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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回 冗长的演说 狮子头烟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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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夕一陽一晚报》社 会版的区区几行字,就被打发掉的“前宝冢少女歌剧学校学生松谷鹤子自杀事件”,如果仔细探查内情,会发现不止是这样的。这事件的表面,连一小片的波澜都没 有显露出来,不过,如果这像民答那峨海湾的海沟火山爆发一样,从黑暗的深海里,轰隆隆地涌现出来、水流翻滚,那一定是一片狂奔扰乱的情景。

一开始的情况,怎么看都只觉得,是皇帝把鹤子从窗户丢下去,当局慌忙地极力隐蔽真相,总算把这件事情布置成自杀事件,岂料,此时却发现,原来皇帝才是被害人。在事件过后不久的凌晨四点二十分,他被某个人绑架了。

就算不愿意,一国皇帝在日本国土内,而且是东京正中心被绑架,这实在是个严重的问题,当局的惊愕与慌张可想而知。内务、外务两大臣,及其下首脑部会,紧 急召开会议,协议善后对策,不过,事件却如入云雾里般,难以捕捉真相。最后讨论出此次事件的目的,是在于夺取皇帝意欲在日本販卖,而带出的安南皇室秘 宝。

不过,在笔者的想法里,这种推断太过主观。这不就像到处都有的侦探小说情节一样了吗?如果真是这样,那也罢了,那么,日比谷公园里喷泉铜鹤唱歌一事,又要如何收拾呢?这怎么看都不是个单纯的事件,最后,又冒出个皇帝暗杀一陰一谋的密报。

刺客接到为了让皇帝退位、好把皇甥李光明拱上王位的皇甥拥立派密旨,,在一星期之前——也就是十二月二十七日,已经搭乘“胡佛总统”号抵达日本。而且,还附上“尽可能借日本警察的手动手”与“把尸体丢在东京最为醒目的地方”,这样夸张离奇的条件。

只要是熟知安南皇帝派跟皇甥派之间摩一擦的人,都会同意,这个密报,不是胡闹,也不是玩笑,而是极有可能的事实。不仅如此,还可窥一探出对方想借此机会,引发国际问题,离间日法两国这个一石二鸟的一陰一险目的。

密告者连“法国大使为了确认贩卖秘宝一事,并劝告皇帝紧急回国,明天凌晨四点将会到帝国饭店谒见,正在回京的路上”这件机密事宜都知道。密告者电话里的声音,从警视总监室的扩音器里,严肃而有魄力地流泻一出来。

从单纯市井平民的自杀事件,一下子跳跃到这种事情。政一府很明显地惶恐畏缩。假设,事态真的演变到那种地步,光想到其结果,就足以令人忧虑害怕啊。政一府不 惜全体总动员,一定要防范、阻止暗杀皇帝的一陰一谋,并且,无论如何,都要在明天凌晨四点之前,将安南国皇帝安全送回饭店。

看了看时钟,已经是六点二十分。大使所搭乘的不定期快车,已经来到岐阜一带。离凌晨四点,只剩下九小时又四十分钟。这场惊险万分的比赛,警视厅是否能够取胜,安然将皇帝送回饭店呢?

听密告者的口气,大致上可以推测出皇帝还活着,不过,到底人在哪里,却没有一点头绪。整件事都摸不着边际。整个警视厅立刻紧张了起来。全东京的警察网,一同进入战时体制。

在本厅紧急召开搜査会议,决定搜査大方针之后,全管辖区及邻接五县,都布下了水泄不通的搜查网。搜査课立刻开始追捕“有明庄”的住户六人,及据闻从东京 日比谷公园“唱歌的铜鹤喷泉”会场,把皇帝绑走的安龟一派人,外事课逐一不漏地调查,从十二月上旬以来,乘船前来的旅客,以及滞日外国人的行动。

整个警视厅,简直就是人仰马翻,开始了像战争一样的一騷一乱,不过,只有真名古搜查课长,还直一挺一挺地坐在警视总监室的椅子上,身一子一动也不动。警视厅屈指可 数的一精一英、检察智囊团的第一人选,以冷酷无情出了名的真名古,此时更应该担任搜查指挥才对。不过,他却把这么大的一騷一动,当做吹拂过的微风一般,视若无睹, 硬是赖在这里,这态度与平时敏捷明快的他,极不相符。

警视总监也总算被真名古这种一陰一郁的态度惹恼了,质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而真名古目光锐利地看着警视总监的脸,用一陰一沉的声音说:“我是在等待跟你独处的机会。”

上一回。在他说出这奇异的话语之后。就结束了。

真名古这么说完,又低下头看着地上。他到底会说出什么来呢?所谓的“枯木寒岩1”,说的就是这种样子吧。

1枯木寒岩:出自日本作家夏目漱石的名作《我是猫》小说中,书中的主角猫儿在评述它的主人苦沙弥时,说了如下的一段话:“主人平常总是一副枯木寒岩的表 情,然而事实上,他绝不是对女人冷淡的那种人……”字面意思即“枯萎的树木与冰冷的岩石”,形容对女人的态度冷淡,如同枯木寒岩一般毫无热情可言。实际上 它是一句禅话:从前,有一位清净的和尚,他的生活非常清净严谨,几近圣人的境界。因此,在他的身边,不乏众多的追随者。其中有一位老太婆,更是对这位清僧 仰慕有加,就这样,二十年来她从从未中断过对清僧的供养。不过,说到这位老太婆的供养方式,却是相当奇特。她总是挑选一些美艳的少女,来服侍清僧的饮食起 居。然而,美女对清僧而言,究竟是金币对猫一样,根本不起作用呢?还是鱼干对猫一样,具有极大的诱一惑?这就不得而知了。二十年过去了,受嘱咐的少女摆出妖 媚的姿态,百般诱一惑清僧,清僧却说道:“枯木倚寒岩,三冬无暖气。”三冬,指的是孟冬、仲冬、季冬。也就是冬天的三个月份。在寒冬的季节里,依附在断崖绝 壁上的枯木,更加没有温暖的气息。清僧说这句话,是表示他的心已经因彻悟,而显得澄静清明,丝毫不为美色所动。少女回去之后便把经过一五一十地禀报老太 婆,老太婆一听之下,立即勃然大怒。“哎呀!真是气人哪!我竟然供养了这个俗汉二十年!他对你的需要漠不关心,不闻不问,他虽不必表示热情,但至少也得表 示同情!”说罢,她立刻将清僧赶出了茅舍,而且还放火将茅舍烧个一精一光。这就是“枯木寒岩”的典故。

肩膀瘦削、颈窝上的毛发稀疏散乱,他把手放在不显眼的大一腿上,低头看着下方,这景象实在是一陰一森。无法相信他是个有血有肉的人类。简直像是亡者从坟墓里爬出来,迷路来到了这里。

警视总监白皙的脸转向真名古,等着他说下去,不过,真名古丢一了句开场白,接下来又陷入沉默,警视总监有些焦急:“你要说的事情跟这次事件有关吗?”

“是的。”

“为什么一定要跟我单独说呢?”

“……”

“是很重要的事情吗?”

“是的。”

真名古依然低垂着头:“警视总监先生,我已经有了犯人的线索了。”

警视总监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嗯,那是真的吗?已经有很确定的线索了吗?”

“我己经确定了。如果你希望的话,我还可以把那个人,在这里生动地描绘出来给你看。还有,那个人犯行当晚的行动,我也都完全掌握了。”

“哦哦,有了什么新事实?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先前,我到现场勘察之后,就已经知道了。”

警视总监突然露出不悦的表情:“你这个人还真是奇怪哦……我完全无法理解你做的事情……既然调查之后,你就已经知道了,为什么刚刚报告的时候不说出来呢?”

警视总监严厉地皱起眉头:“我来问你一个比较过分的问题,你该不会是只是贪图开心,而故意隐蔽事实吧?我不愿意想成,是因为今天早上的布置,把你排除在 外,所以,你就采取这种报复的态度。不过,我能想得出来,也只有这件事而已。到底是怎么回事?先把理由说来,让我听听。”

“警视总监先生, 明天早上这件事情一解决,我就要辞去搜查课长的职位了。就算被你认为是个褊狭的人,或者说我是一陰一险的家伙也好,对我来说,都已经不痛不痒。因此,关于这一 点,我就不回答你了。我不喜欢这样子你问我答,一浪一费宝责的时间,我不拘泥于言辞,请容我直接进入重点。”

说起真名古的坚决不屈,实在是极具代表一性一的。既然如此就说什么都没用了。警视总监屈服了,他摸一着理成一分形状好看的头顶:“既然如此,那就这样了。那么,你就快点说吧。”

一瞬间,真名古闭上眼睛,像在祷告一样:“刚才我做现场勘察报告时,对皇帝是从厨房后门,被引一诱出去这种一般的状况,都毫无保留地说明了……桃泽花的全 部证词、衣柜里发现的,应该是皇帝常穿的背心、犯人曾靠在厨房墙壁上……这些证据也都说了,不过,我省略了留在未干的墙壁上证据的详细说明……还有一点, 关于在衣橱一抽一屉里发现的某件物品,我也只字未提。那些是会对某个人产生重大影响的物证,我认为,发表这件事情必须要极为慎重,因此,才会比较晚报告。”

真名古说到这里,忽然停了下来,他缓缓地抬起头:“警视总监先生,你认为墙上到底留下了什么证据?……虽然这对那个犯人来说,实在是非常遗憾的结局,不过犯人的身高、身份职业、运动习惯,以及当时的心理状态,整个都描绘在那上面了……”

“哦哦!……”警视总监茫然地频频点头。

“墙壁上清楚地印出衣服脊线的直缝线,跟上衣下摆的一条横线交叉成直角……从地板到上衣下摆的髙度,约等于零点六八公尺。把这个以系数计算一下,不仅轻而易举就可以得出此人的身高,而且,按照墙壁上衣服脊线的弯曲,可以看出,这个人有脊椎侧弯的体质。”

“不过,你以何种根据,判断这些是犯人留下的记号呢?是皇帝靠在上面,也说不定啊?”

“皇帝的鞋子尺寸是12.30。那个人的鞋子尺寸则是12.00。依据厨房地上的鞋印,可以确定那不是皇帝……而这面墙壁,大约两星期前就已经损坏了, 经鹤子催促,总算在除夕那天晚上十一点左右补了上去。帮佣的阿姥到快十二点之前,还待在厨房里;而凌晨四点半,溜池警察局的警察在门外站哨,之后就都没有 变动,所以,这是在凌晨零点到四点半之间被印上去的,不是在那之前或之后……今天上午十点半左右,我去现场勘察时,用手指压了压墙壁,完全没有留下手指的 痕迹。厨房铁制的火炉前的木箱里,装着剩下的灰泥土,我也动手摸过了,这边的还没有干。墙上的灰泥,为什么干得比较快,是因为旁边就有一支蒸汽管,只要调 查昨晚停止供应热水的时间,与今早开始供应的时间,便可更加一精一准地得知这里的印记,是几点印上去的。‘有明庄’的蒸汽管在凌晨一点停止,凌晨五点又开始供 应,比照印记的物理状态,得出结果,这应该是在凌晨三点到四点半之间,印上去的。”

“原来如此……那么,你还说知道身份职业呢?”

“仔细观察墙上的印记,从上衣下摆,有个像皮带尾端的东西垂了下来,其中一部分,正好在脊线正下方,被印在墙壁上……我刚看到时,以为这是没系好垂了下 来,所以,认为那个男人可能喝得烂醉如泥。不过,我一看墙角地上的鞋印,不仅脚踝整齐地站在离墙壁两公分的地方,而且,还很神经质,仿佛极为焦躁地反复踏 着脚。喝得烂醉如泥的人,不可能像这样靠着墙壁。还有,解一开的皮带,应该是因为自身的重量,而往前下垂或弹开,不管哪一种,都不可能在脊线正下方,贴在墙 壁上……如果这不是一般的皮带,那又是什么呢?……很简单,那就是配剑的带子尾端。由此可知,犯人的职业是日常需要配剑的人,“

警视总监倒一抽一了口气:“这个……实在是……太让人意外了……”

“凶杀案发生的瞬间,按照目击者桃泽花的证词,她说:记得犯人手腕上,绑着一个闪闪发亮的东西。桃泽花虽然说,那有可能是手表,不过,如果垂在腰下的是剑带,就可以推想出,那东西的真面目了吧。”

警视总监突然向前倾身:“哦哦,这么说,那是……”

“是的,是你官服袖子上缝的那种袖章。这样,我就把‘厨房墙壁上的印记,到底是什么东西’这个问题交代清楚了。接下来移到玄关,我来提出其他配置人员所 遗漏掉的证据……我进到玄关,检查鹤子被丢下去的窗户,跟两侧墙壁时,只有一件事情,引起了我的注意。那就是在窗户右边,墙壁离地板一米四五的地方,印着 很细微的三条刮伤痕迹。这是非常浅的伤痕,仔细一看,得知这相隔大约一公分等间距,是以相当坚一硬的物质,从大约八十度角,由上往下急剧摩一擦造成……到底是 什么东西,在那里造成的刮伤呢?随便想想,也有几十种可能一性一,单凭这些刮伤,没办法说明任何明确的事实。”

真名古不知为何,突然变成散漫的 口吻:“也就是说,犯罪的现场勘察,是一种命运。科学可以追根究底,偶然则会帮助我们决定……这听起来像是很不科学的信口开河,不过,只有我们这种备尝搜 查心酸的人,才能很有自信地这么说……警视总监先生,那三条刮伤,就是突然举起什么重物时,官服袖子上的星章摩一擦所产生的……因为在那正下方的地板上,发 现了金属的碎片……犯人身高五尺七寸五六分……警视总监,你的身高在五尺七寸五分以上,我也很荣幸地有相同身髙……也因此,可以依据实验,很简单地判断出 来。”

说到这里,真名古突然沉默了下来。从刚才来看,真名古的说话方式,还真是特别地拐弯抹角。再说得干脆利落一点如何?光这样看着,都要 不耐烦起来了。到底是什么原因,让真名古这样拖拖拉拉?笔者当然不会知道,能够推测出的只有,不管是什么,这都是件特别重大的事情,所以,他才用了这种好 像快碰到,又好像碰不到的微妙做法。一看,真名古这边越来越冷静:而相反的,警视总监这边则是脸色越来越差,隐隐约约表现出一种不安。警视总监低垂着与其 说是检察官,还不如说是艺术家的清秀额头;形状漂亮的嘴唇,紧紧闭上呈“一”字形,时而越过额头,用疑惑的视线,快速瞥向真名古。

真名古双 手抱胸,好像在等待什么事情一样,垂下眼睛静默着。不过,就像之前已经写过好几次了,他脸上喜怒哀乐,不形于色,所以,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些什么,再加上, 只要不想说话,他就会在他人面前,突然沉默下来,有时候,大半天都是那副模样。看来,警视总监也对他这种怪癖,心里有数,他以一副“又来了”的表情,耐心 地等待着。

该说是心领神会吧,简直就像禅寺里祖师开示的时间般,两人奇妙地对坐了一段时间,真名古突然抬起头说:“啊啊,正好过了十分钟。 我想,刚刚我说的话,或许有些地方,你还不是很理解,所以,我就单刀直入,说点更清楚的事情吧……警视总监先生,警视厅现在正全体总动员,搜査杀害松谷鹤 子的犯人,我就在这里,尽可能详细地描绘出来,给你看吧,这样没有问题吧?”

警视总监脸上有些惊讶:“你说的话还真是奇怪……怎么可能会有什么问题。你就快点说吧。”

真名古轻轻扭了扭手腕,与平常不同地,稍微挺一起身一体,用挑战般的眼神盯着警视总监:“那么,我就说了。那个男人年龄在五十二、三岁,身髙五尺七寸五、六 分,理着一个平头,肌肉发达。他脊椎侧弯,还有点驼背,左脚微跛,职业为警察或海军军人;如果是警察,层级在警部以上;若是海军士官的话,则在准士官到特 务大尉之间……这是杀害松谷鹤子,并绑架皇帝的犯人肖像,同时,也是将来要暗杀皇帝的犯人面貌……还有,关于犯人的职业,假设这个人是警察的话,就像刚刚 的密告电话的内容,正好符合‘尽可能借日本警察之手动手’这个条件,可以说是前后连贯了。”

警视总监看似有些纳闷:“你说,杀害松谷鹤子的 犯人,就是绑架皇帝的犯人,这点我可以理解,不过,你说他是将要暗杀皇帝的犯人,这是以何根据判断?如果是我,不如倒过来想……暗杀的条件之一,要把皇帝 的尸体丢在街头,不管是刺死或是勒死,当场动手是最简单的,为什么还要特地绑架他呢?”

真名古做了个不耐烦的姿势:“除了暗杀皇帝,他还有另一个目的……很简单,犯人想夺走皇帝的钻石。”

“如果是这样,杀了他,不是一样可以抢走钻石么?”

“之所以没有这么做,是因为以目前的情况,如果杀了皇帝,就没办法得到钻石……也就是说,钻石被藏在某个地方,对方是为了让皇帝说出来,才绑架他的。”

“这一点,我很难理解。你主张皇帝被绑架了,不过,为什么不能认为,安南国皇帝那时就被杀害了呢?”

“正好,在厨房后门下了楼梯的地板上,油毡上有两个被脱脂的圆点痕迹……你或许也知道吧,能够起化学作用,让树脂、香油这类东西完全脱脂的,这世上只有 两种……也就是哥罗芳与乙醚。还不只如此,那附近还掉落了应该是哥罗芳玻璃管碎片的玻璃碎片……这是我推断,皇帝没有被杀害,而是被绑架的根据。”

真名古瞥了警视总监一眼,又变成先前那副一陰一沉的表情:“警视总监,虽然我也可以不说出这些事情,不过,你好像对我的搜查有所疑虑。那么,为了列出证据, 说明我对犯人的推理,绝对不含糊,我就先在这里,仔细叙述一下,当晚犯人的行动……犯人在今天凌晨三点五十分,开着双人敞篷轿车,经过赤坂区第五岁晚警戒 哨、溜池的十字路口,抵达‘有明庄’公寓,把事先动过手脚的玄关门电铃切断,潜进鹤子住所的玄关,躲在黑暗之中……接着不久,烂醉如泥的加十郎走出玄关。 这时是四点左右……两、三分钟后,鹤子为了关门,走进玄关,她按下墙上的按钮之后,原本躲在暗处的男人,突然暴露出来……接下来五、六分钟的时间里,这两 个人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们不得而知,不过,从鹤子被抱起来,到要丢出窗外的最后那一瞬间,她虽然极力地抵抗,却没有发出任何求救的声音。就连待 在隔壁房间的垦帝,也没有听到叫一声,崖下的桃泽花与加十郎,也都没听到任何类似的声音。也就是说,她安静地死去了。不知道是为了一爱一情,或是因为恐惧,总 之,我们可以知道鹤子受了这个犯人非常大的心理压制……犯人用左手压住扭一动着身一子的鹤子,再用右手拉起窗帘,一打开窗户的转轴,就举起鹤子,从窗户丢一了出 去,之后一瞬间,他按下按钮,关上玄关的电灯。接着,他便急忙冲出‘有明庄’的玄关,而后走到下山王的那条坡道途中,加十郎则从下面,把鹤子给背了上来。 如你所知,这坡道只有一条,没有地方可供躲藏,所以,他又转身回到‘有明庄’。然而,走廊上灯火通明,不管站在哪里,都挡不住自己的身影。最后,他就跑到 商人们用的楼梯躲避。那道楼梯的尽头,就是鹤子的厨房后门。犯人也预料到,可能会有这种事情,所以,他早已准备好厨房后门的备用钥匙,他打开房门,进入厨 房。为了能够随机应变,他背部紧一贴着门旁边的墙壁站着……另一方面,加十郎背了鹤子上来,一看,鹤子早已气绝身亡了,因此,他便慌慌张张地跑到管理员的房 间,告知马婆此事,随后,当他一跑回二楼,原本在餐厅喝着酒的皇帝,却突然拿起外套,往寝室走去。之后皇帝的行动,古市加十郎就不清楚了……不过,之后又 发生了这样的事情……皇帝或许是为了醒酒吧,他进到浴一室,洗了把脸又漱了漱口。毛巾的边缘跟洗脸盆中残留了雪茄的碎屑与食物残渣……如你所知,浴一室连接着 厨房。靠在厨房墙壁上的男人,打开浴一室门只消一步,就能进到浴一室里。全新的脚踏垫上,清晰印着犯人右脚脚印,完全可以证明这件事。不知道是因为友情,或者 是屈服于官服的权威,安南皇帝安静地被那个男人带了出去。由于当时就在隔壁餐厅的加十郎,没有听到任何声音,还有,皇帝走出浴一室时,点了根新的雪茄,应该 可以想象出,这两人之间的情形。浴一室里有一根点过的火柴棒,而那根雪茄,在那之后,只一抽一了不到十分之一,就掉在楼梯下方了。那男人用备用钥匙,锁上厨房后 门。皇帝走在前面,下了楼梯。才刚下完楼梯,皇帝绊了一下,雪茄从嘴里掉了出来。这一瞬间,犯人把藏在手帕或脱脂棉中,装着哥罗芳的玻璃管压碎,再从后面 掩住皇帝口鼻。皇帝一昏倒,他就抓住皇帝脖子后的头发,将他拖行到玄关,让皇帝靠在门柱旁,之后将电铃装置恢复原状,接着,他把皇帝扛在肩膀上,走到山王 下,他把皇帝藏入自己开来的双人敞篷轿车,四点四十分,经过赤坂见附;四点四十五分,经过三宅坂;四点五十分,经过樱田门的警戒哨;直到来到警视厅附近之 后,就消失在某处了。”

警视总监点点头:“原来如此,我完全了解了。这件事情既然是这样的,我想先问问皇帝的生死,皇帝他到底是不是还活着?”

“还活着。”

“哦哦,你怎么能确定?”

“理由是,我确认过皇帝藏起钻石的某处,那东西还很安全地在那里,所以,以此推定皇帝还活着。”

警视总监从椅子上站起来:“哦哦,那到底是在哪里……”

真名古好像没听到他的问题:“皇帝现在,大概被拘禁在某个地方吧。如果说出钻石的所在,皇帝也就没命了,搞不好那也撑不了多久了,简直就像风中的烛火。 不过……虽然听起来像是在说大话,既然我已经在这里了,就不能让他随随便便地被杀。对方或许有万全的计策,不过,我也不是闹着玩的。我打算好好教训他一 下。无论如何,明天凌晨四点前,我一定会把皇帝送回饭店……我已经下定决心了,警视总监先生,在你听来,搞不好只是无稽之谈,不过在我心里,我已经抓住犯 人的衣领了。你也知道,我是多么固执的人吧。只要被我抓到,就算头被扭断,我也不会放手的。”.

说完,他嘴角几乎难以察觉地微微动了一下。这是真名古的微笑。可以说是苦笑,也可以把它当成得意的笑容,要怎么看就随您髙兴去了。

真名古做完了这种脸部运动之后,把右手伸进上衣口袋里:“虽然顺序有些颠倒了,不过,我还没有说出,在鹤子的衣橱一抽一屉里,到底找到什么东西呢……老实说,就是这个微不足道的东西。”

说着,他拿出那个白欧石楠上面雕了狮子头的烟嘴。真名古把厅内众所皆知警视总监,一爱一用的这个小物品放在桌上,郑重地行了一个礼之后,便静静地打开门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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