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高悬在夜空里,o先生放松地躺到地上,发出一声叹息。自从太阳在四小时前落下后,他就一直潜伏在草场的边缘,耐心等待,指望有人出现在农庄……可是什么都没有发生,和过去的两天一样,毫无动静。好吧,他想起昨天早晨接近日出时的一幕,似乎有个阴影在屋内移动。不管那是什么,匆匆一瞥之后,就再也没有看到了。
他很想动用次生人社团的全部资源去搜救他的妻子,如果能把手下的每个次生人都派出去……但这等于送死——随便谁去奥米迦面前进句谗言,汇报说社团的重心被转移到了一个无关轻重的女性吸血鬼身上,他的麻烦就大了。
他又看了一眼手表,咒骂了几句。说起奥米迦……o先生今晚需要向他的主人汇报情况,他别无选择,只能遵从对方定下的日期。作为杀手继续活下去,是夺回他女人的唯一途径。他不能因为不想面对一次重要觐见而让自己陷入危难。
他掏出手机,招来三个次级小队成员,命令他们看守这栋农庄。这处地点已被证明有吸血鬼出没,所以至少他有个好借口来布置详细任务。
二十分钟之后,几个次生人依次一路小跑穿过树林,靴子踩踏下积雪,发出声响。三个骨架高大的男人都刚刚经历了入会仪式,所以头发依旧乌黑,皮肤因为寒气而冻得发红。他们显然以为得到了重用,激动万分,随时准备投入战斗,可o先生却告诉他们,只需要观察和监视。有人出现的话,除非表现出要离开的迹象,不然不得擅自攻击。而且无论吸血鬼的性别,男的也好,女的也好,都必须活捉,不做他选。依照o先生的思路,换作他是自己女人的家人,允许她在农庄附近再次现身之前,必然会先派人调查一番。如果她已经死去,她的亲属想带走她的遗物,他也会将这些亲属一网打尽,再从他们口中得知她的埋骨之地。
在明确次级小队成员理解自己的意思后,o先生穿过树林,回到自己藏在大片松树下的卡车里。他驶入22号公路,发现那几个次生人乘坐的福特探索者大咧咧地停在路边,距离农庄的入口不到八百米之遥。
他立即和那几个白痴通了电话,告诉他们多动动那堆白痴脑子,把车好好藏起来。随后开车前往木屋。一路上,他的女人的影像在脑海里挥之不去,让眼前的道路都变得模糊。他仿佛看见她可爱的模样,头发和身上湿漉漉的,站在喷淋头下,那么纯净……
接着,影像变换,只见她光着身子,仰面躺着,被那个将她带走的丑陋吸血鬼压在身下。那只雄性吸血鬼在摸她……亲吻她……撞进她的体内……而且她还很欢喜。
o先生紧紧握住方向盘,直到手指的骨节几乎爆出皮肤外面。他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但胸中的怒气如同愤怒的公牛,而拴住它的仅仅是条纸做的锁链罢了。
他打心底明白,若是她没有死,那么在他找到她的那一刻,他一定会亲手将她杀死。只消在脑海里想象一番她和那个兄弟会成员鬼混在一起的场景,他那点高尚的理智就彻底抛诸脑后了。
不过,那样做也让o先生陷入了尴尬境地,没有她的生活是很可怕的。在她死后马上自杀,或许是个很有吸引力的念头,但这般愚蠢的举动只会让他再度落入奥米迦的手中,而且永无逃脱的可能。湮灭之后的次生人,都要回到主人的身边。
接下来,另一个念头出现在他脑海里。他幻想起自己的女人在多年之后的样子,她的皮肤化为惨白,一头金发,眼睛里流出云朵的色彩,最终成为一个像他一样的次生人。这真是个完美的解决办法。他踩在刹车上的脚不由得一用力,卡车在22号公路的正中央陡然停下。
这样一来,她就永远都是他的人了。
午夜临近,贝拉穿上一条旧的蓝色牛仔裤,还有她喜欢的红色厚绒线衫,走进浴室,拉掉挡在镜子上的两条浴巾,端详着自己。镜中的影像一如往昔地回瞪着她:蓝色的眼睛,高耸的颧骨,宽阔的嘴唇,深褐色的头发。
她拉起绒线衫的下摆,望向小腹。皮肤已经变得光滑无瑕,再没有那个次生人的名字。她不自觉地用手去抚摸那些字迹原来在的位置。
“你准备好了吗?”萨迪斯特问她。
她望着镜子,萨迪斯特阴森的模样出现在身后:一身黑衣,挂着无数武器,煤炭黑色的眼睛盯住她裸露在外的皮肤。
“伤口已经长好了。”她顾自说道,“只不过才四十八个小时。”
“嗯,这一点,我也很庆幸。”
“我有点害怕回自己的房子。”
“费瑞和布奇会和我们一起去。你会得到足够的保护。”
“我知道……”她放下线衫,“只是……如果我不敢进去呢?”
“那我们就改天晚上再去,不管要等上多少时间。”他托起她的大衣。
她耸起肩,套上大衣,说道:“比起照顾我,你有更多重要的事情要做。”
“现在没有,我没有要紧的事。把你的手给我。”
她举起手的那一刻,萨迪斯特的指尖也有了一丝颤动,隐约之间她明白过来,这或许是他第一次要求她的触摸,她很期待能从接触引向拥抱。
可惜,看来他对拥抱并无兴趣,而是将一把精巧的小型手枪放到她手里,手指甚至不曾掠过她的皮肤。
她有些厌恶地把手枪推回去:“不要,我……”
“你像这样抓好……”
“等等,我不要……”
“像这样,”他硬把枪柄按在她掌心,“这是保险。打开,关掉,明白了吗?打开……关掉。可能要你用这玩意儿把人干掉比较困难,不过里面有两颗子弹,应该够让一个次生人的速度慢下来,有足够时间让你逃走了。你只要对准目标,然后按两下扳机就行。不需要换弹夹或是做别的。对准胸口,那里的目标比较大。”
“我不要这东西。”
“我也不想让你拿着。但是,这总比让你白白送死要好。”
她摇摇头,闭起眼睛,不再说话。有时候,生和死的真相丑陋得令人难以接受。
“贝拉?贝拉?你看着我。”等她睁开眼,他才继续道,“这把枪放在大衣外面右边的口袋里。想要用上的话,你就必须放在顺手的地方。”她张嘴想要说话,他却继续道,“你跟布奇和费瑞待在一起。只要你跟着他们,基本上没可能用到这东西。”
“那你去哪里?”
“就附近。”他转过身,贝拉看到他后腰上还别着的一把刀——果然不止胸前的两把匕首和腰上挂着的那把手枪。她很想知道,在他身上看不到的地方,还藏着多少武器?
萨迪斯特在门口停住,压低了头:“我会保证你不用拿出那把枪来,贝拉。我向你保证,但是我不能让你什么都不带。”
她深叹一口气,将迷你型的武器放进大衣的口袋里。
费瑞已经等在走廊外面,背靠着阳台。他也穿着一身战斗装,佩戴了匕首和枪支。他的身上散发出一种莫名的沉静。贝拉朝他微笑,他只是略一点头,披上黑色皮衣。
萨迪斯特的手机响了起来,他翻开盖:“‘条子’,你到了吗?情况怎么样?”挂掉电话,他点头道,“可以走了。”
三人一同走出前厅,来到庭院。寒风当中,两位男性的手掌一刻都不离手枪,所有人一同解体传送。
贝拉在门廊现身,面朝红色的大门和光泽依旧的黄铜门环,她能感觉到萨迪斯特和费瑞站在身后,高大的身躯紧紧绷起。脚步声响起,她回头一看,布奇也朝门廊走来,同样紧握手枪。
占用着他们的时间,好让她随心所欲地进入屋子,这个念头突然让她觉得既危险又自私。她用意念打开房门,走了进去。
整座房子的味道依旧。宽阔的松木地板上传来惯用的柠檬地蜡的气味,还有她最喜欢的迷迭香蜡烛,香味混合在一起。
房门被关上时,警报也被关掉了,她朝身后看了一眼,布奇和费瑞紧紧跟在她身后,萨迪斯特却走出了视野。
她知道,他一定离开了他们。可是她更希望他留在屋子里,陪伴着她。
她深深呼吸了一次,环视起居室。不用开灯,就能看见那些熟悉的阴影和投影。
“所有东西看上去……上帝啊,看上去一模一样。”
只除了写字台上一处明显的空置:镜子不见了。那是大约十年前她和她的母亲在曼哈顿一起挑选的。瑞文德一直很喜欢那面镜子。是他拿走的吗?她不确定自己的心情是被冒犯了,还是纯粹的感动。
她伸手想打开台灯时,布奇却制止了她:“抱歉,不能有亮光。”
她点点头,继续往里走,更多家什映入眼帘。她觉得就像被众多多年不见的朋友所包围。既愉快,又有些许伤感,还松了口气。她本来还很确定地以为自己只会感到沮丧……
走进餐厅后,她停止向前,在厨房尽头的宽敞法式后门下,恐惧已在腹部萌动。
她坚定了一下自己的意志,朝另一边走去。房内看来井井有条,没有一件破损的物件,她回想起当时发生的争斗。
“有人打扫过这里。”她低声说。
“是萨迪斯特。”布奇走到她身边,枪举在胸前,警惕地扫视四周。
“是他……做了这些?”她伸手在桌台上一扫。
“你被抓走的那天晚上,他在这里待了好几个小时。楼下也打扫得一尘不染。”
她试着想象萨迪斯特拿着水桶和拖把收拾血迹和玻璃碎片的样子。
为什么?她苦苦思索。
布奇一耸肩,回答道:“他说这是他个人的事。”
“他有什么解释……为什么是他个人的事?”她是不是问得太大声了?话一出口,她心中就暗道不好。
人类摇头的同时,她注意到费瑞盯着门外,装作若有所思的样子。
“你要去你的卧室吗?”布奇问道。
在她点头之后,费瑞说:“我守在这里。”
她下到地下室,发现一切放置得井然有序,非常干净。她打开衣橱,翻看放衣服的抽屉,又在浴室里晃了一番。每个微小的细节朦胧了她的眼,那一小瓶香水、那本她被绑架前买的杂志,还有四爪浴缸旁曾经点起的蜡烛。
她逗留在房间里,四处摸摸碰碰,用各种方式查看每个角落,她想留在这里,多待几个小时,甚至一整天,但她能感受到布奇逐渐强烈的紧张情绪。
“我想,今天晚上我已经看够了。”她说着,心中却渴望在这里逗留更久一些。
布奇走在前面,两人来到一层。他走进厨房,看着费瑞道:“她准备离开了。”
费瑞翻开手机盖,停顿了一下:“阿萨,到时候走了,帮‘条子’把车打上火。”
布奇盖上地下室的盖子。贝拉走到鱼缸旁边,弯腰张望。她有些怀疑自己是否还会再住进这栋农庄。
“你有什么要带走的吗?”布奇问道。
“没有,我想……”
屋外一声枪响,沉闷的爆炸声随风传来。
布奇一把将她拉到身后:“安静点。”他在贝拉耳边吩咐。
“在最前头。”费瑞弯下腰,缩着身子,手枪指着门口的通道,那是必经之路。
又是一声枪声,接着另一声,而且靠得更近,就在房子周围。
“我们从地道走。”布奇低喝道,拽过贝拉,推着她走向地下室的门。
费瑞的枪口循着外面的声响在移动:“我掩护你们。”
布奇的手刚一触到地窖的门把手,或许就在几分之一秒的时间里,他突然一头栽倒在地。
两人身后的法式后门被砸开,木框碎屑弹射,玻璃残片飞溅。
萨迪斯特似乎被某种巨大的力量推了进来,后背将整扇房门砸得稀烂。他重重摔在厨房的地板上,脑袋猛地撞在瓷砖上,力道之猛让撞击的声音就像另一声枪响。那个将他甩进来的次生人发出一声狂啸,跳坐到他的胸口上,另两个次生人随后冲进屋子,正朝地窖的楼梯跑去。
萨迪斯特整个被压在杀手的身下,如石头般一动不动,是晕过去了,还是死了?
贝拉大声尖叫,苏醒过来的布奇一把推开她。唯一能躲避的地方,就是厨台。他将她推向那个方向,一边用身体掩护她。只不过,他们已经被困在了厨房里。
费瑞和布奇同时举枪对准四肢交缠,滚在地上的两人,可那个次生人杀手似乎毫不在乎。不死的怪物举起铁拳,狠命砸在萨迪斯特的头上。
“不要!”贝拉也在咆哮。
怪异的是,猛击似乎反而让萨迪斯特清醒,也可能是贝拉的呼唤起了作用。那对漆黑的眼睛猛然睁开,脸上现出骇人的狰狞,双手旋即卡住次生人的腋窝,用力扭转,把对方的手臂弯成了可怕的扭曲姿势。
萨迪斯特闪电般扑上去,骑坐在那个次生人身上。他牢牢扭住次生人杀手的右臂,直到手臂折出奇怪的角度。接着,他的拇指按在次生人的脸上,直到没入半根手指。长长的獠牙也露了出来,闪着夺命的白色光泽,进而一口咬住次生人的脖子,獠牙直穿进食道的位置。
杀手在剧痛下高声嚎叫,双腿疯狂地蹬着。可这一切仅只是开始。萨迪斯特将他的猎物生生撕成了两截,直到那两截身体不再动弹为止。他停下手,喘着粗气,手指插进次生人的黑发,分开两侧,显然是在寻找白色的发根。
贝拉本可以告诉他,这个人并不是大卫,如果此刻她还能找回声音的话。
萨迪斯特咒骂着,呼吸渐缓,依旧骑在被他杀死的敌人身上,观察可能的生命迹象,似乎还准备继续动手。
接着他皱着眉头,抬头张望,像是刚意识到战斗已经终结,而且是在众目睽睽之下。
哦……上帝啊,他的脸上覆满了次生人的黑血,胸口和手上有着更多的斑斑点点。
那对黑色的眼球转向了她,目光明亮、闪动,正如为了保护她而抛洒的鲜血一样。但他快速移开了视线,想要隐藏起一丝杀死对手的快意。
“另外两个也一并解决了。”他的呼吸仍有些沉重。拉起t恤的下沿擦了一把脸。
费瑞朝着门廊走去:“他们在哪里?前门的草坪?”
“我刺死了那两个次生人。”萨迪斯特望着布奇,命令道,“带她回家,就现在。她吓得没法解体传送了。还有,费瑞,你跟他们走。她回到家里前厅的时候给我打个电话。说清楚了?”
“那你呢?”布奇问,一边带着贝拉绕过死掉的次生人。
萨迪斯特站起身,抽出一把匕首:“送完这只上路,我会等着其他人上门。这几个混蛋要是不报道,会有更多人过来的。”
“我们会回来的。”
“只要你把她送回家,我才不关心你们干点什么。现在闭上嘴,快去开车。”
贝拉伸手要去拉他。萨迪斯特刚才的行动和现在的模样都让她惊惧不已——全身都是擦伤和打斗的痕迹,次生人杀手和他自己的血液混在一起,沿着衣服流下。
萨迪斯特却一挥手,要赶走她:“快他妈带她走。”
约翰跳下巴士,回到家里,感到一阵轻松,差点就想直接躺倒在地上。天啊,如果这两天的训练只算是走个过场,那么接下来的数年恐怕会像地狱那样难熬。
他走到门前,吹了声口哨。
薇尔丝的声音从书房里传了出来:“嗨,今天过得怎么样?”
他脱掉外衣,轻快地吹了两声口哨,表达出类似“还行,不错,没问题”的意思。
“好的。嘿,对了,哈弗斯过一个小时会过来。”
约翰正要进薇尔丝的书房,听到这话突然愣住了。薇尔丝坐在书桌前,一大堆古老的书籍摆在桌上,大多数翻开着。这一堆堆和一捆捆的书页让他想起了那些仰天躺着等主人挠肚子的小狗。
她笑着说:“你看上去很累啊。”
“在哈弗斯过来之前,我要去趴一会。”他比划道。
“你确定你还好吧?”
当然,他勉强一笑,装作没事的样子。他讨厌对薇尔丝撒谎,但同样不想提及自己的失败表现。而且再过十六个小时,他又得重新经历一轮。他需要休息。毫无疑问,在一大堆的失败之后,他们也很不好过。
“医生过来了,我会叫你起床的。”
谢谢。
他转过身,薇尔丝在身后说:“我希望你明白,不管测试上说了些什么,我们都会一起面对的。”
他瞅了薇尔丝一眼。看来她同样很忧心。
他一路小跑过去,抱了她一下,然后冲回了自己的房间。他甚至懒得把换洗的衣物丢进洗衣篮里,就直接丢下背包和野营袋,扑到了床上。整整八个小时的嘲笑积累,足以让他睡上一整个星期了。
只不过现在他的脑海里只想着哈弗斯的到访。上帝啊,如果这一切不过是个错误,如果他没有可能变成某个强大、非凡的人物,如果他那些梦境不过是看多了经典吸血鬼电影后的胡乱幻想……
如果在他身体里占多数的是人类的基因?
从某种角度想,这样才符合事实吧。尽管训练才刚刚开始,但他显然和班级中其他未经转化的少年不同。只要是体能上的活动,他的表现一律糟糕透顶,比其他人弱上不止一点。更多的练习也许能有所帮助,当然他依然对此深表怀疑。
约翰合上眼睛,希望能做个好梦。一个能将他变成彪形大汉的梦,能让他变得健壮和……
托蒙特的声音却叫醒了他:“哈弗斯来了。”
约翰哈欠连天,伸了个懒腰,想要避免去看托蒙特脸上的同情神色。那是来自于训练中的另一段糟糕记忆,在托蒙特面前,他的表现总是一塌糊涂。
“你怎么样,孩子……我是说,约翰?”
约翰摇摇头,比划道:“我没有事,不过我更希望被你叫做‘孩子’。”
托蒙特笑了:“那就好,我也是这么想的。现在走吧,我们去揭晓测试的结果,好吗?”
约翰跟着托蒙特走进起居室,哈弗斯坐在沙发上,龟壳纹框架的眼镜,交缝扣的夹克,系着红色蝴蝶领结,看上去像个教授。
“你好啊,约翰。”他说。
约翰扬了扬手,坐到侧面沙发上最靠近薇尔丝的位置。
“我已经拿到你血液测试的结果了。”哈弗斯从运动服的口袋里掏出一张纸,“稍微多花了一点时间,因为有些预想不到的情况。”
约翰偷瞄了一眼托蒙特,然后是薇尔丝。上帝啊……如果他根本就是个人类怎么办?他们会怎样对待他?他是不是必须离开……
“约翰,你是个纯正的战士,你的体内几乎没有混杂其他种族的血液。”
托蒙特爆发出一阵大笑,双手用力一拍:“妈的!这太棒了!”
约翰也跟着开始傻笑,嘴巴咧开,几乎要被幸福淹没。
“不过,还有一些其他的。”哈弗斯托了托鼻梁上的眼镜,“你属于马卡隆之子,达里安的血脉,很相近,你很可能是他的儿子——实际上是太接近了……你一定是他的儿子。”
石化般的沉默占据了整个房间。
约翰来回看着托蒙特和薇尔丝,两个人如被冰冻住了一样,一动不动。这究竟是个好消息,还是个坏消息?达里安是谁?从他们的表情来看,也许这个家伙是个罪犯,或者是……
托蒙特一下子从沙发上蹦了起来,将约翰拥进怀里,力气大得几乎要让两人合为一体。约翰的双脚悬空,几乎喘不过气来,他只能用目光去看薇尔丝,她也双手捂着嘴巴,眼泪自脸上不断滑落。
托蒙特又陡然放开手,退后几步。他略一咳嗽,眼中闪动着泪光:“好了……你想知道些什么?”
他清了好几次喉咙,擦着脸,看上去有些心神不宁。
“达里安是谁?”约翰重新坐好,打起手语。
托蒙特的脸上慢慢绽开笑容:“他是我最好的朋友,战斗中的兄弟,也是我的……我等不及要把他的事情全告诉你了,这意味着你还有个姐姐。”
“谁?”
“贝丝,我们的女王,瑞斯的谢岚……”
“嗯,关于她。”哈弗斯看着约翰,接口道,“我不太明白你对上她时出现的反应。你的cat检查显示一切正常,还有ekg和cbc的结果也是。我相信你说的,她就是造成你失去意识的原因,但我想不出究竟怎么回事。我希望你能在一段时间内和她保持距离,让我们先确认这个症状是不是会在另外情况下发生,可以吗?”
约翰点点头,尽管他也很想再见见那个女人,特别是知道了两人的血缘关系后。一个姐姐,好酷……
“现在,关于另外一个问题。”哈弗斯强调。
薇尔丝探起身子,一手搭在约翰的膝盖上:“哈弗斯有些事要跟你谈。”
约翰皱紧眉头,是什么?他慢吞吞地比划。
医生笑了,想打消他的疑虑:“我想让你去看心理医疗师。”
约翰身上一阵发冷,他焦急地关注薇尔丝,然后是托蒙特的脸色,希望了解究竟医生向他们透露了多少,关于一年前发生在他身上的那件事。
“我为什么要去?”他继续手语,“我很好啊。”
薇尔丝的回答却很平和:“只是帮助你更好地经历转化和适应全新的世界。”
“你的第一次预约是明天晚上。”哈弗斯继续说道,低下头,从眼镜的上沿注视着约翰,眼神中分明透露着要不就乖乖去做治疗,否则我就把让你去就医的真正原因告诉他们。
尽管气得不轻,但约翰别无选择。不过他还是决定接受这份善意和怜悯的勒索,总好过让托蒙特和薇尔丝知道任何他遭遇过的惨痛过去。
“好吧,我会去的。”
“我会带你去。”托蒙特急忙接口,突然又想到了什么,皱眉道,“我是说……我可以找别人送你……布奇会送你过去的。”
约翰脸上一阵发烧。他不想让托蒙特有机会听到心理治疗师的医嘱,绝对不行。
门铃恰好在这时响起。
薇尔丝露齿一笑,解释道,“哦,好极了,是莎蕾尔来了,她是过来帮忙准备冬至节的。约翰,你想和我们一起帮忙吗?”
莎蕾尔又来了吗?昨天晚上两人聊天的时候她没有说啊。
“约翰,你愿意和莎蕾尔一起帮我的忙吗?”
他急忙点头,又想装着不是很迫切的样子,只不过他的身体已经亮得如同霓虹一般,积极、兴奋不已。
他看着按在膝盖上的双手,想要收敛一点脸上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