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手很疼。”
“对不起。”他轻轻放开了我的手:“我害怕你会走失。”
外籍主持人拿着一瓶香槟跑上台,他说是新年礼物。询问哪一位观众想拿走那份新年礼物,兰桂坊里所有听到这句话的人,差不多都举手,我没有,但徐起飞举起了他的手,他昂首挺胸,以志在必得的神情遥遥盯住台上的洋人,洋人也许被他的坚定慑住了,在千百只高举的手之中,选择了他。看着他跑上台,我很讶异,他从来不会做这种事。
徐起飞在洋人手上接过香槟,对着扩音器宣告:“程韵,iloveyouforever!”他以哀伤的眼神望着我,整个兰桂坊的人都为他鼓掌。
徐起飞捧着香槟跑到台下,我和他的距离差不多有二十米,人群将我们分开。外籍节目主持人在台上带领大家倒数最后十秒迎接一九九二年的来临,台下的观众忘形地喝采,人潮从四方八面涌到,我看见徐起飞吃力地穿过人群,想走到我身边。他那么强壮,却被人群挤压得露出痛苦的表情,我尝试走向他,双脚不断被人践踏,他示意我不要再走,他正努力走向我。
台上的外籍支持人倒数一九九二年最后三秒,徐起飞和我之间,还相隔了数十人,他一定很想和我度过那一刻,我也渴望可以跟他度过我们一起的最后一个除夕,可是,我们都要失望。整个兰桂坊的人狂欢、跳舞、喝酒、喷出缤纷的彩带,一九九二年来临了,徐起飞终于游到我面前。
“新年快乐!”我跟他说。
“对不起。”他抱着香槟说:“如果不是为了这瓶香槟,便不会错过跟你一起倒数。”
“我们只是迟了片刻。”我安慰他。
“迟了就是迟了。”他沮丧地垂下头,把香槟放进口袋里。
“对不起,是我负你。”我跟他说。
“你从来没有忘记他?”他问我。
我无话可说,我骗不到他。
“你和他复合?”
“没有。”我斩钉截铁告诉他。
“那为什么?”
我凝望着他,不忍心告诉他我对他的爱太单薄。
我把放着蓝宝石指环的绒盒子从皮包拿出来给他:“这个还给你。”
他接过绒盒,放在西裤的口袋里。
“我送你回家。”他平静地跟我说。
“不用了。”
“走吧!”他拉着我的手。
我双脚很痛,走了几步路,已经走不动。
“我走不动。”我跟他说。
我坐在石级上,双脚痛得几乎失去感觉。
“我替你脱掉鞋子看看。”
他替我脱掉鞋子,我的脚趾正在淌血。
他从口袋里拿出那一瓶香槟,“卜”的一声拔掉瓶塞。
“你干什么?”
他把香槟倒在我的一双脚上。
“酒精可以消毒。”
他在口袋里拿出一条手帕,细心为我洗擦伤口。金黄色的香槟麻醉着血肉模糊的伤口。
“想不到我会用这种方法来喝香槟。”我苦笑。
“还痛吗?”他问我。
“不那么痛了。”
“新年快乐。”他跟我说。
“新年快乐。”我说。“你会不会恨我?”
“你以为呢?”
我点头。
他失望地说:“你还不了解我?现在或将来我也不会恨你。我仍然觉得你在教堂里唱歌的模样很可爱,真的很可爱,值得我为你做任何事。我们可以一起两年已经是我意料之外的事,我以为你不会给我机会。虽然你没有爱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