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这次他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他发现大海这边的女人无不对他警惕,因此越洋去了拉特克里夫,并在那儿结识了几个女人。虽然由于时代的命运,那里的小一姐们也渴求有人向她们求婚,但不幸他的坏品一性一也随之越过大洋。结果是,他或许可以找到不少妻子,却找不到有钱的太太——而这正是他所想要的。
可事情还没就此结束。她自己十分巧妙地做了另外一件事,结识一位也许会联姻的年轻绅士,他身穿漂亮衣服,坐一辆一精一美马车每周来看她两三次。我和她的两个代言人立即四处传布说,这个绅士是来向他求婚的,他年薪1000英镑,现在一爱一上了她,她要迁到市里姑母家去,因为绅士坐马车到罗瑟希斯来不方便,街道太窄不好走。
此事立刻生效。船长在熟人朋友中无不被嘲笑,真想上吊。他千方百计又去接近她,给她写世上最热烈的情书。一句话,通过百般请求,他得到允许再次拜见她——如他所说——只为了消除他的坏名声。
这次会面她对他进行了充分报复。她对他说,她竟然会允许任何男人提出婚姻这样如此重要的约定,而对其情况毫不了解,真不知他是如何看待她的。如果他以为她会被吓唬而结婚,以为她也像邻居们一样,即遇到第一个虔诚的基督教徒就嫁给他,那他就错了。总之,他的品一性一真的很坏,不然就是很不善于对邻人感恩。除非他能消除一些重要的错误——她因此产生偏见也理所应当——她和他再没什么说的,只有让他明白,她并不怕对他或任何男人说不。
然后,她把自己听到的或更确切说是她用我的办法提出的关于他品一性一的话,告诉了他;说他自称要拥有所指挥的船的股份,却至今未付钱;股东们决心把他赶走,让大副取代他的船长置位;人们在传说他的道德如何败坏;某某女人指责他,有人说他在普利茅斯和西印度群岛各有一个妻子,等等。假如这些事情不解决,她就要拒绝他,坚持在这些如此重要的问题上满意为止,并问他她这样做是否不明智。
他对她的话惊惶不安,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她便相信他在错乱中表露了真情,尽管她明白这些都是她自己提出来的。
片刻后他稍有恢复,并向她求婚,成了世上最谦卑迫切的男人。
她问他,是否他觉得她上次也是这样,以致能够或应该忍受如此对待;是否他看不出,那些自以为值得与她比他更亲近的人——指她同意那个来看她的假冒绅士——她并不喜欢。
她通过这些手段,满意地使他尽可能服服帖帖,并道出了实情,无论是自己的境况还是态度。他无可否认地向她证明,他已付清了那艘船的股额;他把股东们的证明书给她看,说他们打算开除他的传言是虚假而毫无根据的;总之,他和过去相比已判若两人。
因此我让她确信,如果男人在婚姻上占女人的上风,以为他们可以挑来挑去,女人很容易得手,那只是由于她们缺乏勇气维护自己的地位,如罗彻斯特勋爵诗中所说:
女人绝不会毁灭其人生,
而能报复于破坏她的男人。
这以后小一姐表现得很不错,虽然她决心嫁给他——这的确也是她那些计策的主要目的——但却使他感到娶她可是世上最难办的事。她这样做并不显得高傲冷淡,而是采取正当办法,照他先前的行为对待他。因他曾高傲地自称绝不可了解他的品一性一情况,她便打破了这一作法,让他允许她了解其任何情况。她显然已关闭大门,不让他打听她自己的事。
对他来说,娶她为妻就已足够了。至于她的财产,她坦然地说他知道她的情况,不过和她知道的他的财产差不多。尽管他也仅从一般传闻中了解到她的情况,但他已多次表明自己对她情深意切,最大的要求唯有她同意嫁给他,并按照情人们的习惯和他作类似的漫步。一句话,他根本不再打听她的财产多少,她便利用这一有利条件,把一部分财产放到托管人那里,一点不让他知道,因此他也根本碰不着,而对她余下的财产已心满意足了。
此外她也相当不错,就是说她有大约1400英镑现金,并交给他,另外的过一段时间她也告诉了他,说那是她的私房钱——他认为这可帮了大忙,明白虽然不是他的,却在给她买特殊的物品上能减轻他的负担。我得补充一下,这样做的结果,不仅使绅士向她求婚时更加谦逊,而且得到她后也成了一个更为有礼的丈夫。我因此不得不提醒女士们,她们多么轻视自己,连一个妻子的普通地位都达不到,而这个地位,如果允许我说句公道话,本来就已很低了。瞧,她们把自己置身于普通地位之下,事先就任男人们羞辱,自找苦吃,我看这毫无必要。
女士们从这个故事中可以看出,男人们的优势并非像他们所想的那样。尽管男人对女人确有很大选择余地,还可见有些女人自己丢脸,显得低微,容易得手,但如果他们想娶到可贵的女人,便会发现她们仍然很难接近的。至于那些容易得手的女人,她们常有这样那样的不足。我们宁愿介绍不易娶到的女人,也不鼓励男人们去作简单的求婚,还指望那种一求就应的女人也同样可贵。
最可靠的是,女人们出嫁时总要维护自己的地位,让自称的情人明白她们也能为受到轻视不满,她们并不害怕说不。男人给了我们极大侮辱,说女人的数量如何少,战争、海运、贸易等把他们大量带走,男一女之间不成比例。可我一点不同意男人太多女人太少的说法。假如让我说真话,那么我认为女人受到的损害可是男人的一个极大耻辱,而问题也就在这儿——即,这个时代如此邪恶,女人如此堕落,一句话,一个诚实女人应嫁的男人确实太少,她只偶尔才能碰上一个合适的对像。
但甚至这样的结果也只能是女人应该更加慎重,因我们怎知道求婚者正当的品一性一呢?在婚姻上说女人更易得手,就是说由于其危险一性一太大,女人应该先冒险一步,这是非常荒谬的。
另一方面,女人有比男人多一万倍的理由要慎重行一事,因为她们遭背叛的危险大得多。女人只要小心谨慎,就会发现每一个欺骗行为。因为简单说来,如今很少的男人生活有一个好名声;女人们稍作了解,不久就会识别男人,从而解救自己。对于那些以为自己的安全不值考虑的女人,那些对现状急躁不安、像马冲进战场冲进婚姻的女人,我唯一要说的就是,她们是一类不正常的人中需要上帝保佑的人,她们像那些把自己财产冒险拿去买彩票的人们——而10万张彩票却只有1张中奖。
凡有一般见识的男人,绝不会因为某个女人初次求婚就不答应,或者必须先了解他的人品后才答应,而更加看不起她。相反,她如不是这样,他必定认为她是最软弱的人,正如现今的男人们所以为的那样。一句话,他一定非常小看她的能力,因她对生活不过是孤注一掷,把婚姻当作死亡一样,使其一下跃入黑暗之中。
我希望女同胞们特别在这方面行为有所调整,我认为,这也是我们生活中吃苦最多的事。这都仅仅由于女人缺乏勇气,害怕嫁不出去,或者陷入那种称为老处一女的可怕境地。瞧,这就是女人的陷阱。可她们一旦克服了那种恐惧,恰当行一事,必然就能更好地加以避免,为自己的幸福保持着绝对必要的态度,而不是像现在这个样子。假如她们不仓促结婚,就可以使婚姻更加可靠,从而得到补偿。凡嫁错了男人的女人没有不是仓促结婚的,凡嫁好了男人的女人绝没有结婚太迟的时候。总之,除了身一体残废或名声不好的女人,不管谁只要她处理得好,都会有一个稳固的婚姻;但如果她仓促行一事,成功的可能便只有万分之一。
现在还是让我回到自己的事上吧,其中不乏细微之处。依我当时的处境,最需要找到一个好丈夫,可我很快发现随随便便嫁人又是不行的。人们不久看出我这个寡妇没什么财产,这话也就是说我的一切都不好,即使我有教养,漂亮,机智,端庄,讨人喜欢。我的所有品一性一无论好坏都无关要紧;我是说,没有钱那一切都毫无用处。一句话,他们说寡妇手里没钱!
我因此决定必须改变我的处境,换一个地方,有机会甚至改名换姓。
我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亲密朋友,即船长夫人,我给予了她真诚的帮助使其与船长结合,而她也同样愿意照我的想法帮助我。我毫无顾忌地把自己的境况向她坦白。我手头的钱已不多,因上次我的婚姻结束时仅有大约540英镑,后来又花费掉一些。不过我还余下460英镑,许多富贵的衣服,一块金表,一些珠宝——尽管不是特别值钱——还有三四十英镑的亚麻布没卖掉。
我忠实亲一爱一的朋友即船长夫人,很明白我在上述一事中给她的帮助。她不仅可靠,而且由于知道我的困境,手头有钱时常送我东西,足以维持我的生活,所以我自己的钱分文没花。最后她向我提出了不幸的建议,即正如上面所说,男人们毫无顾忌地声称他们理应娶一个有钱的女人,那么女人也应以同样办法对待他们,如可能也去欺骗那些骗子。
总之,船长夫人让我考虑这个计策,说只要我听她安排,必定会嫁给一个有钱的丈夫,而绝不会因为自己没钱受他的指责。我说我完全听她的,无论说什么做什么都按照她的要求,相信不管她使我陷入怎样的困境都会使我解脱出来——她也亲口说会对此负责。
她让我做的第一步就是叫她表姐,并到乡下她的一个亲戚家。她在这儿让我如何如何做,还把丈夫也招回来看我。她叫我表妹,把事情安排得很好,非常热情地与丈夫一起邀请我到镇上和他们同住,他们的住处已和从前迥然不同。接着她告诉丈夫我至少有1500英镑,也许远不止这些。
她这样对她丈夫说就已足够了,我任何事也不用做,只需坐等结果。因事情很快在邻近传开,说某船长家年轻的寡妇是一个阔妇,至少有1500英镑,也许远不止这些,船长也这么说。如果人们随时问起船长我的情况,他便毫无顾忌地给予证实,虽然此事除了老婆说的外他别无所知。而他也真的那么认为,觉得没什么害处。有了阔妇的名声,我立即发现一爱一慕的人不少(我可以选择男人了),如他们所说。顺便说说,这也进一步证实了我先前说的话。在这样的情况下,我玩着一个狡诈的把戏,现在只需从他们中选择最最合适的男人做我丈夫。就是说,挑一个最可能相信关于我财产的传说的男人,并且他对具体情况也不怎么了解。我要做的就这一点,因为我的情况是经不起太多调查的。
我轻易便选好了丈夫,凭的是他向我求婚的方式。我让他滔一滔一不一绝地声言下去,说他一爱一我胜过世上一切,只要我让他幸福就够了。我知道,这些都是基于我很富有的推测,尽管这想法我对他只字未提。
这就是我的男人,可我还得把他考验到底,而我的安全也就在这上面。因为如果他退缩我就完了,正如他娶了我他也完了一样。如果说我对他的财产毫无顾虑,那是为了让他以为我的财产多一些。所以我首先借口说我怀疑他的诚意,说他也许看在我的钱财上才向我求婚的。这时他让我住嘴,声如雷鸣地重复了如何一爱一我的话,不过我仍然装着难以相信。
一天早上他取下自己的钻石戒子,在我房间的窗格玻璃上写上这样一句:
我一爱一你一个人。
我看到后让他把戒子借我,在下面写上:
人人都说一爱一上了。
他又拿回戒子另写一行:
只有美德才是财富。
我借回戒子在下面写到:
可金钱即美德,金子即好运。
他见我对他紧追不放,满脸通红,有些生气地说他会打败我的,又写到:
我鄙视你的金子,只一爱一你本人。
我冒险地孤注一掷,大胆写出这一诗句:
我贫穷,瞧你是个多好的人。
这对我是一个可悲的事实,我不知他是否相信我,我当时认为他是不相信的。然而他一下扑向我,把我紧紧搂在怀里,非常热切地吻我,那感情可是世上最强烈的了。他一直把我抱住,最后找来笔和墨水,说他觉得在玻璃上写没趣,拿出一张纸又在上面写到:
连同你的所有贫穷嫁给我。
我拿来他的笔立即写到:
可是你心里仍希望我撒谎。
他说我这样可不好,因为不公平,说我让他和我针锋相对,这可是不礼貌的。因此,既然我无意让他卷入这种富有诗意的涂写,他求我让他继续写下去。于是他又写到:
让我们只讨论一爱一情吧。
我又写到:
她的一爱一足以消除怨恨。
他把这看作是对他的好感,因此放下武器,即笔。我是说他把这看作对他的好感,如果他知道全部情况还会当作极大的好感呢。不过他明白我的意思,就是说我让他感到我愿意和他继续交往下去,我确实有理由这样做,因他是我所遇见过的最幽默风趣的人。我常常想到欺骗这样一个人真是罪上加罪,可我有权力采取如此行动,只有这样才能解决好我目前的处境。他当然对我有感情,一性一情也好;不管人们怎样争论,反对错待他,但他们也极力向我表明他对待失望比那些火暴脾气的家伙强,这些家伙除了发怒外一无是处,而这只会让女人悲哀。
此外,虽然我常和他开玩笑(他是这么认为的)说自己贫穷,但当他发现事实如此时,毫不反对。他知道,不管他是开玩笑还是当真的,他都声明过他娶我并不考虑我有无嫁妆;不管我是开玩笑还是当真的,我都声明过自己很贫穷。总之,从双方面讲我都牢牢控制住了他,尽管他以后会说自己受骗了,但绝不能说是我欺骗了他。
这以后他对我紧追不放,我看出不用担心失去他,便长时间地现出漠不关心的样子,而即使谨慎也用不着这么久的。但我考虑到,当我最后向他承认我的处境时,这种谨慎和淡漠将会对我多么有利。所以我的慎重有增无减,因我发现他从中猜想我要么有更多的钱,要么有更深的见识,一点不愿冒险。
一天我直率地对他说,他的确对我表现出了一个情人的敬意,即愿意娶我而不了解我的财产情况。我也愿作恰当的回报,即问及他的财产也必须在合理的范围内,不过我希望他允许我提几个问题,他只要觉得合适回不回答都行。其中一个问题是关于我们的生活方式和地点的,我听说他在弗吉尼亚州有一个大种植园,我说我不在乎迁到那里去。
听到这话他自愿把一切事告诉了我,毫不隐瞒地让我知道他的全部经济情况,我这才发现他在世上的生活相当不错。不过他的大部份财产由弗吉尼亚的3个种植园组成,每年他可从中获得约300英镑的可观收入,而如果他要完全靠它们生活,收入可增加到倍。“很好,”我想,“你随时愿意都可以把我带到那里去,但我不会事先告诉你的。”
关于他可以在弗吉尼亚赚到的那笔钱,我和他开着玩笑,可发现无论我想做什么他都会照办,于是我才改变了说法。我说我有充分理由不去那儿生活,因为如果他的种植园那么值钱,我那一点钱怎么配得上一个年收入1200英镑的绅士——正如他说的自己财产将会有那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