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由于你讲的那些,”我说,“情况的确不同了。可你知道,一奸一妇之夫也可作一个诚实的男人,根本不会改变那种情况。此外我想,”我说,“你妻子对你那么不忠,你还承认她是你妻子,可见你对她太忠诚啦。不过这与我是毫无关系的。”“不,”他说,“我确实想到要摆脱她,因为说句老实话,夫人,”他补充道,“我绝不满意做个一奸一夫。另外,我敢说这事让我气愤到极点,但又无可奈何。做娼妇的人总是要做娼妇。”
我把话扯到一边,谈我自己的事,却发现他根本不肯,所以我任他讲下去。他继续把情况原原本本地告诉我,话很长无法在此复述,尤其是他回到目前的岗位前离开英国的那段日子,她和一个部队军官生了两个孩子。他回到英国后,在她的恳求下原谅了她,使她过得很好。然而她又同一个亚麻布商的徒弟私奔,把能够得手的东西都抢走了,现在还在外面鬼混。“所以,夫人,”他说,“她不是因为贫穷才做娼妇的——这是通常的诱饵——而是因为欲一望和邪恶。”
唉,我同情他,希望他彻底摆脱她,现在本可以谈我的事了,但他依然不肯。最后他直盯住我,说:“瞧,夫人,你是来听我建议的,我会把你当作亲妹妹真心实意地帮助。可我也必须反过来求你帮助,是你让我不得不这样的,你对我那么友好,我想必须听听你的意见。告诉我,受到欺骗的可怜虫应该怎样对待一个娼妇?我怎样才能向她讨回公道?”
“哎呀,先生,”我说,“我怎么能对如此难办的事提出建议。不过她似乎已私奔了,你已完全摆脱她,还想要什么呢?”“哈,她的确跑了,”他说,“可我并没因此摆脱她。”“是的,”我说,“她确实可以让你负债,但法律也给了你办法去阻止。你可以‘用喊声让她罢手’,如人们所说。”
“不,不,”他说,“不是那样的,那一切办法我都用了。我指的不是那个,我是想彻底摆脱她并再结婚。”
“哦,先生,”我说,“那你必须和她离婚。只要你能证明自己说的话,你肯定能办成的,那时你就自一由了。”
“那太让人厌烦,费用也很高。”他说。
“瞧,”我说,“如果你能让任何你喜欢的女人相信你的话,我想你妻子就不会和你争论她自己都采取的自一由行为。”
“当然,”他说,“可让一个诚实的女人那样就太无情了。至于另一种情况,”他说,“她已让我受够了,我不想再和别的娼妇搅在一起。”
我马上想到:“你只要向我提出了这个问题,我本来是会完全相信你的。”不过那只是我心里这样想,而对他我回答道:“瞧,你把任何愿意接受你的诚实女人都关在了外面,因为你谴责所有敢于接受你的女人,断定现在接受你的女人都不诚实。”
“唔,”他说,“我希望你让我放心,让我觉得诚实女人会接受我的。我要大胆试试。”然后他突然问我:“你愿意接受我吗,夫人?”
“在你说了那些话后,”我说,“提这个问题可不好。不过让我坦然回答你吧,以免你认为我是在等待你妻子放弃——不,我不会接受你的。我和你之间是另外一种事,我并没指望你会把我严肃的请求在我心烦意乱时,转化成一出喜剧。”
“唉,夫人,”他说,“我和你一样心烦意乱,一样需要别人的告诫,感到如果不能在什么地方得到安慰 ,我自己也会发疯。告诉你吧,我真不知所措。”
“你看,先生,”我说,“就你的情况,提建议更容易些。”“说来听听,”他说,“我求你,你给了我勇气。”
“哦,”我说,“假如你的事那么明白,你们可以合法离婚,那样你就可恰当地向不少诚实女人提出这个问题。女人很多,你完全可以找到一个妻子。”
“好吧,”他说,“我可是当真的,会听取你的意见。不过我能先向你提一个严肃的问题吗?”
“除了你问过的,”我说,“任何问题都行。”
“不,这样回答可不行,”他说,“因为简单说,这正是我要提的问题。”
“你问什么都可以,可我已回答过了。”我说。“此外,你认为我那么邪气吗,以为我会事先对这样一个问题随便作出回答?难道任何在世的女人都会以为你是当真的,或你全是好意,决不会欺骗她?”
“哎呀,哎呀,”他说,“我没有欺骗你——我是认真的,考虑一下吧。”
“可是,先生,”我说,有点严肃,“我是来求你帮我,请告诉我该怎么办。”
“我会准备好的,”他说,“以免你不来啦。”
“不,”我说,“你已阻止我再来了。”
“为啥这样?”他说,显得有点吃惊。
“因为,”我说,“你说了那些话,怎么能指望我还来见你。”
“可是,”他说,“你得保证再来,在我离婚以前我也不再提此事了。可我希望那时你的情况更好一些,因为我要你做我的妻子,否则我根本不离婚。这都由于没想到你对我这么好——如果没别的——不过我还有其它原因。”
他所说的话让我再高兴不过了,然而我明白得到他的办法,就是当此事看来还很遥远时与他保持距离,一直到他能实际履行时再接受他。所以我很尊敬地对他说,等他可以谈论这些事的时候我们才该加以考虑。同时我告诉他,我要离他远一些,让他找到不少使他更高兴的对像。这次我们就此打住,他让我答应第二天为我的事再来,在他的一再要求下我答应了;尽管,如果他更了解我一些,我是不希望他那么要求的。
次日晚我如约去他家,带了一个女佣,让他看出我是雇了女佣的。他本来让我把女佣留下,我不肯,大声叫她约9点钟再来接我。但他不让我那样,说他会把我安全送回家,而我又不太高兴,心想他会知道我的住处并了解到我的特点和状况。可我还是大胆答应了他,因那儿知道我的人对我都有利,他知道的我的全部特点就是:我是个有钱的女人,非常端庄朴实。这不管大体上是否真实,你都可以看出所有女人要想在世上得到什么,都必须维护她们的美德,即使这种美德或许已经丧失。
我发现他还为我准备了一顿晚餐,十分高兴。我看出他过得相当不错,家具完备,使我的确欣喜,因我把它们都看作是自己的了。
现在我们再次谈起上一回的话题。他对自己的事的确办得很切实,说他对我有感情,我对此确实无可怀疑。他自称从一开始我和他谈话他就一爱一上我了,那时我远没有提出把财产交他代管的事。“何时开始的并不要紧,”我想,“只要能持久就很不错。”然后他说我提出把财产托他代管一事,深深打动了他。“我是那么打算的,”我想,“可那时我以为你是个单身汉。”吃过晚饭我注意到他一再劝我喝两三杯酒,不过我拒绝,但仍喝了一两杯。接着他说向我提个建议,我保证即使我不同意也不会认为带有恶意。我说希望他不要提出不光彩的事,特别是在他自己家里,如果是那样的事,我请他就别说了,以免我不得不怨恨他——这与我对他表示的敬意和来他家里对他所显示的信任,是不相称的。我请他让我离开,并随即戴上手套准备走,虽然我同时和他一样毫无此刻分开的意思。
瞧,他一再让我不要说到走,并让我放心,说他决不会提出那种可耻的事,如果我那么认为,他宁愿不说了。
我其实丝毫不喜欢那样。我说只要他的话不使他丢脸,我听了也没什么不妥,那么无论他说啥我都愿意听。于是他告诉我他的建议是:让我嫁给他,虽然他还没与做娼妇的妻子离婚;为了让我确信他心怀诚意,他保证在没和妻子离婚前不要求我和他同住或同睡。一听这话我心里就同意了,可还必须对他再扮演一下伪君子,所以我表面上有些激动地拒绝了这一提议,认为它不公正,说这个建议并不令人满意,而只会使我们卷入不小的困难中。因为,假如他最终离不了婚,我们既无法解除婚姻关系又无法继续下去。这样如果他离婚失败,我请他考虑我们双方将陷入怎样一种处境。
总之我继续和他争论,以致使他相信这个建议一点不合情理。这时他又提出另一建议,即我应该和他签一个婚约,条件是他一离婚我就嫁给他,如果离不成婚此约无效。
我说这个建议倒还合理些,不过由于这是第一次我觉得他太软弱,竟然会认真起来,所以我不习惯一求就答应,但我会考虑的。我逗一弄这个情人,就像钓鱼者逗一弄鲑鱼:我发现已把他紧紧钩住,拿他的新建议开玩笑,把他一推再推。我说他对我了解不多,让他再去打听打听。我还让他一起到我的住处,虽然不愿请他进去,说里面不像个样子。
一句话,我大胆避开和他签婚约,原因是请我一同去兰开斯特的那个女人一再明确坚持,向我保证说那儿可赚到一大笔钱财,有很多好的东西,我因此被吸引想去试试。“也许,”我说,“我会很好纠正自己的。”然后我无所顾忌地阻止了我这个诚恳的人——我与其把他当做一个情人,不如把他当做一个富人。
总之我避免了和他签约,告诉他我要去北方,凭着我托他办的事他会知道给我的信写到哪里;我愿向他作出充分保证我对他是敬重的,愿把几乎我在世上所有的钱都交给他;至此我愿向他许下诺言,,一旦他得以离婚,只要他告诉我我就回到伦敦,那时我们再认真谈论此事。
我得承认,这个意图并不高明,虽然我被请到兰开斯特去的意图还要糟糕得多,从后来发生的事便可知道。就这样我和我称为的朋友到了那个港市。一路上她对我很好,表现出非常真诚坦然的情感,除马车费外其余的钱她全包了。她哥哥还带了一辆高雅的马车到沃里唐接我们,把我们送到利物浦,对我真是客气到极点。
我们还在利物浦一个商人家被好好款待了三四天,由于后面发生的事我不愿说出他的名字。然后朋友对我说她要把我带到她的一个叔父家,我们在那里也会受到极好款待。她称作的叔父派了一辆马车和四匹马来接我们,我们又赶了近40英里的路,我不知那是什么地方。
不过我们来到一座绅士邸宅,这儿有一大家人,一个宽阔的花园,人们的确很不错,我朋友被叫作表妹。我对她说如果她事先决定把我带到这些人中来,应该让我穿得更好一些。女人们注意到这点,非常有礼地对我说,她们在自己家乡并不像在伦敦那样根据服饰评价一个人,她们的表妹已对她们充分讲述了我的姿色,所以我是用不着衣服来打扮的。总之他们款待我并非好像我有目前的情况,而是好像他们以为我过去的那种情况,即我是一个有钱的寡妇。
我在这里发现的第一件事,即全家人都是天主教徒,包括我那个做表妹的朋友。然而世上要算他们对我再好不过了,我受到最完美的礼遇,假如我有他们那种信仰也会一样的。事实上,就宗教而言我不懂任何完美的原理;我很快学着说称赞罗马教堂的话,尤其是我告诉他们,关于宗教,在基督教徒中尽管有这样那样的异议,但我很少看到教育上的偏见;假如我父亲是个天主教徒,我无疑会和他们一样热衷于自己的宗教。
这使他们大为满意,日夜都有好心的人围住我说着令人愉快的话,所以也就有了两三个做母亲的跟着我讲有关宗教问题。我也很诚恳,毫无顾忌地和他们一起望弥撒,完全照他们的样子做。不过我也不愿显得太虚伪,只是大体上给他们一点鼓励,以为假若我能懂得天主教义——如他们所称——我是会成为罗马天主教徒的。因此这事才作罢。
我在这里逗留了约6个礼拜,然后我的指导者把我带回到某个乡村,大约离利物浦6英里。她称作的哥哥坐自己的四轮轻便马车来见我,还带了两个男仆,他们穿着漂亮号衣。他接下来便向我求一爱一。就我而言,人们可能认为我是不会受欺骗的,我自己确也这么想,因为家中有一张可靠的王牌,我决不放弃它,除非我有很大改进。但她这个哥哥显然是值得我倾听的对像,他的财产至少每年增加1000英镑,而他妹妹说值1500英镑,大部分在一爱一尔兰。
不会有谁来问我这个大阔妇——人们是这样看的——究竟有多少财产,我那虚伪的朋友从愚蠢的道听途说中,把我的钱从500英镑提升到5000英镑,来到乡下后她又说成15000英镑。那个一爱一尔兰人(我是这么认为的)对这一诱一惑简直发疯,总之他向我求婚,送我礼物,像个疯子为了求婚而大肆花费,欠下债务。但公正地说,他看起来是个格外不错的绅士,身材魁梧匀称,向女人求一爱一非同寻常,谈起他的园林、马厩、马匹、猎场看守人、佃户和仆人来那么自然,仿佛他置身于一座富丽的房子里,使我觉得他说的一切历历在目。
他从不过问我的财产问题,只向我保证说,等我们去了都柏林他会从良地中每年给我600英镑的寡妇授予产,为实际能履行,他愿在此同我签一份赠与契约或协议。
这样的话我的确不常听到,真不知如何是好。我心中有一女魔,时刻对我说她哥哥过得多么阔气。一次她竟来对我发号施令,说我的车要如何装饰,另一次说我的侍从应穿什么样的衣服,总之我被弄得眼花缭乱。此时我已无力拒绝了,简单说我同意嫁给他,可为了更隐秘些,我们坐车去了更远的乡下,在一个牧师的主持下结婚——我相信这和一位英国大牧师主持的婚礼一样有效。
我抛弃了那个忠心的人,不能说没想到这件可耻的事;他真诚地一爱一我,一心要摆脱对他粗俗无礼、丑恶可耻的娼妇,指望和自己新找的人过很幸福的生活,可这女人现在却投入另一个男人怀抱,其行为几乎同那个娼妇的一样可耻。
可是那闪耀的巨大财富,那种种美好的东西——眼前这个受欺之后又在欺骗我的人,时时刻刻让它们呈现于我的想像中,把我匆匆拉开,使我无暇考虑伦敦或那儿的任何事,更不用说我对那个男人应尽的责任,他的优点远远超过身边这个男人的优点。
但事情已经解决,我投入了新配偶的怀中,他没什么两样,不过确实财富可观。每年不少于1000英镑的收入,也够得上他现在看起来的那种常有的生活条件了。
我们结婚约一月后他提起让我去西切斯特,以便乘船到一爱一尔兰。但他并没催促我,我们又住了近3个星期,他才让人从切斯特驾一辆马车到人们所称的“黑岩”接我们,那儿在利物浦对面。在这里我们坐上一只叫做舢板的好船,船上有6把桨;他的仆人、马匹和行李被送上一艘渡船。他向我表示歉意,说他在切斯特没有熟人,不过他会在某个私房为我找到很好的住处。我问他在切斯特待多久,他说只待一两晚上,然后立即雇一辆马车到霍利黑德。我说一两晚上根本用不着麻烦去找私人住处,切斯特这么大,我肯定好的旅馆、招待所不少。这样我们住进了一家离大教堂不远的旅馆,我忘了它的招牌是什么。
丈夫谈到去一爱一尔兰时,问我离开前在伦敦是否没办的事了。我说没什么大事,一些小事去都柏林后写信就可解决。“夫人,”他很尊敬地说,“我想你的大部分财产——我妹妹说你存在英国银行里——是非常安全的,不过我们走前也许必须到伦敦把那些事处理了,以免今后需要转让或改变所有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