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走过几回,但成功的只有一回。
要说我出走的历史,还得追查到四岁左右。那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妈妈最喜欢和我吵架,吵得最凶的时候,她就会使出她的绝招——赶我走。我那时候还真的很伤心,我想:我从此就孤苦伶仃了。我大哭着猛地开开门就冲出去了,就像滚出去的足球一样。我一出门就分不清东南西北了,我多半时间站在我们家的门口哼哼,有时候我就站在邻居家的院墙边,边哭边抠墙缝。那一回我和妈妈吵得最凶,我又做出要走的样子,妈妈说:“你走可以,衣服是我们家的。”我把衣服一脱,说:“这有什么了不起!”妈妈又说:“裤子也是我们家的。”我把裤子一脱,妈妈还不甘心,说:“还有鞋子。”我说:“我才不稀罕你们家的鞋呢!”妈妈最后说:“还有你头上的橡皮筋。”这时我身上可就没有一点“包装”了,就像刚出笼的小包子一样。我还真有点不好意思,这下我真的要“裸奔”了。妈妈看我出走的决心这么大,连忙向我认输。
三年以后,附近学校里发生了一个女学生离校出走的事件,到处都贴上了“寻人启示”,闹得人心惶惶。过了几天,蒋玲姐姐来到我们家,我因为高兴,就摸了一下蒋玲姐姐的脸,蒋玲姐姐有点不高兴,说:“你的手这么脏,跑来摸我的脸。”妈妈就更不高兴了,她把我骂得一钱不值,我和她吵了起来,她就说:“某某学校的女学生出走了,你为什么不出走呢?”这时我才想起我已经多年没有出走了。于是,我牙一咬,脚一跺,就冲出了家门。我走在路上想,今生今世,我再也不理我妈了。我只不过摸了一下蒋玲姐姐的脸,她就那样骂我,好象蒋玲姐姐是她孩子一样。怪不得妈妈说我是从垃圾堆里捡来的。可是我这一走,又上哪儿去找我的亲生父母呢?我不禁回头看看,妈妈会不会跑出来追我。没想到蒋玲姐姐来追我了,蒋玲姐姐过来拉我的手,我把她的手一甩,我俩就这样拉来拉去,甩来甩去,就像少数民族跳甩手舞一样,一直甩到快到臭桥的河堤上。这时,我看见有很多人在放风筝,蒋玲姐姐说:“你看那个人放得好高呀!”我说:“我妈妈比这放得还高呢。”我就和蒋玲姐姐谈起了我和妈妈快乐的往事。这时,我不禁想起了妈妈的很多好处。但是我又不想现在回家。蒋玲姐姐就说:“我们到蒋慧姐姐家吧,我还想看看她呢。”我们俩就“出走”到蒋慧姐姐家,各吃了一大碗炸酱面。晚上,蒋玲姐姐送我回家,我和妈妈就像久别重逢的时针分针同时指到十二点一样,紧紧地拥抱在一起。
听说我出走以后,我妈妈跟我爸说我丢了。我爸说:“丢了算了,不要了。”就像丢了一双丝袜子一样。他说:“这个孩子脾气太坏,非整整她不可。”
以后妈妈再赶我走,我就不干了。因为我是他们的亲生女儿,我就是要吃他们家的,喝他们家的。如果他们嫌我吃多了让我走,我就要告他们个“遗弃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