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之钩在夜阴上淌下一道伤疤,伤疤泛着潮湿的白色,伴着夏日不知何处的狼吟,构成一副诡异至极的景致。在这黯淡无星的夜晚,山巅一处密闭的馆隅中射出强烈的枯黄的灯光,把前方百步之内的干草照的苍白无力。
这时,一个巨大的影子带着凄凉的姿态突然闯进了这片毫无生气的灯光之中。他就像是专在黑暗处爬行的生物,一闯入这让人感到绝望的光束内,就突然不住的颤抖。他的颤抖伴随着咬牙切齿的仇恨和令人毛骨悚然的撕心裂肺的悲恸之号。可不一会儿,就仿似失去了生命力一样,颓倒在窗边,他背后的灯光将他那巨大的可怕的影子投射在前方,若从远处瞭望,必然以为是个庞大的怪兽正趴在山顶,汲取来自暗夜的神秘力量。
他那两只毫无神采的眼睛却不可思议的向外激射出一道一道的精光,但不会令人感到振作和希望,那仅仅是来自死亡之前的兴奋和愉悦。
“我将死亡!”他轻蔑的环顾四周,这种无可依恋的、无可惋惜的决绝的目光,从窗子渲染到了整个山头,就连夜空,仿似也都笼罩在他这绝望的鄙夷的情感之中,失去了任何希望。天空的伤疤更深,些微的星星都颤栗的看着这个守夜人,不发出一点点亮光。夏夜里的寒风更盛,竟吹得草木凋零!
他蔑视这寰宇的一切,所有人类的所有想法和行动,在他的眼中根本不值一提,那些都是安然屈服于生命的无稽的循环。从出生到死亡,人们所认为的意义又在哪里呢?从不停息的贪婪的本性,将神奇化作腐朽,将伟大视为虚无。那些追求和爱慕是用来消沉不朽的麻醉剂,人们所推崇的大概也就是苟且在乱世之中保全自己吧!可要知道,这世界上确实有一些可达永恒的人物存在!他们却不幸的被人排挤和愚弄,他们的高尚的行为和深邃的思想被人们视为迂腐和邪说,不过又怎能教会一种史前的低等生物来自宇宙深处的广袤的奥秘呢?可是,人们已经不会再赞同和容忍我了,那样的话,我只有选择死亡!是的,只有死去,才能不再呼吸从人类肮脏的唇齿之间弥漫出来的臭气,只有死亡,才能不再被无知的愚蠢的人类无端的嘲笑和捉弄,而相比这些,被所谓的同类们忽略和轻视,才是他最感到自哀的地方!有谁能再看一看他的杰作,有谁能再听一听他的玄谈,又有谁能再恳切的握住他的手,给他个尊敬的令他期待的吻?没有人的!世界上到处充斥着那些败类,像他这样的奇迹,只好遭受覆灭的下场!
他在自哀中想到必须用死亡来作终结。不,这不是可悲可叹的,那是一次我所欣赏的告别,无论自己有多么的重要和多么无限的光彩,这被人踩在脚下的屈辱怕是没有人可以化解的了,个体就是个体,无人可以真正的了解另外一个个体。所以,当一个个体失去了在群体之中的尊严,那么宁可死亡!就要这样。
他逐渐感到这是一个毅然向愚昧的同类表达自己愤懑和憎恨的方式,人们会欣赏和叹息我的才华,而不停的惋惜、不停的追悔!可我……已经离开尘寰,去向真正属于我们这些超越者的黄金之国了!
他的面前有无数个自我。有的在狰狞的狂笑,有的在失声痛哭……您若仔细的看,居然会发现这无数个他的脸上有和这月之钩一样的凄厉的伤疤!从眉尖到嘴角,暗红色的疤痕仿佛要把他的脸给扯开……他站起身来,双目直直的望向前方,不知等待了多少时候,然后发现有两个自己的同类正向这座诡异的馆走来。
他轻蔑的笑。然后,对着两个同类的诧异和惊恐,举枪自杀,飞赴仙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