蕾妮一直站在甲板的栏杆旁,注视着大船顺着海潮驶入了大洋。她兴奋得忘了吃饭,也舍不得离开甲板一步。她尤其喜爱在她头顶上聒噪盘旋的海鸥,也喜欢顺风扬帆时所形成的壮丽画面。在不住晃动中,她再度意识到她已经启程前往一个新的国度,并展开生命中新的一页。
“你好像满开心的。”崔斯的声音突然在她耳边响起。
“哦,我是很开心!”蕾妮兴奋地望着他,“你看,那些人在干什么?那些楼梯是通到那里的?我怎么没有看到其他的旅客?……”
崔斯含笑一一告诉她有关这艘船的一些资料。原来这是一艘有二十四门炮的双桅帆船,而那些炮是用来防海盗的,崔斯又告诉她其他旅客都住在下层的船中部分,不过他并没有告诉她船中部分空气之郁闷与规定之森严。其实,在整艘上,由于他和另一个王先生和船长有着特殊的关系与情分,所以只有他们三个旅客是可以来去自如,不受拘束的。
蕾妮又好奇地问了一大堆杂七杂八问题,崔斯也告诉她许多有关船只的典故。“你是从那里学来这么多东西的?”蕾妮终于佩服地问道。
“我大部分都是从捕鲸船上学来的,以后我会再详细的告诉你其他的。不过现在吃饭时间到了,你想不想吃点东西?”
“为什么不想?我好像已经好久没吃东西了!”
“我是怕你有点晕船。据我推想,现在下面一层旅客可能大部分都在大吐特吐!”
“真的吗?哦,崔斯,我去看看能不能帮忙好吗?”
崔斯连忙抓住她的手臂,“他们会一直吐的,你现在先吃点东西,早点休息。你今天已经累了一天。”
蕾妮确实很累了,但是她却很讨厌崔斯把她命令来、命令去的。“我不饿,我等一等可以休息。我现在要去帮助其他旅客。”
“但是我要你服从我,你听到了吗?”
蕾妮狠狠瞪着他,拒绝随他走到舱房。
“你要嘛就照我的话做,要嘛我就当着所有船员的面,把你扛下去!”
蕾妮顿时觉得一阵无助。她怎么和崔斯理论才好呢?她要怎么样才能让崔斯明白:她不愿意自己老是成为别人的负担,她希望自己能有点用处。如果她老是被人当孩子一样指使,那她要如何才能实现她的理想,做一个人敬人爱的淑女呢?她怒气冲冲地转身往自己舱房走去。
当崔斯端着一盘食物走进舱房,却发现蕾妮泪流满面时,他不禁大惊,“我再活一千年也永远不了解你!好吧好吧!你先吃点东西,然后如果你还想要的话,我就带你到下面去。你可以整个晚上都伺候别人呕吐!”
蕾妮用一双泪眼望着崔斯。他看起来是那么可爱,一双大眼睛又是那么晶亮的。蕾妮的怒气终于化解了,取而代之的则是难以排遣的消沉。看来,崔斯永远不会了解她渴望独立自主的心态了,因为他自己是那么坚强而自信。
崔斯一直尝试和蕾妮谈话,但是蕾妮始终心不在焉地又意兴阑珊。他终于放弃了努力,“把酒喝了吧!”他温柔地劝说道。
蕾妮顺从地将酒喝掉。果真,不久以后整个人也轻松下来了。当崔斯把她抱上床时,她没有抗议,而崔斯帮她解衣服时,她也迷迷糊糊的。崔斯终于把被子盖好,便一个人回到甲板去抽雪茄了。
“都安置好了吗?”
崔斯转过身,面对着他的船长老友,“安置好了!”
船长口里叨着一根雪茄,沉吟地望着崔斯,“怎么了,孩子?”他严肃地问道。
崔斯苦笑,“你了不了解女人?”
“男人都不可能了解的!”船长也笑了,因为他知道没有发生什么严重的问题,“对了,我还没有见到你太太呢!听说她长得很漂亮。”
崔斯研究着手中的雪茄,好一阵子才回答道,“嗯,我就是不太了解她。”他挺起腰,换了一个话题,“你觉得船舱里的家具不会有问题吧?”
“应该吧!”船长回答道,“不过你这次又买那么多家具干什么?你不会又加盖一个边间吧?”
崔斯笑了,“没有啊!我现在的房子可以住上五十个孩子不成问题。这些家具是我帮朋友买的。不过,我倒是买了一点地,准备再多种一点棉花。”
“你又买地啦?”船长摇摇头,“你不是已经有……多少亩了?”
“现在才大约四千亩左右。”
船长轻哼一声,“我希望你讨到了个好老婆,否则这么大的地方,这么多张嘴巴,她怎么管?”
“她不会有问题的。”崔斯很有信心的回答。不过当他回到舱房,见到熟睡中的蕾妮时,他反而对自己没有信心了。他暗自烦恼:他怎么管蕾妮才好呢?
蕾妮花了整整二十四个小时,才知道崔斯说得不错,伺候人呕吐实在是一件很可怕的事。不过为了自我证明,也为了向崔斯证明她不是无用的,她还是支撑到最后一刻才精疲力竭地回到自己舱房。
崔斯立即放下手上的书,把她拥进自己怀里,“累不累?”
蕾妮只是点点头,连回答的力气都没有了。她感觉到崔斯把她抱放在一张椅子上,随即她便自行打着盹,对外在的一切都毫无所觉。当她再度感觉到崔斯帮她脱下衣服时,她感激地巴不得立即躺到床上。只是,崔斯不但没有把她抱到床上,反而把她放进一桶热水,她惊讶地睁开了眼睛。
“你需要洗个澡,你臭死了!”崔斯对于蕾妮的吃惊大为开心。
蕾妮泡在热水里觉得舒适无比。她靠在盆边,让崔斯替她洗澡,“我真不了解你!”她注视着崔斯,柔柔地感慨道。
“有什么不了解的?你问我,我告诉你。”
“几个星期前,如果有人绑架我,我一定说那个人很坏,应该关进监狱。但是你……”
“我怎么样?我绑架年轻貌美的女孩、凌辱她们,但是却不打她们吗?至少不常打!”崔斯笑道。
“你是没有打!”蕾妮严肃地回答,“不过我相信你是可以做出任何事的!我真不了解像你这样的男人!”
“那你了解什么样的男人?像对面舱房那个王先生吗?告诉我,你究竟认识多少男人?”
“只有一个男人!”蕾妮坦言道,“我恋爱过一次,而且我相信我以后不会再爱上别人了!”
崔斯完全没有料到蕾妮会如此回答。他审视着蕾妮的表情,发觉她讲话时,眼睛内浮现着一抹悠悠的柔情,嘴角也温柔地微微上翘。他懊恼地把肥皂往水里一扔,“你自己洗吧!不然,你就等你的情人来替你洗好了!”他吼完,便甩上房门,扬长而去。
蕾妮很高兴她终于让崔斯嫉妒了。她带着笑容,开始擦干身体。她暗忖,也许让崔斯知道她生命中还有其他男人也是一件好事,如此,他们在美国分手后,崔斯就不会那么不放心地让她独自闯天下了,甚至她还可以找到一个像法罗的男人,一个能爱她,而又不把她当孩子看的男人!
不过,当她躺到床上后,她又觉得寂寞起来了。法罗根本不爱她而只爱她的钱;她的舅舅也不要她;而那个陌生、骄傲、而仁慈的崔斯态度也很明显,他只是暂时收留她而已。顿时,种种孤单、疲倦、饥饿、与难过的感觉一起袭上心头,使她忍不住开始啜泣起来。
当崔斯终于将她拥入怀里时,她紧紧扣住崔斯,深怕他再度弃自己而去。“嘘,甜心,不要哭!你现在安全了!”崔斯低声安慰着。只是当蕾妮的唇紧紧锁住他的唇时,他再也无法想到安慰的事了。
蕾妮不知道自己是否难过欲呕的关系,还是方才想到自己身世的关系,她对崔斯竟有种饥竭难忍的需要。她不再想到自己是囚犯,或出于被迫,而只是想着她对崔斯近乎绝望的需求。她需要崔斯抱着她、爱她,更需要崔斯让她感觉她是这世界的一部分,而不只是没有用、没有人需要的附属品而已!
崔斯在她大胆而热情的爱抚与撩拔下,终于将她推回床上,开始迅速卸除衣物。当他坐在床上脱长靴时,蕾妮已迫不及待地对他赤裸的背部开始爱抚着。她亲吻、抚摸、舔舐着崔斯背部结实的肌肉,并且用自己的胸部恣意摩擦着他的背部。崔斯肌肉似乎蕴藏着醉人的力量,因此很快便激起了她对于本身力量的认知。她亲吻着崔斯的耳垂,并用力咬了一下,然后低声娇笑起来。突然间,崔斯迅速转过身,把她压在床上。她用四肢纠缠着崔斯,已经等待着他的攫取。
崔斯被蕾妮的主动挑逗得全身火热,两眼也被情欲所充斥了。他第一次不再考虑到蕾妮的脆弱与敏感,而用他全部的热情贯注到两人肌肤相亲的关系上。当他们终于达到狂喜至极的高潮时,他们颤抖着,然后精疲力尽地拥抱在一起。
“你到底有什么魔力?”崔斯低语着,将蕾妮紧紧地搂住。
蕾妮只是紧扣着他,累得无法思考,无法回答。当她沉沉睡去时,她并不知道崔斯侧过身看了她好一会儿,也不知道崔斯无比怜爱地轻抚着她的头发,并帮她把被子盖好。
不过,当崔斯拥着她入睡时,她却本能地更偎近他一些,嘴角也泛出了一抹满足的笑容。
第二天的情形也和前一天大致相同,不过呕吐的情形也显然转好了。在蕾妮的纵恿下,崔斯在忙完船上的事务后,也到女性旅客的卧室内帮她们修理掉落的床板。不过从崔斯一出现开始,女性旅客都像疯狂了一样,对他大表好感,也大献殷勤;甚至孩子们也为这位庞大的美国人所吸引,不住地在他脚边窜来窜去。
蕾妮在伺候呕吐之余,见到崔斯和女性旅客打成一片,心中不禁大怒。因此当日暮时分她见到崔斯在教孩子们结绳时,她头一昂,没有和崔斯打招呼。她心底知道,在别人眼里,他们固然是夫妻,但事实上崔斯却可以随时将她甩掉,让别的女人取而代之。
当晚,她满腹怒气地回到舱房时,崔斯还没有回来。而当她猜到崔斯或许和那位女性旅客在幽会时,她的怒气更接近爆炸的边缘。
崔斯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推开了舱房门。当一只空酒杯直朝他脸上飞来时,他立即一闪,“你是……”
蕾妮又从柜子里抓起另一只杯子,“你很喜欢和女人打情骂俏,对不对?”她指责道,“你很喜欢一大堆女人围着你、伺候你,对不对?‘哎哟!你实在好帅哦!’哼!她们的口水都要滴出来了!”她把第二只杯子扔到崔斯肩上。
当蕾妮又去抓第三只杯子时,崔斯已然窜到她身边,飞快握住了她的手,“你怎么可以乱发脾气呢!”崔斯带着一抹笑意谴责道,“你忘记你是英国淑女了吗?”
崔斯讲话的口气、以及他使自己不再属于淑女的事实,都有如火上加油,使得蕾妮更气得发疯,“我讨厌你,讨厌你!”她嚷着,并用手肘往崔斯肋骨上撞去。崔斯呻吟声还有停止,她又用力往他小腿上一踢。
崔斯连忙退开几步去摸他的小腿,不过他的表情仍然透着困惑,“你到底是怎么了?什么事惹你这么生气?”
“我生气是因为你副妄自尊大、自以为了不起的样子!”蕾妮攻击道,“你很喜欢女人很崇拜你对不对?你利用小孩讨女人欢心的作法实在太恶心了!你是不是想把我甩掉以后,再去绑架她们?”
“是又怎么样?”崔斯下巴紧绷,眼眸中也闪过一丝火花,“至少她们会比你知道感恩。你为什么不去问她们?看她们谁愿意和你交换地位?”
“你是世界上最自负、最傲慢的动物!”蕾妮咬牙切齿道,“你真以为其他女人一定会愿意当你的囚犯吗?还有,我为什么要感恩?你违反我的意愿,硬把我囚禁起来;又把我拖上船,把我送到一个我轻视的国家;现在又威协我跟你在一起,否则就揭穿我们的关系。我为什么要感谢你?”
“我已经告诉过你我为什么不能放你走了!”崔斯的声音低沉有力,“我好心好意对待你,连你身上的衣服也是我买给你的,而你到现在还在作梦,不肯面对现实。你难道忘记在码头上被那些男人追得走投无路了吗?”
蕾妮这种话已经听得太多了。她每一次表示意见,她舅舅就要从头数说一次她如何没有用,如何需要别人照顾,“我不感激你!”她静静说道,“我也不要你任何东西!你不需要担心我在船上被人攻击了,所以我现在就走!从现在起,我就恢复我单身女人的身分了。”她望望身上莎拉昨晚才做好的新衣服,“等我到美国以后,我会赚钱还你这件衣服的钱,至于其他的,你还可以卖掉!”
崔斯好一阵子才明白蕾妮不但准备离开他,而且说走就走。他毫不犹豫地用力往蕾妮后领抓去,没有料到,“撕”的一声,蕾妮薄棉制的新衣服便从上撕到下,露出其下雪白诱人的肌肤。崔斯的怒气在刹那间转为情欲,他贪婪地望着蕾妮起伏不已、半裸半遮的酥胸,表情一片痴迷。
“不要!”蕾妮低声抗议着,并尽量避开崔斯有如被催眠般的眼神。
崔斯伸出手,揽住了她的腰,并使劲把她拉进自己怀里,饥渴万分地吻着她。
蕾妮无力地抗拒着。她虽然很想向崔斯证明她有她的意志,不受别人的操纵,但是,崔斯的抚触,以及他辗转吮吸的热唇,都使她丧失了意识。
“我说什么 ,你就要做什么!爱人。”崔斯低吼着,把蕾妮整个人举了起来,并舔舐着她的颈侧,“只要我还要你,你就是我的!”
蕾妮闭上眼,靠在崔斯怀里,并任由崔斯享受她的身体。对于如此容易控制住她的男人,她已经断绝了逃亡的意念。不过,当她听到衣服撕裂的声音时,她又本能地做了最后一次抵抗。
“你是我的。”崔斯低喃着,“是我发现你的!”
蕾妮已经没有思考的机会了,因为崔斯把她抵在墙上,而且饥馋地吻着她,似乎想把她整个人吞下去。她的呼吸愈来愈急促,手指也掐进入崔斯背肌,想把他更扳进一些,把自己压碎。
崔斯一双手游移至蕾妮暴露的后臀,抚摸着她的大腿,并把她的腿放到自己腰上。蕾妮热情地用两腿夹住了他,并任由他爱抚着自己敏感的部位。在崔斯熟练的撩拔下,她很快便沉入一种无助而昏乱的欲海中。她不知道崔斯何时卸下长裤,她只知道当崔斯进入她体内时,她从未品尝过这种疯狂的滋味。她像是布娃娃一般,任由崔斯操纵着一切,当他们的契合逐渐变得近乎折磨时,她本能地夹紧了双腿,并扯住了崔斯的头发。当最后一刻狂欢的时刻来临时,她尖叫着,几乎晕然醉死。
当蕾妮终于回复意识时,她发觉自己像是孩子一般,被抱在崔斯怀里。而崔斯则似乎把她当成了易碎的珍贵宝物一般,流连地在她颈侧亲吻了许久,才把她缓缓放到床上。崔斯似乎用了最后一丝力量。他疲倦地扔开衬衫,躺到蕾妮身边,“今天又没有吃晚饭!”他嘟嚷着,但是语气间却没有一丝憾意。他把蕾妮拉进自己臂弯中,直至两人沉沉入睡前,他才又加入了一句,“我这辈子都不会放你走了!你知道吗?”
第二天早上,蕾妮一直回避着崔斯的眼光。崔斯看她的眼神是那般自满、那般自得,使她巴不得能扔把刀子刺死他!她恨崔斯自以为已经控制了她,而仿佛弯弯指头她便会臣服似的。她多么希望能抹煞掉他那种表情!她只希望有一天能看到他挫折连连的神情,那么她便心满意足了。
他们刚刚吃完早餐时,莎拉随便敲了一下门便进来了,“哦,对不起。”她连忙道歉,“我还以为你们已经出去了呢!”
“没关系!”崔斯得意地笑笑,并故意又色迷迷地瞄了蕾妮一眼。
莎拉立即注意到她昨天刚刚才做好的衣服已经被撕烂了。她咯咯笑着,并假意谴责地望着崔斯,“崔斯,如果我每件辛辛苦苦做好的衣服都被你糟蹋掉的话,我看你也别找我做衣服了!”
崔斯略带尴尬地瞄了蕾妮一眼,然后放声大笑,“我以后会尽量控制自己的。我要去甲板上了,船长那里可能需要我帮忙。”他亲了蕾妮一下,匆匆离开了舱房。
莎拉望着紧闭的门扉,悠然叹了一口气,“如果世界上还有像他一样的男人,那我说不定就会结婚了!”
“你来这里不是缝衣服的吗?”蕾妮没好气地说道。
莎拉毫不在意蕾妮的反应,“如果他是我的,我也会嫉妒的。”
“他不是……”蕾妮抗议着,然后又缩住口,“史崔斯永远不可能是任何人的。”她把盘子器皿一起放回托盘。
莎拉决定抵达一个话题,“你认不认识住在对面舱房的那个人?”
“王大卫吗?我只碰过他一次。他怎么了?”
“不知道。不过,我在这里缝了两天衣服,却听不到一点他的动静。我在想,他是不是也到下面舱房去帮忙了?”
蕾妮皱皱眉头,准备前往探望一下。大卫是个风度不错的英国绅士,所以基于同胞爱,她有这个道义。
蕾妮敲了半天门,里面仍没有声音时,她试探地推开了门。没有料到,一阵使人欲呕的酸臭味直往外泄。她勉强睁大眼睛往黑暗中望去,只见大卫瘫在窗前椅子上,身体不住发着抖,她赶紧往前走去。她发觉大卫正在发着高烧,而且口中不断发出呓语。
“老天!这里怎能住人!”莎拉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你去叫崔斯送点热水来。”蕾妮吩咐道,“告诉他水愈多愈好。如果有擦巾和肥皂,也一起带来。”
“好的。”莎拉毫不犹豫地便转身离去了。她一点也不羡慕蕾妮,因为她自己的工作至少干净清爽多了。
在接下来的整整一个月中,蕾妮变成了大卫的特别护士,而且几乎片刻不离他的床边。由于剧烈的晕船症,外带意外从窄床上跌下来,大卫不但摔断一只手臂,而且在蕾妮发现他以前,已经昏迷了两天。在起初,每个人都怀疑大卫能否支撑过来,不过在蕾妮的细心照拂下,大卫已接近痊愈了。
大卫不是一个合作的病人。他始终认为他有预感,会死在这艘船上,永远见不到英国,因此他复原的速度特别缓慢。而待他终于能够坐起来时,他又把自己的噩运归咎于美国和美国人,经常谩骂不已。因此看护他实在不是一件轻松的事。
就蕾妮而言,她之所以热诚不减,是因为她很想躲开崔斯恼人的压力感。何况,这使她此生第一次有着被需要的感觉,她很高兴她终于不再一无所用、而只是别人的负担了。
对于蕾妮的热心照顾大卫,崔斯一直没有表现出不满;反而有几次蕾妮扶着大卫在甲板上散步时,他还猛从桅杆上向蕾妮招手,还挤眉弄眼的,似乎确信蕾妮一定会望着他似的。
一天,蕾妮很难得地比崔斯早一步回到舱房。崔斯进门发现她时,眼睛一亮,嘴角也泛着快乐的笑容。几个礼拜的形同分离,崔斯似乎变得更潇洒了,而且皮肤晒成了古铜色,肌肉也更结实了。
“真高兴一回来就见到你!你愿意给我一个吻吗?还是你的吻都送给小王了!”
蕾妮的快乐消褪了,“你侮辱我是什么意思?你以为你逼迫我有了不正常的关系,我就不可以和其他男人交往吗?”
崔斯自顾自地脱下衬衫,开始清洗,“我不相信那个小王有什么能耐。我只是想确定一下而已。”
“你真叫人难以忍受!我又不是你的!”
崔斯自信十足地笑笑,“你要我证明你是我的吗?”
“我不是物品,不属于任何人!”蕾妮退后几步,“我可以照顾自己!”
“噢!”崔斯笑着靠近她,并伸出一只手在她手臂上轻划着。当他注意到蕾妮的眼神开始闪烁时,他眯起眼睛,“那个小子可以用一只手指头就让你发抖吗?”
蕾妮忿然退开,“大卫是正人君子。我们一起谈音乐、谈书本,谈的东西都是你根本不知道的。他的家世不错,而且我很喜欢他的陪伴!”她挺起胸膛,“我才不让你的嫉妒破坏我们之间的友情呢!”
“嫉妒?”崔斯哈哈大笑,“我如果嫉妒的话,我才会嫉妒他那种牢骚满腹、可怜兮兮的人呢!”他的表情转为严肃,“不过,我觉得那小子好像对你有点认真,所以你最好不要再常常去看他!”
“不要……”蕾妮嗤之以鼻,“你真的想什么事都控制我吗?我是一个自由人,等我到达美国的时候,我也要充分利用我的自由!我相信大卫是那种正派的男人,而不会……不会把女人当奴隶!”崔斯一手按在蕾妮肩上,“难道你真的不要我,而要一个不成熟的小男孩和一枚金戒指吗?”
蕾妮避开了他的吻,“也许我会试试看的!”她低语,“我觉得男人都差不多。只要大卫爱我,那我们上床也未必不协调!”
崔斯扣紧她两肩,“如果他敢碰你一下,我会打断他每一根骨头—我说到做到!”他把蕾妮用力一推,门一甩便出去了。
当天晚上,崔斯没有回房来。蕾妮拒绝承认她有多想念崔斯,而没有崔斯的拥抱她有多寂寞。不过她整晚辗转反侧,差一点诉诸泪水。
在接下来的三天中,蕾妮继续跟大卫维持亲近,而且故意当崔斯的面打情骂俏,企图表现出她的不在乎。可是,让她失望的是,崔斯一直恍如未见,始终不予理会,而大卫却误会了她的意思,大献殷勤。
在第三天晚上,大卫送她回舱房时,他没有像往常一样道别而去,反而把蕾妮紧紧拥入怀里,“蕾妮,我已经忍不住了!”他热情地在蕾妮身边低语,“我从第一眼看到你就已经爱上你了……”他吻住了蕾妮企图闪避的唇。
蕾妮有些惊异,因为大卫的拥抱和亲吻只给她一种恶心的感觉。她用力推着大卫,企图挣扎出他的怀抱,“大卫,我已经是有夫之妇了!”她撒谎道。
“我不管!你先生连吻你的裙摆都没有资格,他配不上你!我们可以先保密,然后你一上岸就办离婚……”
“大卫!”蕾妮更用力地推拒着,“你放开我!听到没有?”
“不要!爱人。如果你不敢告诉他的话,我来替你讲!”
“不行!”突然间,蕾妮醒悟崔斯说的不错,她并不要大卫。过去三天,她只是利用大卫来使崔斯嫉妒而已。
大卫又扳着蕾妮的嘴唇开始亲吻。只是,前一秒他还吻着;后一秒钟整个人却几乎飞了起来。蕾妮两眼圆睁地见到崔斯一拳把大卫击向墙边,软瘫在地。
当崔斯再度举起拳头时,蕾妮冲上前握住了他手臂,“不要再打了!”她大嚷,“你会杀死他的!”
崔斯满脸扭曲地望着她,“你现在满意了吗?”他说完话,眉头深锁地大步而去。
蕾妮全身颤抖地站在原地,直到大卫挣扎地站了起来,她才冲进舱房,倒在床上大哭特哭,她不知道崔斯是否永远不会再理会她了。
她不知道自己是何时昏昏入睡的,不过,她却在船身不断晃动中猛然醒了过来。她正不解地地躺在床上沉思,一阵剧烈地摇动把她整个人摔到地面。而正在此时,舱房门也刹然大开。蕾妮心神不宁地往门口望去,只见崔斯穿着雨衣站在那里,头发一片紊乱而潮湿。
崔斯见到她躺在地上,立即大步上前把她抱了起来,“你有没有受伤?”他满脸焦虑地问道。
“怎么搞的!是不是船沉了?”蕾妮依偎着他,觉得能再碰触他实在太美好了。
“遇到暴风雨了。”崔斯吼道,“应该不会有危险的,因为我们已准备好几天了。不过,我要你留在这里,你明白吗?千万不要到甲板上来,也不要到下层统舱去,听到了吗?”
蕾妮在他肩上点点头,整个人则紧紧攀附着他。她暗忖,也许过去几天不见崔斯人影,是因为他在准备应付暴风雨吧?
崔斯弯身把她放到床上,又莫测高深地凝视她良久,才占有似地狠狠吻着她,“留在这里!”他又叮咛了一句,并摸摸蕾妮哭得又红又肿的眼角。
当崔斯离开后,蕾妮分外觉得孤单,也分外觉得船只摇晃的剧烈。她抓住床边,避免再摔到地面,只是当她想到崔斯在甲板上跟暴风雨搏斗时,她便七上八下的,总害怕崔斯会发生任何事。她开始真诚的祈祷:上帝,请不要让崔斯发生任何事。如果有灾难的话,请让我一个人承受吧!在祈祷中,她果真平静了一些。在狂风巨涛中,她奇异地竟有一种和崔斯生死与共的感觉。在冥想中,她度过了最恐怖、最惊心的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