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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断罪(9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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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一性一狂如魔

陆军已发觉盟军要反攻了。

军方设计了包一皮一皮括内南洋群岛的“绝对国防圈”。为了维护国体,一定要死守南方诸岛。

昭和十七年一月二日,日军占领了马尼拉。这时,陆军的细菌研究机关决定,研究所向南方发展。马尼拉占领后,盟军的士兵就容易得到了。

由于关东军防疫给水部的研究,细菌繁殖,细菌爆炸等研究项目已大致完成。现在的问题仅在于严寒的西伯利重与酷热的南方,细菌的使用不同。既然已查明了有在冬季严寒下能猖獗的鼠疫菌,那么与此相反的鼠疫菌也应有。在开战的同时,陆军接收了库拉西岛的热带传染病研究所,并在那儿进行研究。

在马尼拉陷落的同时,军方决定着手进行最后的实验——人体实验。

在哈尔滨进行被称为“丸太”的实验。其人体应有尽有,但是,以盟军为对手的细菌战,与以中国人、满洲人和苏联人等为对手的不同,存在着体格和其它方面的问题。而且,若不进行在热带自然状态中的实验,便不会奏效。无论如何得需要美国人。马尼拉的陷落,为此创造了有利条件。

军方极其秘密地着手进行活人实验。哈尔滨的防疫给水部有庞大的设施。虽说这样,也还是设法严防各国谍报机关的间谍。可是,各国谍报机关还是侦探到一个梗概。在南方的一个孤岛,不用为此担心,但为防止意外情况发生,人员都是从其它各个部队一抽一调来的,在军历上也无记录。当时,军方就已拟定出一套以战败为假定对策的各种方案。在战争罪犯中,研究、使用细菌者要受到更为严重的处罚。正因为这样,所以要绝对保密。

岛中和中冈两名大佐被派遣去了。

俘虏也运来了。

虽说是俘虏,可其中有很多都不是投降的俘虏,所以若从中提走一些人而没有返回的话,就会遭到抗议。战争胜利了则罢,倘若失败,战胜国常常会彻底地追查这些事情。

被击落的敌机机组成员、舰船船员、治安部队、秘密逮捕的问谍、破坏者——这些人在彻底秘密作战的幌子下,由海军的二式大艇在深夜送来。

在这里,俘虏也被称为“丸太”。丸太被带上铁脚镣再加上铁锁,关禁在临时的木房一中。

研究的方法,由于关东军防疫给水部积累了经验,因而仅仅需要调查极寒和极暑的不同点以及在这中间人体的差异和抵抗力等。

军方并没考虑到把细菌武器用于对付在群岛登陆的盟军。研究倘若完成,就预定开始进攻东南亚和其它的盟军基地。

虽然丸太陆续送来,但一个又一个地都被杀了,其中多是下级士兵,可是也有高级将领、平民百姓。他们全部都是白人和黑人,是以破坏者和间谍的嫌疑而悄悄逮捕的。

细菌一经移入,人就发高烧而死去。这里与哈尔滨收容所不同,库拉西的研究所地势狭窄,丸太们不能分开隔离。带着脚镣的丸太们很快就明白自己是被进行细菌研究而死的。

无论会发生什么事情,一旦进了这里,就休想再生还。

但是,无法抵抗。丸太们整天哭泣,到后来大都是一精一神失常了。一精一神失常不成其为问题,对进行活人实验说来,甚至效果更好。死者被沉入海底。这里和哈尔滨不同,处理尸体很方便——沉入海底、腐烂、被鱼吞噬而无影无踪。

“布兰克”黑唇,使是岛中一精一心挑选,用“丸太”制造的杀人机器。由于用细菌药品的原因,嘴唇发乌变黑,更添几分凶狠。

深夜被二式大艇悄悄地送来的丸太中,时而也混杂有女人,是二十至三十岁的女人。并没有明确的嫌疑。被送来的女人边哭泣边争辩、恳求,说是没有任何理由,突然就被捕了。

无论怎么申述,都没有用。

一个女人,在下一个女人没到来之前,可暂免一死,作为解闷排遣之用。从进来开始,直到玩腻以前,归军官所有。说到军官,仅仅只有岛中、中冈和下面的三名军曹。

岛中和中冈玩腻了,就交给士兵。一旦交给士兵们,那个女人连一个月也活不成。有二十名士兵每天夜里折磨,生一殖一器很快地就发炎了,并由于遭强xx而出一血,不能再供享用,这时,就对这个女人种殖细菌。

中冈从那时起,就有虐一待狂的怪癖。中冈说,那是在关东军防疫给水部形成的二次一性一的一性一征。在对待丸太时,内心深处就涌一出一种象搔一痒似的焦躁。为了镇静,只有拼命虐一待丸太。这是一种一精一神痉一挛——伴随着对己醒悟到要死可又只能默默地作为实验的丸太的怜悯,心里感到愤慨,可无视人一性一的罪恶意识又使中冈内心的弹簧弯曲,形成一种反馈,萌发了一陰一暗的芽。

女人送来后,最初由中冈玩一弄。岛中多少次地看见这种情景。中冈让女人站着,冷不防地用手打在她脸上。女人因为还不知道自己的悲惨命运,便抗议。中冈就扭住胳膊按倒在地,扒下衣服。这时,女人才清楚,是被敌国的敌人抓住了,已不能不彻底觉悟了,因为雪白的肌体,已被按倒在床上。

中冈对女人挥舞着鞭子,这是毫无必要的,女人悲鸣了,雪白的皮肤很快她浮起红肿的条痕。

一阵凶残暴打之后,中冈站在女人的面前,命令对方一舔一自己的生一殖一器。女人边流泪边一舔一舐一。有时中冈揪住女人的头发,将生一殖一器放入女人的口中撒尿。女人若不饮,就用鞭子一抽一打。仅有一个女人不饮。中冈把那女人赤一裸一裸一地捆在木桩上不能动弹,全身用鱼的腐烂液体涂满。库拉西岛的银蝇异常可怕,就是那种被士兵们称之身“孔索利”的大型的发银白色光的家伙。数分钟之内,从脚尖到被搬开的一性一器、一肛一门,到眼睛、鼻子、嘴,全被银蝇埋没。这种最像即使男人也会肉麻。

那个女人,在此之后,只好衔着中冈的生一殖一器饮尿。

一旦知道中冈的心情不佳,那个女人都要参拜在地上乞求可怜。

岛中和中冈正好相反。岛中在关东军防疫给水部时代未能幸免,也沾染上类似二次一性一性一征这类的东西。从学校出来不久,就被放入那随意杀丸太的生活中。越纯洁就越容易被污染。同时,岛中也不具备士兵那种豁出一性一命拼搏的大胆一精一神。

最初,在防疫给水部工作时,不是丸太,而是岛中自己便出现了一精一神异常。那是个恐怖的经验。不久,便对此习惯而不动摇了。但是,这仅是在表面上,内心的二次一性一性一征正在形成。

中冈由对丸太的怜悯而变成怒火。岛中则变成内向一性一的一精一神痉孪,一想到伴随命令而被杀害的那囚犯,就涌一出异样的激昂。试着把自己置身于那种立场,通过那种冲击,不禁地出现受难忍辱的被虐一待的颤栗。经常将蹂一躏者和被蹂一躏者、虐一待者和被虐一待者进行比较,认为被害一方一精一神振幅大,从中感到一种一陰一暗的、变态的喜悦火焰。

可以感到,虐一待者的一精一神亢备较浅。不久岛中便从被虐一待者的伤心中,产生了深深的变态。

岛中接过被中冈折磨得半死的女人,命令她虐一待自己。女人无论什么命令,都得服从。为满足岛中的要求,在密室里用脚踢踏赤身倮体的岛中。岛中的命令与中冈的相反,他仍从中得到剧烈的快一感,而由白人女人进行就更增添了这一效果。即便是对岛中拳打脚踢,可女人想到什么时侯就要被杀,总是战战兢兢。那种内心和行动的奇妙的不平衡状态,那种岛中趴在白人女人脚下用语言乞求饶恕的行径,岛中都视为自己的东西而激昂亢一奋。

昭和十九年二月。

岛中和中冈由于得到了军方的命令,封闭了研究所而回国了。

在约两年的时间内,送到库拉西热带传染病研究所的丸太,是一百三十六人,其中二十九名女人。在一百三十六人中,无一人活着出岛,全部成为细菌的牺牲品而消失在南海里。

10垂死反击

“这事要是盟军知道了,真不知道事态会怎样发展,正因如此,军方命令彻底破坏研究所。如你也知道的那样,关东军防疫给水部在撤退之际,把被害犯人的骨头捣成粉末,撒在北满的原野上。这些,就是以盟军为对手的那个研究所的极端秘密事项。”

岛中结束了他那长长自白。说完后,给人以一种投了降似的感觉。

“大概,这是事实吧。”

原田义之也不能再认为以上的说明还隐瞒了什么事实。

“是的。”

岛中用嘶哑的声音答道。

“听起来这是事实。可是,还有一点不太明白——中央情报局的工作人员,诱拐了从我家里逃出去的野麦凉子。究竟中央情报局是怎样介入这件事的?”

“这……”

刚一出口,岛中突然又闭住了嘴。

“已经说到这步,难道还有什么可隐瞒的吗?”

原田用缓和的浯气说。若用警察的行话讲,岛中已处于“降落”状态,不能认为还拘泥于细节了。

“这对于我也是个谜,为什么美军要介入这一事件呢?过了一段时间,才解一开了这个谜……”

“从中冈干事长那儿听说的吗?”

“据说美国政一府的要员,与日本政一府进行了极其机密地接触……”

“美国政一府?”

对于岛中夸张的说法,原田感到意外。

“这是一目了然的。在美国,战争结束后,据说成立了一个搜寻战场上失踪人员的机构。众所周知,那个国家对人权问题是非常重视的。数年后,还有一百五十名失踪人员的下落未能查到,机构关闭了。那些人都是在南方战场附近销声匿迹了。当然,有可能是因飞机事故或沉船等死亡,可即使是这样,人数也太多了。也许另有原因——这就是结论。公开的机构虽然关闭了,可失踪者的家属组织起来,得到政一府的援助,私设了搜寻组织。这个组织决定进行半永久一性一地搜寻。你着想想搜寻纳粹的犹太人组织,就可以理解了。中央情报局的贝克,就是整这个组织的一员。听说见克的哥哥就是失踪者……”

“是这样的……”

岛中的解释有充分的说服力。三十年前的恶梦,的确复苏了。如岛中所说,在那次战争中连敌方也不能断定是否死亡的失踪者并不多。在受到毁灭一性一打击的广岛,户籍薄残存着,在战后也没有引起什么巨大的混乱。战争就是如此。

在民主主义根深蒂固的美国国民中,想进行半永久一性一地搜寻,是可以理解的。

“贝克是运气好还是运气不好呢?在路过作案现场时,搭救了野麦凉子。野麦凉子异常兴奋,在卡拉哈中校询问她时,便说出了你父亲临终前说的话……”

“可是……”

“是这个可是吧?贝克为什么把‘找警察,库拉西’理解成与库拉西岛有联系呢?”

“究竟为什么?”

这是一个百思不得其解的谜,除非卡拉哈和贝克是等着收容犯人的,姑且认为贝克是搜寻失踪者组织的一员,也不能认为仅仅因为‘库拉西’一句话就洞察到事件的全貌。

“是偶然的。”

“偶然的?”

“见克过路是偶然的。可是,贝克具备把偶然转变为必然的素质。就是说,贝克所在的那个搜寻组织,坚持搜寻了三十几年,终于在数年前追寻到库拉西岛的热带传染病研究所了,难道这个研究所和一百五十名失踪者就没有关系吗?”

岛中说到此,中断了谈话。

“……”

“搜寻组织与驻日美军和中央情报局联系,依靠他们进行调查。受委托的美军和中央情报局开始了极其秘密地调查……”

岛中闭了口,似乎是在等待反应。

“驻日美军?”

对于事件出乎预料的扩大,原田不禁万分惊讶,驻日美军——美国政一府与日本政一府秘密联络——究竟这内幕是如何地展开的呢?

“可两家的调查,都遇到障碍——在旧军队记录里没有库拉西岛的热带传染病研究所,有的仅是从南洋厅接收过来的一个普通的研究所和我们被派遣的记录。因而,他们想从在旧军队中枢部工作过的人那里得到证辞,可有关的人却都死了结果又失败了。最后,多方寻找,终于找到了我和中冈干事长被派往库拉西岛研究所的记录。当然,事到如今,即使明白了事件真相,作为美国也不会做什么,仅仅是想了解事实的真相而已。”

“讲了吗?”

“不,那个怎么能讲呢。纵然是美国军方有这种意向,但半久一性一搜寻一性一质的民间组织能沉默吗?我们的回答是:在库拉西岛,我们研究的是纯粹的热带传染病,规模小,工作人员也仅数名。”

“那么……”

“对手并不好对付。他们认为我们被派往库拉西岛,不是从内地而是从关东军防疫给水部,调查从那儿进行。防疫给水部没有花名册存在,证据在撤退时已被烧毁。在关东军里没有记录。但一想到不知会怎样调查我们的过去,就不寒而栗,战败后指挥研究细菌武器的石野五郞被引渡美国,所以就想从那条线进行追查。从那时起,那个民间组织与驻日美军断绝了联系,而中央情报局远东分部接受了调查。要是最终查明失踪的一百五十人是在库拉西岛的研究所被用于活体实验了,那将会掀起轩然大一波吧。但是,即便是中央情报局,要想发掘出没有记录的东西也非易事,现剩下从事研究人只有我们两人,只要我们两人不说,就决不会败露——这是理所当然的。

“败露了吗?”

“八成是吧。”

岛中失去了刚才说话的风采,发出了一陰一郁的声音。

“中央情报局的情报网、搜查网,真是令人毛骨悚然。不知是通过什么线索,追到了你父亲等四人,在库拉西岛的近海漂泊时被美国海军搭救,并作为俘虏送往科罗拉多州。也许这是从库拉西岛出来逃兵吧——他们抱着这一线的希望。在美国没有俘虏的记录档案。但是,有案可查,他们开始调查厚生省复员局的资料,追查从科罗拉多送还的那四个人现在的情况。”

“把父亲……”

原田把话吞了回去。眼见着那令人惧怕的恶梦正在迫近自己那和睦的家庭,却不敢把该讲的说出来。原田家的上空满布一陰一霾。只要当时能知道这些,就……”

“就连中央情报局的追查也失败了。你父亲他们被捕的时候,全都申报的很名。这个嘛,在俘虏中是共通的。而且。他们在复员局也是申报的假名,所以不可能查到。

“不可能查到的,不仅是中央情报局吧?”

“这,是什么意思?”

“你和中冈,在战败后当然也进行了调查。如果他们生还,不杀掉他们自己就要毁灭。”

“……”

“难道不是这样吗?”

“确实调查过。不过,是为了劝说他们保守秘密,缔结攻守同盟,而不是为了杀他们。你父亲等四名逃亡者,从战争罪犯这个意义上讲,与我们犯有同样罪行,同样地强xx白人女人,同样地虐一待丸太。在当时,若说出去,确实要被作为战争罪犯而处以绞刑的呀。正因如此,你父亲他们才都用假名,回国后也从来未向故乡迈过一步,抛弃自己的故乡而活着。他们寻觅由于战火而全家绝灭的人户,顶用幽灵户籍。这些,都是因为惧怕美军的搜查。在当时,没有必要杀他们。”

“我父亲的原籍是什么地方?”

“我听说四个人大抵都是广岛步兵一连的,所以把步兵一连的名册找到,寻查过。”

这是父亲真正的故乡。可是,父亲的姓,以及本名又是什么呢?

“弄清楚了。可用尽一切办法调查,四个人都没回过故乡。调查一直进行了很多年,可还是没复员,已作为战死处理了。我们只好解释为逃出小岛后死了。”

“父亲的名字叫什么?”

“现在记不清楚了,查一查就可以知道。那个暂且不论了吧。中央情报局成员贝克偶然地搭救了野麦凉子,并从野麦凉子那儿听到‘找警察,库拉西’。风克认为不可能是痛苦,只能是库拉西,因而断定这事关重大,把野麦凉子带走了。从此之后,中央情报局开始异常活跃了……”

“中央情报局异常活跃了?”

“是的,他们把野麦凉子隐藏起来,着手调查你父亲的经历。就这样,见克知道了你父亲是顶用幽灵户籍……”

“野麦凉子还活着?”

“据说是,具体情况,我也不知道。”

“是吗……”

在原田脑海中,浮现出居住在高知县四万十川汽水域的原田保高。原田老人不是也说过有人来打听过同样的事吗?那个就是贝克的侦查员吧。

“中央情报局在警察方面也有来源。通过这个来源,得知你父亲有三位旧友,并且他们人也接踵死亡,同时还知道了其家属泄露过四人都曾进过科罗拉多州的收容所。到此为此,还有什么呢——一切都一目了然。贝克认为是我们雇人杀害了四人,便一面观察我们的动静,一面回报国内。中冈君身居执政党干事长要职。这样重大的事件,没得到上级的指示,他们自己是不敢擅自行动的。得到报告的中央情报局本部也不能擅自处理,最后其能禀报总统……”

岛中的声音混浊了。

“那么……”

“总统一方面对中央情报局发出钳制令——立印停止搜查,一方面派遗心腹与中冈会见。这就是前一个星期的事情。总统也是追不得已,即是三十年前的事情,也要成立半永久一性一组织——这就是美国的国情。贝克调查的事情要是披露,那将会引起整个美国社会的喧哗,第二次世界大战的恶梦将复苏,舆论将返回过去,美国国会可能会作出非难日本的决议。如果这样,在此之前建立起来日美关系将急剧恐化。总统感到有必要迅速弄清事实真相。”

“那,中冈说了吗?”

“从某种程度上讲,中冈也是不得不说的。若要矢口否认说与自己无关,贝克就必须释放野麦凉子。这样一来,报刊等舆论界就会立即宣传‘库拉西’事件,对事件背景大书特书,并用怀疑的目光看待你父亲以及三位伙伴的死亡。倘若这样,一定会如同一捅一了马蜂窝一样,天下沸腾,局面不可收拾。”

“于是就……”

“正如你想象的那样,政一府间达成了秘密交易。总统令中央情报局停止调查,把报告永久一性一地束之高阁;中冈君叙述昔日的事件,以便使美方能了解事实真相;目方警察的搜查在某个时候停止——约定一切都埋葬在黑暗之中。”

“那,野麦凉怎样了呢?”

“我,不知道。”

“不会不知道吧?”

“听说贝克用军用飞机把她带到美国去了——仅知道这点儿。”

“……”

“我所听到的只有这些。是听中冈说的。”

“要杀害吗?”

“可能是吧。”

岛中平静地髓。

“我说的都是实话。我终于意识到了,自己所犯的罪行是可怕的。我们现在约定好,我把刚才叙述的事情原封不动地向警察自白。不过,我还有一个担心……”

“什么担心?”

“我恐怕要被杀吧。”

“被杀,被谁?”

“我去向警察坦白。警察面对这样重大的事件,会张惶失措,因而会与中冈干事长取得联系。其结果可以预见,大体是被释放,但一定的期间内,我就消失了。来除掉我的不是根来组,八成是中央情报局。他们会作周密的安排,来掩盖我的死亡。”

岛中说话的语气,如同预测旁人的事情。

“有可能。”

别说是美国中央情报局,就是日本警察也诡计多端,令人猜测不透。事件不能披露。岛中要是自首,就会被杀。据说被带到美国的野麦凉子也要被杀。知情者一个一个地被杀害,最后,被捏造出来的罪犯横田洋一以残暴杀害原田光政、季美而定罪,并处以绞刑了结此案。

“不仅是我,”岛中仍象在谈旁人的事情那样,语调平缓地说。“在近期内,你也会在什么地方被人发现。在此以前,你的敌人是根来组。根来组并非什么了不起的对手,然而,从今以后,中央情报局就是你的对手了。警察也不站在我一边。为除掉你而暗中进行的调查已经就绪了,无论述到什么地方,也摆脱不了你那悲惨的命运。真值得同情,已经无路可逃了。”

“是吗?”

“大概是吧。”

“我不想往什么地方逃。”

原田点燃了香烟,跳望着漆黑的海面。

渔船的灯火闪烁可见。

岛中的坦白是真实的。这从事件前后联系起来考虑便可以确定。包一皮一皮括父亲在内的四位伙伴归国后顶用幽灵户箱、抛弃故乡生活,是因为有曾用盟军士兵和平民做活体实验这种虐杀的沉重包一皮一皮袱。父亲他们异常惧怕作为战犯被送上绞刑架,可是作为下级士兵的父亲他们并没有责任,这是很清楚的。

下了命令只有执行。而且,父亲他们当时年仅二十左右,没有现在年轻人所具备的那种卓识。那时灌输的是军国主义教育,充满着帝国必胜的信念,而美英都是鬼畜。对于虐一待鬼畜一样的敌国俘虏,有什么必要为此烦闷不安呢。

强xx鬼畜一样的白种女人,又有什么克制的必要呢?

就这一点,同现在的年轻人比较可能有不同之处。这些人,一面鼓吹自己的思想,一面又惨无人道地大量杀害同类;这些家伙,毫无顾忌地扔炸弹伤人。如果说这种行为也能称为思想,那只能是所谓军人的思想。

但无论如何,原田对父亲的昔日并没有批判的情绪。

抛弃了故乡,冒用幽灵户籍,战战兢兢地生活了三十几年,倘若说以前曾有罪过,那那么这种罪过也已被洗涤清了。

不能饶恕的是岛中和中冈。岛中和中冈是医科大学毕业,与士兵相比,都具有天渊之别,并且又是大佐,在研究所是绝对的权威。岛中和中冈首先一奸一诱白种女人,玩腻了才交给士兵。两人若是懂得军纪,是不会发生这种事情的。仅限于活体的实验,是迫于军令而无可奈何,从这个意义上件,岛中和中冈可以说是战争受害者。

但是,岛中和中冈在撤退之际,杀害了所有的工作人员。由于没有杀死在此之前就逃亡了的父亲等四名士兵,他们就感到自身的安全无保障,搜寻的目光一直没有合上,认为只有杀死四人才能领到锡罪护身符。在岛中和中冈身上,原田看见了权力者常常具有的无比残忍和狡诈。为了保身,杀死近二十人,还想杀害剩下的四人——他们异常地贪恋自己的生命。

不过,岛中和中冈也忘却了恶梦。

在三十余年后,当那四人当中的一个,作为病人出现在自己面前时,也没有能想起。

当时,在窥视到武川惠吉大脑深层的记忆时,岛中的惊恐万状是可以想见的。可憎的东西,过了三十余年,即使成为教授也……不,可能正因为是教授等大权在手的人,才能很快地涌现杀意。权力常常产生罪恶。

岛中和中冈又染指了残杀。

——中央情报局呢……

原田丢掉了香烟。

中央情报局要着手除掉原田,可能确实如此。若在这种时候自己被杀死,事件就彻底埋葬了。

不能被埋在政治的沟壑中。原田清楚地看到了政治的残酷无情。为一百三十六人作活休实验,用各种细菌虐杀同类这一事实,美国敢府为了政治的需要,竟然打算埋葬它。中冈就是由于,甚至就能得到中央情报局的协助去埋葬这一事件。所以,父亲和妹妹,再加上野麦凉子在内的六人,就象虫子一样地被杀害,横田也被冤枉地进上绞刑架。

不能佯作不见,敌人确实强大无比。从理论上讲,敌人就是日美两国政一府勾结的一陰一谍——权力存在的地方常常伴随着腐败。这个腐败,对于原田说来怎么都行。原田要做的仅仅是一件事。

——要复仇!

就这一件事。父亲和妹妹,还有野麦凉子的仇一定要报。其余的事情,无论怎样都可以。原田并没有心思要去把三十多年前的恶梦披露于国民面前。以眼还眼,以牙还牙——这就是原田的决心。

现在不是要逃走。而是要追击。追击,杀掉作为元凶的中冈。

——岛中怎么办?

眺望渔火,原田在考虑这个。诚然,岛中与杀害父亲和妹妹以及野麦凉子无直接的关系,可事件的起因在于岛中,这是事实。就算是发现了武川惠吉,也完全可能在不出现任何事态的情况下暗中了结此事。例如,以交谈的方式处理,这也是可能的。但是却假托治病将其杀害了。原田就是打算杀死岛中才追到这里来的。这是一个令人深恶痛绝的人。这一看法此刻并没有任何改变。

只是,岛中终于悔恨了。虽然是被追赶、死到临头时的悔恨,可确实是悔恨,,并且还道出了令人触目惊心的事实。这又使原田感到踌躇。岛中说要向警察自首,但倘若从这里逃走,那这种决心在瞬间就会逆转,这点原田是清楚的。医学院教授自己转变成杀人犯——这能办到吗?

纵使岛中反悔,对原田说来也无关紧要,事件的全貌已经知道了。原田的目的,是从现在起要杀掉中冈,也许,现在放走岛中,相信他可能会异常热衷于杀死原田。倘若是这样,不如现在杀死岛中以免后患。

是在这里杀死岛中呢?还是放了他?

原田在反复酌量。

原田的肌肉突然收缩,感到背后有杀气。

——完了!

一般寒意透过脊背。原田背向岛中,毫无戒意地望着远处的渔火。可以感受到岛中从身后的袭击。原田距悬崖仅数米远,若被岛中巨大的身一体一推,就会直下悬崖,在崖边没有任何可以抓扯的灌木。

觉悟到这一点,只在刹那间。

原田立即将身一体侧下,除此之外别无它法了。一边倒下,心里满悔恨之情。怎么就没想到岛中垂死挣扎,反过来袭击自己呢!

巨大的力量,击在倒下的身一体上。

“见你的鬼去吧!”

岛中叫道。

原田一下就被推了出去。用手殊死地抠住地面。那是一个斜面,勉勉强强刹住了身一体的滚一动。岛中的脚踢到了颜面上,面颊顿时象破裂似的。管它的呢,随它便吧!死的寒流袭击着全身。原田急中生智地抓住了岛中踢过来的这只裤脚,使出九羊二虎之力,拼命一拉。

岛中一声嚎叫,巨大的躯体倒下了。

“住,住手,住手,饶了我吧!”

岛中绝望地嚎啕大叫。巨大的躯体滚到原田旁边。原田敏捷地翻身而起。

岛中一面壕叫一面下滚,巨大的躯体不能抑制,被悬崖吞噬了。下落的时候,已不再能听到声音了。

原田虚惊一场,感到浑身乏力,他暗自庆幸,如果岛中一手制造出的恶魔“布兰克”黑唇复活的话,自己无论如何躲不开他的袭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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