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问小绵。”我说。
“小绵生了孩子,是个男的。那天,我在街上碰到他们一家三口。小绵整个人都走样了,至少胖了三十磅,脸上长满红疹,腰肢很粗,肚子很大,好象还有一个孩子未出世。”迪之说。
“你说得很恐怖。”我说。
“这不算最糟糕,最糟糕是孩子长得一点不象她,象极了大蚂蚁。”
“小绵是我们之中最早结婚生子的。”我说,“时间过得真快。”
“下一个可能是我,嘻嘻。”迪之甜丝丝地说。
光蕙突然伏在桌上痛哭起来,把我们吓了一跳。
“光蕙,你哭什么?”我问她。
“我到现在还是处女?”她呜咽。
我和迪之对望,不知道应该同情她,还是取笑她。
“我也希望自己是处女。”迪之说,“跟田宏上床的时候,我一直很懊悔,为什么我不是处女?当你爱一个男人,你会想把最好的东西留给他。可是,我现在无法做得到,但你还可以。”
跟徐起飞一起,我从来没有后悔我已经不是处女,也不后悔把最好的东西给了林方文,是不是我还是爱林方文多一点?
一九八九年的除夕,徐起飞要在医院当值,他约定我一月一日晚上吃饭庆祝新年。除夕,我跟着光蕙和孙维栋在兰桂坊一间法国餐厅吃晚饭。
孙维栋最近做了一件他自己很引以为荣的事。他看见经常在他诊所附近行乞的老乞丐满口坏牙,他把他请上医务所,替他换了一口新的牙齿。
“你根本用不着这样善心,很多乞丐其实很富有。”光蕙责备他。
他不以为然说:“他很感激我。”
孙维栋总是不明白,女人要是喜欢你,即使你是一个十恶不赦的坏蛋,她还是喜欢你。如果她不喜欢你,你是善长仁翁也毫无意义。
孙维栋去洗手间时,我跟光蕙说:
“你不喜欢他,为什么要拖拖拉拉,已经一年多了。”
“是的,我闷得想吐,但甩了他,象今天这种节日,由谁来陪我?”
“真的没有别的追求者?”
“有一个男同事追求我。他人不错,很勤奋,很有上进心,也很细心。”
“那为什么不考虑一下?”
“他跟家人住在屯门。”
“那有什么问题?”
“即是他的家境不好,他的入息比我低。”
“你说他很有上进心。”
“我不想作长线投资。我把青春投资在他身上,他成功了,也许会爱上另一个女人。他失败了,我一无所有。我已经不想跟一个男人在街上等巴士,我不会嫁到屯门去。”
我突然很挂念徐起飞,即使他不是医生,我也不介意。我别了光蕙和孙维栋这双怨侣,在午夜十二时前赶到医院。徐起飞正在当值室内。
“新年快乐!”我倒在他怀里。
“新年快乐!”他抱着我说,“我正在想你。”
“我也在想你。”我温柔地跟他说。
“你不是跟光蕙和孙维栋一起的吗?”
“我希望你是我在九十年代第一个见的人。”
“是的。一九九零年了。”他吻我。
他的传呼机响起。
“护士传呼我,我出去看看。”
我独个儿留在医生当值室,那里有一台收音机。八八年除夕,林方文把歌送上电台,八九年除夕还会不会那样做?我扭开收音机,追踪了几个台,找到和去年相同的一个节目,主持节目的,仍旧是去年那位女唱片骑师,播的是一首老歌,不是《明天》,也没有新歌,我很失望。徐起飞突然走进来。
“你想听收音机?”他问我。他的眼神告诉我,他看穿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