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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死斗(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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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孤身作战

天气也成人之美。

有积雪,近膝盖深,并且雪还在继续下着。

待到夜幕降临,原田义之下了山。他找到了一根树枝,一面消除留下的足迹,一面前进。只要能在某种程度上消除,那么持续的飘雪就能彻底地消除痕迹。

原田非常吃力地迂回到机场附近。与其说叫机场,不如说是普通的平地。扫雪车清除的雪在跑道的一端堆积起来。原田着眼于这个雪堆。他挖了一个洞——是个能潜入的洞,只要大小能进人就行了,痕迹很快就会被雪掩盖了。用了三十分钟左右,好歹总算完成了。把突出的雪又刨在雪堆上。在这里如果被发现就无处可逃了。将会被那些人嘲笑,然后被杀死。成败在此一举。原田小心翼翼地干完后,钻进了洞里。

进去之后,扩充了内部,并用这些雪把洞一口封住。

一小时左右,一切就绪。

在此之后,面临的问题就是与死亡的恐怖作斗争。进行槍战死了也就罢了,可堵在洞里披打死,是可怕的。然而,对此只能忍耐,因为这样做可以说是最好的选择了。哪怕自已死了,也一定要杀死中冈。

飞机紧一靠在身旁,只要中冈没穿防弹衣,就躲不开从眼前雪堆里射一出的槍弹。即便说是sp,也不可能在刹间保护中冈。

倘若运气好,例如中冈来到眼前,就突然冲出抓住作为人质,以抉回野麦凉子,或者是杀掉中冈,连贝克也杀掉;否则事情发生前就被看破而遭杀戮——总之,这是一场孤注一掷的赌博。

除了押下这个赌注之外,就别无它法了。

原田下定决心。

在雪壁内侧穿了个呼吸和监视前方的小孔。孔象针眼般大小,外面的情景用一只眼睛可以看见。譬仍在继续飘着,可见山庄的二楼灯仍然亮着。

“干吧。”

原田嘟哝着。

成功与否——如今已一逼一近最后的时刻了。

夜深了。因为是在雪洞里,所以并不寒冷。虽说不冷,可骨头关节也冻得嘎吱作啊。身一体不能动弹,比什么都难受。原田默默地忍耐着这一切。

夜更深了。

虽然是短暂的夜晚,可此刻却令人感到天永不会再亮了……天快亮了,雪也停了,对此原田感到不安,但事到如今也不能再出来了,但愿痕迹已经消失。十之八九是应该消失了。

一直监视着针眼大小的窟窿,痛苦袭击着全身。冷和等待的痛苦侵蚀着僵硬的身一体,要是这样地一直等持着黑夜的再度到来,那就必须放弃计划了。由于疲倦可能会入睡,再说,在遇到紧急情况时,身一体很可能已不能动弹了。

一直等到明天夜里,这种可能一性一仍然存在。雪这样深是不可能狩猎的,中冈只有回去。是今天回去呢,还是明天——这是胜败的关键。中冈倘若运气好,就明天出发,不然就是今天。要是今天,中冈就死到临头了。

时间停止了转动。

原田和自己斗争着。

时针已转到上午十点。

——来了!

咚,咚,传出了高声的响动。这真是眨眼间就出现的情景,也许是一直注视着窟窿,眼睛疲倦了吧,竟没有注意到这些人的出现。当已觉察到时,有五个男子已经来到身边了。

原田握着抢,撑起腰,手扶着墙壁。

——糟糕!

原田哼哼着。有两个sp站在中冈的前面,在中冈的身后,站着的是在照片上见过的贝克,另一个是驾驶员。两个sp拿着手槍。贝克端着步槍。即便是猛然跳出来,也不能射中中冈,身材矮小的中冈埋在四人之中。

原田愤怒地凝视着。很清楚出去只能白白进死,这伙人小心翼翼地保护着那家伙,真令人诅咒,很想冲破雪壁跳出去,如果可能将他们全部杀死。若是冲锋槍或许还能成功,但手槍无论如何也办不到。

五人已走近头一架小型机,驾驶员打开舱门,中冈最先进去。在中冈进去时,两个sp和贝克背靠飞机警戒。不愧是警视厅选出的sp和中央情报局的成员。

原田痛彻肺腑。历尽艰辛来了这里,又放跑了中冈,这是最后的机会了,可是……

引警发动了。两个sp挟着中冈坐着。贝克乘坐第二架飞机,是护航吧。两架飞机都在做准备工作。一会儿,第一架飞机起动了。贝克轻一盈地跳下来,踢着自己的飞机的轮胎。这时第一架飞机响起了轰隆声,贝克把手放在门上看着。第一架飞机飞走了。

原田使出浑身气力冲破雪墙,在冲破的同时,把槍口对准贝克,跑了过去。贝克把舱门开着,由于飞机的轰鸣而未注意到其它的声音。

“不准动!”

槍口对准了贝克的背后。

贝克万分紧张,慢慢转过头来,神色惊愕不己。

“原田!”

“是的。因为受到招待才来的。坐下!”

从贝克的口袋中掏出了手槍。步槍放在机内。贝克坐在驾驶席上。额头秃秃的贝克,脸色苍白。

“追赶那架飞机。不听命令就杀死你。我会驾驶,杀死这家伙是不成问题的。”

手槍对准了贝克的脑勺。

“快点儿!”

“知道了。别开槍。”

贝克驾驶飞机起飞了。

这时中冈乘的第一架飞机又出现在上空。贝克加足马力,跑道很短,机体刚一激烈振动,就已飞上了天空。

“追上他们,要干什么?”

贝克问。

“杀中冈。”

“干完这事后,准备怎么逃呢?从理查森空军基地会派出搜索机呀!”

“那没关系。我的目的就是杀中冈。再以后能否逃出去就押个赌注。”

“准备不顾一切了吗?”

飞机盘旋了一圈后,追赶第一架飞机去了,第一架飞机已朝着山脉鞍部方向开始上升了。

“管它什么顾不顾一切,反正要击落它,加快马力……”

原田要抓住最后的一线机会。对方不知道原田已乘第二架飞机追赶来了。因而不会全速飞行。一定能赶上。倘若追上,就用步槍连飞机一起击毁。转瞬之间,复仇就可以结束了。中冈就会碎尸万段地撒在芒麦金利山的什么地方了吧。杀死贝克就更简便了。

最后胜利一定属于原田。

——纵然死了也值得。

中冈已死到临头了。就算他已经知道原田就在第二架飞机内,中冈也不能再发报了。虽然在世界上阿拉斯加使用家用飞机最普及,但在小型机中都没有装备无线电收发报机。

即使育空河的鲑鱼师们要使用无线电,也因为军事一性一原因而被禁止。

如果到时间谁没返回,那朋友们的轻型飞机就开始搜索了。

三年前,阿拉斯加选出的议员——彼奇众议院议员从安科雷季飞往朱诺,就出了事故,行踪不明。飞机虽是中型机,可没有无线电装置,遇难方位不明。理查森空军基地出动军用飞机搜索,连续搜索数月,至今连碎片也没有发现。

遭到原田的袭击不能求援,连坠落的场所也不易找到——这就是中冈的墓地,在辽阔的麦金利山脉的某处。

“我的过错!”贝克怒吼道。“没想到你竟然藏在雪中。是昨晚进去的吗?”

“是的。”

“想把我怎样,杀了吗?”

“曾经想过。问一个问题,野麦凉子还活着吗?”

“当然活着,受到了很好保护,她是我的恋人,结婚……”

原田大喝一声,野麦凉子肯定不会把这个男人作为恋人,如果有那种关系,那也是在暴力之下。野麦凉子从日本被绑架到阿拉斯加,还能有什么力量抵抗呢?

“在山庄吗?”

“是的。”

“山庄有几个人?”

“四人。”

“懂了。——喂,想找死吗?”

贝克假装有乱气流,想摇动机翼。在手槍的一逼一迫下,飞机又返回水平状态。

“死心了吧。与前面的飞机并排开。”

距第一架飞机仅数百米了。前方的山好象是多杜芒廷山,顶着皑皑白雪耸立着。第一架飞机向它的鞍部飞去。服皮下能见到的好象是图克拉克上游地区。在较远的前方连接着芒特麦金利的北角。是岩块地带,那里耸立着断岩绝壁群,如今被雪覆盖。

贝克加快了速度。第一架飞机就在眼前,已能见到乘坐者的面孔。

“好吧,要是装怪,那槍弹就不客气地崩死你这家伙!”

“知道了,现在还不想死。要是不装怪,又怎么样呢?”

“住嘴,飞机并排!”

原田端着坐席上的步槍。飞机从横侧伸过去。第一架飞机的驾驶员不解地看着,sp也探望着。原田隐藏在窗子的一陰一间处。

两机约隔百米。

原田用槍砸烂玻璃,把步槍斜出去,对准驾驶员连放三槍。与此同时,第一架飞机的机体大角度地惯斜,单翼向空中突立,开始急转。

原田的子弹射入了机体的前部。想击毙驾驶员的努力看来失败了。不过,能击中引擎也行,不用焦急。第一架飞机继续急旋。下面,是白雪覆盖的巨岩山脊地带,如果坠掉则会粉身碎骨,穿过了支尾根,第一架飞机加快了速度,想拚命地甩掉追随的飞机。

“追!追上它!”

贝克一个急旋,追上去了。

原田继续射击,距离太远了。

“击中了!”

第一架飞机的机首冒出了黑烟。

塔,嗒,嗒,原田听见一阵步槍声。当他醒悟到这是从第一架飞机上射一出的高一性一能步槍子弹时,机体已中弹了。

“不好,引擎被击中!”

贝克叫起来。

双翼发动机的一侧沉默了。

“机翼!平衡!”

飞机开始令人生畏地震动,如同卷进了乱气流似的颤一抖。对方仍在射击。飞机边抖动边开始下降。

“完了,坠落了!”

贝克绝望地叫。

“不能滑翔吗?”

“不能!失去均衡啦!都怪你这家伙,全都完了。”

“没降落伞吗?”

“有,可是在后部座席,已来不及了。”

第一架飞机的黑烟消失了,在慢慢滑翔,向多杜芒廷山的北壁迫近。北部是耸立的山脊,象这样冲过去,是会撞碎的。

“喂,看!”

原田向紧紧一抓住一操一纵盘的贝克怒吼。第一架飞机的前面,耸立着北部山脊,在那绝璧上有一块小平地,是块很长的平地。它是由地壳断层而生出的,如同一陽一台似的岩石表层,呈带状地延伸。第一架飞机向那儿飞去。那里被雪覆盖着,也不知是否平坦,但除此以外全是巍峨的岩石了。

“在那儿着陆!”

“不行,不能保持平衡!”

他们的飞机出第一架飞机的高度低。

“把燃料放了!”

“好,试试!”

贝克放掉了燃料,好歹总算进入了滑翔的姿势。但不是标准的滑翔,只不过是一面摇摇晃晃,一面维持着能在那里着陆的高度。

“成败在此一举啦!着陆过猛飞机会撞碎的,或从那一陽一台上出去!”

飞机迅猛地迫近北山脊了。第一架飞机被绝壁吞噬。是爆炸还是被撞得粉碎?在那一瞬间闭上了眼睛。第一架飞机在迅猛地着陆之前改变了角度,绝壁的一陽一台上冒起了雪烟。积雪象是完成了刹车的任务,不高的雪烟包一皮一皮围了飞机。最后,那飞机以相当猛烈的势头撞在岩石表面上。可是,没有燃一烧,也没成粉末。

贝克没有说什么。左右摇晃的飞机向绝壁滑去,没有超群绝伦的艺术是不可能玩这种把戏的。北壁清晰可见,仅咫尺之隔就要撞壁了。贝克又把飞机回旋——由绝壁回旋。飞机几乎是逆转。在激烈震动的同时,飞机重新取得了平衡;与此同时,飞机也着陆了,是被撞倒着陆的。机体跳了一下,卷起了雪烟,原田抓着皮带,他明白飞机已严重损伤。舱门不知去向,左翼也折断了。尽管如此,飞机仍往前冲,边冲边向右偏。左翼也撞在岩石表面,螺旋浆一面擦着岩石表面,飞机一面滑行。

飞机横着滑行,尾翼也撞碎了。飞机总算停住。在此之前,原田已被抛了出去,因为他不顾一切的抛掉了皮带。原田认为飞机会从台地上摔出去,应该在此之前脱出来。

原田掉进了深深的积雪中。

他从雪里爬出来,身上似乎哪里也没有受伤,幸亏积雪很深,近腰深。他拚命向飞机走去,来福槍还在机内,若被贝克拿到,一切都完了。

爬到前面视察,只见贝克面部被血染红,倒在座席上。挡风玻璃捧得粉碎,玻璃碎片好象扎进了他的面部。

原田爬入机内。来福槍掉在地板上。

他也装好子弹,窥视旁边的飞机。

“还有谁?”

原田怒吼着。

“你这家伙。是原田义之吗?”

一个年轻男子用日语吼叫着回答。可能是sp。

“是的,中冈怎样了?”

“活着的。驾驶员死了。仅剩我和中冈干事长。”

“还有一个sp怎样了?”

“被来福槍击中腹部,也快死了。”

“把中冈交出来!”

“停止互相残杀吧!要想想,无论怎样,你还能从这里逃出去吗?”

“不管怎么都行。把中冈交出来?”

“无论如何也要干吗?”

“干——就是为这个来的。你躲开,我并不想杀害你。”

“很遗憾!我是sp,不能让中冈干事长被杀死。”

“你还不知道那家伙的真面目。”

“真实面目,什么都行。”

回答非常严肃。

“那么,只好交战了。”

“没办法。”

听了这句话,原田下了飞机。机轮被雪隐没了,怎样行动对方也看不见。

“这是最后的警告!”原田怒吼道,“你那架飞机的燃科还没放出来,现在我要是向它射击,它会燃的。要不愿被烧死,就把槍扔出来。”

“且慢,原田君……”

传来中冈嘶哑的声音。

“不休战吗?”

“休战?愚蠢的家伙!”

“订个君子协议,我会报答你的,我绝不是个失信的人,这件事就是作为交通事故处理。订个协议,因为……”

“闭嘴!”

“不,请等等!我们在这里相互残杀,可野麦凉子还在山庄。我想与协商洽一下。我辞出干事长职务,在政治上完全引退,把财产拿出来交给你,作为补偿……”

中冈拚命地陈述,声音变得如同悲鸣一般。一边听着这些,原田一边绕到飞机尾部。使汽油燃一烧而黑烟上冒,这并非良策,因为可能会被谁发现的。对手只有两个人,射击就可以解决的问题。中冈还在继续说着。到这种时刻了。还想用语言来摆脱困境,愚蠢……

——等等,莫不是圈套?

原田停住脚步。中冈还在继续唠叨,在此期间,也许sp不知不觉地就靠近了吧。原田紧一贴着飞机尾部,慢慢地匍匐前进,一点一点地扒雪,将身一体潜在其中,然后在机体和雪之间穿凿一个缝隙。从缝隙中,能看见那男子的下半身,如同游泳那样在前进,sp靠近了。能见到他的手槍了。

原田再检查了一遍手槍装弹情况。倘若一槍没有击中的话,就要互相射击,用手槍不能和sp那一性一能优良的槍支抗衡,来福槍又不适宜近战。只能屏住气,等待吧。

sp从尾翼后面伸出了手槍,在原田的眼睛上面,慢慢地,用一只眼睛窥视。原田的手槍朝上,等待着sp的面部露出。

sp的脸露出来了。与此同时,他也作好了射击的姿势卧倒在雪地里。卧倒的地方,恰好就在原田的眼睛和鼻子前面。原田抠动了槍机。

sp的胸膛中弹了,仰面朝天地倒下。

鲜血慢慢浸透了积雪。

“樱井!”

听见槍声,中冈在叫喊,是在呼喊sp。

“樱井完蛋了。”

原田站着。

“停下来吧!饶恕我吧!原田先生,饶了我吧!”

中冈凄凉地叫道。

“不要哭。出来!带着武器出来!你也有战斗的权力。”

“……”

“若不出来,就炸掉飞机。”

甲冈不作答复,突然沉默了。

“只给你五分钟。”

原田离开了飞机,端着来福槍后退出约五十米。中冈是个狡猾的对手,站在掩护体旁是危险的。

在雪地里弯下腰。

等待着。近五分了,能见到飞机旁的雪在动。中冈在挖雪,爬了进去,来到飞机旁,拿着来福槍。中冈也是个狩猎迷,他相信自己的力量,丧心病狂地要进行反击。

原田看着雪地里的微微颤一动。

雪的颤一动在机旁停止了。从雪地里伸出了来福槍的槍身,如同螃蟹露出的眼睛那样,随着来福抢,露出了半个头。

“在这儿!”

随着原田的怒吼,中冈的上半身从雪地里出来,连续地射击。什么目标也没有,只是盲目地射击。

来福槍射一了五发子弹,便沉默了。原田在杂志上见过介绍,说来福槍只能装五发子弹,最大射程好象是100米。

原田站着。

中冈还隐藏在雪里,仅仅槍身在动,在慌忙地装子弹,原田反击了,根据晃动的槍判断中冈位置,抠动了槍机。

槍身停止了晃动。

为了提防万一,五发子弹全射完了。原田等待着……不一会,可以看见雪地里渗透的血扩散出来。走上前一看,中冈已死了。面部、肩部中弹,脸已破碎。

看了一会之后,原田用脚踢着雪地把他掩埋了。

事情了结了,可是很不尽兴。

他摸一摸口袋,取出了香烟,点燃火,狠狠地吸了一口,两口……身一体开始感到哆嗦,寒冷突然袭来,在这寒冷之中,潜藏着几分死亡的气息。到此为止,陷于死地已有三、四次了,无论哪一次,都感到没有任何希望,已被绝望的黑暗吞噬。

但是居然还活着,真是不可思议。

“复仇结束了……”

扔掉烟头,原田小声地自言自语。父亲和妹妹的仇已报了。然而,怨恨消除之后应有的快一感并未出现。喜悦的表情也没浮现,相反,懈怠之心却很强烈。也并没有因为要杀死中冈和贝克而牵连了三个人所出现的那种罪恶感。凡是中冈一方的人,就是敌人,这种信念在复仇之初就已存在。并不是因为那些,只是感到自己的行为没有什么意义。待复仇结束后,则认为是复仇是很徒然的。

原田走到了台地的一端,然后又走向另一端,观察地形。山的一侧是断崖绝壁屹立,就连猿猴也不可能攀援,高度究竟是多少,站在台地上面无法目测;另一侧也是绝壁,垂直下去,约有三百米高,下面情况如何,无法看见。在杳渺的下面,只能看见支尾根,虽然两端都看见了,可哪儿都一样。

“不行吧!”

原田嘟哝着。这里连鸟儿也没有,不可能再逃出去了。他弯下腰坐在雪地里。天空依然低沉,毫无变化。现在暴风雪又要来临了,在这高地上,就算躲入机舱也难免冻死。食物没有,睡袋也没有。原田已醒悟到身处绝境。与前几次不一样,不存在任何侥幸的心理。就算什么时候搜索机来了,并幸运地被发现,等待他的也只有刑事所和绞刑架。

或者,美国政一府要是知道了事件的真相,就会杀掉原田以了结事件。没有理由不杀,以逃亡为理由,什么时候都可以槍毙。

无论怎样,都是绝路一条。

“凉子!”

他嘟哝着。野麦凉子不久也要被杀,这是她注定的出路,无法改变。

在一阵激一情过去而如今是充满绝望的躯体中,己开始渐渐冷却,彻骨之寒已经来临。原田向飞机走去。不久,酷寒的白夜也将来临。若裹在降落伞里,点燃机器内的燃料,也许能过一夜……

——降落伞!

原田驱走了轻微的战粟。要是使用降落伞,也许能摆脱这种绝境吧?原田走到崖边向下眺望,高度令人晕眩,身上的神经都发麻了。原田取得过小型飞机的驾驶执照,接受过跳伞训练,但是一想到从这断崖绝壁上跳出去,血都凝固了,因为没有用降落伞空降过,虽然学习过一操一纵方法,可完全没有经验,并且……

原田畏缩了。

无论怎样跳崖,也跳不出三米远。要是就这样下落,打开了的降落伞蹭在崖上就会划破,或者由于尽是褶皱而不能使用了吧——原田认为情况一定是这样。

不行吧!

在瞬间的愉悦之后,又被更深的绝望所代替。只要能摆脱这种绝境,就能救出野麦凉子,然而,原田清楚地知道降落伞的直径有十几米,自己的跳距仅三、四米,张开的伞蹭着悬崖面会一揉一得乱七八糟,这是显而易见的。

——怎么办,不干吗?

高度绰绰有余,只要能跳出去,拉开伞索就行了。从跳出去到降落伞打开,需要五、六秒钟。五、六秒的时间,人休约下降一百二十五米至一百八十米,而这个绝壁至少有二百五十米。在这个极限中,会出现什么情况呢?

问题在于离开悬崖的距离,最低限度也要跳出七、八米。

原田返回飞机旁,他在考虑使用投掷器这类的东西,难道不能利用飞机的残骸制造吗?

仔细检查了两部飞机,原田长长地叹了口气,什么能飞行的东西也没有装载,连一根绳子也没有,有的仅仅是工具。

原田把一陰一郁的视线投向了四散的机体,视线慢慢地在机翼上停住了——弯曲的金属板。

滑雪!

把金属板剥下来穿在脚下,可以作为滑雪板。穿上滑雪板,利用雪坡的倾斜,轻而易举地就能飞出七、八米。

原田迅速拿出了工具箱。两架飞机的机翼都折断了。在剥下的铁框上钉上硬铝板不是一件很难的事,用了三十分钟左右就取下了足够幅度的硬铝板。可是,要想切成滑雪板那样宽窄,却没有工具,取下来的板怎么弄也不合适。于是,原田考虑就乘坐在这种板上面,因为哪怕使用不是固定在脚上的那种滑雪板,只要能离开崖边飞到空中就行了。

原田用金届板,在山侧把雪集中起来,堆得很高。因为堆得越高就越能加快滑雪速度。也拼命往上运,汗水出来了,衣服也脱了,还在拼命地运。运送了两个小时,建造起了一座倾斜度很大的滑雪台。滑雪台的长度仅二十米,虽然短也没有别的办法。原田在不停地干,心里并不踏实。两架飞机被迫着陆以后,已过去了两个多小时。中冈预定返回安科雷奇,如果那个飞行计划早就到达了机场,这时机场方面可能要开始生疑了吧?到达安科雷奇是双引飞机只需要一小时。不久搜索机就会出动。中冈是日本的大政治家,如果确实遇难,不但是空军,就是民间也会出动数十架小型飞机进行搜索,这是可以想象的。

众议院议员彼奇遇难时,曾出动了总数百架飞机合力搜索。

山庄里虽然没有电话,但只要是中央情报局需要,则可启用无线电通讯设备,信号虽然会被芒特麦金利山挡住,但可以在什么地方进行中转。能够想象,现在正在用无线电收发报机进行联络吧。

要是在被搜索机发现之前还没有离开这里,就再也走不开了。若投下空降部队,那一切就完了。

又用了三十分钟,才完成了倾斜度很大的滑道的建造。原田用板反复敲打、踏紧,直到滑道光一溜一溜的为止。因为天气酷寒,一夯紧后立刻冻结了。

远处,响起了直升飞机的声音。

原田擦干汗,停止了工作,山庄好象也有直升飞机。远处,飞机在支尾根慢慢地回旋,消失了。

——他们已知道中冈遇难了。

那么,再隔一会儿,搜索机就会从理查森空军基地飞来。

不能再犹豫,已经没有时间再考虑虑否顺利张开了,原田立刻背上降落伞。他攀登上滑雪台的顶部,把硬铝板放好,坐上去,左手握着来福槍,把两顾子弹装入口袋。

——顺利地张开吧!

他料想滑雪板飞出空中的势头会很好,担心的只是降落伞不能张开。

原田右手握住滑雪板上的皮带,屏住呼吸,由于恐惧此刻他脸色苍白,毫无血色,感觉都迟钝了。在深深地吸了口气之后,松了刹车,原田毅然地用来福槍戳了一下一身后的崖,铝板沿着陡斜面“嗖”地滑了出去,完全不是在滑而是在降落。原田顿时感到头晕目眩,抓住皮带将后仰的身一体拼命前倾。风在耳边呼、呼作响,在这飞速直下的瞬间,猛烈的冲击使身一体上一翘,在崖边的跳台上,,身一体如同球一样地冲了出去。

身一体冻僵了,风嗖嗖地作响,大地颠倒了,远处支尾根的岩块地带也转回来了。原田离开了铝板的皮带,用手拉开了伞绳。现在,一切都不顾了。身一体呼一呼地往下落,不知道滑雪板如何了。大地象要迅猛地冲撞过来似地迫近,原田连意识也淡薄了。

逆风叩击着身一体,使原田又苏醒过来。仅仅数秒钟,却令人感到时间是如此漫长。伞张开了。

——得救了!

原田放心了。离开绝壁已有十几米远。

……?

原田看见了一个奇妙的现象——降落伞的下落速度,从伞张开下落两米后开始,直到着地,保持均速降落;应该急骤上升的绝壁,却象放映电影的慢镜头那样慢慢移动着,没有感觉到人在下落,是浮起的。不,下落仍是在下落,可速度慢得令人吃惊,一边缓缓下落一边顺着绝壁横着移动,横着移动速度好象还要快些。绝壁在移动变化。

——是上升气流?

原田意识到了它的原因。他想起来了,在山岳地带和高山上。山壁皱处常常可以见到上升气流。滑翔机在山岳滑翔,就是乘这种气流上升、飞翔。在这个绝壁中,也有很强的上升气流,降落伞也乘上了这股气流。

能见到地面了,应该一口气着陆的支尾根却还有一段距离,降落伞越过了支尾根,顺畅地向森林地带滑去。

宛如滑空。

冰冷、收缩了的神经又渐渐恢复了柔软。恐怖感已消失,相反却有一种浮扬感,不如说是一种一性一欲的恍惚感。恐怖翻过来,这里便隐藏着成倍的快一感。原田希望永远这么飘荡于半空中。也许,过去的一切皆如梦幻。此时此刻,才是真正的人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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