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敬儿,是南陽冠军人。原名苟儿,宋明帝觉得这名字太鄙俗了,便给他改为敬儿。其父张丑,曾任郡将军,官至节府参军。
张敬儿年少时便善于骑射,有胆气,尤其喜欢射虎,每发必中。南陽新野一带的风俗常常培养出会骑射的人,而张敬儿尤其有臂力,于是请求加入军队做曲阿戍的驿将,后来州里调任府将,回到本郡任马队副主,又转任队主。稍后又任宁蛮府行参军。跟随同郡人刘胡领着军队去讨伐襄陽一带诸山蛮部,深入险阻,所向无敌。又去攻打湖陽蛮,官军引退时,蛮贼数千人追赶,张敬儿一个人骑马在后,冲突贼军,数十次交锋,杀死数十人,左腋被箭射中,但蛮贼也不敢和他对抗。
平西将军山陽王刘休..镇守寿陽,到处选求善射之人。张敬儿主动应选,受到一宠一爱一,,为长兼行参军,领白直队。泰始初年,升任宁朔将军,随府转参骠骑军事,代理中兵。率军讨伐义嘉贼,在鹊尾洲和刘胡相拒,上启明帝请求主管本郡,事情平定后,任南陽太守,将军仍旧。当初,王玄谟主管雍州,把张敬儿的家属统一编定为舞陰一户籍,张敬儿到南陽上任后,又把他们都恢复回冠军来。
泰始三年(467),薛安都的儿子薛伯令、薛环龙等窃据顺陽、广平,搔扰到义成、扶风界内,刺史巴陵王刘休若派遣张敬儿和新野太守刘攘兵联合攻讨,交战后,对方被攻破败走。张敬儿移任顺陽太守,将军之职仍旧。
南陽蛮部闹事,朝廷又任命张敬儿为南陽太守。他母亲去世,回到家中,朝廷怀疑桂陽王刘休范欲有不轨,暗中作防备,便起用张敬儿为宁朔将军、越骑校尉。桂陽王事件暴发,张敬儿隶属太祖驻军新亭,贼兵发箭攻打,刘休范穿着白衣服乘舆前往慰劳部下,城上人看到他带的卫兵不多,张敬儿和黄回便对太祖说:“桂陽王现在那里,防备不足,我们若去诈降乘机把他拿下,不成问题。”太祖说:“你们若能干成此事,我就把本州作赏品。”张敬儿和黄回等便出了城南,丢一了兵器,跑向桂陽王那里,边跑边喊投降,刘休范见状大喜,召他们到舆边,黄回假意报告太祖的机密,刘休范便相信不疑。黄回向张敬儿使了个眼色,敬儿便夺取了刘休范的防身刀,斩了他的首级,他身边数百人都惊慌散去,张敬儿等带着人头驰马回到新亭。升任骁骑将军,加辅国将军。
太祖考虑到张敬儿人位较轻,不宜立即就让他去主管襄陽重镇,可是张敬儿请求不已,并打动太祖的心事,说:“沈攸之在荆州,您知道他想干什么事?您如果不把敬儿我安排到那里去防御他,恐怕对您也不利吧。”太祖便笑而无言,任命张敬儿为持节、督雍、梁二州郢、司二郡军事、雍州刺史,将军之职仍旧,封他为襄陽县侯,食邑二千户。张敬儿把部队停泊在沔口,自己带了几个人乘舴艋小船过江,去拜谒晋熙王刘燮。船至江中遇风翻覆了,身边的强壮兵丁都各自泅水而去,只剩下两个小吏淹没在船舱下,正在呼叫“官”,张敬儿用两掖挟着二吏,随着船翻来仰去,总能在水面上,就这样下去十里,才被营救上来。朝廷给他的节也丢一了,只得再给他一个。
沈攸之听说张敬儿上来了,便派人去侦察情况。看到雍州的迎接军仪盛大,便担心被张敬儿袭击,暗中作了防备。张敬儿来到镇所,却主动和沈攸之拉关系,书信赠送之类不断。终于探得了沈攸之的秘密,暗中报告了太祖。沈攸之得到太祖的书信,讨论选任地方文官的问题,沈攸之经常把信拿给敬儿看,实际上是想打动敬儿进行反间,张敬儿始终没有二心。元徽末年,襄陽发大水,平地数丈深,老南齐书百姓的财产全都漂没了,襄陽也损失重大。太祖写信给沈攸之,让他进行赈贷,沈攸之根本不放在心上。
张敬儿和沈攸之的司马刘攘兵关系亲密,后来苍梧王被废,张敬儿疑心沈攸之会乘机起兵,暗中询问刘攘兵,刘没说什么,只是送给张一对马镫子,张敬儿心中明白便有所防备了。升明元年(477),沈攸之反叛,派使者报告张敬儿,张敬儿慰劳接待十分周到,为使者摆了酒席,对他说:“沈公特别派您来,说明您是特别被重视的人物。”于是列出仪仗,在厅前把使者杀了,然后集合部队,侦察沈攸之的动向,准备袭击江陵。(当时沈攸之有信致太祖,太祖也有回信,此处从略。)
张敬儿派往京师报告反叛使者到达后,太祖大喜,给张敬儿进号镇军将军,加散骑常侍,改为都督,并配给鼓吹一部。沈攸之在郢城败走后,他的儿子沈元琰和兼长史江..、别驾傅宣等守江陵城。张敬儿的大军来到白水,沈元琰听到城外鹤鸣,便疑为官军叫一声,心里惧怕想逃走。当夜,江..、傅宣开了城门而逃,城中防守于是崩溃,沈元琰逃向一宠一州,被杀。百姓们互相抢夺,张敬儿来到江陵,诛杀了沈攸之的亲信一党一羽,抄没他们的财产数十万,全归他自己了。沈攸之在汤渚村自缢而死,当地居民把他的头送到荆州,张敬儿让人把头放在盾牌上,用青纟散盖着,在城中示众后,送往京师。朝廷给张敬儿进号征西将军,晋封公爵,增加食邑为四千户。
张敬儿在襄陽城西大造宅第,聚敛财货。又想把羊叔子的堕泪碑移走,在那儿建台,主簿官谏止说:“羊太傅的遗德,不宜迁动。”张敬儿说:“太傅是谁?我不认得他。”张敬儿的弟弟张恭儿,不愿出来做官,一直住在上保村中,和居民一样。张敬儿把他叫来,送给他很多东西。恭儿一个月来看一回敬儿,来了便回去。恭儿的本名为猪儿,是随着张敬儿改名而改名的。
当初,张敬儿斩了沈攸之,派人报告随郡太守刘道宗,道宗聚众千余人,安营扎寨。司州刺史姚道和没有杀掉沈攸之的使者,暗中让刘道宗撤去军队。后来沈攸之部众围困郢城,姚道和派军驻在堇城为郢城增援,事件平定后,按例受到了爵赏。这些情况张敬儿都在启书中报告了太祖。建元元年(479),太祖命令有关部门揭发姚道和的罪状,把他杀了。道和字敬邕,是羌主姚兴的孙子。其父姚万寿,曾任伪镇东大将军,投降了宋武帝,时为散骑侍郎。姚道和开始任孝武帝的安北行佐,很有名声,读了不少书史。他经常骗人说:“我祖父是天子,父亲是天子,我也曾做过皇太子。”元徽中任游击将军,跟随太祖在新亭破桂陽王的叛军有功,升为抚军司马,出任司州刺史,此人疑怯无断,所以导致被杀。
升明三年(479),调张敬儿为护军将军,常侍之职仍旧。张敬儿本是武将,不懂得朝廷的礼仪,听说要到朝内做官,便把人都赶开,自己在密室中学习揖让答对之礼,对着设想的皇上空位,起来跪下,一天到晚。他的妾侍们都偷看暗笑。太祖做了皇帝后,授给张敬儿侍中、中军将军之职。由于张敬儿的爵位待遇已达到官员的最高级别,便只能仍旧。建元二年,迁任散骑常侍、车骑将军,设置佐史。太祖驾崩,张敬儿在家里哭道:“官家大老天子,可惜!太子年少,以前我跟他没接触呀!”太祖在遗诏中加张敬儿开府仪同三司,他准备拜职的时候对其一妓一妾说:“我拜职后,就该开设办公厅啦!”又在口中摹拟鼓声。拜职后,王敬则和他开玩笑,呼他为褚渊。张敬儿说:“我这是靠马上拼来的,终究不能去做华林阁勋吧!”王敬则很是记恨他这话。
张敬儿不曾读过书,晚年既然做了这么大的官,才开始学习读《孝经》、《论语》。在新林慈姥庙为妾求子祷神时,自称三公。但心中也知道该满足了,开始被配给鼓吹时,他还不好意思马上就演奏。
张敬儿先是娶前妻一毛一氏,生了儿子张道文。后来又娶尚氏,尚氏长得很美,敬儿便抛弃了前妻娶了她。尚氏还是住在襄陽宅中不愿随他来京城,敬儿考虑到以后不可能出任外官了,就把家属全都接到京城来了。张敬儿上启世祖,没有受到慰问,心中便有些不安。后来垣崇祖被杀,张敬儿更加恐惧,他的妻子对他说:“早先我梦见你手热如火,你便得了南陽郡;元徽中,梦见你半身发一热,你便得了本(雍)州;今天我梦见你全身发一热了呢。”有太监听了这话,便传开来,被世祖知道了。张敬儿又派人和蛮部联系,世祖便怀疑他有野心。永明元年(483),世祖让朝臣都到华林苑举行关斋,在座上把张敬儿抓了起来。敬儿身边的雷仲显知道出事了,抱着敬儿哭泣。张敬儿把帽子脱一下扔到地上,说:“都是这玩艺儿害了我!”没过几天,张敬儿就被诛杀了。皇上下诏说:“张敬儿本系愚蠢的边地后生,傻乎乎什么教养也没有。赶上了宋末多难,很能为朝廷打仗。于是得到提拔,任军队要职。然而他愚躁不已,愈加傲慢自处。过去在本州做官,就久怀异心。先帝对他宽宏大量,指望他能有所悔悟改正。又给他晋爵提南齐书职,位极人臣,没听到他的感激,反而屡有一奸一谋。去年至今,越来越猖獗。镇东将军(王)敬则、丹陽尹(李)安民每次被接见时,总是要说到他的凶暴狡猾,必然要反咬一口。朕仍然觉得他可以被恩义感化,改变本质。谁料近来更加明目张胆,以为自己的子弟亲信都在西边,可以左右当地,便勾结鼓动群蛮,騷扰樊、夏一带。并假托妖巫,威吓和迷惑人们,狂妄地说有什么征兆祥瑞,暗中谋取夺权篡位。我的皇业才开始不久,正是渡过艰险走向巩固的时期,是可忍,孰不可忍!上天是要惩罚这样的谋逆之徒的。建康之民汤天获到蛮地行商,对张敬儿的一奸一计看得一清二楚,使者书信,铁证如山。应立即将张敬儿正法,收一尸一埋掉;其同一党一和有牵连的人,一概宽宥。”张敬儿之子张道文,任武陵内史,张道畅,任征虏功曹,张敬儿之子张道休,也都被诛。小儿子张道庆被宽大处理。此后数年,皇上和豫章王萧嶷在三月三日曲水内宴时,舴艋船流到皇上座前翻覆了,皇上因而说到张敬儿,很后悔杀了他。
张恭儿官至员外郎,在襄陽听说张敬儿被杀,带着数十骑逃到蛮部中,官府逮捕不得。后来他出来自首,皇上宽免了他。
本史作者认为:承平时代的武臣,要想保住宝名富贵那是要讲究策略的:如果不能用愚笨得到人主的信任,那么就要凭智慧来自我保护以免遭祸。一定要使自己和上司之间能进行必要沟通,才能受到优厚待遇。垣崇祖得罪了太子,张敬儿在天下平定后受怀疑,国运起来不久,都被收审正法。如果不是受不了人情事态的激发感动,而招致不幸,仅仅因为功名问题,是不至于弄到这个地步的。
赞语:垣崇祖做将军,很愿意冲锋陷阵。平定淮河一带的騷扰,在豫州牧上立有功勋。张敬儿坐镇雍州时,很卖力地防备荆楚。他不顾辛苦和劳累,为国家振兴了军队。走狗烹良弓藏,两人情形不同,但结局无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