曙光初照的灰白的海滩上,猪崽子沮丧地抬头眺望黑的山岭。
“你有把握吗?我是说,真的吃准了?”
“我已经告诉过你几十遍了,”拉尔夫说,“我们是亲眼目睹的。”
“在下面这儿你认为咱们安全不?”
“他一妈一的我怎么会知道呢?”拉尔夫从他身边躲闪开,沿海滩走了几步。
杰克跪在地上,在沙子里用食指画着圆圈。猪崽子压低了的话音传到了他们耳中。
“你有把握吗?真的吗?”
“爬上去自个儿瞧吧,”杰克鄙视地说道,“好透口气安安心。”
“别害怕。”
“那野兽长着牙齿,”拉尔夫说,“还长着一双黑一洞一洞的大眼睛。”他浑身上下不停地打颤。
猪崽子取下他的那块圆镜片,将那镜片左擦右擦。“咱们准备怎么办呢?”
拉尔夫转身走向平台。在树林中海螺闪着微光,衬着朝一陽一即将升起的方向看上去白花花的一一团一 。乱蓬蓬的头发被他往后一捋。
“我不晓得。”霎时他想起惊惶失措地飞逃下山侧的那一幕。“说实在的,我认为咱们不可能跟那么大的一个东西干一仗的。咱们没准儿会说说,但不会真跟老虎去较量。咱们会躲起来,连杰克都会躲起来。”
杰克呆呆看着地上的沙子。“我的猎手们怎么样?”
从窝棚边的一陰一影里西蒙悄悄地走了出来。
对杰克提出的问题拉尔夫采取置之不理的态度。他指着海上方一抹黄色的曙光。
“只要有光咱们就会有勇气的。可随后呢?那东西眼下正蹲坐在火堆旁,好象存心不让咱们得救——”他无意识地紧扣着双手,声调也高了起来。
“这下咱们不可能生起信号火堆……咱们被打败了。”微微的金光在海的上方又出现了,顷刻间整个天空亮堂起来。
“我的猎手们怎么样?”
“那是些拿木棒作武器的孩子们。”
杰克涨红着脸站起来,大步走开了。
猪崽子戴上那片眼镜,看着拉尔夫。“这下你可搞糟了。你对他的猎手们太不客气了。”
“哼,住口!”他们的争论被一阵吹得不熟练的海螺声打断了。
杰克象是在不停地朝着初升的旭日奏着小夜曲,窝棚里一騷一动起来,猎手们爬到平台上来,小家伙们啜泣着,正如近来他们常一抽一抽一噎噎地那样哭。
拉尔夫也顺从地站起来,跟猪崽子他们一起到了平台上。
“扯淡,”拉尔夫狠狠地说,“扯呀,扯呀,尽扯。”
海螺被拉尔夫从杰克那里拿过来。“这次会——”
杰克将拉尔夫的话头打断。“这次会是我召开的。”
“你不召集我也一样会开的,你只是吹吹海螺罢了。”
“那不好吗?”
“哼,拿着,说下去——说吧!”海螺被拉尔夫一把塞到杰克的手臂里,接着一屁一股坐到树干上。
“我召开这次大会,”杰克说道,“因为有好多事情要说。第一桩——你们现在清楚,我们已经亲眼目睹了野兽。我们爬了上去,野兽坐起来离我们只有几码,直瞪着我们。我不知道它在干啥,我们连那东西是什么也不知道——”
“那野兽是从海里出来的——”
“从黑暗中出来——”
“从树林里——”
“安静!”杰克叫喊道,“大家都听着。野兽正直一挺一挺地坐在那儿,管它是什么——”
“也许它正等着——”
“打猎——”
“对呀,打猎。”
“打猎,”杰克说。
杰克在森林里老早感到惶惶不安的感觉又被他想起来了。“没错。那野兽是个打猎的。不过——住口!第二桩是它不可能被我们杀掉。再一桩是拉尔夫说我的猎手们都不顶事儿。”
“我从没说过!”
“我拿着海螺。拉尔夫认为你们是胆小鬼,见到野公猪和野兽就怆惶而逃。这还没完。”
一种叹息声由平台上传来,就象每个人都知道什么要来临了。
杰克继续话音颤一抖却很决然地说着,奋力反抗那体现着不合作的沉默。
“拉尔夫就象猪崽子,就连他说话都象猪崽子,他不配做头头。”杰克将海螺握紧一靠在他的胸前。“他自己是个孬种。”杰克停了停又说:“在山顶上。罗杰和我朝前的时候——他在后面。”
“我也上了!”
“那是后来。”两个蓬头散发的男孩,虎视眈眈。
“我也上去了,”拉尔夫说,“后来我跑了,你也跑了。”
“你还叫我胆小鬼。”杰克转向猎手们。“拉尔夫从没给我们弄过肉,因此他不是个猎手。他不是班长,我们对他缺乏了解。拉尔夫只会发布指令,指望别人任他摆一布。这一切扯淡——”
“这一切都是扯淡!”拉尔夫喊道。“扯淡,扯淡!谁要扯淡?谁召集这次会的?”
杰克转过身去,脸色通红,收紧了下巴。
他向上横眉竖眼地怒视着。“那好吧,”他以一种意味深长,极具威胁的语气说道。“那好。”杰克以一手握着海螺并将它靠在胸前,以另一手的食指戳向空中。“谁认为拉尔夫不该当头头?”
他期待地注视着周围的孩子们,而后者却冻僵了似的一动也不动。
棕榈树下死一般的沉寂。
“举手表决,”杰克兴奋地说,“谁不要拉尔夫当头头?”
仍然是一片沉默,毫无声息,气氛一陰一沉,充满了羞愧感。
杰克双颊上的红色渐渐地褪了下去,接着又涌上来一种痛苦的表情。
他一舔一舔一嘴唇,头被他偏向一边,免得自己的目光同另一个人的眼光相遇而弄得很尴尬。
“多少人认为——”他的话音越来越低。
拿着海螺的双手不住地发一抖。
他清清嗓子,大声地说了一句。“那好吧。”海螺被杰克很小心地放到脚下的草中。
顷刻间遭受屈辱的泪水从眼角里不由自主地滚出来。“我不玩了。不再跟你们玩了。”
大多数孩子这时低头看着草地或自己的脚。
杰克又清了清喉咙。“我不想跟拉尔夫同命运——”杰克沿着右面的圆木看过去,清点着以前是一个合唱队的猎手们。
“我要一个人走开。拉尔夫可以去逮他的野猪。我打猎时随便谁想参加都可以。”杰克踉踉跄跄地冲出了三角地,直奔通向白晃晃沙滩的低凹处。
“杰克!”
杰克转过脑袋朝拉尔夫看了一眼。
他停下了,接着愤怒地尖声大叫道:“——不!”从平台上他往下一跳,也来不及擦去不断往下流淌的泪水,沿着海滩跑了。
拉尔夫一直看着杰克一头跑进森林,不见人影。
猪崽子怒气冲冲。
“拉尔夫,我一直在跟你说话,可你傻站在那儿,就象——”
拉尔夫一温一 柔地看着猪崽子,却熟视无睹,他自言自语地说道:“他直到太一陽一一落山就会回来。”
拉尔夫注视着猪崽子手中的海螺。
“怎么啦?”
“哎呀!”猪崽子用眼镜片来掩盖住那份不想再去责备拉尔夫的心思,再次回到了老话题上。
“没杰克·梅瑞狄咱们也能干。除了他岛上还有别人呢。我真难以相信,咱们居然现在真发现了一头野兽。咱们必须靠近平台呆着,那样就用不到杰克和他那套打猎工具。所以现在倒可以真正决定该怎么办了。”
“无计可施。猪崽子。无路可走口罗。”他们有一阵子垂头丧气,一声不吭地坐着。
随后让猪崽子吃一惊的是西蒙从他那里拿走了海螺,他们仍盘腿坐着。拉尔夫抬头看看西蒙。
“西蒙?现在是什么时候了?”又开始发出了嘲笑声在孩子们围成的圈中,西蒙又害怕起来。“我认为说不定有什么事情可做。有些事情咱们——”大会的压力再次剥夺了他发言的勇气。
西蒙寻求着,选中了猪崽子的帮助与同情。
海螺被他紧一握在褐色的胸膛上,半侧着身转向猪崽子。
“我认为咱们该爬上山去。”周围的孩子们惊骇得呆若木鸡。
西蒙停止讲话,转向猪崽子,而西蒙此时却被猪崽子以一种毫不理解的讥嘲的表情看着。
“山上呆着野兽,爬上去有什么用?再说拉尔夫加上另外两个也无计可施呢?”
西蒙低声回答道:“那又怎么办呢?”
西蒙停止了发言,他让猪崽子从他手中拿走海螺。然后退了下去,坐得尽可能离别人远点。
现在猪崽子发起言来更加胸有成竹了;要不是形势这么严峻的话,别人本也会看得出他是愉快地在发言。
“我说,少了某一个人咱们也都能干。现在,我认为咱们必须决定做些什么。我还认为我可以告诉你们拉尔夫接下来的打算是什么。岛上最关键的事情是烟,没有火也就无法生烟。”
拉尔夫不安地动了一下。“完了,猪崽子。咱们没火堆了。那个东西坐在那儿——咱们只能待在这儿。”
海螺被猪崽子举起来,这使他更有勇气去讲下面的话。“咱们山上的火堆没有了。可是在下面这儿搞一个火堆又有什么不好呢?既然火堆可以筑在山岩上,那也可以筑在沙滩上。反正都能生烟。”
“说得对!”
“生烟!”
“就在洗澡潭边!”孩子们开始热闹地谈论起来。
只有猪崽子才有智慧和勇力,提出把火堆从山上移到这儿。
“那么咱们要在下面这儿筑个火堆,”拉尔夫说。
他察看着四周。“咱们可以把火堆就筑在这儿,在洗澡潭和平台之间。当然——”他停住讲话,一面皱眉蹙额,一面想把事情搞明白,习惯一性一地又用牙齿啃起残剩的指甲来了。
“当然烟显示的范围不会很大,也不会让人从老远处就能看见。但是,咱们没必要再靠近,靠近——”其他人心领神会,点着脑袋。
没有必要再靠近。“咱们这就来筑个火堆。”最了不起的思想似乎是最简单的。
现在可有事情做了,他们干劲十足。
由于杰克不在,猪崽子异常兴奋,十分活跃,他为帮着大伙拾柴火而感到自己能为一团一 体利益作出贡献而充满自豪。
猪崽子的木柴是在很近的地方拾来的,那是倒在平台上的一根树干,是他们开大会时用不上的。
然而对其他人来说,平台是神圣的,甚至是无用的东西都不可侵犯。
双胞胎感觉到他们将有一个火堆在近旁,夜里可以当做一种安慰,而几个小家伙因此跳舞、鼓起掌来。
这里的柴火没有他们在山上烧的木柴那样干燥。有许多又湿又烂,爬满了小虫;烂树身被小心地从泥土中弄起来,要不然就会碎裂成湿一漉一漉的粉末。
更有甚者,为了避免走进森林深处,孩子们就在附近拾柴火,随手拾起那些倒在地上的断枝残干,也顾不了上面是否长着新的藤蔓。
森林边缘和孤岩太令人熟悉了,因为就靠着海螺和窝棚,大白天里流露出友好的气氛。
可在黑暗里它们会变得怎样,这并没有引起大家的关心。
因此他们干得劲头十足,兴致勃勃,尽管随着时间的轻轻逝去,他们的干劲中带着惶恐不安,兴奋中夹一着歇斯底里。
在平台旁他们毫无遮蔽的沙滩上筑了个金字塔形的柴火堆,满是树叶,还有大小枝条和断树残躯。
猪崽子自己取下了他那块眼镜片,跪下来通过镜片焦点将光聚到火绒上,这还是他来到岛上第一次这样做。
片刻火堆的上方就形成了一层烟,还是一丛金黄色的火焰。
自从第一次熊熊大火之后,小家伙们很少再看到大火堆,他们欣喜若狂,手舞足蹈,会场中洋溢着济济一堂的欢乐气氛。
拉尔夫最后停了手,他站起来,用肮脏的前臂揩一擦脸上的汗水。
“咱们得搞个小火堆。像这样大的没法维持下去。”猪崽子认真地坐到沙滩上,开始擦起眼镜。
“咱们可以试验一下,先搞清怎么才能生一小堆旺火,随后青树枝被放上去弄出许多烟来。
有些叶子一定比别的叶子烧起来烟更多。
”火堆慢慢熄灭,兴奋的程度也随之下降。小家伙们停止了唱歌跳舞,他们四散开去,有的向大海走去,有的到野果林去,有的到窝棚去了。
拉尔夫猛地坐倒在沙滩上。
“咱们该重新定一份名单,决定每天由谁来管火苗。”
“要是你能找得到他们的话。”拉尔夫向四周张望着,这才第一次感觉到大家伙们是这么少,他恍然大悟,活儿很难做,干起来是这么的费劲。
“莫里斯到哪儿去了?”
猪崽子重又擦起他的眼镜来。“我猜想……不,他不会一个人到森林里去的,是不是?”
拉尔夫霍地站起来,很快地绕过火堆,站到猪崽子身边,头发被他往上一田田。
“可咱们最好造一份名单!有你、我、萨姆纳里克和——”他不乐意看着猪崽子,只是随随便便地问道:“比尔和罗杰在哪儿?”
猪崽子朝前倾着身一子,一块碎木片被放到火堆上去。“我想他们走开了,他们也不会去玩。”
拉尔夫坐下,用手不住地在沙地上戳着洞一洞。
他吃惊地看到一只洞的旁边有一滴血。
他认真地察看着啃一咬过的指甲,注视着被咬得露出了活肉的指头上凝聚起来的小血块。
猪崽子不停地说道:“我看见他们在我们拾柴火的时候悄悄地溜了。他们向那边走去了。他自己也是往那边离去的。”
拉尔夫不再看自己的手指,抬头望向空中。
天空似乎也同情孩子们当中所发生的巨大变化,今天比往日模糊极了,有些地方赤热的空气看上去苍茫一片。
圆盘似的太一陽一呈现出暗淡的银光。太一陽一似乎近了一点,也没刚才那么热,然而空气却使人闷得发慌。
“他们老是添麻烦,不是吗?”话音从靠近他肩膀的地方传来,听上去很是着急。“咱们没他们照样能干。眼下咱们更快活,是不是?”
拉尔夫坐着。双胞胎拖着一根挺大的圆木走过来,面带着胜利的喜悦。
圆木被他们往余烬上砰地放下,火星溅向四周。“咱们靠自己的力量也能干得挺好,不是吗?”
好长一段时间才把圆木烤干,然后窜起了火,烧得通红,拉尔夫静静地坐在沙地上。
他既没有看见他们三个一块儿走进了森林,也没有看见猪崽子走到双胞胎前低声跟他们俩说着什么。
“瞧,请吧。”拉尔夫突然醒了过来。
猪崽子和另外两个就在他的身旁。他们怀里兜满了野果。
“我认为,”猪崽子说,“也许咱们该大吃一顿。”三个孩子坐了下来。他们吃的野果有很多,全是熟透的。
拉尔夫拿起野果吃起来,他们则对他露齿而笑。
“谢谢,”拉尔夫说。
随后带着一种既让人愉快而又吃惊的语调又说——“多谢!”
“咱们自己也能干得很好,”猪崽子说。“是他们连一点常识都没有,经常在岛上弄出麻烦来。咱们可以生一个又小又旺的火堆——”
拉尔夫记起使他无限烦恼的事情。
“西蒙在哪儿?”
“我不知道。”
“你认为他是不是爬到山上去呢?”猪崽子突然出声地笑起来,又拿起了更多的野果。
“也许他会的。”他嘴里含一着野果说道,“他疯了。”
西蒙已经走过了成片的野果树林,可今天小家伙们忙于筑海滩上的火堆,没有时间跟着西蒙一起去。
他在藤蔓中继续朝前走,终于来到了空地旁边那块藤蔓一交一 织成的大“毯子”,爬了进去。
在屏幕般的树叶之外,满地金光,蝴蝶在当中不停地翩翩起舞。
他跪了下来,箭似的一陽一光射一到了他身上。
以前空气似乎在跟暑热一起振动,可眼下空气闷得让人害怕。很快从他长而粗一硬的头发上就淌下了一串串汗珠。他焦急地挪动着身一子,可就是没办法避开一陽一光。一会儿他有点渴了,而随后他更感到口干舌燥。
他仍坐着。
在沿海滩远远的地方,杰克正站在一小群孩子前面。看上去他眉飞色舞,愉快万分。
“打猎,”他说。他们被杰克打量了一下。
他们每个人戴着残破的黑帽子,他们很早以前,曾经拘谨地排成两列横队,他们曾经唱过天使的歌。
“咱们要打猎。我来当头头。”他们点着头,关键时刻轻松地过去了。“还有——关于野兽的事。”
他们动了一下,注视着森林。
“我说,咱们不要害怕野兽了。”杰克朝他们点点头。“咱们将要忘掉野兽。”
“对呀!”
“对!”
“把野兽忘掉!”如果说杰克因他们的这股狂劲吓了一跳的话,他并没有流露出来。
“还有件事情。在下面这儿咱们不会再做那么多恶梦了。这儿已靠近了岛的尽头。”由于孩子们在各人的生活中都受到很大的折磨,充满激一情地表示同意。“现在听我说。在这个时候咱们可以到城堡岩去。可此刻我要从海螺那儿拉来更多的伙伴,就那样。咱们要宰一头猪,好好美餐一顿。”
他停顿一下,讲得更慢了。“谈到野兽。咱们杀了猪后,该留一部分给它。那么可能它就不会来找咱们的麻烦。”
杰克突然站了起来。“现在咱们就到森林中去打猎。”杰克转身快步跑开,顷刻间,他们都顺从地跟在他后面。
在森林中他们神经紧张地四散开来。
杰克几乎立即发现了地上有被挖掘过的痕迹和杂乱的根一茎一,这说明有野猪,不久踪迹更清楚了。
杰克向剩下的猎人打了个信号,叫他们安静下来,他一个人往前走着。
杰克很快活,在潮一湿而一陰一暗的森林里他简直如鱼得水,他爬下一道斜坡,爬到了海边的岩石和零落的树林中。
猪群躲在那儿,挺着胀鼓鼓的大肚子愉快地享受着树荫下的凉意。
这会儿没有风,野猪未起疑心,而实践已把杰克培养得象影子那样悄无声息。
他又偷偷地爬开去指导隐蔽着的猎人。顷刻间,他们全都在寂静和暑热中汗流满面地往前挪动起来。
一只耳朵在树丛下懒洋洋地扇动着。
与猪群稍隔开一点的地方,躺着猪群中最大的一头正沉浸在深厚的天伦之乐中的老母猪。
这是一头黑里带粉一红的野猪,鼓起的肚子上挤着一排猪仔:有的在睡觉,有的在往里挤,有的在吱吱地叫。
在离野猪群十五码的地方杰克停住了脚;他瞄准那头老母猪,伸直手臂,探询地往四下里探望,确定一下是否大家都领会了他的意思,其他孩子朝他点着头。
一排右臂向后摆去。
“打!”猪群惊跳起来大约与他们只相距十码,矛尖用火烧硬过的木头长矛朝选定的老母猪飞去。
一个猪仔兴奋的尖一叫一声,罗杰的长矛被它拖着冲进海里。
老母猪喘着粗气,一声尖一叫,摇摇晃晃地爬将起来,两根长矛扎进了肥胖的侧面。
孩子们叫喊着冲了上去,猪仔四散逃命,老母猪快速地冲破排列成行向它一逼一近的孩子们,哗啦啦地钻进森林跑了。
“追上它!”他们沿着野猪的通道直追,但是森林中太黑暗,缠绕在一起的藤蔓铺满大地。
于是杰克咒骂着让他们停下,在树丛中东寻西觅。
随后他安静了一阵子,只是大口地喘粗气,大家都对他很敬畏,他们相互对视,带着一种令人惶恐的钦佩。过了一会儿他用手指点着地面。
“瞧——”别人还没来得及仔细察看血滴,杰克就已经突然转开身一子,一边查看着踪迹,一边摸了摸弯下的那根折断了的大树枝。
他就这样跟踪追击,很正确而且颇有把握,显得有点神秘,猎手们在他身后追赶着。
杰克在一簇树丛前停住了。
“在这里面。”树林被他们包一皮围了,虽然老母猪侧面又被扎进了一根长矛,但它还是逃脱了。拖在地上的长矛一柄一阻止着老母猪逃命,尖深而横切的伤口使它很痛苦。它慌乱地撞到一棵树上,使得一根长矛更深地戳一入体内,这以后每一个猎手都可以根据点点的鲜血轻而易举地跟上它了。
烟雾腾腾而令人讨厌的下午时光,正带着潮一湿的暑热渐渐地流逝;老母猪流着血,发疯似地在他们前头摇摇摆摆地择路而逃,猎手们紧追不放,贪馋地盯住它,由于长久的追逐和鲜血淋淋而兴奋至极。
这下他们能看到野猪,也许就要追上它了,可野猪拼命一冲,又跑到了他们的前头去。
老母猪摇摇晃晃地逃进了一块林间空地,那儿鲜花盛开,争奇斗艳,蝴蝶双双,翩翩起舞,空气却既闷热又呆滞,这时候他们正赶到野猪的后面。
到了这儿,在热得一逼一人的暑热之下,老母猪晕倒了下去,猎手们蜂拥而上。
这种来自陌生世界的可怕突然爆发使老母猪发了狂,它吱喳尖一叫,猛跳起来,空气中充满了汗水、噪声、鲜血和恐怖。
罗杰绕着人堆跑动,哪里有野猪出来就拿长矛往哪里猛一刺。
杰克骑在猪背上,用刀子往下猛一捅一。
猪身上有块地方空着被罗杰发现了,他用长矛猛戳,并用力地往里推,将自己的长矛慢慢地往里扎,野猪恐怖的尖一叫变成了尖锐的哀鸣。 接着杰克找到了猪的喉咙,一刀下去,热血喷到了他的手上。
在孩子们的猛烈攻击之下老母猪垮掉了,野猪身上叠满猎手。
林中空地上的蝴蝶仍然在翩翩飞舞,它们并没有分心。
迅速的屠一杀 行动平息了下去。孩子们退了回去,杰克站起来,伸出双手。
“瞧吧。”杰克哈哈地笑着伸手扑向孩子们,而他们也嘻嘻地笑着避开他那还在冒血腥气的手掌。
随后莫里斯被杰克一把揪住;他的脸颊擦上了污血。
罗杰开始拔一出自己的长矛,孩子们这才第一次注意到罗杰的长矛。罗伯特提出把野猪固定起来,大伙儿争吵着表示赞同。
“把那个大笨猪竖一起来!”
“你们听见没有?”
“他的话你们听到了吗?”
“竖一起那个大笨猪!”这一次罗伯特和莫里斯扮演了这两个角色;莫里斯装作野猪竭力想逃避罗伯特一逼一近的长矛,做些滑稽的动作,逗得孩子们都大笑大嚷。
孩子们终于对这个也腻了。杰克沾血的双手被他往岩石上擦擦。
然后杰克开始宰割这头猪,他剖膛开胸,热气腾腾五颜六色的内脏被掏了出来,在岩石上把猪内脏堆成一堆,其他人都看着他。
杰克边干边说道:“咱们把肉带到海滩去。我回到平台去请他们都来吃。那得浪费多少时间。”
罗杰说话了。“头领——”
“呃——?”
“咱们怎么生火呢?”杰克皱起眉头朝后一蹲,看着野猪。
“咱们去偷袭他们,把火种取来。你们四个人都要去;亨利和你,比尔和莫里斯。咱们都涂成花脸,偷偷地跑去。当我说要什么时,罗杰就抢走一根燃着的树枝,剩下的人把猪抬回到咱们原来的地方。在那儿咱们筑一个火堆。随后——”
他停住不说话,站了起来,注视着树下的一陰一影。杰克再开口时声音变得小了一些。
“但是这死猪的一部分咱们要留给……”他再次跪了下来,快速地拿起刀子。
孩子们挤在他的周围。
他侧首越过自己的肩膀对罗杰说:“弄一根把两头削尖的木棒。”
过了不久杰克就站了起来,两手拿着血淋淋的猪头。
“木棒在哪儿?”
“在这儿。”
“把一头插一进地里。哦——这是岩石。把它插到岩缝里。那儿。”
杰克将猪头举起来,木棒的尖端被一插 一进了柔软的喉咙,从死猪的喉咙直到它的嘴里被尖端一捅一穿。他往后靠一靠,猪头挂在那儿,沿着木棒淌下涓一涓的血水。
孩子们本能地向后退去,此刻森林一片静谧。苍蝇的嗡嗡声此时成了他们所能听见的最响的噪音,它们围着掏出在外的内脏直转。
杰克低声说道:“把猪抬起来。”猪身上戳上了莫里斯和罗伯特的尖木棒,抬起死猪,站在那儿,做好了准备。
在寂静之中,他们站在干涸的血迹之上,一眼看上去显得有点鬼鬼祟祟。
杰克大声说道:“这个猪头要做为供品献给野兽。”此刻使他们感到敬畏的是寂静接受了这份供品。
猪头还留在那儿,眼睛是昏暗的,嘴巴微微地咧着,黑污的血迹充满牙缝。他们立刻拔腿而逃,全都尽快地穿过森林逃向开阔的海滩。
西蒙仍待在老地方的叶丛边,藏在那里形成一个小小的人形。即使他闭上眼睛,猪头的形象仍留在脑际中。
老母猪微睁的、昏暗的眼睛带着对成年人生活的无限讥讽。这双眼睛是在向西蒙诉说,一切事情都糟透了。
“这我知道。”西蒙发现自己是在大声地说话。
他立刻睁开眼睛,在别扭的日光中,猪头象被逗乐似的咧着嘴巴,它无视苍蝇成群、内脏散乱,甚至无视被钉在木棒之上的耻辱。
西蒙把脸转开,一舔一着干裂的双一唇。这是献给野兽的供品,可能来接受的不是野兽吧?西蒙觉得猪头也显出同意他的样子。
猪头无声地说道,快跑开,快回到其余的人那儿去。
真是个笑话——要你一操一什么心呢?你错了,就那么回事。有点儿头痛吧,可能是因为你吃了什么东西。回去吧,孩子,猪头无声地说着。
西蒙仰头,注视着天空,感到了湿头发的重量。云朵在高高的天空,巨大而鼓一胀的塔楼形状的云块在上空迅速地变化着,灰色的、米色的、黄铜色的。云层在陆地的上方,不时地散发出闷热的、折磨人的暑热。
甚至连蝴蝶也逃离此地,空留着那面目可憎的东西,龇牙咧嘴,淌着鲜血。
西蒙垂下脑袋,小心地闭着双眼,又用手护住眼睛。
树底下没有一陰一影,到处是珍珠似的,一片静谧,因而真切的东西倒似乎虚无缥缈起来,变得缺乏明确的界限。
一大群苍蝇围着一堆猪内脏而形成一块黑一团一 ,发出锯子锯木头那样的声音。
不一会儿这些苍蝇发现了西蒙。它们已经吃饱了,这时候停在他身上一道道汗水上喝起来。
西蒙的鼻孔被弄得痒痒的,在他的大一腿上这儿叮两下,那儿叮两下。
这些苍蝇不计其数,黑乎乎的,闪闪发绿;在西蒙的面前,挂在木棒上的苍蝇之王露齿而笑。
西蒙终于屈服了,他掉过头去:看到了猪牙白晃晃,眼睛昏暗,一滩鲜血——古老的、令人无法逃避的招呼将西蒙吸引住了。西蒙的右太一陽一穴一里,在他脑子里一条动脉怦怦地搏动。
拉尔夫和猪崽子,一面注视着火堆,一面懒洋洋地躺在沙滩上,朝无烟的火堆中心轻投着小一卵一石。
“那根树枝烧光了。”
“萨姆纳里克去哪儿了?”
“咱们必须再去拿点柴火来。青树枝已经烧完了。”
拉尔夫叹口气,站了起来。平台的棕榈树下没有一陰一影,只有这种似乎同时来自四面八方的怪异的光线。高空云层在膨一胀,在里面象开炮似的打着响雷。
“就要下倾盆大雨了。”
“火堆怎么样呢?”拉尔夫匆匆走进森林,带回来一大抱青树枝,全部都倾倒在火堆上。
树枝噼啪作响,树叶蜷曲起来,黄烟向四周扩展。在沙滩上猪崽子用手指随便地画着小小的图案。
“真伤脑筋,咱们没足够的人手来生火堆。你应该把萨姆纳里克当做一个轮次。他们任何事情都一块儿做——”
“当然。”
“嘿,那可不公平。你难道看不出?他们应该算两个轮次。”
拉尔夫想了想明白了其中的意思。他很恼火,发现自己思考问题是那么不象个大人,又叹了口气。
岛上的情况正变得越来越糟。
猪崽子看着火堆。
“不久又得要加一根青树枝。”拉尔夫翻了个身。“猪崽子。咱们该做些什么?”
“没他们咱们也肯定得干下去。”
“但是——火堆。”他皱眉看着其中搁着没烧光的树枝梢头的黑白相间的一一团一 余烬。
拉尔夫试着把自己的一套想法讲出来。“我害怕。”拉尔夫看到昂起头的猪崽子,急急忙忙地说下去。“不仅是指野兽,野兽我也怕的。但他们全都没有将火 堆的事重视起来。如果你快淹死了,有人扔给你一条绳子,你肯定会抓住不放的。要是医生说,把药吃下去,要不你就会死,你肯定会赶紧吃的——你一定会的,对 不对,我这样想?”
“我当然会的。”
“难道他们就看不出?难道他们就不清楚,没有烟作信号咱们就会死在这儿?瞧那个!”余烬上一股热气流颤一动着,却一点烟也没有。
“咱们一堆火都不能生起来。而他们又不在乎。尤其是——”拉尔夫盯着猪崽子淌汗的脸。“特别是,有时候我也不在乎。如果我也变得象别人那样——满不在乎。咱们会变成什么样子呢?”
猪崽子取下眼镜,心烦意乱。“我不明白,拉尔夫。不过咱们应该干下去,就那么回事。大人也会这么干的。”
拉尔夫已经开始推卸责任,他不住地说道:“猪崽子,哪里出了问题?”猪崽子吃惊地注视着他。“你是指——?”
“不,不是指野兽……我是指……事情是被什么搞得四分五裂,就象他们干的那样?”猪崽子缓慢地擦着眼镜,动着脑筋。他清楚拉尔夫已经在相当的程度上把他当做一个知心朋友,不由得脸上泛出了骄傲的红晕。
“我不知道,拉尔夫。我猜是他。”
“杰克?”
“杰克。”好像是怕犯忌讳的讲出那个字眼。拉尔夫严肃地点点头。
“对,”他说,“我猜肯定是这么回事。”一阵喧闹声在他们附近的森林中爆发。
脸上涂得白一道、红一道、绿一道的恶魔似的人影号叫着冲了出来,小家伙们被吓得东逃西窜。
拉尔夫用余光看到猪崽子正在奔逃。两个人影冲到了火堆边,拉尔夫正准备进行自卫,可他们抢了半燃的树枝就沿着海滩一溜烟逃走了。 其余三个仍然注视着拉尔夫,站着;拉尔夫看出其中那个最高的就是杰克,他身上仅有涂料和皮带,其它的什么也没有。
拉尔夫倒吸了一口气说:“怎么?”
杰克不理睬拉尔夫,,举起长矛开始喊道:“你们全都听着。我和我的猎手们都住在海滩边上一块平坦的岩石旁。我们打猎、吃喝、玩乐。倘若你们要想加入我们一伙,那就来看看吧。我可能会让你们参加,也可能不会。”
他停下来向四周环视。
因为脸上涂得五颜六色,杰克从羞耻感和自我意识中挣脱出来,他们被他依次看过去。
拉尔夫跪在火堆的余烬边,就象个短跑选手在起跑线上,头发和污迹遮住了他的半张脸。
萨姆纳里克围着森林边一棵棕榈树张看着。
在洗澡潭旁一个小家伙皱着绯红的面孔在嚎哭,猪崽子站在平台上,白色的海螺紧一握在他双手里。
“今晚我们要大吃一顿。我们宰了一头猪,可以美餐一顿了。如果愿意就来跟我们一起吃吧。”隆隆的雷声在那高高的云层的罅隙间响起了。杰克及跟他同来 的两个不知名的野蛮人晃动着身一子,仰望天空,接着又恢复了原样。小家伙仍旧在嚎哭。杰克正等待着什么似的,他催促地朝那两个人低声说道:“说下去——快 说!”
两个野蛮人嗫嚅着。
杰克厉声喝道:“说吧!”两个野蛮人面面相觑,一起举起长矛,同声说道:“头领已经说了。”紧接着他们三个转过身去,快步走了。
过了一会儿,拉尔夫站起来凝视着野蛮人消逝了的那块地方。
萨姆纳里克走了回来,伴着害怕的口气低声说:“我认为那是——”
“——我可——”
“——害怕了。”猪崽子站在高高的平台上,仍然拿着海螺。
“那是杰克,莫里斯和罗伯特,”拉尔夫说道。“他们不是在开玩笑吧?”
“我觉得我气喘病要复发了。”
“去你的气—喘病。”
“我一看到杰克就猜到他要来抢海螺。也不知道是为什么。”白色的贝壳被成群的孩子带着深情的敬意注视着。
猪崽子把海螺放到拉尔夫手中,看到熟识的标志,小家伙们开始走回来。
“不是在这儿。”拉尔夫转身朝平台走去,他感到需要有点仪式。
拉尔夫先走,白色的海螺被他捧在手里,随后是表情严肃的猪崽子,再后是双胞胎,最后面是小家伙和别的孩子。
“你们全都坐下。他们是为了火才偷袭咱们的。他们正在闹着玩儿。但是——”
拉尔夫感到一阵困惑,因为脑子里隐约存在着一道遮拦物似的。
他有一些话要说,随后这道遮拦物落下了。
“但是——”大家庄重地看着他,对他的能力一点儿都没有怀疑过,拉尔夫把挡在眼睛前面的,讨厌的头发撩一开去,他看看猪崽子。
“但是……哦……火堆!当然,火堆!”他开始笑了,既而又止住笑,话倒说得流利起来。
“火堆变得越来越重要了。没有火堆咱们就无法得救。我倒愿意涂打仗前将身上涂满颜色,做一个野蛮人。但是,咱们必须让火堆燃着。火堆是岛上最关键的事情,因为,因为——”
他停了一下,孩子们变得充满了疑惑和惊异的沉默着。
猪崽子匆匆地低声说着:“得救。”
“哦,对对。如果没有火堆咱们就无法得救。所以咱们得待在火堆旁边把烟生起来。”拉尔夫讲完后,大家都沉默了。
拉尔夫曾经在这个地方做过好多次一精一彩的演说,而现在他的讲话即使对小家伙们来说,也已经令人厌烦了。
最后海螺被比尔伸手拿走了。
“在那上面现在咱们没法生火了——因为没法在那上面生火——就需要咱们更多的人来维持火堆。让我们跟他们一起吃猪肉吧,告诉他们,靠剩下的几个人来维持火堆是很难的。还有打猎呀,类似的事情——我是说扮成野蛮人——那准是挺好玩的。”
海螺被萨姆纳里克拿着。“那准象比尔说的,挺好玩——而且他已经邀请咱们去——”
“——去大吃一顿——”
“——野猪肉——”
“噼噼啪啪的声音响起来——”
“——我想要吃猪肉——”拉尔夫举起手。
“咱们为什么就不能自己去弄肉呢?”
双胞胎互相看着。
比尔答道:“我们不想到丛林里去。”
拉尔夫皱着眉头。“他——你知道——会去的。”
“他是个猎手,他们全是猎手。那可不一样。”
一时没有人开口,然后猪崽子对着沙滩咕哝着:“肉——”小家伙们坐着,神情严肃地想着猪肉,让他们感到馋涎欲滴。
此时在他们头上,又响起了放炮似的隆隆雷声,干巴巴的棕榈叶丛被一阵突如其来的热风吹得卡嗒卡嗒地直响。
“你是个傻小子,”蝇王说道,“一个无知的傻小子。”
西蒙动动肿了的舌头,没有说什么。
“你难道不同意?”蝇王说道。“你难道不就是个傻小子吗?”
西蒙照样静默着没有回答它。
“那好,”蝇王又说,“你最好跑开,跟别人去玩。他们认为你疯了。你不想让拉尔夫认为你疯了,难道不是吗?你很喜欢拉尔夫,是吗?还喜欢猪崽子、杰克?”
西蒙微微翘一起脑袋。
他的眼睛没法子离开去,蝇王随时都挂在他面前。
“你独自一个人到这儿来干什么?你难道不怕我?”
西蒙战栗着。
“只有我会帮你的忙。而我是野兽。”
西蒙费力地动了动嘴巴,勉强听得出这样的话语。
“猪头在木棒上。”
“你们别梦想可以将野兽捕捉和杀死!”猪头说道。
有一阵子,在森林和其他模模糊糊地受到欣赏的地方回响起一阵滑稽的笑声。
“你心中有数,是不是?我就是你的一部分?过来,过来,过来点!事情没有进展是我的责任吗?为什么事情会搞成这副样子呢?”
颤一抖的笑声再次响起来。“去吧,”蝇王说。“回到剩下的人那儿去,整个事情都会被我们所忘掉。”
西蒙的脑袋摇晃起来。
他半闭着眼睛,好象是在模仿着木棒上那个卑污的东西。
他清楚自己又头晕眼花了。蝇王象个汽球似的膨一胀起来。
“真可笑。你明明知道你到下面那儿去只会碰到我——别再想逃避了!”
西蒙身一子僵硬地弓了起来。
蝇王用师长的口气训诫道:“这似乎太过份了。值得我同情、误入歧途的孩子,你认为你比我还高明吗?”
停顿了一会儿。“我在警告你,我可要发火了。你难道不知道?没人需要你。知道吗?我们将要在这个岛上玩乐。懂吗?我们将要在这个岛上寻找快乐!不要再做尝试了,我可怜的、误入歧途的孩子,不然——”
西蒙感到有一张巨大的嘴巴正对着他,里面是漆黑的,这黑暗还在逐渐扩大。
“——不然,”蝇王说道,“我们就会要你的小命。明白吗?杰克、罗杰、莫里斯、罗伯特、比尔、猪崽子,还有拉尔夫他们都要你的命。懂吗?”
在大嘴巴里西蒙一个劲地往下掉,最后失去了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