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即使为你虚耗一年又一年
我几乎是突然间发现:这一年即将过去了。我msn上的朋友在召集圣诞节的party,他们没叫我,我当然也不会自荐;qq上的编辑约我写新年盘点, 影视音乐书籍,他提到的名字我全很陌生――我好几年没去过电影院,也没完整看过任一部电视剧了;书评周刊的朋友又在请我推荐年度好书,我去年就想推荐《育 儿百科》,今年还想,但这本书已经出版好几十年了。
我明明也经历了2008,却仿佛与他们,与所有人,都不生活在同一个时间轴上:我这一年什么也没做,人家是新长征路上的马拉松健将,我的日子在原地 打回旋。他们用年月日计时,我的坐标轴是:小年一岁了,小年一岁一个月了,小年一岁两个月了……小年快两岁了。小年是我的女儿,这是我的小年月历。
08年1月,小年一整岁,整天在叫“妈妈妈妈”,我却怀疑她不知道这两个音与我有关,问她:“妈妈在哪里?”她指指我。我安心了。她最爱姥姥,却无法把这两个音发清楚,发出一堆nene、naonao、nuonuo之类的声音,我于是,明知道自己无聊,也忧心忡忡。
2月,她学步。我们给她买了一辆有小鸡啄米的学步车,她推得很起劲,家里充斥着小车的咚咚与小鸡的咯咯声。然而她最喜欢的,还是我们俩,一起走,大 手牵小手。有一天早上,我还在睡觉,她过来拉我放在被子外的手,握住了就开步走,走了两步,一跤坐倒,疑惑地回头看我,奇怪为什么还躺在床上的我,没有 动。
3月的一个下午,我们一起坐在窗台上,她在吃小小杯的光明儿童奶酪。阳光泼泼洒洒,照彻我们面前的厚地垫,那是专门用来给她爬的。她忽然头一偏,很 认真地说:“妈妈。”我说:“嗯?”她说:“丫丫。”――一定是我们的错,在给她换鞋的时候,喜欢说:“小年的臭脚丫丫。”时间久了,她就知道了,丫丫就 是脚或者鞋,现在,她就是在说鞋。我说:“嗯。”她说:“佳佳。”佳佳,是邻居的小男孩。我还是说:“嗯。”过了一会儿,她又重复一遍:“妈妈,丫丫,佳 佳。”我突然明白了,她是在说:妈妈,你穿上鞋,带我出去找佳佳玩。
……
就是这些琐碎的、不值一提的沉香屑,组成了我的一年。而我这一年,就用来,陪她完成从一岁到两岁的全过程。除此之外,我挣扎着,多少写点儿东西,多 少看点儿书,所有成系统的计划,全部搁下,因为我抽不出整块的时间来。明年,是两岁到三岁;后年,是三岁到四岁……我将用一生,陪她长大。
前一段时间看武大校友会的报道,著名校友,曾经写有《女大学生宿舍》的喻杉,回顾自己这数十年,说:我只是一个母亲。
多有女学者、女科学家、女政治家,在为自己的一生作总结时候,爱说这句话:“我只是一个母亲。”或者“我首先是一个母亲。”自然有造作之嫌,有刻意用来亲民、展现平民化一面的可能,但有没有可能,她们说的是真的?
几乎没见过有男人说:我只是一个父亲。生育对男人,是一件所得甚多所付甚少的事,正与女性相反。选择了生儿育女,就意味着,要把大部分的时间、精力、感情、金钱……全部给他\/她,而心甘情愿,而甘之如饴,而有勇气说:“最深刻的幸福是不悔。”
是的,我从来不后悔做母亲,即使我将为她虚耗一年又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