姓纪名迁字永太,有个小小绰号叫‘神手大圣夜渡灵光’。”“那你是不是开封府的?”“我是开封府请来帮忙的。”“那好。怎么,你想举举这铁滑车了?”“我试试,不一定行。要不行,你别见笑。”“那请吧。”巨五霸往旁边一躲,叉着腰等着看热闹。
单说纪三爷,先把腰带勒了勒、运了运气,来到铁滑车跟前先按按把,又调调前头,围着转了几圈,把气功运得就差不离了,然后一转身操起铁滑车后边的两个扶手。他个儿小,端这车难免就费点劲,得往上抬着。老头儿一掂量,车起来了,心里有点底。稍微一用力“嘎吱!”骨碌碌地围着梅花圈转了三周,然后往前推九步又拉九步,跟巨五霸都一样。巨五霸奇怪:小老头儿不次于我,他这劲儿从哪儿来的?人老奸,马老滑,大概他会巧劲。想到这儿他说:“老朋友行!你再举给我看看。”“好嘞!”纪三爷有点紧张:当着这么多人,举不起来命就得搭上,胳膊腿儿一软就得砸扁了,不拿出点真本领可真不行。
再看纪老剑客,骑马蹲裆式站好,挺脖子晃脑袋运用达摩老祖易筋经的功夫,舌尖顶住上牙膛、一叫丹田混元气:气发丹田贯于中枢,中枢又贯于四肢,要仔细看,他那胳膊腿突然粗了三圈,一手抓住车把,一手扳住了车头一较劲:“起呀!”铁滑车离地了。两旁看的人无不赞叹:“啊呀,小老头儿还真有把子劲儿!”人们全神贯注地看着。纪三爷稍微缓了口气,往前上步身子一转个儿,顺势使劲:“起呀!”把铁滑车举过头顶。全场立刻掌声如雷,震撼天地!开封府的人加倍呼喊:“老英雄神力!”“举得好!”蒋平乐坏了。
人都有“人来疯”的毛病,为什么一鼓掌一加油,人的精神当时就来了?纪迁也不例外。本来他想举过头顶跟巨五霸相同然后把车放下就得了,可这会儿又改变主意了:他见大家如此盛情,自己如果跟巨五霸一样就逊色了,他一高兴,举着铁滑车围着梅花圈绕了三周。试想,原地站着和走动起来是大不一样的,显示比巨五霸的力量更大得多。转完了,纪三爷觉得胸膛发热,眼有点发黑,两条腿也有点支持不了啦。三爷一想:不好,赶紧见好就收,把车放下得了。可就在这个时候,在他身后的巨五霸有勾勾心:这老头儿把车一放我就输了,叫我举车转三圈怎么可能!我在西夏国王赵元浩、襄一陽一王赵珏面前打过保票,在阎王寨众英雄面前说过大话:我要压盖中原。如今输了有何脸面见人?于是他心生毒计,忙往前紧走两步,两手一扬假意扶车,同时左腿抬起用膝盖一顶纪三爷的腰……你想,人支持不住,全部力量都在腰上,他再一顶,这腰一弯不就完了吗!但他的膝盖刚碰到纪三爷的腰,纪三爷就明白了:不好,这小子要耍坏!三爷不由火往上撞,急中生智,老头儿攒足最后一口气把铁滑车往后一翻,身子往前一纵,“嘿”一声他出去了。铁滑车落到后边巨五霸的脑袋上,两千多斤重的东西谁受得了!巨五霸正抬着一条腿要顶人家,那条腿“金鸡独立”,当然有劲也使不上,这小子一害怕,砸个正着,顿时成了肉饼,鲜血迸飞!引起了东西看台一阵一騷一乱。
巨五霸一死,看台上还有他一个亲弟弟罕得憨,也是西夏国王赵元浩的站殿将军。他见胞兄死得这么惨,痛不欲生,“嗷”地一声就从看台上蹦下来,操起长把紫金瓜奔纪三爷就来:“哇呀老匹夫!讲的是比力气,你为什么用车子砸人,你给我哥偿命!”不容分说上来就一顿打。纪三爷左躲右闪总算没有砸着,飞身跳出梅花圈:“你这年轻人怎么不讲理?这梅花圈是比武的地方,十阵输赢你算哪阵?你要跟我较量我陪着,你这样就叫捣乱。你哥方才暗下毒手难道你没看见?他要无心伤老朽我能用车砸他?他是自取其祸,你还要报仇,真是恬不知耻!你要再砸,莫怪老朽不客气。”“你就接家伙吧!”罕得憨又一紫金瓜。
纪迁这人脸酸,方才那是压着火。心说:让一让二,不能让三让四,一看紫金瓜下来,纪三爷上步斜身往旁一躲,紫金瓜走空,三爷一跟步,一伸手抓住罕得憨的衣甲往怀里一扽,另一只手操他的大腿,身子一转个儿把罕得憨举起来,又一转个儿对准西看台把罕得憨扔回去了,这才叫“飞人”。看台上有人躲不利索,正好罕得憨的叔叔在那儿坐着,老头眼目也不得劲,一瞅黑乎乎的有个东西来了,他往前一探头“啪!”正好脑袋碰脑袋——两人顿时毙命,小罕得憨碰死老罕得憨。
这一死不要紧,西看台上可就乱了。飞剑仙朱亮、金镖侠林玉、三世陈抟陈东坡以及山上的偏副寨主全站起来了,个个甩大氅亮家伙跳下看台把纪三爷就包围了:“剁他!”“砍了他!”“把他废了!”纪三爷一看:这干什么,打群仗?他也不示弱,撩围裙从腰里拽出十三节链子鞭准备应战。开封府的人眼看三爷要吃亏,以蒋平为首的众人全起来跳下东彩台,双方就要展开一场混战。在这紧急关头,来宾席上站起一人,他高声喊喝:“呔,尔等不准动手,哪个要动,贫僧绝不留情!”说话之间,西看台上下来个和尚在人丛中伸开两臂拦住大伙儿。众人一看,这和尚长得像罗汉:八尺多高,秃脑袋有戒疤铮明刷亮;方面大耳,灰色僧衣,项挂数珠,胖袜云鞋;皱纹堆垒,两道眉毛长可过腮,嘴唇通红,牙齿非常整齐,一说话声如金钟,瓮声瓮气。有人认识,他是华山修罗刹方丈陈抟,华山派祖,是武宗十三派、八十一门中的上等人物、老前辈。这是朱亮请来的尊贵客人。老头儿一说话很有分量,大伙儿全不敢动了。朱亮纳闷儿:老罗汉这是向着谁?他厚着脸皮过来:“老人家,您是何意?”“阿弥陀佛!”陈抟沉下脸了:“朱老剑客,这是你们阎王寨的不是。方才有目共睹,这第二阵讲的是比力气,那纪迁赢了,你们就得服输,如果不服还可以有第三阵。可巨五霸竟敢暗下毒手,纪迁迫不得已才砸死他,这是咎由自取。罕得憨抡武器下场撒野,这是比武,哪面不死人,报什么仇?他死也是咎由自取。你是山上一家之主,一碗水端平才能服人,你却没有这样做,反而领着人跑到这玩儿命来了,这叫‘英雄会’吗?太不像话!老僧只能告退。”说完转身要走。华山万里白树林三教堂三位堂主也站了起来:“对不起,我三人也有同感,这地方不讲理,我们不能呆,告退!”三位堂主德高望重,这一走就是抗议,要把这老几位给得罪了,可了不得!
朱亮脸一红后悔不迭,心说:我怎么没控制住!马上放下五金拐杖过来把陈抟、三位堂主拦住,满脸赔笑一躬到地:“几位留步,全怪我一时一胡一 涂。这有个原因,死的是阎王寨的,就不提了,这都是西夏派来的代表,我怕没法交代,一着急方寸就乱了。好,马上撤回,还请四位归座,您看哪儿不对只管说公正话。”朱亮不愧是个耍人的,能伸能曲,几句话把事情又拉回来了。蒋平和徐良一看人家回去了,见好就收,各收兵刃回到东看台。纪三爷露了脸非常高兴,拣起衣服擦擦汗回到原座,老少英雄纷纷向他祝贺。
朱亮气坏了,心说:我花不少钱请这客人都胳膊肘往外拐,调炮朝里打,早知现在,何必当初!好在十阵赌输赢,三阵不行还有四阵,这口气总能出的。他吩咐把几具一尸一体用好棺装殓,差专人送回西夏,多赔礼、多说好话,不提。
一切收拾完,朱亮把令字旗往空中一举,三摇三晃,传令第三阵开始。一会儿从看台上下来一个老道,一步三摇走进梅花圈,手一举:“无量天尊,善哉善哉。各位英雄请了,贫道稽首!”开封府众人一瞅,这老道长得挺凶,瘦得皮包骨,头似骷髅,深眼窝里一对小蓝眼珠,一闪一闪冒鬼火;小鹰钩鼻鲢鱼嘴,焦黄一胡一 须散满前胸,头戴白绞道冠,身穿白绫道袍,圆领大袖,腰系丝绦,背双剑,手拿拂尘,面如瓦灰。这要黑天半夜冷不丁瞅他能吓个跟头,活脱是骷髅成一精一了。就见这老道一撅大一胡一 子满脸堆笑:
“贫道乃七星岛人氏,这次来阎王寨帮兵助阵;贫道绰号七星真一人,复姓司马双名德修。”徐良想到此人和一江一 南五真一人之一、三手真一人刘道通、九天真一人马道源是叔伯师兄弟,他专门研究西洋八宝、钻心螺丝,发卖熏香、蒙一汗一药 。今天下场他要干什么?大家格外注意。司马德修接着说:“这第三阵就是贫道的。贫道一武艺平常,二没有力气,我只给大伙变个小戏法,请大家赏脸。”人们感到新鲜:十阵赌输赢还有戏法?司马德修冲大家一乐:“众位好生坐着别急躁,戏法一会儿就变,我先献献丑,练趟双剑压压场。”说着他把长大道袍脱下轻轻放在地上,探臂拽双剑、走行门、迈过步就练了一趟双剑。宝剑单剑好练,双剑吃功夫,七星真一人说得挺谦虚,真练起来大伙无不赞叹,发招定势都有独到之处。七十二路连环剑练完了,双剑一收,气不长出、面不更色,双剑归匣。稍停片刻,他冲后边一摆手,四个小道抬进一张八仙桌,这是一张特制的桌子:腿特别粗,面特别厚,看样子放几千斤重东西也不会压坏;四个角包着白铜。把它放到梅花圈中间,又有四名小道抬出个挺大的、圆圆乎乎的东西,盖着红布,里边是什么谁也猜不透。这四名小道把东西往八仙桌上一放就退下了,司马德修指指这桌上的东西:“各位赏脸。”好几千人伸着脖子瞪眼仔细看,看完无不吃惊。闹半天那桌上放着一颗人头,不过是假的,特别大,直径差不多有一米,是个白脸大胖子,浓眉大眼、宽鼻子方海口,眉毛、牙齿、五官、相貌、头发都像真的。司马德修围着桌子转了两圈,手指人头:“诸位看见没?这是个人脑袋,是木制的,很像真的。怎么练?请众位看我练。”就见他用手指一捅左眼,就听“嘎巴”、“哗啦”顿时裂成四瓣——开了,就像一个西瓜切成四瓣;再往里面瞧,里头有个黑漆小托盘,上面放了四个菜一壶酒、一双筷子、一只酒杯。司马德修拿起酒壶,银壶铮明刷亮、玲珑剔透,他倒了一杯酒,然后把酒杯往空中一举:“这是一壶上好的酒,恕我礼貌不周先喝一口。”一仰脖子把它干了。然后把酒壶酒杯放在原处:“这还有四个下酒的菜,我再让这人头回归原位,大伙儿看啦!”就见他用手一拢:“咔叭!”又把这脑袋对到一块儿了。“大家看见了,人头里面有四个菜一壶酒,我想请哪位能按我这样按动消息儿把人头打开,四个菜一壶酒就当做进见礼,您吃喝全有了。谁能打开,请!”
大伙看这玩艺儿有意思,十阵赌输赢还有这一阵,安排得真特殊。但明眼人都懂:看来轻松愉快,其实不然。这七星真一人司马德修一辈子专门研究西洋八宝、钻心螺丝,专门设计消息埋伏。就拿七星岛来说吧,一步一个消息儿,一步一个埋伏,冲天刀、立天一弩一、翻板、转板、连环板;脏坑、净坑、梅花坑,自行车、自行人、自行的牛马牲畜,都是经司马德修一手制造的,这人脑袋也不例外。你不懂得消息儿埋伏,根本打不开。另外,这里头还有什么零碎儿,谁也猜不透。所以大家沉默不语。司马德修连让了三遍,转回头来冲开封府这面又说开了:“无量天尊!怎么,各位要冷场啊?前两场兴高采烈,到我这儿冷了场可不好吧!开封府尽是高人,藏龙卧虎,真格的您就打不开?如果这样我可拣便宜了,这第三阵我赢了!”言犹未尽,三教寺方丈、生铁佛刘万通站起来了:“阿弥陀佛!四弟,我下去试试。”蒋平跟刘万通是老熟人了,他知道生铁佛闲着没事也爱研究消息儿埋伏这类事儿,经他手设计了不少特殊东西;想当年大破冲霄楼铜网阵,他也立下赫赫战功,没有人家帮忙也破不了冲霄楼。一看他说话,蒋平点点头:“好吧,僧兄可千万谨慎。”“小小的玩笑不算什么。”
说着话提僧衣下了东彩台,来到梅花圈里会见司马德修,一僧一道彼此见礼。
“贫僧不才要破破这个人头。”“欢迎欢迎!敢问高僧法号?”“娘家姓刘,我叫刘万通,三教寺的出家人。”“失敬失敬。老罗汉对消息儿埋伏有研究?”“不敢说,不过我很喜欢摆弄它,今天我想试上一试。”“好,请吧。要打开的话,四碟菜、一壶酒,归您了。”说完,七星真一人往旁边一撤。
刘万通来到假人头前围着它转了几圈,仔细找消息儿埋伏在什么地方。因为他知道,别看是个假人头,就这么一点大,但是它包括乾、坎、艮、震、巽、离、坤、兑,包括五行八卦,一下子弄错,这玩艺儿就整不开,当众出丑。我既然说了大话,来了就得把握住。最后找来找去,哎……对了,毛病就在门牙上。这门牙就是中央戊己土。就好像破阵一样,这就是阵眼。我只要点动开牙,人头就能开。想到这里生铁佛很高兴,他把僧衣往上卷了卷,伸出两个手指头奔门牙就来了:“道爷,我可献丑了……开!”说着就用俩指头一按门牙。就好像按钮相似,门牙果然动了,它往里一缩,耳轮中就听“嘎吱!”嗯?这声音跟方才那声音可不太一样,生铁佛心里就一动:怎么回事?就在这一刹那,可了不得!这个假人头的鼻孔之中打出六支毒箭。因为生铁佛就挨着桌子站着,离这假人头距离不到三尺,这种弓一弩一尤其迅速得很,不容你躲,“啪啪啪”一个连发,可叹刘万通连地方都没挪,前心就中了五支毒一弩一。这一下,生铁佛就感觉到浑身发麻、胸膛发热。老罗汉心中暗想:不好,我要倒霉!结果连步都没能迈了,“扑通”一声摔倒在桌子下边,顿时七窍流血而亡。刘万通在干军万马中没有受伤,没想到今儿就这么委了巴屈地死了。
蒋平腾地站起来:“士杰,快带人把老罗汉请回来!”说“请”回来好听,实际上就是抬回来。大家赶奔梅花圈把生铁佛刘万通抬起来架回东彩台,老少英雄围住一瞧:够惨的!鲜血染红衣襟。撩开衣服一看,五支毒一弩一深深钉入肉里,奇臭难闻!这一弩一箭全用毒一药煨了不止一天了,胸膛都变黑了。众人看后都紧皱双眉,觉得老头儿死得不值得。蒋平吩咐:快抬到台后去,用大衣包裹,等回公馆再说。这个亏吃大了!按下大伙忙乱不说。
单说七星真一人司马德修看完此种情形,他得意狂笑:“哈哈哈!真不幸,眨眼之间送了一条老命。其实这刘万通老罗汉也不对,你不懂为什么装懂,你以为这壶酒那么好喝?这四个菜那么好吃?错了!这里头有消息儿埋伏,捅错了就会引出杀身大祸。他可没有打开,大伙都看到了。我再请第二位,谁能打得开?”这一下把大伙儿全给镇住了,谁敢随便捅啊!这里边什么埋伏都有,捅错了就得送命。可是七星真一人得理不让人,连叫三次阵,如果再无人下场,他转身就要走了。正在这时候,突然听那山头上有人喊了一声:“呀——呔!司马德修不要猖狂,小小的伎俩难得住谁?老朽到了!”大伙儿一愣:这位怎么跑到山顶尖儿上去了?全都抬头往上看。
前书说过,这比武的地方是个盆地,转圈儿被大山包围,青山环抱,丛山中有一座百丈峰,虽无百丈也差不多少,它高耸入云。说话的人就在百丈峰顶上,人们看他显得不大点儿,因为离得太远,所以看不清五官相貌。但此人快似猿猴,双手攀着树木藤萝“唰唰唰”时间不大从百丈峰顶上就下来了,离地三丈,此人一松手,脑袋朝下就来了。这要墩在地上脑袋非碎不可,但此人脑袋眼看就要落地的时候,突然一个云里翻,一个跟头双脚沾地身形很稳,直奔梅花圈。
蒋平、徐良一看:啊呀,老人家!您这是从哪来?真应了那句话:“从天上掉下来的”?妥啦!您要早来一步,生铁佛何至于丧命?蒋平就喊开了:“老前辈这厢来,您先到东边来一趟。”老者才转身奔东彩台上。
不认识的人一看,老头儿长得真干净:身高七尺以上,细条条的身子黄白净面,脸上皱纹可不少。头发、一胡一 须、眉毛都白了,往少说这年纪也在八十开外。就见老头儿背后背着一对蛾眉刺,斜挎着兜子,手中拄着五金拐杖。来的这人是谁呀?有个绰号叫“西洋剑客”,姓夏,叫夏玉奇。年轻人不太熟悉,像蒋平、徐良这些人都知道。这夏玉奇可了不起,他有个徒弟就是大名鼎鼎的锦毛鼠白玉堂。白玉堂曾经拜他为师,白五爷那么大的能耐从哪儿来的?都是这老头儿教的。老头儿乃是海南人氏,这一生没有干别的,专门研究西洋八宝、钻心螺丝。在这套书上要讲研究消息儿埋伏,人家是祖宗尖儿。夏玉奇曾给白玉堂四本书,这四本书叫《春》《夏》《秋》《冬》,全是夏玉奇自己的著作,把所有的消息儿埋伏分四本书全写上了,白玉堂会三本,第四本《冬》他就学了两篇。如果把这四本都学通了,他不至于死在冲霄楼铜网阵。就因为一知半解,白玉堂觉得自己差不多了,“我对消息儿埋伏全懂了”,艺高人胆大,上了冲霄楼,结果消息儿一犯乱箭穿身死在铜网阵。白玉堂死了以后,把老头儿夏玉奇疼得一病就病了四十多天。为什么?师徒有感情。尤其是白玉堂,人才难得。老头儿就盼望有个接班人,把这身能耐传授给他。当初满腔热望寄托在白玉堂身上,没想到小伙子夭亡,二十多岁就死了。老头儿能不伤心吗?打那以后,老头儿立志不再收徒弟,这些年隐居在海南老也不出头,谁找也不露面。
就在前三年,有好朋友向他说:“您哪,这把岁数有今天没明天,今天脱了鞋明天不一定穿不穿,真有大驾西游的那时候,难道您这一身的能耐都带到棺材里去吗?您还得找个徒弟,把您的功夫传授给他,不就有接替的人了吗?”这么一劝还真把夏玉奇的心劝活了,老头儿一想:可也是!真带进棺材里太可惜了。好朋友给他介绍了好几个年轻人,可是老头儿都认为不合格,没有一个中意的。最后夏老剑客一想,我别在屋里等现成的,趁我这会儿身子骨还壮实,溜达溜达亲自选一选,要有合适的,我把自己消息儿埋伏这套能耐全教给他。故此夏老剑客远离海南云游天下选徒弟来了。他先到开封府扑空了,一打听,老少英雄随钦差大人颜查散查办西夏都走了。夏玉奇得知,现在边塞十分吃紧,战斗很紧张。一想:我来一趟谁也没见着,就这么回去多没意思!既然老少英雄都赶到塞北,我闲着也没事,不如溜达一趟,看望看望老朋友,瞅瞅侄男子弟然后再回家,哪怕死了也就闭上眼了。就这样,夏老剑客才赶奔大同;到了大同才得知众人到阎王寨赴英雄会去了。
夏老剑客为大伙儿捏了一把汗,心说:这哪叫英雄会?分明是刀山油锅,你们进了鬼门关啦!冲着老感情,我不能不管。西洋剑客在后赶,他又没有到过阎王寨,怎么能进得来哩?后来老头儿想个办法——爬山。就这样爬来爬去来到百丈峰。来早不如来巧,爬到山头往下一看,正好司马德修练戏法人头宴,老剑客一瞅心中好笑:真是“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司马德修懂什么,就会一些皮毛,一知半解,跑到这儿装通事来了!我焉有不管之理?故此大喊一声这才下了百丈峰。
蒋平一看,老前辈来了,能不先说说话吗?大伙儿下了东看台,把老剑客围住问长问短,夏老剑客一摆手:“蒋平,现在不是谈家常的时候,这人头阵我包了,我破这人头宴、收拾收拾这老道,事情完了大家再谈。”“老人家注意,刚才生铁佛刘万通被毒一弩一活活打死,这老道可不是省油的灯!”“怎么?你蒋平连我都不相信?慢说小小的人头宴,就是当年的冲霄楼、藏珍楼我都没有放在眼里。你放心,我要破这东西简直如探囊取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