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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死神之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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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死神之吻

肖卡德首相晚上返回家中时,法赫米不在家。艾米娜像一只小鸟般飞过来,扑到父亲怀中,叽叽喳喳地说着。肖卡德觉得不大舒服,脑袋发重。他本想早点休息,但不想扫女儿的兴,就笑着陪她说话。

他虽然昏昏沉沉,但仍能敏锐地感到女儿今天有些反常,她的兴奋多少有点神经质。妻子像往常一样温柔地微笑着,似乎也在隐瞒什么。他问:“法赫米呢?”

“他去为那位中国医生送行。”

“皇甫林要走吗?为什么不先告诉我?”

“是他执意不让惊动你的。”

艾米娜格格地笑起来:“父亲,这个异教徒还向我求婚呢,就在后院那棵石榴树下,整整为我绝食了10天。”

母亲大惊失色,她一直把女儿的胡闹瞒着丈夫,并再三叮咛女儿不要让父亲知道。其实,艾米娜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告诉父亲,也许是在下意识中想自我炫耀吧。父亲果然很生气,脸色阴沉下来。

艾米娜却没有理会到,还一个劲儿说:“父亲,那人简直是个疯子,可又是那么痴情。如果不是个异教徒,说不定我真的愿意嫁给他。对了,他还为我皈依了伊斯兰教呢。”

首相仍然没有说话,带着怒意回卧室去了。母亲很惶惑,也很可怜女儿,她对艾米娜纡曲的心理活动了如指掌。她尽情折磨那个痴情男子,却没料到在最后一刻皇甫林会决然而去,这对她的自尊心打击太大了。现在很可能她已经后悔,却不好意思请父母出面斡旋。首相夫人悄悄跟到卧室,低声对丈夫说:“那个中国青年很不错的。”

丈夫已躺在床上,烦躁地说:“以后再说吧,我今天太累。”

妻子轻声退了出来。

凌晨,她突然听到丈夫呻吟着在床上辗转反侧。伸手摸摸,丈夫的额头烫得像火炭,脸上和身上出满了红色的疹子。她惊慌地喊来仆人:“主人重病,快去请穆赫医生!”

穆赫没找到,仆人说他和法赫米一块儿为皇甫林送行,天明才能回来。这时女儿的菲律宾女佣莎拉又急急地进来报告:“夫人,艾米娜小姐生病了,烧得厉害,脸上身上还出了很多疹子!”

莎拉结结巴巴地说着,身子摇摇晃晃,几乎站立不住,在她的脸上也有同样的红色疱疹。一向温柔谦让的首相夫人突然变得十分果决,她命令道:“一定是急性传染病,立即报告国家元首!”

在豪华的航空港候机大厅里,皇甫林、法赫米和穆赫医生站在窗前,透过巨大的玻璃窗,看见蓝天下一群野鸭拍着双翅从头顶掠过。中国民航2347号班机正从停机区开到起飞区,与旅客通道缓缓接合。一群身材修长、面目姣好的中国空姐们拉着行李车鱼贯走进去。她们笑语盈盈,穿着蓝色的空姐服,裸露的腿部光滑润泽。

广播中已开始用英语和阿语通报:“中国民航2347号班机已经开始登机,请到北京的旅客走8号通道。”穆赫为皇甫林提起小小的衣箱,三人走到登记口。要分手了,法赫米紧紧拥抱着皇甫林,热泪双流:“我的好朋友,再见。我永远忘不了我们的友谊。”

皇甫林也很感动,却故意皱着眉头说:“干什么?很快在中国还会见面的,穆赫也去。”

法赫米掏出一张瑞士银行的支票,刷刷地签上了自己的名字,递给皇甫林,说:“我的朋友,我知道若用金钱相赠是对友谊的亵渎。但是,我现在穷得只剩下金钱了。”他伤感地笑笑,“我希望这点钱能对你的事业有所帮助,使其他像我一样的病人重新获得生活的快乐。”

皇甫林看看法赫米,没有推辞,把支票装进口袋。他拎起小皮箱,踏上登机电梯。

法赫米一直目送着他,直到身影消逝,然后才怅然若失地返身走出机场大厅。这时,他猛地见到一群官员正从绿色通道里出来,为首的官员看见他,惊奇地叫道:“小法赫米!”

法赫米认出是石油大臣贝克尔·萨巴赫亲王,便走过去见了礼。贝克尔亲g.wang从埃及访问回来,他高兴地问:“法赫米侄子,你的过敏症全好了?我昨天还向开罗最有名望的医学专家咨询你的病呢,你是怎样治愈的?”

“我很幸运,碰上一位来自中国的神医。他用一种神奇的药剂和药膏很快治好了我的病。”

穆赫在旁插了一句:“确实神奇!他的理论很像是天方夜谭,也很大逆不道,但他确实治好了不少绝症。我们已经约定,不久我就去中国投到他门下学习。”

贝克尔很感兴趣,拉着法赫米详细问了治病经过。他们走到门口时,忽然大臣的秘书跑过来,气喘吁吁地报告:“亲王殿下,请你立即到军营里去。城内有恶疫流行,几乎所有大臣全部罹病,元首和肖卡德首相病情最为严重。元首已命令你暂时代替首相行使职权,并请你考虑是否实行全国紧急状态。”他看见了法赫米,补充道,“法赫米先生,请你也到军营隔离,首相全家包括夫人、你妹妹全部病倒了。”

亲王和法赫米十分震惊。沉思片刻,法赫米苦笑道:“亲王,请你快去,国家不能没有领导。我要回家去,这些天我一直在家,如果有什么恶疫的话,我恐怕早已携带着病菌,我不能再把你们传染上。再说父亲也需要我。”

他与亲王告别,拉上穆赫匆匆回家。

偌大的军营里充满恐惧气氛,就像到处燃烧着死亡之火的地狱。穿着淡蓝色工作服戴着口罩的医护人员匆匆来去,士兵们则干脆全副武装,连防毒面具也带上了,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石炭酸味儿。

一个贝克尔不认识的低级官员向他汇报了情况:“首都城内有30%以上的人罹病,且病情正迅速向全国蔓延,据报,已在其它一些地区和油田发现了零星病例,这些火星很可能在明天就酿成大火。全国的医学专家都已经动员起来,他们中有50%已经病倒,而且谁都对这种疫情束手无策。”他面色阴沉地说,“亲王殿下,这次灾疫在萨拉米总统走后就开始了,最先患病者也多是迎接过他的go-vern-ment官员,我怀疑是萨拉米搞的鬼,这个政治流氓是什么都敢干的。果真如此,他们一定会有后续行动。”

亲王见他的脸庞发红,神情倦怠,只是靠毅力才勉强支撑住。他亲切地问:“请问你的名字?职务?”

“拉什德·阿里·赛迪克,首相办公室的低等文官。”

“谢谢你,阿里先生,谢谢你在国家危急关头所表现的忠心和才干。现在请把医学专家召集过来,马上通知国际卫生组织,力争在八小时内派来专家小组和救护队,立即宣布,全国实行紧急状态,军队实行一级动员。”

医生到来前的短短时间,贝克尔亲王迅速梳理思路,从发病的凶猛来看,很像是有人在进行细菌战,但他的直觉不相信是萨拉米搞的鬼。这样由一国元首亲自去邻国播撒病菌,未免太招摇,毕竟不是中世纪时代了。那么,这场突发的灾祸从何而来呢?

王家医院的免疫学权威法哈特匆匆赶来,他一进门就惊慌失措地喊叫着:“这一定是真主对我们的惩罚,或是魔鬼在向真主挑战!贝克尔亲王,医学史上从未记录过这样极为突然的疫病,连当年横扫欧洲的黑死病,古印度流行的天花,二十世纪的亚洲a型流感也没这次凶猛!已经有人死亡了,如果不采取有效措施,估计死亡率至少为50%。”

贝克尔怒喝道:“住嘴!不许再这样惊慌失措!”法哈特医生立即噤声。贝克尔放低嗓音问:“究竟是什么病?”

医生惶惑地说:“我们已尽力作了检查。从发病迹象看,它很像天花,但也不尽相同。用电子显微镜观察,病原体的确同天花病毒类似,也是卵圆形,复合对称,但病毒子粒的组成稍有不同。病毒核酸的检查报告还没有出。”

“这么说,很可能是天花病毒?你们是不是按天花进行医治?”

法哈特医生痛苦地喊起来:“亲王先生,问题是即使确诊为天花,我们也毫无办法!你知道,所有病毒都是超级寄生,它们侵入人体敏感细胞内部,用它的核酸代替人体细胞的遗传物质,从而大量繁殖。这种险恶的寄生方式使任何药物包括抗生素都对其无效,只有靠人体在亿万年进化中积累的免疫力同它们搏斗。使用天花疫苗则是事先唤醒这种免疫力。但是,由于医学的进步,天花已在1977年绝迹,1979年世界卫生组织宣布废弃天花接种。卫生组织曾在美国保留着天花病毒作为研究之用,但是,为了避免工作失误造成病毒泄漏或为kb分子窃取,几经推迟之后,终于在2000年将所存天花病毒全部销毁。如今我们已没有了天花疫苗,没有诊断血清……更要命的是,人类在几十年太平无事中已经失去了对天花的特异性免疫力!亲王殿下,你知道在我们面前是什么悲惨前景吗?对患病者我们基本无能为力。对于未患病者,只有根据新发现的病毒重新制作天花疫苗并为他们接种,才能避免世界性的大流行,不过,到那时,我们的国家恐怕已经在地图上被抹去了!”

这种悲惨的预测使亲王不寒而栗,他沉默了很久才说:“世界卫生组织的专家很快就会到达。在这之前只有严密隔离,命令全国人民关紧门窗呆在室内。”他忽然想起法赫米说的那位神医,尽管他并未深信,但是正所谓病急乱投医,在危急关头任何可能都要尝试一下,他立即命令随从:“立即同首相官邸的法赫米联系,请他设法尽快恳请那位中国医生返回协助治疗,报酬等问题由法赫米自己酌定。”

随从出去了,但秘书又匆匆进来,面色惨白,急急打开屋角的电视,说:“首相,快看新闻!”

屏幕上,l国副总统阿齐慈正愤怒地咆哮;“……去c国进行友好访问的萨拉米总统和随行24人全部患病,生命垂危。我国首都地区也因此受到传染,爆发了恶疫。毫无疑问,这是c国的穆斯林叛徒下的毒手!这是21世纪最卑劣的流氓行径!我命令全国处于紧急状态,军队进入一级战备,一旦敬爱的萨拉米总统有什么不幸,我们的人民和军队必将用c国人的鲜血洗雪仇恨!”他目光阴狠地补充道,“我奉劝世界上任何一个国家,哪怕是超级大国,也不要向我们正义的愤怒之火上浇油。如果谁敢干涉我们,我们将派出1万名敢死队员,让1000个首都和大城市变成废墟。”

下面就是歇斯底里的群众场面,成千上万的l国国民朝向清真寺俯伏在地,为萨拉米的健康祈祷。从画面上看,他们的悲伤和愤怒是完全真诚的,他们目光中的仇恨和狂热使几百公里外的贝克尔都感到颤栗。贝克尔立即拨通了美国、俄罗斯、日本等国大使的电话,通报紧急情况,他们都答应立即向本国go-vern-ment报告请示。

30分钟后,埃及大使回了电话:“代首相阁下,我受埃及、美、俄、日、韩各国go-vern-ment委托,特向你保证,一旦贵国遭到从陆地、空中或海洋上的任何进攻,包括越境炮击或导弹袭击,多国部队将立即作出反击。联合舰队现在正向阿拉伯海前进。”

“十分感谢国际社会的支援。”

“不必客气。另外,各国go-vern-ment派出的医疗队已在途中,最快的一个半小时后就可到达贵国。”

“谢谢。”

但就在此时,屏幕上的歇斯底里场面突然消失,信号中断,屏幕上只剩下一片雪花。十分钟过去了,l国的电视转播还未恢复。在这难熬的十分钟里,贝克尔心如火燎,他担心这是进攻的前奏,他不停地同边境驻军和雷达部队联系,并请各大国的kh—23锁眼式侦察卫星密切注视l国境内的动向。

又是30分钟过后,各处的情报来源均说l国境内毫无动静,突然,电视播放又恢复了。镜头对准担架上的一个病人,他满脸都是疱疹,几乎难以辨认,但这张极为丑陋的面孔仍保持着令人不敢逼视的威严。

这时,一个话筒放在他面前,他声音喑哑地说:“我是萨拉米总统,我去c国访问时患上恶疫。也许是安拉要惩罚我们,也许是犹太复国主义者的阴谋,但无论如何不会是c国兄弟的所为!我相信他们,就如你们信任我一样。我命令军队立即停止动员,即使我死了,也不能向c国境内开一枪!”

他显得十分虚弱,吸了几口氧,又喘息一会儿,才接着说道:“阿齐慈副总统为我的不幸而激愤,所以他的决定过于感情化。现在,他在我的劝说下已同意收回刚才的命令。希望全体人民信任他的领导,同心协力共渡难关。”

电视转播结束后,贝克尔长长地吁了一口气。不过有一点颇费寻思,为什么阿齐慈副总统始终未在电视中亮相?他是被软禁、枪杀,还是忙于国内事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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