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武万岁朱元璋,率领大将、一精一兵,来到兴隆山,与元大王胡尔卡金、胡尔卡银相见。
二位王一爷满脸笑容,来到朱元璋面前,结结巴巴地说道:“欢迎,欢迎,巴图鲁(英雄)!……”
这两位王一爷,生长在古国金马城,对汉话不太一精一通。说话时,舌根发硬,舌一尖发秃,全仗通译官相助。
朱元璋见二位王一爷迎来,与众将使了个眼色,甩蹬下马,把丝缰交给武氏弟兄,迎上前去,互相寒暄。
这都是常茂的安排。武氏弟兄办事牢靠,让他俩保管战马,万无一失。常言说:“大将无马,如折双一腿。”万一发生了不测之事,没马怎么行呢?
朱元璋与二位王一爷寒暄已毕,宾主携手挽腕,便往里走。
前文书说过:这个地方虽然叫山,其实并不算高,遍地都是左一个、右一个的山包。山包正中,有一块开阔的平地。平地以上,筑有一座高台。这座高台,完全用木板铺成,方圆有一亩地大小,四周有五色的栏杆,前边摆着兵刃架。顶子用苇席搭成,翘檐起脊,刷着黄漆,锃明瓦亮。离远看,跟黄地琉璃瓦差不多少。犄角上挂着纱灯,台前搭着梯子。迎面有条横幅,上面写着金字:“南北双王兴隆会”。
此时,宾主一行来在台前。胡尔卡金和胡尔卡银陪在朱元璋左右,顺着梯子,登上高台。常茂他们紧护着皇上,不离左右。
接着,胡尔卡金吩咐道:“摆宴!”
刹那间,按照风俗习惯,摆下了两样御宴。
此时,脱金龙并未在场。为什么?他被岳轮扎了一一槍一,正在后帐养伤。除他一人之外,元营的上将、副将、牙将全来了。
常茂偷眼一看,哟,黑压压一片,足有二百余人。心里说,看这阵势,咱得小心。万一有个闪错,那可没法交待。想到此处,悄悄一捅一了一捅一朱沐英,看了看丁世英,暗示他们严加提防。
再看朱元璋。今天他心情高兴,谈笑风生。在劝酒饮酒之中,话锋一转,谈到了正题。
胡尔卡金放下酒杯,陈述起来。这里咱必须说清楚,他是经通译官说给朱元璋的。大概的意思是,这次,我们所倡南北双王兴隆会,大明帝国皇上应约而至,还真赏脸,我们十分高兴。多年来,两国刀兵四起,狼烟滚滚,致使百姓流离失所,痛苦难言。常言说,“民是国之邦本”。常此下去,于心何忍!为此,将陛下请来,共谋议和之策。
朱元璋听罢,一精一神一振,朗声说道:“王一爷有此诚意,寡人十分敬佩。但不知这议和之事,王一爷有何高论?”
胡尔卡金说道:“好,既然如此,咱就开诚布公。首先,我们承认你是大明帝国的皇帝。但是,大明与大元,须以黄河为界。黄河以南,属你大明;黄河以北,属我大元。从此,咱两国化干戈为玉帛,永结盟好睦邻。”
朱元璋听罢,不由一阵冷笑:“哈哈哈哈,王一爷之言差矣!想你无人,盘古至今就定居在北国。而今逐鹿中原,实为世人所不齿。你若真有诚意,咱两国还以长城为界,速将人马撤回。”
为定国界,互不相让。最后,撕一破了面一皮。只见胡尔卡金一操一起酒杯,往桌上用力一蹾,说道:“陛下,你乃俊杰,应识时务。想我大元帝国,论地盘,有三川六国九沟十八寨;论实力,雄兵百万,战将千员。刚才讲过,我议和之举,并非惧你,而是为黎民着想。你若再固执己见,我将以武力相待。到那时,只怕你十几年的苦心,将化为一旦。再说,你本是布衣出身。如今,一步登天,得下黄河以南大片土地,也该心满意足了。”
胡尔卡金这一顿述说!又劝告,又威胁,还有讥讽挖苦的意思。
朱元璋是久经世面的君王,焉能吃他这个?只见他“啪”把桌子一拍,沉下脸来,说道:“王一爷,体要刚愎自用。你只说自己兵力雄厚,怎么对我天朝的军威,却视而不见呢?前者一战,你们就惨败于我的手下,还伤了你们的四宝大将脱金龙。如若再打下去,后果可想而知。王一爷,何去何从,请你抉择。”
胡尔卡金听罢,怒气难按,说道:“好!既然如此,再谈无益。不过,我仍给你三天期限,请陛下慎重考虑。如若依旧如初,那只好重新见仗。”
朱元璋一声冷笑:“哈哈哈哈!何必多此一举。朕我告辞了!”
朱元璋现在挺横。他把袖子一甩,站起身来,领着几员小将,就要朝台下走去。
就在这时,忽然从胡尔卡金身后,蹦出了前部正印先锋官虎牙,将朱元璋迎面拦住。只见他瞪着眼,龇着牙,“哇呀呀”一声暴叫,厉声喝喊道:“站住!朱元璋,我看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牵着不走打着走。今天,你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否则,休想出山!”
虎牙这一嗓子,就是信号。他话音一落,再看元军将官,二百多人都各拽刀一槍一,“哗啦”一声,就把高台封了个严严实实。
常茂一看,忙传令各位小将,也拽出了兵刃。
哎哟,双方弓张一弩一拔,眼看就是一场血战。
就在这一触即发之际,老驸马左都玉赶紧走来,忙打圆场:“别别别。众位,休要如此。快快归座,老朽我有话要讲。”接着,说说主,劝劝宾,把他忙了个不亦乐乎。
这阵儿,朱元璋也怕将事闹大。为什么?真要伸了手,寡不敌众,非吃亏不可呀!干脆,就坡下驴得了。于是,回头对常茂等人说道:“休要无理。”
众人一听,把兵刃撤回。朱元璋头一个回归原座,众人又侍立在左右。
胡尔卡金也将众人训斥了一顿,重新归座。
单说老驸马左都玉。侍宾主归座之后,开口说道:“洪武万岁,刚才你们所谈,俱是国家大事。若论私情,咱们有何仇恨呢?望你们平心静气,却不可失落和气。万岁陛下,这次南北双王兴隆会,并非我家王一爷信口而出,乃为我主元顺帝所倡。此事上顺天意,下得民心。这么好的安邦之策,岂可感情用事?万望陛下以国事为重,替黎民着想,签字画押也就是了。否则,双方伸起手来,岂不是两败俱伤?”
朱元璋听罢,摇头陈说道:“不可。刚才,朕说以长城为界,划定国土,也属本人之意,并未与文武相商。今天,不是寡人翻小肠,请你们追溯前情,咱元、明两家,何止以长城为界?那长城以北千里开外,也是中原大国的辖地。想当年,忽必烈创立四大汗国,统十万骑兵南下,平大辽,灭大宋,侵占我中原一百余年,致使我黎民百姓,世世代代受尽了熬煎。这些老账有目共睹,还用咱细算吗?所以,朕提出以长城为界,那也是最大的度量了。你们若真有议和之意,只可依朕而定。舍此,别无他途。”
简短捷说。朱元璋据理力争,和谈没有成功。那些元将,一个个拧眉立目,窃窃私语,不知他们议论些什么。
正在这时,从大王胡尔卡金身后,又走出一人,说道:“王一爷,我有几句话说。”
胡尔卡金一看:原来是前部正印副先锋官虎印。问道:“你有何话?”
“王一爷,今日和谈,乃是国家大事,全为百姓着想。虽然互不让步,可也不能掰破面一皮。常言说,‘买卖不成仁义在’。依我之见,议和之事,休再谈论,不如说些愉快之事。我没别的敬献,愿在席前练趟拳脚,以助酒兴。”
“如此甚好。”
虎印摘盔卸甲,换好短衣襟,腰煞板带,周身收拾紧衬,来在朱元璋面前,抱拳施礼道:“洪武万岁,各位,多多包涵。”说罢,往里撤身,走行门,迈过步,倒转身形,“啪啪啪啪”,跟旋风一样,就练了起来。
朱元璋眼里看着,心里琢磨,按理说,既然议和不成,就该送我们退席。可他却若无其事,来助酒兴。这到底是他的真意,还是另有所谋?想到这儿,他再定眼观瞧,只见虎印练开了八仙拳,那真是招数一精一奇,艺业出众呀!
朱沐英不住地点头称赞:“行,练……练得挺好,不……不含糊。”
众小将也说道:“好,有两下子。”不由拍起掌来。
虎印练完,收招站稳,气不长出,面不更色。他冲朱元璋二次抱拳:“见笑,见笑。陛下,我一人独练,枯燥无味。不才欲请一位英雄,帮我接招儿,不知有无对手?”
别看虎印说话和气,可在话音之中,也带着挑战的气味。这些人都是有名的大将,谁能受他这个?常茂听罢,悄声对众人说道:“哎,人家可是叫号了。咱们大明帝国,无论在什么场合,也不能丢人现眼。你们谁心中有数,过去一试?”
言还未尽,野人熊胡强就抢着说道:“我去!”
常茂说道:“嗯!傻小子,看见没有?这家伙像一统石碑,大概有把子力气。你过去狠狠地揍他,可不能给咱们丢人!”
“好唻”
胡强煞了煞腰中的虎皮,摁了摁头上的虎头巾,将虎尾三节棍交给常茂,一扳桌子,“噌”!打垫步,拧身形,跳到当场。
野人熊胡强的个儿本来不小,但跟虎印相比,矮了一大截,才到人家夹肢窝那儿。
虎印低头一看:见眼前这个人,大宽肩膀,虎背熊腰,料知也不含糊。虎印看罢,略停片刻,这才问道:“你贵姓高名啊?”
“我叫胡强。”
“啊!胡将军,欢迎,欢迎。你要跟我接招儿?”
“嗯”
“那好,请吧!”说罢,便让胡强伸手。
胡强闻听此言,往上一蹿,抡起拳头,“腾”!奔虎印就打。虎印忙闪身形,将拳头躲过。接着,二人战在一处。
常言说:“当场不让步,举手不留情。”这二人四臂齐摇,挂定风声,只打得难解难分。七八个回合过后,虎印伸出拳头,朝胡强面门击去。胡强一看,急忙问头躲闪。就在这时,虎印抬脚“啪”又来了个扫堂腿。胡强站立不稳,摔了个仰面朝天。
这下子,胡强可不干了。他一个鲤鱼打挺,站起身来,往上一蹿,就将虎印拦腰搂住。
虎印一看,心想:干什么,要摔跤呀?要讲摔跤,这可是我们元人的拿手本领,你这是自讨没趣。于是,他一拉架子,身形转动,没费吹灰之力,又把胡强摔了个跟头。
胡强少皮没脸,站起身来,还想往上冲。常茂急忙喊话:“回来!”
胡强不敢抗令,回归本队,对常茂说道:“军师,他——”
常茂生气地说道:“呆着吧,饭桶一个,还不站到一旁!”
“是”
此时,常茂心想,干脆,差个能人过去,把虎印打败,省得他们纠缠。于是,点手叫过小矬子徐方,说道:“我说哥哥,此番交锋,非你不可了!”
徐方把小脑袋一扑棱,不以为然地说道:“那是自然。”
“不过,你附耳过来——”
徐方往前一伸脖子,常茂对他如此这般地述说了一顿。
徐方听罢,连连点头:“英雄所见略同。不用你说,我也早想好了。”说罢,他报了摁马尾过风透凉巾,紧了紧板带,飞身往上闯,要戏耍虎印。
欲知胜败如何,请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