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思像是被赫然出现在眼前的幽灵似的大船催眠术般地镇住了。
我也十分惊讶,我是指暴风雨的呼啸声和船上发动机的轰鸣声使我没能听见后面的船声,而且克里斯游艇很难被发现,行进时也没有开灯。
不管怎样,托宾业已向我们包抄过来。我能想到的便是“金秋”号的船头怎样牢牢地粘住“桑德拉”号的船尾——个极具弗洛伊德色彩的意象。
看来我们快要沉船了。
托宾意识到我们已经发现他,于是打开他的呼号喇叭,大声叫道:“你们他妈的滚开!”真了不得。
我猛推节气阀,拉大我们和他的船距,他知道难以超过“方程式303”,即便在这样的水域。他继续用粗话招呼我们:“你们滚开!去死吧!去死吧!”
弗雷德里克的嗓音有几分沙哑,或许是传话电流的失真作用。
贝思拔出她的九毫米格洛克手枪,蹲在椅子后面开始在椅背上瞄准,我想她应该开枪,可她没有。
我扭头看着克里斯游艇,托宾不在外面的艇桥上,大概在甲板舱里,那里还有一整套控制系统。我注意到舱房轮舵一例用铰链连着的挡风玻璃正在升起。更有意思的是,弗雷德里克船长把头伸到窗外,右手端着来福枪,我推测他是用左手掌握方向盘。他的右肩靠着窗框,来福枪正对着我们。
好了,现在我们就在没有灯光的黑暗中冒着大风大浪的恶劣天气驾驶着两只快艇狂奔。我猜这或许也是托宾为什么还没有开火的缘故。我向贝思大喊:“开两枪。”
她回头叫道:“他不开枪我不能开枪。”
“快他妈的开枪。”
贝思开了几枪,一下子打光了十五发,我看到托宾旁边的挡风玻璃被打碎了,而且也注意到托宾不再倚在窗户上拿着来福枪。我告诉贝思:“干得好!”
我把十五发子弹砰地一声推进枪膛,又瞄准了豪华游艇。
我继续一边注意控制方向盘一边不断回头瞥几眼。海面航行条件越来越糟。这时突然托宾出现在窗口,我看见来福枪口闪出一道光亮。“蹲下来!”我叫道。来福枪闪了三下,我听见一发子弹重重地打到仪表板上,另一发击碎了风屏。贝思也回击了几枪,比上一回慢而稳。
我知道我们比不上他来福枪的准确性,因此将发动机开到最高挡,乘风破浪,远离克里斯游艇而去。现在相距大约六十英尺,互相也看不见。我听见他的呼号喇叭劈啪作响,暴风骤雨的海面上又响起他虚弱无力的声音:“你们快滚开!你们会淹死的!是逃不过这场暴风雨的!快滚开!”
听上去不再像我认识的那位温文尔雅、彬彬有礼的绅士,尽管我并不喜欢他。他已经把外表的假一套扔掉了。
“你们死定了!他妈的你们都得死!”这个刚刚杀死我爱人的家伙如此嘲弄我,令人十分恼怒。我对贝思说:“这个杂种真该死。”
“约翰,不要让他激怒了你,他知道他完蛋了,已经彻底绝望。”
他绝望?我们情况也不很妙。
无论如何,贝思面对船尾,保持着开枪的姿势,试图把她的枪放在椅背上。她对我说:“约翰,转个大圈绕过去,我们到他后面去。”
“贝思,我可不是约翰-保罗-琼斯,这也不是一场航海大战。”
“我不想让他老跟在后面!”
“别担心,只要小心注意着他。”我瞥了一下油表,看到指针介于八分之一和零油点之间。我说:“我们没有油和他做对抗演习了。”
她问我:“你认为他正打算去普拉姆岛吗?”
“那儿是金子所在。”
“但他知道我们正在抓他。”
“正是为此他才坚持要杀死我们。”我补充道,“或者至少要看到我们翻船淹死。”
贝思沉默了一会然后问我:“那我们怎样能战胜他?”
“我猜我们比他跑得快,这是物理定律。”
“你有计划吗?”
“没有。你呢?”
“是向安全的港口开的时候了吧?”
“也许。但我们不能回去,我可不想又撞上弗雷德里克的来福枪。”
贝思在甲板上找到塑料地图,把它摊在仪器板上。她指着图说:“那边一定是长滩洲灯塔。”
我向右前方看去,一盏灯闪着微弱的光亮。
她继续说:“我们如果向灯塔左边行驶,或许能见到一些引我们去东玛瑞思岛或者东方岛的航标。可以把船停在某个地方,然后打电话绘海岸警卫队或者普拉姆岛上的安全人员,提醒他们注意有关情况。”
借着仪器板上一盏照明灯的微弱光亮,我瞥了眼地图说:“我没办法在暴风雨里驾船通过这些窄航道。能进入的惟一地方只有绿港,德里港或许也可以,但弗雷德里克挡在这些岛与我们之间。”
她想了片刻后说:“换句话说,不是我们在追他,而是他在追赶我们——将我们赶进外海。”
“对……你可以说我们在引他入圈套。”
“什么圈套?”
“我知道你要问我,相信我吧。”
“为什么?”
“为什么不?”我拉回节气阀,“方程式303”稳定了一些。我对贝思说:“其实我喜欢这样。现在我确信知道他在哪儿和将去哪儿。”我又说,“我宁愿和他在陆地上较量。我们将和他相会在普拉姆岛。”
贝思折起地图。“对,”她回头看了一眼又说,“我们已经在他射程之外,难以赶上。”
“分析正确。”我调整航向,向进入嘉丁纳海湾的灯塔右侧行驶,这样我们就能到普拉姆岛去。我问贝恩:“你还剩多少发子弹?”
她回答道:“枪膛里还剩九发,口袋里有一整梭子十五发。”
“足够了,”我看看她然后说,“你回击得不错。”
“不怎么样。”
“你扰乱了他的目标,也许已经击中了他。”
她没有回答。
我对她说:“我听到他的最后一发子弹从耳边呼啸而过,穿透了风屏。天网!真像又回到昔日城市之中。”我忽然想到什么,问道,“你没事吧?”
“嗯……”
很快地看了她一眼我说,“怎么回事?”
“还不敢肯定……”
“贝思,你怎么了?”我见她右手摸了一下雨衣,身体退缩了一下,伸出手一看全是血。她说,“该死……”
我一时语塞。
她又说:“好笑……我没意识到被打中了……当时只觉得一热……可还行……只是擦伤。”
“你……你肯定……?”
“是的……我能感觉得到擦伤的地方……”
“过来我们看看。”
贝思向我驾驶轮盘的地方靠近了一些,面向船尾松开救生衣,然后提起雨衣和衬衫,rx房和臂部之间的肋骨部分沾满了血。我叫她站稳,一边伸出手摸了一下伤口,这才放了心。的确是下肋部位的擦伤,伤口较深,但尚未伤及骨头。
我的手指探到伤口时贝思倒吸了一口气。我移开手问道:“还好。”
“我告诉过你的。”
“我用手指探到枪击的伤口上拨了一下,弄痛了吗?”
“没有,可现在疼了。”
“下去找一下急救箱。”
她下去了。
我查看了一下地平线。即使在黑暗中,也能看见海峡尽头两边突出的陆地。
不到一分钟,我们便出来进到嘉丁纳海湾。又不到两分钟,大海看上去像是有人用罗盘摇晃和搅拌过一样。海风呼啸,海浪澎湃,船几乎要失控,我开始考虑自己的选择。
这时贝思从舱里爬上来,紧抓住仪器上的把手。
风浪中我喊道:“你没事吧?”
她点点头,叫道:“约翰!我们得往回开。”
我知道她说得对,可是“方程式303”是不走回头路的,我也不会。于是回想起汤姆-戈登在我的屋廊里说的话,那一夜似乎相隔很久了。停在港湾里的船只当然安全,但那并不是船的真正功用所在。老实说,我不再惧怕大海,也不怕可能会为此而死。而且,此刻我正在恼恨的气头上。我瞥了一眼贝思,四目相遇,她似乎懂我的心思,但并不愿和我一样做精神病发作状。她说:“约翰……要是我们死了,他就会逍遥法外。我们必须把船开进港口或者某个小港湾。”
“我不能……我是说会搁浅沉船的。我们必须安然渡过这场风暴。”
她没回答。
我说:“我们可以开到普拉姆岛,两个小港湾海标齐全,有灯光指引,还有自己的发电机。”
贝思打开地图,盯着它似乎想找个答案解决我们目前的困境。事实上正如我断言的,绿港和德里港就在我们身后,可托宾拦在中间。
她说:“既然已出到外海,我们应该绕过去,和托宾的船错开,就可以回到绿港。”
我摇摇头:“贝思,我们必须顺着有路标的航道行驶。如果看不见它们,我们就完了。现在航道很窄,又有个家伙拿着来福枪跟在后面,只能一直向前开。”
她看看我,我知道她不完全相信我的话。可以理解,因为我没有全说真话。事实是我想杀死托宾。一想到他杀害了汤姆和未迪,只有看到纽约州处死他我才会满意。现在他又谋害了爱玛,我更得亲手杀死他。打电话向海岸警卫队或者普拉姆岛安全人员报警,甚至和托宾打个平手都不是,事实上,说到乎手,我想到今晚保罗-史蒂文斯会在哪里呢。
贝思打断了我的思路说:“五个无辜的人死了,约翰,五个已够多了。我不想你再把我们的命送掉。现在回去吧。”
我看着她说:“你打算拔枪对着我吗?”
“要是你逼我那样的话。”
我一直盯着她,说:“贝思,我能对付这种天气,我知道我能。我们会没事的,相信我。”
她回头盯了我许久才说:“托宾在你鼻子底下杀害了爱玛-怀特斯通,这是对你男性尊严的打击,也是对你男子汉形象和自我的侮辱,所以你要一直拼下去。对吧?”
撒谎也没用了,所以我答道:“那只是部分原因。”
“还有什么?”
“嗯……我和爱玛相爱了。”
贝思点点头,她似乎在沉思什么,然后又说,“那好……如果你打算不顾一切地让我们送命的话,或许你也应知道全部真相。”
“什么全部真相?”
她答道:“不管是谁杀了爱玛-怀特斯通……我猜是托宾……而且先强暴了她。”
我没有答话,应该说自己没有感到极大的震惊。每个人都有其原始的一面,包括花花公子托宾。而一旦这种黑暗的阴暗面主宰人性后,它就会以可以预料和非常吓人的方式表现出来。可以说我在法典中已看到几乎所有的暴行——强xx、酷刑、绑架、伤残、谋杀等等。但这次却是头一回收到坏蛋发来的信息,而且我还没有用我通常的工具对付它。他强xx了她,而他强暴的时候,或许认为是在强暴我。
我和贝思都沉默了片刻。事实上,机器的轰鸣声和大风大浪使得谈话很困难,我倒无所谓。
贝思坐在左边椅子上,双臂紧抱。船时而前后颠缀,时而摇摆,只是还没有旋转和潜入水下。
我仍然站在轮子边,靠在椅座上。狂风从破碎的挡风玻璃里吹过来,暴雨从四面八方袭来。汽油已经很少,我又冷又湿,精疲力竭,而且脑海里不时闪现出托宾强xx爱玛的情景。贝思似乎保持着奇怪的沉默,紧张今中地直盯着前面迎面而来的波浪。
终于,她好像恢复了知觉,回头看了看。她一言不发地下了坐椅,走到船的后半部。我瞥了她一眼,看到贝思跪在船尾,同时抽出了九毫米手枪。我又朝身后的海上看看,只有如墙一般的排排巨浪。当又一个巨浪把“方程式303”抛起来时,我看到身后克里斯游艇的艇桥,相距不过六十英尺,正在逼近。我当祝立断,把节气阀往回猛拉,船只剩下一点动力。贝恩听到发动机转速大减,回头瞥了一眼表示懂我的意思。她转身向着克里斯游艇瞄准目标。我们得会会这头野兽。
托宾还没有注意到双方速度上的突然变化。他还没有反应过来,克里斯游艇已经距离“方程式303”不到二十英尺,而他还没有摆好来福枪。贝思抢在他前面向着舱房窗户后面的黑影稳稳地连发数弹。我目睹着枪战,一边保持“方程式303”船头正对着波浪,一面朝后看看确信贝思没事。
托宾好像从舱里消失了,我怀疑他有没有被击中。突然就在这个时候,克里斯游艇船头的聚光灯亮了,照着“方程式303”使跪着的贝思暴露在灯光下。“该死,”贝思正在往格洛克枪里装最后一匣子弹,托宾这时又回到挡风玻璃处,双手脱离方向盘,瞄准了来福枪。
我拔出手枪,急转身,让后背抵住轮盘;一边试图瞄准托宾,他的来福枪在不到二十英尺外的地方正对着贝思。
那一瞬间,仿佛一切都凝固了——两艘快艇、贝思、托宾和我,甚至大海。
我当即开火,托宾正对着贝思的来福枪管猛然转向我,枪口火光一闪。几乎在同一时间,无人掌舵的克里斯游艇向右舷偏去,托宾的射击也就落了空。这时克里斯和“方程式303”的船尾成直角,我能看到在船舱玻璃一侧的托宾。事实上,他也正看着我,两人四目相祝。我朝船舱连击三枪,托宾一侧的窗子被击碎,再看时他已溜了。
此刻我注意到,拖在克里斯游艇后面的正是托宾船坞里那艘捕鲸船。无疑托宾想使用捕鲸船登上普拉姆岛。
这时克里斯游艇又漫无目的地上下跳动,可以肯定无人掌舵。正在我想着是否已经打中他,托宾把船头不慌不忙地调整过来,聚光灯再次照亮我们。贝恩朝灯开火,第三枪把灯打灭,火花夹杂着玻璃四处溅射。
托宾还未被挫败,他加大油门,船头逐渐接近“方程式303”的船尾。要不是贝思从口袋里抽出闪闪发亮的手枪,正好击中豪华游艇的挡风玻璃,托宾早巳猛撞我们的船。但见耀眼的白色磷光中玻璃炸成一片,克里斯游艇顿时偏离航向。我猜想托宾很快已经离开了舵位,闪到一边躲避爆炸。事实上,或许他已被烧伤,或者瞎了眼,甚至死了。
贝思大叫一声:“快走!快走!”
我已经打开节气阀,“方程式303”顿时速度大增。
我还能看到克里斯游艇艇桥上火舌乱窜。贝恩和我互相看看,还在狐疑我们是不是太幸运了。但是当我们注意到身后托宾的船时,火光似乎乎息了下来。两只船相距有四十英尺,我们又听到喇叭劈啪作响,那个小杂种又开始讲话。
“柯里!我是来找你的!还有你,母狗夫人!我要杀死你们两个!我要杀死你们!”
我对贝思说:“我想他讲的是真话。”
“他怎么敢叫我母狗?”
“嗯……当然是在嘲笑你。他不认识你,那他怎么会知道你是母狗呢?我是说如果你是母狗的话。”
“我懂你的意思。”
“那好。”
“快掉转船尾。约翰,他又赶上来了。”
“没问题。”我又加速,但速度太快使得船身不稳。事实上,这时我们遇上一个大浪,将船头直直地掀起来,我以为船要向后翻了。听到贝思惊叫声,以为她已被掀到甲板上。可是当船恢复原状时,她摇摇晃晃地走过甲板,没来得及站稳又从过道的楼梯口半路上掉了下去,她躺在楼梯上,我喊道:“你没事吧。”
她四肢支撑着爬上过道:“我没事……”
我立即减速,对她说:“下去休息一阵子。”
她摇摇头,坐在椅子和仪器板之间,说:“你注意海浪和航标,我看着托宾。”
“好。”我想到贝思也许是对的,我应该绕行一圈从后面赶上托宾,不能再让他赶上我们。也许他正坐在干燥舒适的船舱里看不见我们,那就能向他靠拢,否则我们还得面对虎视耽既的来福枪口。
我们惟一的优势是速度,但事实证明这种天气使得我们不能完全发挥优势。
我对贝思说:“干得好,想得也周到。”
她没有回答。
“你还有多的信号弹吗?”
“五颗多。”
“好。”
“并不好。我弄丢了信号枪。”
“你不想回去找找?”
“对你的玩笑我感到厌烦。”
“我也是,但我们只能这样。”
于是,继续沉默,暴风雨看来又大了不少。
终于,贝思说:“我以为我死了。”
我答道:“我们不能再让他靠得那么近。”
她看看我说:“他放过我向你开了枪。”
“那就是我的命,无论何时什么人只要有一颗子弹,他们就会选我作为目标。”
她正要笑,却又突然下去了。不到一分钟,她回来递给我一瓶啤酒,说:“每次干得好,你就能得到一瓶啤酒。”
“我的妙方已所剩不多,你还有多少瓶啤酒?”
“两瓶。”
“应该没问题。”
仔细思考-下各种方案我意识到大多数都已用过。现在还剩两个港口可供选择——东方海角的渡口和普拉姆岛的小港湾。前者大概就在左边,普拉姆岛则还有两英里远。我看看油表,指针显示油量正在耗尽,但尚未指向零油点。
现在海面情况太糟,我甚至很长时间看不见海标。我知道高坐在艇桥上的托宾能看清我们和海标。我忽然想到他有雷达装置——这种船冒险时使用的雷达可以帮助他发现我们。而且他一定还有个回音测探仪,即使看不见航标也能使船行驶起来容易得多。总之,“桑德拉”和“金秋”是无法相比的。“该死。”
海浪的强度在不时地增大,浪涛不断地冲击着船头和两侧。我能感觉到“方程式303”船身在加重,其实我确信是在慢慢下沉,更多的负重使得船速减慢、耗油增多。我意识到托宾能在速度上超过我们,看来我们在这场挑战大海和与托宾的海战中要双双落贩了。
我瞥了贝思一眼,她意识到我在看她,我们四目相对。她说,“防止翻船或者沉船,我想现在告诉你我其实很喜欢你。”
我笑着答道:“我知道。”看着她我又说,“抱歉,我本该永远也不……”
“闭嘴,开你的船。”
我把注意力转回到轮盘上。“方程式303”现在走得很慢,跟上来的海水都快漫上船尾了。很快我们就会身陷水中,或者发动机舱浸满水,那样托宾就会赶上我们,这次再也不能甩掉他。
贝思一直注意着托宾的动向,她当然注意到海水漫过船尾,不能不意识到船体正在下沉,速度在减慢。于是她说:“约翰,水将要把我们淹没。”
我又看看油表,目前惟一的机会只有加大油门看有什么结果,手扶节气阀,全力加速。
“方程式303”开始行动,先是慢慢的,后来增加了速度。船尾的进水少了,但来自前方浪涛的阻力更大更猛。事实上,每隔五分钟船就像撞上一堵砖墙。我以为快艇要被击破了,但玻璃钢的船身还算坚固。
贝思牢牢地坐在椅子上,随着每阵巨浪上下起伏。
让船全速前进有了效果,至少能控制佐船,防止被水淹没,可是省不了多少油。但我别无选择,尽管有较大的权衡余地,我不愿现在就沉船,而宁可让它慢慢地用光油。真是极大买卖。
但凭我自买第一辆汽车以来所有的用油经验判断,油表总是比你所剩的油量要么多要么少,我不清楚这只油表情况怎样,但会很快发现的。
贝思说:“油量怎样?”“还好。”
她尽量放低腔调说:“你想停船加油、寻求帮助吗?”
“不,男子汉从不求助,我们有足够的汽油到达普拉姆岛。”
她笑了起来。
我对她说:“下去歇一会儿。”
“要是我们翻船呢?”
“我们太重,现在翻不了,沉船之前你会不断受到警报的。先休息一下吧。”
“好的。”说着她便下去了。我从打开的手套格里取出地图,把注意力集中在它和大海上。向右我隐约看到远处闪闪发亮的频闪观测灯,应该是东方海角的灯塔。我瞥了一眼地图,如果现在向正北行驶,极可能找到东方海角的渡口,但在渡口和灯塔间会有很多礁石浅滩,通过这一地区将是一大壮举。另一种则是再行两英里的航程去找普拉姆岛的港湾。但那意昧着要进入普拉姆岛狭水道,即便在风乎浪静的时候也相当地诡谲难行。何况在这样一个接近朋风的暴风雨的天气……哎,至少是场挑战吧。
贝思从过道里上来,左右前后不停地摇晃,我抓住她伸上来的手把她拉上来。贝思递给我一板没有启封的巧克力,我说了声:“谢谢。”
她说:“下面的水有脚躁深,污水泵仍在工作。”
“好,船稍感轻松一些。”
“好极了,你下去休息一下,我来驾驶。”
“没事,你的擦伤呢?”
“没事,你的小脑怎样?”
“我把它丢到岸上去了。”我一边吃着巧克力,一边向她解释我的选择。
她清楚地理解我们目前机会不多,说:“所以我们可以在东方海角触礁或在狭水道里淹死?”
“对。”我敲着油表说,“我们已超过了能折回绿港的海域。”
“我认为就在那儿丧失了机会。”
“我想是……”我又问她,“那么,去海角还是普拉姆岛?”
她看了会地图说:“从这到东方角的航行危险太多。”她又向左边看看,“我甚至看不到往东方角的航标。即使还有些航标没有被冲垮或漂走我也不会惊讶。”
我点头道:“对……”
贝思又说:“忘记狭水道吧。除非油轮才能在暴风雨里经过那儿。”她又补充道,“我们要是还有多的油,可以一直开下去直到跟在后面的眼睛不再注意我们。”她抬头看了看又说,“我们别无选择。”
她或许说得对。汤姆和朱迪曾经告诉过我,暴风雨中试图向陆地航行的本能想法往往是错误的。海岸的航行情况是变化莫测的,突如其来的浪涛可以击碎或击翻你的船只,或者迫使船触礁。其实暴风雨中较安全的方法是只要有油就一直在外海上开下去,或者一直靠左行驶。但我们甚至都不能选择,因为有个家伙带着来福枪和雷达跟在我屁股后面。我们只有硬着头皮前进,就看上帝和老天给我们准备了什么。我说,“我们将一直保持这样的航向和速度。”
她点点头:“好吧,我们所能做的也就这些……要是——?”
我看着她,发现她正盯着船尾,我往后看看,什么也没有。
贝思说:“我看见他,我想我看见了他……”她跳到椅子上,保持住片刻的平衡之后跌到甲板上。她挣扎着站起来叫道,“他就在我们后面。”
“该死,”我现在知道那个狗娘养的果真有雷达,我很高兴没有无渭地想绕过他。便对贝思说,“并不是我们的运气有多糟,他一开始就盯上我们。”
她点点头说:“无路可逃,无处藏身。”
“当然无处藏身,可得试着逃跑。”
我于是全速打开节气阀,船立即加快速度。
“方程式303”艰难地在风浪中行驶着,我们谁也没有说话。我估算了一下时速约为二十海里,相当于这艘船在乎静的海面上行驶速度的三分之一,而且也不会有现在满舱的海水负重。估计克里斯游艇这种天气时速至少可达二十海里,他当然就能追上我们。事实上贝思说,“约翰,他正在逼近我们。”
我回头看看托宾船的大概轮廓,这时克里斯游艇正在约四十米开外的浪尖上。大约五分钟不到,他将能抱着来福枪相当准确地瞄准我们,面我俩的手枪委实毫无作用,除了偶然的幸运一枪。
贝思问我,“你还剩多少发子弹?”
“我看看……枪筒里放了五发,……我射了四发……那么,那个警察还剩多少发子弹在——?”
“这可不能开该死的玩笑!”
“我想缓和一下气氛。”
我从彭罗斯小姐规矩的嘴里听到几句脏话,接着她又问我,“你能再加速摆脱目前的倒霉境况吗?”
“也许可以,把下面的重物扔掉,把挡风玻璃打碎。”
她跳下去又取上来一个灭火器,用它把她的挡风玻璃打碎,然后将灭火器扔到海里。
我说,“以这个速度,我们并没有负载多少海水,水泵每时每刻都会减轻一点重量。因此我们会速度更快一些。”我补充道,“加上我们的油又快烧光了,重量也会减轻。”
“我不需要上物理课。”
她脑怒了,可这总比先前见到的那样安静和顺从要好得多。当自然和人一道欺骗你时,发发怒是有好处的。
贝思又上下了几回,每次回来都要把一些东西扔到海里去,不幸的是包括冰箱里的啤酒。她成功地把一部便携电视搬上来扔到水里,还有一些衣服和鞋。我忽然想到如果我们甩掉了弗雷德里克,他或许看到这些漂在海面上的货物会断定我们已经沉船。
我们的速度于是又加快了一点,但克里斯游艇仍在紧追不舍,一个无可逃避的事实便是他将很快要放下来福枪向我们射击。我问贝恩,“你还剩多少发子弹?”
“九发。”
“你只有三匣子吗?”
“有?你拿着只有五发子弹的该死的玩具手枪跑来跑去,一颗子弹也打不中你,你当然有胆量——”她突然蹲到椅子后面拔出手枪说:“我看到枪口闪了一下。”
我回头瞥了一眼,果然不错,无畏的该死的弗雷德里克正站在他的射击位置上。枪口又闪了一下。在暴风雨摇摆不定的船上互相射击是件容易事,但要击中什么东西则很难。因此我并不过度担心,可当两只船都在浪尖上时,托宾就有了居高临下和长枪管的优势。
贝思很聪明,并不急于开火。
我看见东方角的灯塔就在左边,比以前近多了。我意识到尽管船一直在向东开,却已被吹向北方,现在只剩下一件事,我也实实在在地做了。那就是把轮盘猛向左转,船便掉头向狭水道驶去。
贝思喊了起来,“你干什么?”
“我们正在向狭水道方向行驶。”
“约翰,我们会淹死在那儿。”
“要么就淹死,要么让托宾逐个地把我俩当枪靶,或者让他把我们撞沉,然后一边看着我们淹死一边大笑。”我又说,“我们如果在狭水道沉船的话,也许他也会。”
她没有答话。
暴风雨从南面吹来,所以我掉转船头朝北,船速立即加快一些。不到一分钟,我能看见右前方普拉姆岛的轮廓,左前方则是东方灯塔。我把船正对灯塔和普拉姆岛海岸的中间航线,一直开进了普拉姆岛狭水道。
起先,托宾还跟在后面,随着浪涛越来越大,从两边陆地上吹来的风大得近乎超音速。托宾不见了,我猜想他已经放弃追逐,而且确信下一步他会去哪儿和干什么,希望我能再活十五分钟以证实自己的想法。
现在我们已经进入狭水道,有点靠中间。西边是东方海角,东边是普拉姆岛,南面是嘉丁纳海湾,北面则是长岛海峡。我记得史蒂文斯说过一场几百年前的腿风曾拓深了这儿的海底,这种说法可信。我是说,这就像洗衣机原理一样,所有的东西都从海床被翻了上来——沙石、海草、木头、各种破烂物和废弃物。现在也不需要我再掌什么舵;“方程式303”无异于随波逐流的一块漂浮物而已。船的侧面已经横转过几次,简单地说就是朝东西南三面旋转了几次,只有暴风驱使着我们向北进入长岛海峡,那正是我想要去的地方。
试图进入普拉姆岛港湾的念头几乎是可笑的,因为面前的情景显现出这个地方多么可怕。
贝思努力靠近我,终于挤到我旁边的椅子上,她四肢紧抱在我身上,而我正在为了逃命紧握着方向盘。此时交谈几无可能,她埋头于我的颈部,我听见她在说:“我吓坏了。”
吓坏了?我已经吓得六神无主。大概算一算,这显然是我有生以来最糟糕的经历。
“方程式303”现在摇晃得太厉害,使我完全失去了方向。有几次意识到我们简直是在空中飞行。我知道这艘在水中具有良好稳定性的快艇的确能在半空中猛然翻过来,只能靠进到船里的污水在我们被卷到最高点时使船身保持下沉。
我有过一个念头:打算一看到螺旋桨在空中转的时间比水里还多时就把船速降为零。油量运算是个长期战略,而我面临的形势却是短期的——可是,嗨,很难说。
贝思贴得更紧。要不是有淹死危险的生死关头,我会觉得这很温馨。事实上我希望身体的接触能给她一些安慰,我就有这样的感觉。她又在我的身边说:“要是沉到海里,就抱紧我。”
我点点头,想到托宾已经杀死了五个好人现在又将要另外两个人因他而死。我不能相信这个屎球真能制造这些悲惨的死亡。我能做出的解释只能是:长着小而亮的眼睛和大肚皮的矮个子都是无情和危险的人物。他们真的可以和世界相对抗,你知道吗?嗯,也许还不只是这样。
不管怎样,我们就像唾沫团子被吹过稻草堆一样地吹过狭水道。我觉得具有讽刺意义的是,正是这场凶猛的狂风使我们平安地通过这里,可能正是顺着刚进来的水流行进的。我是说,海潮的流向和暴风的方向都是急速向北的,这在一定程度上使得通常情况下狭水道的海潮和由狂风引起的变化莫测的漩涡并未出现。打个类比说,有点像卷在湍急的马桶圈中和塞在废水管里两种境况的差异。
现在我们到了长岛海峡,海浪和大风的强度都有所减弱。我加大发动机的转速,径直向东。
贝思仍在我身边,只是抱得不再那么紧。
右前方是黑乎乎的普拉姆岛灯塔,我知道如果能开到那个海岬后面,我们能少受些风吹浪打,就像先前隐蔽在避难岛后面一样。普拉姆岛没有前者高,靠向大西洋的面积大得多,可它能提供一些保护。
贝思说:“我们还活着呢?”
“没错。”我补充道:“你很勇敢,非常冷静。”
“我因为害怕而麻木了。”
“不管怎样。”我把一只手从轮盘移开,看着她夹在我胃部的右手紧握了一下。
这样,我们上了普拉姆岛的下风方向,灯塔在我们右侧。此刻我能看到灯塔里的信号灯,像一个绿点,总是跟在我们后面。我把贝思的注意力弓i向信号灯,她说:“那是夜间监测行船的设备,史蒂文斯的手下人正注视着我们呢。”
“是这样,”我赞同道:“这大概是这样的夜晚他们所能做到的安全措施。”
这时狂风被普拉姆岛挡去了一部分,海面也平静了些许。我们能听到海浪冲打着百码外的海滩。
透过瓢泼的暴雨,看见树林后面灯光闪烁,我意识到这是中心实验室大楼的安全探照灯,这说明发电机仍在工作,反过来说空气过滤器和煤气洗净器都还在运转。倘若我们能在这场暴风雨中幸免于难却在登上普拉姆岛后死于炭疽病菌,那简直太不公平。真的。
贝思松开手,从我的手部和座位间的空隙里挤了出来。她站到我旁边,伸手抓住仪器板问我:“你觉得托宾会怎样?”
“我认为他会继续沿着普拉姆岛南端行驶,他相信我们死了。”
“极有可能,”贝思答道,“我也这样想。”
“对。除非他用无线电发射机和普拉姆岛上的某个人进行联系,面那个人又会从灯塔里的家伙得知我们还活着。”
她想了一会然后问我,“你觉得他在普拉姆岛上有同谋?”
“我不知道。但我们会查出来的。”
“那好……那么现在托宾往哪儿去了呢?”
“只有一处他能去,就在这儿,在岛的这一边。”
她点点头:“换句话说,他正从另一个方向绕过来,我们会与他相遇的。”
“嗯,我得努力避免这种情况,但如果托宾打算在抛锚后乘捕鲸船上滩的话,他一定得走下风向。”
贝思想了片刻然后问道:“我们准备上这个岛吗?”
“希望如此。”
“怎么上岸?”
“我打算强行登滩。”
她又拿出地图说:“这片海滩周围有很多礁石和浅滩。”
“那就选一个既没有礁石也没有浅滩的地方上去。”
“试试吧。”
我们又向东行了十分钟。我看看油表上面标识着油已耗尽。我知道应该冲向海滩,因为如果用光了油,我们就只有任由天气摆布了,要么会被冲到海上,要么会撞到礁石上去。但我想在冲滩前至少看见托宾的船。
贝思说:“约翰,我们油快完了,你最好掉头上岸。”
“等一分钟。”
“我们还有一分钟时间,船距离滩岸还有一百码,现在就掉头。”
“看你能不能在我们前方发现克里斯游艇。”
那只双筒望远镜的带子仍绕在她脖子上。贝思举起望远镜,朝船头眺望。她说,“没有,我看不到任何船头,掉头上岸吧。”
“再过一分钟。”
“现在不能等了,我们一直照你的话做,现在照我说的做吧。”
“那好……”但在我开始向海岸方向掉船时,风突然小下来,一排不可思议的浓密乌云从高空压过来。更加不可思议的是,夜空就在头顶上,环绕在漩涡状浓密乌云之中,仿佛我们身在井底。我又看看星星,还以为再也看不到了。
贝思说:“探照灯不在注视我们。”
风平息了许多,海浪依旧很大。星光从乌云合拢的圆洞中透射下来,我们能看到海滩和海面。
贝思说:“冲上去,约翰,你得不到第二次机会。”
她是对的,我能看着突如其来的阵阵波浪进行测算,也能看到突出水面的礁石和沙洲浪,后者预示着浅滩和沙洲。
“走!”“再等一会。我实在想看看那个杂种在哪儿上岸,我不想在岛上找不到他。”
“约翰,你没油了。”
“有的是油。快找克里斯游艇。”
贝思看上去顺从了我的愚蠢,又举起双筒望远镜察看着地乎线。像是过了半小时,实际大概只有一两分钟,她指着前方叫出来:“在那里!”她递绘我望远镜。
我看到在黑暗的雨夜里,准确地说,在黑暗地平线地映树下,有一个形状类似于克里斯游艇艇枪的东西,也可能是一堆礁石。
当我们又向前靠近一些时,我知道肯定是克里斯游艇,相对来说静止不动,说明托宾至少在船头和船尾抛了两个描。我把双目镜递给贝思,“好,我们这就走。拿着望远镜注意礁石和其它东西。”
贝思走到她的座位上向前靠着,双手紧抓没有玻璃的风屏框架。她不管什么时候跑动,我都能从她脸上的表情知道她伤口正疼着。
我把“方程式303”向右舷转了九十度,船头直指远处的海滩。波浪开始冲击船尾,我又给发动机加油,大约需要一分多钟的油量。
海滩越来越近,也越来越明显。冲击着沙洲的波浪大得吓人。我们越靠近海滩,海浪的声音就越大。贝思喊道:“沙洲就在前面。”
我知道自己能及时掉头,所以全速前进,船从沙洲上猛冲过右。
海滩现在不到五十码远,我想我们其实还有机会。这时“方程式303”猛烈地撞上了什么东西,我听到玻璃船壳清楚明白的破裂声。瞬间里船升出水面,接着又砰地一声落了下来。
我瞥了贝思一眼,看到她还死抓着屏风不放。
这时船显得很迟钝,我想像得出水正从破碎的船壳处涌进来。发动机即使在全速运转看上去也很费劲。涌进来的海浪正把我们推向海滩,可现在回头浪又把我们冲了回来。如果船有前进速度的话,也很缓慢,与此同时,船已装满了水。事实上我看到水已溅到过道的最底部的台阶上。
贝思喊了起来:“我们动不了啦!让我们游到岸上去吧。”
“不,呆在船上!等待最合适的海浪!”
于是我们继续等待,注视着船只离海岸线接近一些后又退回大约六圈浪花。我朝后面注视着浪涛的形成情况。终于,看到一个巨浪正在船后形成,我将近乎淹没的“方程式303”推到空挡。船向后摆了一下,正好迎上浪头。我叫道:“趴下身子,抓紧。”
贝思蹲下来,紧靠着椅座。
大浪把我们像悬在浪尖上的冲浪板一样用力推向前,九百磅重的“方程式303”装着成千磅的海水成了陷在狂暴河流中的一只芦苇篮子。我本指望是一次两栖式登陆,但看来将是一次空降。
当我们驾船向海滩猛冲过去的时候,我意识到应该关掉发动机,以防万一在登陆成功之后残余的汽油可能会引爆“方程式303”,而且两片螺旋桨也可能会削掉我们的头。我大喊:“抓牢。”
“不要胡扯!”她答道。
我们首先从船头摔到海浪冲刷过的海滩,“方程式303”翻到了一边。在另一个浪头袭来前我们很快从船里跳出去。我发现一块光秃秃的岩石,便用手臂钩任它,另一只手则抓住贝恩的手腕。海浪不断地袭来又退去,我们站起来拼命地往高地上飞奔,贝思边跑边用手捂着伤口。
我们来到一块腐蚀了的陡崖前,开始攀缘而上,湿的沙石、泥土和铁氧化物纷纷成团地下落。贝思说:“欢迎前来普拉姆岛。”
“谢谢。”不知怎么地就这样上到陡崖顶端,一下子瘫在地上。我们在草地上躺了足有一分钟。然后我坐起身望望海滩,“方程式303”翻倒在那儿,我能看到船体裂开的白色洞口。这时船又滚了一圈,被回流的海浪卷回到海上,荡漾了一会儿之后又翻了,接着一个海浪将它重新冲到滩上。我对贝思说:“我不愿再上那条船了。”
她答道:“我也一样,而且也不想待在这个岛上。”
“出了龙潭,”我说,“又进虎穴。”
“你又在折磨我。”她答道。
“我有个关于t恤衫的主意,”我建议道,“我在普拉姆岛上染过病毒,听懂了吗?”
“你能把嘴闭上大约五分钟吗?”
“没问题。”
事实上,经历了几小时的风声、雨声和机器轰鸣声之后,我乐意现在相对的宁静。我其实能听到自己心脏的跳动声,血液冲击着我的耳朵,肺部也在喘息不定。还能听到脑子里一个小声音在说话:“小心带着来福长枪的矮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