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宣布结果之前的日子里,江日照简直无法忍受跟夏锦落并排坐在一起。他做了很多梦都是关于自己落选而夏锦落当选的情景。这些梦其实夸大了这个测试对江日照的重要性。如果江日照被提前告知他的生命中,不久的将来会出现一桩谋杀案,但却不告知他凶手和被害人,江日照一定会认为是自己手刃了夏锦落。
幸而很快地,老师就轻慢地宣布了通过初试者的名单:“以下同学通过了初试,到阶梯教室去集合。周大宝、王小福……”
没有鼓点,没有音乐。这样倒还好一些,得失之间打打闹闹、骂骂咧咧地就混过去了。
忽然,他的同桌兴奋地抓着他的胳膊,说:“老师喊你的名字,你快点去集合吧。”江日照明智地迅速停止了内心纠葛,开心地笑了,不断地向周围的人确认说:“真的喊我的名字了吗?”
只有他的同桌响应他的热情,无论江日照问的是谁,都是由她代替回答:“是啊,是啊,你真的进入复赛了!跟我一样。”
江日照第一次作为一个男人深深地看了夏锦落一眼。与刚坐同桌时的粗略印象并无多大的出入:总而言之,不是一个好看的姑娘。单看还好,但与同年龄女生的纤细对比着一看,就显得粗大了些,同时她红润润的脸颊和厚密的头发看起来也蠢笨了一些。夏锦落有一头浓厚得像狼一样的长发,即使分成两股,也粗得令人尴尬。
江日照作为一个并无临床经验的女人鉴赏家,负责任地下了结论:她不特别美,更糟的是,她甚至不是一块璞玉,不是开发开发就能打造得光芒四射的女孩。她是最糟糕的一种:已经开发过了,但是失败了。这是一个注定不会有繁花似锦年华的少女。
后来证明,江日照的确没有临床经验啊。
夏锦落并不聪明倒是确实,江日照自己也不是一个聪明孩子,功课故意不努力,只求勉强过关。照这样看来,那么夏锦落应该比江日照还不如。江日照看她每天都在认真听讲一笔一划写作业,几乎抄下老师的每一句话,而成绩却比自己还差。这样凄惨的局面就连看者也觉得难堪。
综上原因,江日照和夏锦落作为两匹黑马,在同学的注视中并排走出教室的时候,江日照心里其实很不是滋味。
他站在阶梯教室门口,看到了一副令他震惊的景象。被甄选出来的优良品种全部躺在黑色的折叠床上,当然不是一张床上。
每个人头上都被笼罩了一个巨大的头套,看上去就像在烫头发一样。更诡异的是,他们的上衣扣子都解开了,露出胸脯——那些女生躺在床上羞愧欲死,还有一些女生早上上学时竟然忘记穿内衣,分明是嫌死法不够壮烈——胸脯上用小橡皮粘上几根电线,同时,脸上和头皮上也贴了几根电线,这些电线接入一个庞大的仪器。躺着的人们大声地调笑叫骂,做着夸张的嘴脸,尝试摆脱动弹不得的窝囊形象。
江日照看到那些仪器的屏幕上显示着一个流动的线条,每个同学的线条形状差异极大。他先是怀疑这个仪器是心电仪,如果那些同学鼻子里再插上一个管子,就跟电视剧里面的植物人一模一样了。但他很快否定这个猜想,是因为有几个同学的线条完全是一条笔直的直线。
看起来就像一个巨大的机器人制作流水线一样。一个专家喊:“时间到,第二批。”于是那些躺在折叠床上的人下了床。他们松了一口气,江日照也松了一口气:“机器人终于制作完成了!”
他迅速而凶狠地插队,挤开了等在床边正准备上床的“第二批”,自己躺到床上,并不顾被插队者的反对,自己把电线往身上招呼。看到他自残般的行动,一个专家走过来不耐烦地把他身上的电线拆了重新贴。而他就只好无聊地打量周围的床位,他看到另一个专家亲切地牵着夏锦落的手,把江日照左边床位上的那个人硬生生地拽下去,扶着夏锦落上去。
江日照听到一声起哄的怪叫,他差一点以为是自己叫的。
测试开始了,专家叫接受测试的人平静下来,脑袋里回想自己的理想——专家提问时自己回答的理想——江日照实在回想不起来,就放弃了,百无聊赖地看着四周。其他接受测试的人都凝神皱眉,一脸聪明样,只有一个和他一样东张西望的男孩——他叫占乃钞。
他看到江日照正在看他,就朝江日照喊道:“看什么看!再看老子把你眼睛戳爆!”
江日照不禁像感叹世风日下的老先生一样摇头叹息说:“接受复试的都是些什么素质的人!”
“时间到,第三批!”
江日照下床时,忽然看到他旁边那个巨大的仪器正在打印什么东西,他凑上去想看个究竟,一个专家一个箭步冲上去把江日照挡住,自顾自地捣鼓起来。因为有专家庞大的背影挡着,所以江日照什么也看不清楚,只依稀看到巨大的仪器打印出名片大的小纸片,专家迅速地把小纸片收到随身携带的盒子里。
夏锦落不知道何时凑到江日照身旁,和江日照同时问:“这是什么呀?那个小纸片。”
专家却只看着夏锦落,回答说:“这个是绝对保密的东西。除了这个机器和我们,别人不能看。这是根据你们的脑电波和心跳频率作出的评估,比如说你的天才程度,是哪种天才,最重要的是,上面有对你们未来的预测。”
另一个专家补充道:“而这是你们无论如何也不能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