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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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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主张玩一弄感情,你可以用别的办法报复,你这样做对何书桓太残忍!”“你知道,”我一逼一近方瑜说:“目前我活着的唯一原因是报仇!别的我全管不了!”“好吧!”她说:“我看着你怎么进行!”

我们闷闷的坐了一会儿,各想各的心事。然后,我觉得没什么意思,就起身告辞。方瑜送我到门口,我说:

“你那位横眉竖眼的男孩子怎样?”

“他生活在我的心底,而我的心呢?正压在冰山底下,为他冷藏着,等他来融解冰山。”

“够诗意!”我说:“你学画学错了,该学文学!”

她笑笑说:“我送你一段!”我们从中和乡的大路向大桥走,本来我可以在桥的这边搭五路车。但,我向来喜欢在桥上散步,就和方瑜走上了桥,沿着桥边的栏杆,我们缓缓的走着。方瑜很沉默,好半天才轻声说:“依萍,有一天我会从这桥上跳下去!”

“什么话?”我说:“你怎么了?”

“依萍,我真要发狂了!你不知道,你不了解!”

我望着她,她靠在一根柱子上,站了一会儿,突然间又笑了起来:“得了,别谈了!再见吧!”

她转身就往回头走,我怜悯的看着她的背影,想追上去安慰她。可是,猛然间,我的视线被从中和乡开往台北市的一辆小包一皮车吸引住了,我的心跳了起来,血液加快了运行,瞪大眼睛,我紧紧的盯住这辆车子。

桥上的车辆很挤,这正是下班的时间,这辆黑色的小轿车貌不惊人的夹在一大堆车辆中,向前缓慢的移动。司机座上,是个瘦瘦的中年男人,在这男人旁边,却赫然是浓装艳抹的雪姨!那男人一只手扶在方向盘上,另一只手却扶在雪姨的腰上,雪姨把头倾向他,正在叙说什么,看样子十分亲密。车子从我身边滑过去,雪姨没有发现我。我追上去,想再衡量一下我所看到的情况,车子已开过了桥,即戛然的停在公共汽车站前。雪姨下了车,我慌忙匿身在桥墩后面,一面继续窥一探着他们。那个男人也下了车,当他转身的那一刹那,我看清了他的面貌:一张瘦削的脸,一点都不讨人喜欢,细小的眼睛和短短的下巴。在这一瞥之间,我觉得这人非常的面熟,却又想不出在哪儿见过,他和雪姨讲了几句话,我距离太远,当然一句话都听不见。然后,雪姨叫了一辆三轮车,那男人却跨上了小包一皮车,开回中和乡了,当车子再经过我面前的时候,我下意识的记下了这辆车子的号码。

雪姨的三轮车已经走远了,我在路边站了一下,决定到“那边”去看看情况,于是,我也叫了一辆三轮车,直奔信义路。到了“那边”,客厅里,爸正靠在沙发中抽烟斗,尔杰坐在小茶几边写生字,爸不时眯着眼睛去看尔杰写字,一面寥落的打着呵欠。看到我进来,他眼睛亮了一下,很高兴的说:

“来来,依萍,坐在我这儿!”

我走过去,坐到爸身边,爸在烟灰缸里敲着烟灰,,同时用枯瘦的手指在烟罐里掏出烟丝。我望着他额上的皱纹和一胡一 子,突然心中掠过一丝怜悯的情绪。爸爸老了,不但老,而且寂寞。那些叱咤风云的往事都已烟消云散,在这时候,我方能体会出一个英雄的暮年是比一个平常人的暮年更加可悲。他看着我,嘴边浮起一个近乎慈祥的微笑,问:

“妈妈好不好?”“好。”我泛泛的说,刚刚从心底涌起的那股一温一 柔的情绪又在一瞬之间消失了。这句话提醒了我根深在心里的那股仇恨,这个老人曾利用他的权一柄一,轻易的攫获一个女孩子,玩够了,又将她和她的女儿一起赶开!妈妈的憔悴,妈妈的眼泪,妈妈的那种无尽的忧伤是为了什么?望着面前这张验,我真恨他剥夺了妈妈的青春和欢笑!而他,还在这儿虚情假意的问妈妈好。“看了病没有?”爸爸再问。

“医生说是神经衰弱。”我很简短的回答,一面向里面伸伸头,想研究雪姨回来没有。

蓓蓓跑出来了,大概刚在院子里打过滚:满身湿一淋一淋的污泥,我抓住它脖子的小铃,逗着它玩,爸爸忽然兴致勃勃的说:“来,依萍,我们给蓓蓓洗个澡!”

我诧异的看看爸爸,给小狗洗澡?这怎么是爸爸的工作呢?但是爸的兴致很高,他站起身来,高声叫阿兰给小狗倒洗澡水,我也只得带着满腔的不解,跟着爸向后面走。尔杰无法安心做功课了,他昂着头说:

“我也去!”“你不要去!你做功课!”爸爸说。

尔杰把下巴一抬,任一性一的说:

“不嘛!我也要给小狗洗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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