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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浪漫的初恋与慎重的婚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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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热恋马赛

拿破仑被任命为准将后,他随部队到了马赛驻防。现在,他将原安置在土伦的母亲和几个弟妹都接到马赛来了。哥哥约瑟夫还在市政厅给特派员阿尔比特当助手。波拿巴全家由于在科西嘉丧失了所有的家产,拿破仑向法国zheng府为母亲申请到了救济金,家里的生活得以维持下去。

但是收入毕竟有限,尽管拿破仑当了将军,生活仍然显得很寒酸。

随着年龄的增长,此时拿破仑和他的哥哥约瑟夫都在考虑婚恋大事了。恰巧,一个偶然的机会,让这俩弟兄一个巧结了婚缘,一个进入了一段浪漫的热恋。

事情是从一个美丽的傍晚开始的。那天,在市政厅值班的约瑟夫,正准备下班回去,忽然有两位年轻女子走来了。

“你们找谁?”约瑟夫问。

“我要见阿尔比特。”

那位年岁小些的少女鼓足勇气回答。少女名叫黛丝蕾,是马赛城大绸缎商克拉里的女儿。克拉里早年故去后,遗下妻子和一个儿子艾蒂安、两个女儿朱丽、黛丝蕾。突然有一天艾蒂安以“效忠王室”的罪名被警察局逮捕了,这一家人哭作一团,惟有小女儿黛丝蕾沉着冷静,她约了嫂嫂苏珊想找特派员阿尔比特,求他将艾蒂安予以释放。

“阿尔比特先生办事去了,我是他的助手约瑟夫·波拿巴,有什么事,可以告诉我吗?”

黛丝蕾见阿尔特不在,心里很焦急。

约瑟夫又道:“你尽管告诉我,我会转告他的。”

于是黛丝蕾把艾蒂安是纯粹商人而无端被逮捕的事说了出来,并请求阿尔比特给予帮忙做主。

约瑟夫听完她的申述,沉吟半晌才道:“因为你的父亲过去给反动贵族卖过绸缎,贵族是人民敌人,现在你父亲去世了,就抓了你哥哥。

不过这事还有办法可想,我或许还能帮助你!”

“你能帮我?”黛丝蕾惊喜地问。

约瑟夫笑着点头道:“你想不到吧!我说话是算数的,你要知道,我们家里可有一位将军哩!?”

“有位将军?是你父亲吗?”

“不,是我的弟弟,他才24岁!”

“啊,24岁就当了将军!”黛丝蕾感到惊奇。她想,一个将军的哥哥说的话肯定是要算数的,于是,她看着约瑟夫又想到了姐姐朱丽,灵机一动又道:“你能帮忙真是太感谢了。波拿巴先生,我代表我们全家邀请你和你的弟弟来做客,你能赏脸吗?”

约瑟夫想到她家是当地有名望的商家,他稍稍犹豫了一下就答应了。

结果,第二天上午,黛丝蕾的哥哥艾蒂安就被释放回家了。到傍晚时分,约瑟夫和拿破仑也如约到了黛丝蕾家,并立刻受到这一家人的热情欢迎。黛丝蕾和妈妈早把庭院扫得干干净净,姐姐朱丽听了妹妹的暗示后打扮一新,哥哥艾蒂安对这兄弟二人也充满了感激之情。

当波拿巴兄弟俩坐下后,黛丝蕾注意瞧着拿破仑,只见他身材矮小,军装有些脏皱,头发也很蓬乱,不由得怀疑他是否真是将军。但一经交谈,她就发觉约瑟夫的温文尔雅与拿破仑的睿智敏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拿破仑此时坐在一把木椅上,对艾蒂安道:“我们部队的给养差,军装不大合适,枪也很老,但我已找到了解决这个问题的办法!”

“什么办法?”艾蒂安问。

“把部队开到意大利去,那里是个富饶的国家,只要把奥地利人赶走,那里有的是给养!”

“啊,那意大利人会乖乖让你们去占领他们的国家吗?”

“当然,我是要解放他们,解放全欧洲,要把《人权宣言》带给所有被解放的国家。”

“真是伟大的理想,伟大的胸怀,绝妙的见解!”艾蒂安佩服地说。

约瑟夫此时看着窗外,不由得又对克拉里夫人说:“您家花园真漂亮,可让小姐带我们看看吗?”

“当然可以!”克拉里夫人点头道。

于是,约瑟夫由朱丽相陪,拿破仑由黛丝蕾相陪,两对年轻男女就笑着来到了花园中。

拿破仑一面走,一面瞧着美丽的黛丝蕾道:“你是个聪明美丽的姑娘,今天你请我们来,怕不是仅仅为感谢我们吧!”

黛丝蕾听了这话,回头望望在后面花圃旁正相依偎的约瑟夫和朱丽,脸上不由得起了红晕。她感到这位矮个子将军的确有很强的洞察力,自己的小计谋一下就被他看穿了,在这样的男人面前,她的心思是难以隐藏的。

拿破仑这时又轻握住她的手道:“原谅我的直率,我是天生的军人,什么都喜欢快捷,我看朱丽和约瑟夫很快就可以结婚吧!”

“怎能这样一见钟情?”黛丝蕾羞怯地说。

“你不必隐瞒,你的好心我也能洞察哩!”拿破仑说,又轻轻吻了姑娘的手道:“你们家很富有,我们家还很穷,但等我征服了意大利我会富有的,那时,我也会给家人许多照顾的。”

黛丝蕾被拿破仑的气度深深折服了,她抬头凝视着拿破仑深邃的目光道:“我相信你,你一定会说到做到的!”

“对,我说到就一定能办到!”

这一对年轻人谈到这里,彼此便已产生了深深的爱慕之情,而与此同时,朱丽也为约瑟夫的风采所吸引,不久俩人就结婚了。

此后一段时间里,拿破仑除了日常工作外,便时常与黛丝蕾约会。

俩人常在一起漫步花前月下,谈文学,谈理想,谈人生,经过一段热恋后,俩人订婚了。

但是,正当拿破仑和黛丝蕾谈婚论嫁之时,法国发生了惊天动地的1794年7月27日的热月政变,雅各宾领|导|人罗伯斯庇尔遭到杀害,其弟小罗伯斯庇尔也被送上了断头台。受其牵连,现在所有与他们兄弟过从甚密的人都成了政治上的嫌疑分子,拿破仑也受到怀疑而突然被捕了。

消息传出后,黛丝蕾陷入了深深的苦楚之中。为了爱情,她不顾哥嫂的劝阻,找到拿破仑的家,从他母亲那里拿了几件拿破仑的衣服,装成一个包裹,来到城防司令部。一位少校接待了他。

“小姐有什么事?”

“我这有个包裹请你交给拿破仑·波拿巴,他是我的朋友。”

“唔,这怎么行,你叫什么名字?”

“黛丝蕾·克拉里。你们放了他吧,他是无辜的。”

黛丝蕾说罢,就哽咽着哭了,少校被她的哭叫弄得没办法,只好安慰她道:“好,我答允你,给你把包裹送去!好吗?”

黛丝蕾忙破涕为笑,并连声道谢。

少校又告诉她,拿破仑不会被处死的。果然,过了一段时间,拿破仑经过朋友萨利塞蒂的帮忙,终于被无罪释放并返回尼斯任职。

刚刚出狱获得自由的拿破仑,在一个风高月黑的夜晚,匆匆来到黛丝蕾的屋外。此时黛丝蕾的房里已熄灯,她躺在床上正郁忧思念他而无法入睡。拿破仑不好敲门,便哼起了有名的《马赛曲》,黛丝蕾闻听到这熟悉的歌曲,立刻披着睡衣跳下床,拉开门就跑出了门外。

《马赛曲》嘎然而止。拿破仑伸出手臂一下把黛丝蕾抱住了。他的温厚的唇亲吻着黛丝蕾挂满泪水的脸颊,嘴里喃喃直叫:“宝贝,我的宝贝……”

吻过之后,拿破仑又用军大衣将黛丝蕾裹起来,抱到自己膝上说:

“我的宝贝,让我们结婚吧,我不能没有你!” “我还没满16岁呀!”黛丝蕾笑着道:“等我满了16岁吧!”

“好,我等你到满16岁,那时我们就结婚。现在我要去巴黎,我是一名将军,我还要带兵去征服世界!”

“去吧!我会等你!一直等你回来接我!”

拿破仑点点头,两人激动地再次拥抱热吻。然后,拿破仑便骑上马,向城里驰去。

2. “葡日将军”

数天之后,拿破仑带着朱诺到了巴黎。他想在此活动一番,准备东山再起。

他得知原来的炮兵老上尉奥布里,现在是救国委员会委员,负责国防部的事务,打算托他帮忙,找个合适的工作去干。然而,奥布里心胸狭窄,他本知道拿破仑是学炮兵专业的,却安排他去步兵里任同等军衔的军官。这个做法使拿破仑深为愤怒,他借口身体有病,要求延期报到。

这样,他继续留在巴黎,企图得到更好的机会。

有好一段时间,他无所事事,囊空如洗,他几乎要悲观泄气了。不过事有凑巧,笨蛋奥布里离开了岗位。拿破仑终于设法成功地接近他的年轻继承人杜尔塞·德· 蓬泰库朗。后者被拿破仑的胸有成竹所打动,让他到救国委员会测绘局任职。在弗罗尔花神宫的六层楼上的一个空荡荡的房间里,拿破仑在地板上摊开了一张张地图,为阿尔卑斯方面军和意大利方面军拟制作战计划。他表现出稳操胜券和精明能干的本领,使蓬泰库朗十分赏识。蓬泰库朗建议为拿破仑晋级。拿破仑喜形于色*,容光焕发,他终于得到了赏识,中断了的青云之路又接上了。

然而,他高兴得太早了。蓬泰库朗一离开救国委员会,炮兵们立刻对他实行报复,借口他一再拒绝到旺代的步兵部队去,勒图尔纳于9月8日吊销了他的军衔。

然而,命运之神似乎有意先让他受到几番挫折,目的在于使他以后可以更加出色*地展翅高飞。三个星期之后,拿破仑的好运来了:他被当时担任了国民公会主席的巴拉斯看中,任命为国民自卫军的副司令官。

巴拉斯为何会看中拿破仑,这中间自然有一定的缘故。

保罗·巴拉斯出身于法国普罗旺斯省的一个家族,曾在陆上和海上的远征中渡过一段冒险的生涯。巴拉斯身材魁梧,风度潇洒,善于辞令,在女人群中颇为得宠。他又善于玩弄权术,热月政变,就是他拉拢富歇等人,推翻了罗伯斯庇尔,他自己一跃高升为国民公会主席和巴黎武装部队司令,成了热月党政权的主宰。

但巴拉斯并不具备指挥军队的统帅才能,只会成天埋在女人堆里,淫*乱享乐,过着纸醉金迷的fu败生活。当时法国政权虽被热月党主宰,但政局并未稳固,此时的保王党人在英国的支持下,正在密谋叛乱。在巴黎,保王党拉拢了负责保卫巴黎的梅努将军,纠集叛匪四万余人,狂叫要复辟,推翻热月政权。当时国民公会在巴黎的兵力只有5000人,陆军的大部分兵力都在巴黎以外。

基于这种情况,热月党政权才撤消了梅努将军的职务,巴拉斯登上了巴黎武装部队司令的宝座。但这宝座并非易坐,所以巴拉斯虽然每天风流,但心里并未踏实,有时还打不起精神。

这一天晚上,巴拉斯在情妇塔里昂夫人家云雨一番之后,有些疲惫,塔里昂夫人说:“亲爱的,你好像有什么烦恼,不妨讲出来,也许我能为你生个妙计哩!”

巴拉斯随即坦陈:“现在巴黎政局动荡,保王党叛乱迫在眉睫,我们现在如果不及早动手,待保王党出击后就被动了。”

塔里昂夫人不无得意地说:“就是这件事嘛!我看,你现在最需要的是一位能冲锋陷阵的军事天才。”

巴拉斯的确没有指挥部队的天才,见塔里昂夫人说到了关键处,就急切说:“我的宝贝,你有何见解,快说下去。”

塔里昂夫人继续道:“我想起了一个人——拿破仑·波拿巴。”

原来,前一段拿破仑为寻找有利于自己的前途,曾经努力在上流社会寻找缺口。当他打探到塔里昂夫人的宴会是上层人物云集的场所后,曾几次到她府上来参加宴会跳舞,并私下求过塔里昂夫人为他谋职帮忙。塔里昂见这年轻人谈吐不凡,见解独特,因而对他有了深刻的印象。

所以,在与巴拉斯欢聚时,她不由又想起了那位青年人,并道:“那是一位有非凡意志与聪慧天才的一流军人。”

巴拉斯听到拿破仑·波拿巴这个名字,不由心头一震:是啊,这的确是位非凡人才。土伦一战就显示了这位青年人不同凡响,为什么没有想到他呢?

巴拉斯想到这里,他坐不住了,站起来匆匆地在塔里昂夫人脸上吻了一下道:“亲爱的,你也是一件非凡的宝贝。我曾经重用过这位年轻人,我知道他很优秀。”

言罢,巴拉斯走了。

很快,一张任命拿破仑·波拿巴为军队副司令官的提案就通过了。

拿破仑就这样又走了运,很快取得了兵权。

走马上任后的拿破仑,立刻着手布置巴黎的保卫工作,为了对付保王党的叛乱,他指派骑兵队长缪拉,从巴黎城西北的萨布劳地拉来了40门大炮,又把凡尔赛的骑兵也调进巴黎,从而大大加强了巴黎的保卫工作。

到了1795年10月5日,保王党仗着人多,开始了大举向巴黎进攻。

当他们控制了不少街道,正高喊着“打倒共和”、“绞死国民公会”的口号,并伴奏着震耳的乐曲准备去占领国民公会时,坐阵在交通要道口的拿破仑,身披雨衣,在微雨中把剑一挥,顿时,支在路中的40门大炮同时开火,一时间,巴黎上空浓烟滚滚,各样的喊叫声不绝于耳,求胜心切的保王党徒没料到热月党人会有这么一招,等到大炮打到头上,一个个吓得魂飞魄散,不少保王党徒当场被炸得血肉横飞,命丧黄泉,活着的赶紧择路而逃。

就这样,一场由保王党谋划了很久的颠覆-阴-谋活动,顷刻间就被拿破仑的大炮粉碎了。

这次战斗使拿破仑成了巴黎人心目中的英雄,巴黎各阶层人士都在谈拿破仑,认为是他的英明才挽救了共和国,巴黎人还崇敬地称他为“葡日将军”。

由于拿破仑保卫巴黎有功,国民公会一致通过,任命拿破仑担任了法国内防军总司令,兼任巴黎卫戍副司令,并晋升少将。

国民公会此时也正式建立了共和zheng府,设了元老院、五百人院和督zheng府,巴拉斯执掌了督zheng府的大权。

3. 新婚之夜

1796年3月9日晚10点,在巴黎当丹街的市zheng府里,“葡日将军”拿破仑与贵妇人约瑟芬的结婚仪式即将举行了。

此时的拿破仑,眼神里洋溢着坚定喜悦的神色*,脸上看不出任何的后悔表情。然而,在他的内心深处,却为背叛了他初恋的少女黛丝蕾而隐隐感到有些不安。

但是,这场婚姻的决定,毕竟是他经过反复比较思考后才作出的慎重抉择。黛丝蕾是位极纯情的少女。本来,离开马赛到巴黎后,一度处于贫困潦倒中的拿破仑,对于黛丝蕾的感情是倍加珍惜的,两人还写信互诉过衷肠。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加上卷入动荡政局的漩涡,拿破仑为谋求机遇发展而出入巴黎上层社会,与那些贵妇人频繁接触之后,他的心情就大大地改变了,与黛丝蕾的感情也就渐渐地被冲淡了。特别是当他认识了约瑟芬后,并由此感到这场婚姻的缔结,将使他进一步迈进上层社会的圈子,从而为他的政治前途打下更好的基础时,他便毫不犹豫地舍弃了初恋。那位新结识的约瑟芬,1763年出身于一个法国王室龙骑兵队长之家,长得如花似玉,15岁时嫁给了博阿尔内子爵。这位子爵是个花花公子,尽管自己的夫人美貌动人,而且还生育了一个儿子欧仁,一个女儿奥坦丝,但他改不了自己风流成性*的习惯,到处拈花惹草,但同时又对自己妻子要求苛刻,不许其招摇,要恪守妇道。为此,夫妻俩经常吵架,约瑟芬身上也常带有丈夫殴打的青斑。

后来在雅各宾时代博阿尔内夫妇双双入狱,博阿尔内被送上了断头台。而约瑟芬却因容貌出众,在巴拉斯的密友塔里昂的帮助下,身脱囹圄。约瑟芬自然异常感激,故而常常到塔里昂府上拜访,与塔里昂夫人成了好友。

约瑟芬深知在法国这个动荡年代,靠丈夫留下的微薄产业,不足以令自己花天酒地地挥霍,也不足以令自己的一双儿女成长,于是她主动投入了国民公会主席巴拉斯的怀抱。巴拉斯与她玩腻后,又与塔里昂夫人勾搭上了。塔里昂夫人为拉拢巴拉斯,便有意将拿破仑介绍给了约瑟芬。巴拉斯为摆脱约瑟芬的纠缠,也有意撮合她和拿破仑成婚,并答允将意大利方面军团司令之职作为“嫁妆”奉送给拿破仑。而当这样一位极有军权的司令官正是拿破仑梦寐以求的事。至于约瑟芬,她能与拿破仑这样年轻有为的将军结婚,使终身有托,更是求之不得。所以,这场婚姻经过一位贵妇人的策划及巴拉斯的斡旋,很快便成为了事实。1796年2月9日,拿破仑与约瑟芬的结婚预告正式发表。三个星期后,督zheng府任命波拿巴将军为意大利方面军团司令。

当拿破仑和约瑟芬在巴黎享尽温柔时,可怜的黛丝蕾又怎样了呢?

她知道这件事后又是多么痛苦?黛丝蕾在她的日记中曾写下了如下催人泪下的记载:

“巴黎!我在巴黎!我从家里跑出来,坐了四天马车,终于到了巴黎。我已经整整一年没见到拿破仑了。

就在朱丽婚宴后的第二天晚上,他还对我说过: ‘黛丝蕾,我得去 巴黎,我还是将军,时刻准备战斗。但如果我不去面见陆军部长,他们是不会让我统领军队的。从被捕至今,我失去了薪俸,因此我需要钱。

你能帮忙吗?一百法郎就足够了。’

我攒了98个法郎,一直想用这钱给他买件像样的衣服,但他这时需要钱,于是我拿了出来。 ‘到了巴黎好好照顾自己,早点回来。’我说。 他数了数。 ‘我早晚会还给你的。如果他们让我带兵,我不能很快 回来,因为我要先征服意大利。望你常写信,用陆军部长办公室的地址即可,他们会转给我的。别牵挂我。’他目不转睛地看着我,那双眼里闪着一种神秘的光芒,叫我不禁充满了恐惧, ‘有一天,你会成为法国 最伟大人物的妻子!再见,我亲爱的。’

他骑上马,飘然远去。

他后来写信告诉约瑟夫,陆军部的官僚们对他漠然置之,给了他一个在意大利的无足轻重的职务。后来,他生了病,无奈放弃军职回到巴黎。没有工作,不名一文,衣衫褴褛,仅有的一条裤子也补丁累累。

‘因此我到了塔里昂夫人那里’,他信中说,‘她丈夫是zheng府要人之一。夫人常常为丈夫的同僚们举行宴会、舞会,巴黎最重要的人物和最漂亮的女子频频出入她的府第,所以她拥有很大的权势。她喜欢将军们,似乎也包括我,她和朋友约瑟芬慷慨赠我衣物,甚至可能请求zheng府给我军权。虽然她们没有明讲,但每天下午,我还是照常拜会她们。’约瑟芬,甚至在遥远的马赛,人们也谈论这个女人。他们说她是巴黎最美丽的花,丈夫是贵族,被砍头,而那漂亮的脸蛋救了她本人的性*命。

‘她现在嫁了谁?’我问约瑟夫。

‘尚未结婚。’约瑟夫回答,‘她是巴拉斯的密友,罗伯斯庇尔被杀后,这位巴拉斯与塔里昂、富歇一起控制zheng府。富歇是个危险人物,他是罗伯斯庇尔的朋友,我认识他,他像蛇一般残酷、-阴-险。’够了,我什么也没再问。我的拿破仑每天拜会一个独身女人,她还给了他赠物!

第二天,家里人都出去度假了,我无心旅游,就与玛丽单独留在家里。

‘玛丽,我已经16岁了,可拿破仑在信里只字不提结婚的事,我必须立刻去巴黎。他满目漂亮女人,必须让他再熟悉一下我这张脸。’玛丽理解我。 ‘你可以住在巴黎我妹妹家里,我告诉你地址,你妈 妈走时留下300法郎,足够你花的。’

她亲切地微笑着说, ‘明天,定辆出租马车。黛丝蕾,祝你平安归 来!’

现在,我在她妹妹家。明天,我要去找拿破仑,我要去塔里昂夫人家里,让他远离那些妖艳的女人。”

“今天真像一场噩梦。我是否还在人间?我应该走向另一个世界!

应该沉入塞纳河河底!几个钟头之前,我站在大桥上寒光逼人的石栏杆边,准备纵身一跳。

然而有人拦住了我,是谁?

我要把今天发生的一切永远存储在我的记忆之中。

整整一天,雨丝绵绵。早上,我穿上那件蓝色*的丝绸外衣,努力想使自己显得漂亮,但它马上被雨打得透湿。路人好像都在看我,因为巴黎的女子们早已不穿正统的服装了,而穿领口开得极低的上衣,配上裙子。因此,我显得与众不同。

塔里昂夫人的府第外站着许多人,怒目注视着窗户里射出的明亮的光,有的在气愤地窃窍私语。我一点也不感到奇怪,因为穷人们衣食无着,而这些革命领袖们都灯红酒绿,犹如帝王。

我打开门走进去,一位红制服上缀着红色*纽扣的仆人拦住了我。这个仆人的穿戴是以往贵族家仆的打扮。他们现在仿效贵族了,尽管塔里昂本人曾经给人当过奴仆。

‘你要干什么?小姐。’他问我,‘塔里昂夫人邀请了你吗?’我摇摇头: ‘我以为谁都可以进来呢。’

‘你自以为如此,是吗?’他很无礼地说,‘未经邀请,不许入内,除非你陪着一位绅士。这是夫人的命令。’他把我推到门口的大街上。

又有几个人从马车上下来走进去,我浑身透湿,寒冷难耐。我想,一定请一位先生把我带进去,不然,我是进不去的。

这时又来了一辆马车,走下一个穿着拿破仑那样军大衣的男人,我径直朝他走过去。 ‘对不起,先生,’我说,‘我想跟你进去,把门人 说,得有一位绅士陪同才能进。’

军官惊奇地注视着我,摇摇头,大概他不喜欢这样。然而他突然把胳膊伸给我:

‘走吧,小姐。’

把门人立即认出我,脸上露出愠怒之色*,但不得不向军官深深躬身行礼,接过他的大衣。

我从镜子里看到了自己,湿淋淋的头发耷拉在脸上,我想把它理一理,但军官在等我。

‘好了吗?小姐。到里面要举止大方,不然,会失我的体面。你叫什么名字?’

‘黛丝蕾。’我喃喃地说,我不愿让人知道我的姓。

‘姓什么?’

我摇摇头。

‘唔,就是黛丝蕾。’

把门人打开两扇白色*的大门,军官向另一个仆人通报了姓名,这个仆人便大声禀告:

‘让·贝尔纳多特将军和黛丝蕾小姐到!’

一个黑头发的年轻女子迎接我们:

‘大驾光临,受宠若惊,亲爱的将军。’

‘你太客气了,塔里昂夫人。’军官回答。

我谨慎地施礼,但她好像没注意我。

‘到书房里来吧,将军,巴拉斯先生很高兴见到你。’我在宽敞的房间里举目四顾,不见拿破仑的踪影。

除了几个军官以外,就是一些穿着很考究的人,跟革命前的贵族没什么两样。

女士们服饰妖艳,袒胸露背,连鞋子也都只有鞋底,露出粉脚,趾甲盖儿上抹着粉红或银灰的油彩。

我想:我这臃肿的打扮,笨重的鞋子,真像一个乡下姑娘。

穿红制服的仆人给大家端酒,我也得到一杯香槟,但我惴惴不安,以至于不知其味。

身边有两位绅士在交谈,一个说:

‘巴黎人正为物价恼火呢,再上涨还会掀起革命的。’‘亲爱的富歇’,另一个说: ‘解决这个问题只有一个办法:镇压。我刚才见了贝 尔纳多特将军,陆军部长会向他授意的。’

‘贝尔纳多特?’富歇说,‘他不会向人民开枪的。但约瑟芬的新友会那样干。’

这时,一个仆人大声说: ‘请安静,先生们,女士们!’然后,听 到塔里昂夫人说:

‘大家都到书房里来呀,我有一个出乎你们意料的消息相告。’我跟客人们走了进去。书房挤得满满的,我什么也看不见。仆人们又端来香槟。一个粗胖的男人从我身边挤过去,衣服上镶满金饰。

有人窃窃私语: ‘巴拉斯发福了。’想必,这就是巴拉斯,约瑟芬 的密友。

大家激动地交谈着。仆人又一次请求大家安静。然后,塔里昂夫人说:

‘请大家围着沙发坐。’

这时,我发现了拿破仑。他和一个穿粉红缎服的漂亮女人坐在一只小沙发上。

破洞累累的裤子不见了,代之以一身崭新的制服,脸色*苍白而憔悴。

我立刻意识到,那位女郎就是约瑟芬。她双目半闭,然而眼光一直盯住巴拉斯,唇边挂着一丝奇异的微笑。

拿破仑挺胸坐在沙发的扶手上,一眼也没看约琴芬,而盯着塔里昂夫人。

‘大家都有酒了吧?’塔里昂夫人问,‘先生们,女士们,我有要事相告。’

拿破仑站起来,脸色*突然红润。塔里昂夫人看着巴拉斯,巴拉斯举手示意。她继续说:

‘我们亲爱的约瑟芬决定再次结婚,她的新夫是法兰西最勇猛的军官——拿破仑·波拿巴将军。’

‘不!’一个女人的尖叫声。

这叫声充满了房间,马上出现一阵可怕的沉寂。我突然听出了这声音——我自己的声音,人们全把目光转向我。

我走上两步,直盯住拿破仑的眼。这双眼如玻璃球一般,对我好像不屑一顾。

我又看看那个女人,她眼圈上涂着银灰色*的油彩、红唇晕晕。我憎恶她,气愤地把酒杯摔在她脚下,香槟溅在她身上。她惊恐地叫起来。

我在雨丝蒙蒙的大街上奔跑,不知道自己是怎样逃出那个房间的。

我跑呀,跑呀,跑到了河边。

‘塞纳河!’我慢慢走上大桥,望着河水,万盏灯火在水面上跳荡。

它是多么兴高采烈!而我,又是多么孤独,痛苦!

我想,今晚拿破仑又要给马赛写信,向母亲和约瑟夫报告他要与这个女人结婚的消息。

多么残酷!我开始向桥栏上爬。但一只有力的大手抓住了我的肩膀,把我拉了下来。

我跳啊,叫啊,挣扎着想从那只手里挣脱。

‘别怕,黛丝蕾。’这声音是多么沉静。

他的手太有力了。把我推进他的马车,对车夫说: ‘走吧,现在不 用跑了。一直往前,叫你停你再停下来。’

我像落汤鸡似的,又冷又怕,浑身颤抖着哭泣。那只温暖的大手伸过来,握住我的手。

‘我要下去!’我祈求。

那个声音回答:“别,黛丝蕾小姐,刚才我把你带进去,现在我要送你回家去。’

‘你是贝尔纳多特将军?’我问,‘我恨将军,他们残酷无情。’‘将军并非都残酷无情。’他说着,把军大衣披在我的肩上。

我想起了另一个雨夜,另一个将军也是这样把他的军大衣披在我的肩上。但现在,我无力去想那么多。他把我拉近他,让我的头靠在他肩上。

‘请原谅我,在夫人家里我举止失态,但拿破仑确实曾答应与我结婚的。’我又哭起来。

‘我当然原谅你,为你难过。但波拿巴将军本来就无意娶你,他原是要与马赛一个富商的女儿结婚的。但拿破仑需要权力,而巴拉斯的情人能够帮他攫取权力,你和马赛那位姑娘都不能。’‘你怎么知道我不能?’

‘因为你是一个善良的小姑娘,不懂贵妇人应具有怎样的仪态,不像沙发上那个金发女郎——约瑟芬。你诚实、温柔……’他的声音突然变了, ‘我喜欢你!’

‘你像拿破仑一样残酷无情,我决不再嫁人!’我大声叫,‘车夫,停下来!’

但将军的声音更高: ‘往前走!’然后对我说:‘请原谅,我从没 有跟你这样的姑娘打过交道,从来没向别人这么请求过。别哭,听我说,我真心想与你结婚。’

他的声音这样柔和,我不能不听。‘我父亲很穷,我15岁就参军了,大革命后才当了军官。然后当了将军。也许我太大了,不配你。我31岁。’‘我马上就16岁了。’我不知道怎么这样说,‘但我厌倦了,我要回家。’

‘噢,我把你回家的事给忘了,你在哪儿住?’我把地址告诉他,他又告诉车夫。

‘请再想一想,我想过结婚,想过孩子,但军人生活没有给我机会。

我需要立即作出决定,不能按常规向你求婚。’‘上帝!’我想,‘这个人怎么这么难缠呀!他真心要跟我结婚,我怎么办?’

到了我住的地方,他打开车门,扶我下车。

‘晚安!’我说,‘非常感谢你。别担心,我不会再投河。’‘勇敢的姑娘。我什么时间来讨你的答复?后天?’我摇摇头: ‘那不可能,将军,不可能!我想你一定理解我,不是 因为年纪小,而是因为我太软弱。’

我冲进屋子,关上门。但我睡不着,很久睡不着。于是我在餐桌前坐下写日记。我不知道自己将飘落何处,但我知道决不能在这里待下去。”

不管黛丝蕾的心灵创伤有多严重,拿破仑还是与约瑟芬如期举行了婚礼。当晚的结婚仪式上,巴拉斯、塔里昂和未来的经纪人卡尔姆莱做了证婚人。市长勒克莱尔主持了婚礼。简单的婚礼仪式结束后,拿破仑便同他的妻子乘一辆四轮敞篷马车走了。

新婚之夜对拿破仑是具有很大诱惑的。但他上床后,忽然发现约瑟芬的一只哈巴狗正睡在压脚被上。

他本想挥手驱赶,然而又意识到在这新婚之夜它的吠叫声会是不祥之兆,于是一声不响地钻进了被子里。当他一触到约瑟芬那柔软、光滑的肉体时,那些想法全都改变了。

这对新婚夫妇正作乐时,突然,波拿巴大叫一声,痛快的约瑟芬认为丈夫已达到兴奋的高|潮了。但她错了,其实是哈巴狗早已爬进了被子里,竟在拿破仑的左腿肚上咬了一口。事后,他们无法继续游戏。

新婚之夜就这样如同滑稽戏似地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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