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统得到了他需要的授权,老头子成了他实际上的幕僚长;我们终于可以快速有效地采取行动了。快才见鬼呢。你试过通过官僚机构去尽快完成一项计划吗?
“决定”是要“实施”的;“各部门”间是需要“协调”的——而这一切都要经过那些繁文缛节的程序。
老头子设想的战役非常简单。当寄生虫仅限于得梅因地区时,他建议的那种直截了当的检疫方法才行不通;但现在已经不行了。我们反击之前,必须先确定它们的位置。然而,政府部门是不可能检查两亿人的;只能靠人们自己去做。
裸背计划只是寄生虫行动的第一阶段——我这么说话活像个官僚,请别介意——这个想法是,在所有泰坦星人都被标出并消灭之前,每个人,每个人都得把衣服脱到腰间。哦,女人可以戴胸罩,乳罩的背带下是藏不住寄生虫的。
我们匆忙安排了一批节目,以配合总统即将对全国发表的立体电视讲话。国会大厅里的抓捕行动十分迅速,我们得以保留了七个活体,它们现在寄生在动物身上。我们可以播放它们的画面,我们可以给观众看拍摄我的不太恐怖的那一部分。总统本人也将只穿短裤在电视中露面,模特们还要向观众展示在这个季节里不穿上衣的市民如何穿着才大方得体;其中包括金属制成的保护头部和背部的盔甲。穿上这种盔甲,即使在睡觉时也能保护人们不受侵害。
我们喝了一晚上咖啡,总算把节目准备好了。总统的写作班子也为总统写好了讲稿。结束画面非同寻常:向观众播放国会开会讨论紧急状态的情景,每一个男人、女人,包括那些跑腿的,都是光背对着镜头。
离播出时间只剩下二十分钟的时候,总统接到了一个从街上打来的电话。我当时在场;老头子也一整夜都在总统身边,并不时地指使我做些杂事。玛丽当然也在,总统是她要特别关照的人。我们都穿着短裤;裸背计划已经开始在白宫实行了。只有少数几个人能在这种情况下保持自己的尊严:玛丽,她可以穿任何服装;黑人门童,他把自己打扮得像个祖鲁国王;还有总统本人。他那与生俱来的尊严不容冒犯。
电话打进来的时候,总统并没有打开隔音装置,因此我们可以听到。他说,“请讲。”马上又说,“你觉得有把握?很好,约翰,你有什么建议……我明白了。不,我想那样不行……还是我去吧。让他们做好准备。”他放下电话,脸色平静地转向他的一个助手,“让他们暂停播出。”然后转向老头子说,“快,安德鲁,我们必须到国会大厦去。”
他一边招呼他的贴身侍从,一边走进和他的办公室相连的衣帽间。他出来时,身着出席正式场合的服装。他未作任何解释,老头子皱了皱眉头没吭声,我也没敢说什么。我们这些人仍旧穿着我们的鸡皮疙瘩制服,一起去了国会。
这是一次两院联席会议,不到二十四小时里的第二次。我们依次而入——我产生了那种梦见自己身在教堂却没穿衣服的感觉,因为所有众议员和参议员都像往常一样穿戴整齐。只有当我看到那些听差都只穿短裤没穿衬衫时,这才感到不是那么别扭了。
我还是不明白。好像有些人宁死也不愿意放下面子,这些人中,参议员名列榜首。还有那些众议员——众议员都是想成为参议员的人。他们授予总统想要的一切权力;裸背计划已讨论批准——但是他们并不觉得这个法令同样适用于他们。毕竟他们都被检查过而且做了清理;国会是已知的惟一未受泰坦星人袭扰的地方,
也许有人觉得这么做有些不妥,但是没有人愿意第一个在公众面前表演脱衣舞。面子和尊严对于官员来说是不能马虎的。他们坐得笔挺,衣冠楚楚。
总统走上讲坛,他看着那些议员,直到下面变得一片沉静。然后,他开始慢慢地,平静地脱掉衣服、
脱光上衣后,,他才停下来,有那么一会儿,他着实让我担心;我想其他人也往为他担心。然后他慢慢转了一圈,同时抬起双臂。最后,他终于开口了。
“我这样做,”他说道,“是为了让你们亲眼看到你们的总统不是敌人的囚徒。”他停了一下。
“但是你们呢?”最后这个词狠狠地甩向议员们。
总统把手指指向年轻的组织秘书。“马克·卡来斯,你怎么样?你是忠诚的公民还是泰坦星人的间谍?站起来!把你的衬衣脱掉!”
“总统先生——”说话的是缅因州议员夏洛特·伊文思,她看上去像个漂亮的学校老师。身着整齐的晚礼服,长裙一直拖到地板上,但上身却裁得低得不能再低了。她像个职业时装模特似的转过身来,后背一直露到脊椎的尾骨处;饱满的前胸罩着两个贝壳。“这样你满意吗,总统先生?”
“非常满意,夫人。”
卡来斯站了起来,笨手笨脚地脱下夹克衫;他的脸涨成了酱色。大厅中间有人站了起来。
那是戈持利布参议员。他看上去好像应该卧床休息;凹陷的双颊发灰,嘴唇紫青。但是他以令人难以置信的尊严,硬撑着让自己站得笔直,效法总统。他那老式的内衣是套头式的,他扭动着身体脱掉袖子,内衣吊在裤子的背带上。然后,他也把身体转了一圈;在他的背上,苍白的肌肤上有一块紫红,那是寄生虫的标志。
他说:“昨天晚上我站在这里,说出我宁愿被活活剥皮也不愿意说的活。但昨天晚上我不是我自己的主人,而今天我是。难道你们看不见吗?罗马在燃烧!”突然间,他拔出了枪,“站起来,你们这些政客,你们这些在政府里混饭吃的家伙!两分钟内脱掉你们的破衣服,露出你们的脊梁——否则我就开枪!”
他旁边的人弹簧的跳了起来,试图抓住他的胳膊,但他像挥舞苍蝇拍似的挥舞着手中的枪。猛地砸到一个人脸上。我拔出手枪,准备帮他,但没有必要了。他们看得出来,他像头危险的老公牛。他们被吓退了。
双方对峙,过了一会儿。他们开始像天体派教徒一样脱掉自己的衣服。有个人向门外窜去,但被拦住了。还好,他身上没有寄生虫。
但我们确实抓住了三个。这以后,直播开始了,晚了十分钟。国会开始了第一次“裸背”会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