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一,派赵匡胤领兵出征,将士们怨声载道,恰好这天又碰上日全蚀。苗训等利用这种天象,导演了一出戏。黎明,赵匡胤从梦中醒来,才知道自己被部下拥立为皇帝。
年方七岁的孩子当了皇帝,虽有符太后垂帘听政。但她一直处在深闰之中,不闻外事,哪里能有主见。这样的孤儿寡一妇,只有听从大臣摆一布罢了。
国家暂时平静无事,没有兵马出征,行政大权当然落在范质、王溥等人手中。这范质倒是忠心耿耿为后周效力。只是会办具体事,眼光却不那么敏锐。
这天,他忽然接到右拾遗郑起给他一封陈述政见的信。内容说:“目前圣上新立,主幼国疑,近几十年来,改明换代,无不是因为主上年幼,缺少威信,而手握兵权,战功卓者的武将,乘机而被拥戴,当了皇帝。要巩固我大周天下,应注意削去一些禁军将领的兵权。比如殿前都点检赵匡胤,足智多谋,功勋赫赫,在禁军之中,有崇高威望。像这样的人,应多加提防,不可使久领大军,以防生变。”
范质看了这封书信,不由笑了一笑,心中暗想,赵匡胤虽然战功显赫,官位已到禁军统帅,但毕竟尚年轻,资历不足,现在禁军将领中,数以几十计的老将,大都是在太祖郭威时就当了节度使,那时赵匡胤还不过是晋王府的一个小小供奉官。现在虽然官阶高升,那些老资格的节度使们如何能服他,不足为虑。”
但是,范质心中最害怕的就是现任西南路招讨使,检校太师的向拱。这向拱,就是向训。在幼主柴宗训当皇帝后,为了避皇帝讳,才改名为向拱。向拱资历深厚,官位已至太师,可说是地位无以复加了。而且他在世宗征淮南时,总是他在京主持一切,世宗从淮南回京,又让他去淮南坐镇,简直成了世宗的替身。这倒不可不防。
他思想已毕,便拟了一个武官的调整的方案,奏报符太后批准后宣布出来,
以李重进领淮南节度使,韩通领天平军节度使,赵匡胤领归德节度使,这些都是兼职,虽原来职务未免,但无战事之时,都要出京就任地方职务了。
唯有同拱,则免去了招讨使的实职,保留太师的荣誉官衔,任命为西京留守。地位崇高,但没了统帅禁军兵权,到西京洛一陽一上任去了。
这一处理,范质以为万事大吉,岂知一场风暴却在悄悄地酝酿着。
不觉已是腊月,赵匡胤去宋州归德军处理政务。殿前司的参军苗训和楚昭辅,因主将不在,除了处理日常公文外,闲暇无事,便信步到街上出游,择了一座酒楼,在雅座中小酌消磨时光。
三杯下肚,忽听隔壁雅坐中有人在议论。
一个人问:“郑兄,你说的那消息究竟可靠吗?”
另一个沙哑嗓子,显然酒已喝多了,说道:“绝对可靠。是宫中王太监亲自给我说的,他是从司礼秉笔太监窦公公那里听到的,为此事窦公公亲自启奏给大后,太后也看了,让窦公公烧掉。”
另一人问:“你们说的是什么事?”显然是第三者。
沙哑嗓子说:“是这回事。在世宗皇帝驾崩之后,窦公公整理圣上遗物,从一个图囊中,找出一块木牌,上书‘点检为天子’五个字。”
第三者阿呀一声说:“‘点检作天子’那是指赵匡胤呀!”
沙哑嗓子说:“不是。那图囊装的是契丹边境作战地图。世宗北征回来,已经病重,根本没动过图囊,显然是在北方边境时已经放进去的。那时点检不是赵匡胤,而是张永德。”
第三者又说:“那么说,那时世宗皇帝是有意让张永德当皇帝了。”
沙哑嗓子说:“也不是,大概是世宗不愿张永德当皇帝,所以北回来,在澶州便免去了张永德的点检职务,只给他一个节度使名义,不让他进京了。回京后,马上立梁王为太子,可见是防止张永德当皇帝的措施。”
第三者又问:“那么那木牌从何而来?”
沙哑嗓子说:“那只有天知道了,不过据小弟分析,也许是张永德想当皇帝,制作了这木牌,以造舆论,被世宗查了出来,才收回的。”
第三者道:“其实,张永德当天子也未必不好,他本是太祖皇帝驸马,有半子之份,而世宗皇帝,只是太祖一娘一家侄儿,虽然被太祖收为义子,从亲缘上看,也未必比上张就德近。”
沙哑嗓子说:“不能这样说,皇帝是那么容易当的?要论人才,不能论亲疏,还有个李重进,乃是太祖外甥,一直是太祖得力臂膀,后来太祖在弥留之际,招世宗和李重进入内,让李重进向年轻于他的世宗跪拜,以定君臣之礼,可见太祖是讲人才,而不是论亲疏的。”
第三者道:“人才,人才。现在世宗轻崩,立一个七岁皇帝,有何和,如何服众,恐怕会有人觊觎皇位,天下又要大乱了。”
第一人一大喝道:“住嘴,此事岂可你乱议论,如果宰相知道不仅免你的职,还要杀头!”
这一声喝,那二人才住了嘴。改换话题说:“听说第四巷新来一个说书的妞儿,讲得可漂亮,咱们快点吃饭,饭后去听书吧。”
他们这些话,都被隔壁的苗训、楚召辅听得一清二楚,二人同时都吓出一身冷汗,那还有心思吃酒,匆匆吃了饭,会帐下楼。
回到衙门,二人坐在公事房一中闲谈。苗训才开言说道:
“酒楼上那几个人的话你都听到了,看来幼主即位,丧失人心,恐怕又要大乱了。梁、唐、晋、汉、周,不足五十年,换了五个朝代,刀兵四起,百姓可要受苦。”
楚昭辅道:“现在需一个能镇压得住天下,并能使之长治久安的大英雄出面,才能避免了场国内刀兵之灾,这确是刻不容的大事。”
苗训道:“你认为当今中国究竟何人才能提此重任?”
楚昭辅道:“这个问题,我想苗先生必定已有主见了,你我可否各自把自己的看法写在手心上,对比一下,再作商讨!”
苗训点头说:“可以。”
当下,二人就取文案上一毛一笔,各在手心写就。然后握住拳头,凑在一起。苗训低声喝一声:“开!”
二人同时展开手掌,只见苗训掌心中写的是一个赵字;再看楚昭辅,掌心中写的也是一个“赵”字。
二人一齐鼓掌大笑。
苗训道:“既然我们看法一致,可见要统一天下,安定斯民,非此人不可。”
楚昭辅道:“我观察很久了,在当前武将中,除了赵点检之外,无人能使绝大多数武官心服拥戴。只是赵点检生平以仗义豪侠称著。
他与世宗皇帝结拜过兄弟,怕不肯夺周室江山的。他也有可能愿竭力辅佐幼主长成。”
苗训摇头道:“这太难了,幼主将来是贤是愚,将来能否安定天下,目前尚难定论。而身为大将,如功高震主,必遭人忌,诽谤四起,时刻会有横祸降身,汉朝大将军霍光就是一个例证,智者必不如此。只要有办法拥立他为帝,他不会不接受的。”楚昭辅道:“那么先生有何办法,拥立赵点检为帝?”
苗训道:“山人自有妙计,阁下能配合,大事定矣。”
楚昭辅道:“如何配合?有何妙计。”
苗训道:“你且附耳过来。”
二人低声耳语一阵,如此,如此。说毕,不由一齐鼓掌大笑。
转眼已到新年,正月元旦,符太后和幼主升乾元殿,接受百官朝贺元旦。虽然已换了皇帝,年号却仍用世宗柴荣的年号,称为显德七年(公元960年)。
朝贺已毕,于广德殿赐筵,大宴群臣。符太后与幼主却不参于宴会,起驾回宫,委托宰相范质主持宴会。
正饮宴间,殿内忽然昏暗下来,如同夜色将至,大家吃了一惊,一齐奔出殿外观看,只见太一陽一之下,又有一日,黑光摩荡,遂渐上升,最后二日竟然合而为一,顿时地上黑暗得伸手不见,渐渐恢复了原形,重见光明,光华四射,分外灿烂。
众臣纷纷惊疑不定,正旦之日,现此奇象,不知立阿吉祸福。有人说是天狗吃太一陽一,有人立即反驳,说天狗是无形象的,项多咬去太一陽一一角,如此明明看到一个黑太一陽一,贴在太一陽一之上。如何能是天狗?
如果在今天,一般人都会知道这叫做日全蚀。但古人在科学不发达的时候,如何能知道?一般日偏食,月亮球体未遮住太一陽一的部分是看不见的,肉一眼观察,只能看着像太一陽一缺了一角。而且全食则可看出整个月亮环体,像整个黑太一陽一。日蚀年年都有,但能看到的地方却都不相同,但有一个特点,日蚀之时,必然是在中国农历某月的初一,而在正月初一的日全蚀,而又恰恰能在开封地方看到这个巧合,恐怕一万年也难遇上一次。无怪乎当时大臣们的惊疑不定了。正在纷纷议论,只见宰相府椽捧了一份八百里加急军事文书,匆匆奔人,来见宰相。范质拆开一看,登时急了。只见内容是说契丹联络北汉,一起侵犯边境,契丹兵出定州,北汉兵则出井陉,威一逼一镇州了。当地镇守官员,飞骑驰奏,请朝廷火速派兵前往抵御。
范质连忙找王溥与魏仁浦进入房商议。王、魏二人都是依着范质的意见办事,见如此大事,便一齐道:“请问范丞相,以为派谁去为合适。”范质绉着眉道:“适才天象变异。接着又接到这样的军书,料想这次必会有一场恶虎,不同以往,必须派一员大将,方可奏功。”
他说着,肚子里把一些能担当起兵马大元帅责任的大将一个个地想了一遍。除了韩令坤镇守北边,未在京师外,有资格任此职的,只有向拱、张永德、李重进、赵匡胤四人。由于他对前三人有点偏见,想了一阵说:“我认为只有殿前都点检赵匡胤领兵前往合适。”王溥、魏仁浦自然无异议,便道:“如此,咱们便去奏知太后定守。”
范质想了一下说:“且慢,契丹北汉分别由北和西地攻,应另选一将,与赵匡胤配合作战,方是万全之策。我以为殿前副都点检慕容延钊适合但当此任。”在范质心中,以为慕容延钊,从征北汉到征淮南,一直直属世宗指挥,独当一面,自成体系,不是赵匡胤部下,让二人合作北征,可以互相制约,不致生变。他以为自己的想法很聪明,提出来之后,洋洋得意。
商议已定,三人便一同到后宫求见符太后,奏明此事,符太后自然一一应允。范质等便出来宣旨。百官正在广德殿饮宴,受了日蚀的变故,惊疑不定,又见宰相等匆匆离席,不知了发生了什么大事,肚里各自纷纷猜测。
忽见范质等回来,宣读匆匆写就的旨意说:“由于契丹、北汉联合侵犯,镇定二州告急。特派殿前都点检赵匡胤为兵马大元帅,殿前副部点检慕容延钊为兵元帅兼先锋指挥使,克日兴兵,前往河北边境御敌。”宣布刚毕,因见郑恩霍地跳起来骂道:“好个驴毬入的契丹,早不来,晚不来,乐子正在过年,有酒有肉地吃喝,他却来了。”赵匡胤喝道:“住嘴!不可胡说。”当即与慕容延钊共同接旨谢恩,令众武官不得散去,等候听点参加出征。
赵匡胤、慕容延钊、范质、王溥、魏仁浦便一同到便殿商议出兵之事,决定由慕容延钊发点兵五万作为前部,于正月初二先行出发,赵匡再点兵八万,于正月初三出发。并点郑恩、高怀德、韩重、宋延渥、张光翰、赵彦徽、王彦升、张令锋、罗延瑰、赵匡义。曹彬、潘美等将,率水陆兵马随征。石守信、王审琦任京师内外都巡检,负责保卫京师。
范质只看见这些将领中,倒有一半不是赵匡胤嫡系,心中更为放心。勉励了几句,吩咐准时出师。匡胤和慕容延钊出来,即点齐随征诸将,让他们回去召集部下,准备出征。众将纷纷领命而去。
楚军各营之中,由于国家承平,半年多来平静没战事,虽然士兵不得擅自离营外出,但时值新年,放假三日,所以聚众在营内饮酒赌一博者有之,请假一二个时辰外出逛街者有之,个别家在城内的军官和士兵,请假回家一团一聚者有之。忽然听到次日要整队出征的消息,不由怨声载道。不过军令如山,谁敢不遵,于是一阵忙乱,指挥使寻裨将,种将找军头,军头找士兵,到处乱纷纷,终于将队伍集合整齐。初二黎明,慕容延钊率五万兵马先行出发。
赵匡胤在初二日又忙了一天,才将八万大军点齐,于初三日上午,领了众将,及谋士赵普、苗训、楚昭辅、李处耘等人,出陈桥门北上。范质、王溥、魏仁浦等大臣,以及张永德、韩通、石守信、王审琦等将领,均出城送行。
赵匡胤率领大军一路北行,到午后日头偏西方到了离汴京四十里的陈桥驿。匡胤途下令安营,造饭休息。趁着红日西斜,天色尚未黄昏,苗训和楚昭辅闲暇无事,遂出出驿外,赏玩野景,只见那野外寒林片片,哀草一望无际,日光渐渐发出红黄之色,洒得大地一片金黄。一乳一白色的浮云,也逐渐变成绮丽的彩霞。二人沿着村头小径走去,只见无数周兵,正在搭营帐和埋锅造饭。
几个军头、军校见二人走了过来,忙过来见礼。说道:“两位先生新年安好。”
苗训道:“好,诸位将士年过得好?”
一个军头不满地道:“好个屁,大年初一我老婆偏要生孩子,我请假回家照顾一下,谁知前脚进门,后脚就有大兵来传令,要集合北征。只好匆匆回营,我那老婆如今大概已生了,可我还不知道生的是男是女。”
他这一说,引起一阵哄笑。
另一个军头说:“说老实的,大年初一,突然下令出征,不少士兵不乐意,尤其初一那天,天上忽然出现一个黑太一陽一,紧一贴在太一陽一上,一瞬间地上黑得如夜,后来总算又出来一个太一陽一,黑太一陽一才隐没不见了。因而士兵们纷纷议论,遇上这怪事,恐怕这次出征不利。所以情绪有点颓唐。”有人插嘴说;“苗先生一精一通天文,何不把这天象给大家解释一下呢?究竟是吉是凶?”苗训道:“这件事很难说,说它是个凶兆,并不错,要说这是个吉兆,同样也能说得过去。”大家愣然道:“这怎样讲?”
苗训故作沉吟道:“这事却不便讲,一旦说出去,我苗训岂不犯了大罪。”
众军头那里肯依,非要苗训讲个明白。一个军头道:“都是一个军营,赵点检的老部下,说出来何妨,俺们绝不外传,给苗先生招来不利。”众人也纷纷劝苗训讲出,以解众人的疑惑。
苗训被一逼一得没法,只得说道:“我要说出来,还请各位遵守信用,千万不可再传给其他人。”众人立即点头应允。
于是苗训才低声开言道:“夫日者,君王之象也。两个个太一陽一并见于天空,乃是两君并立之象,一个黑太一陽一隐退,一个新太一陽一光华倍增出现,乃旧君隐退,新君出现之兆。所以从旧君方面说,当然是个凶兆;如从新君方面说,当然也是吉兆。所以我才说,无论说凶或说吉,都能说得通。而我觉得恐怕我们大周又得改朝换代了。只是那新君还不知应在什么人身上。你们想这话岂敢乱说的,望大家心里明白就是,千万别传出去。这可是开不好要掉脑袋的事啊!”一个军校把大一腿一拍,说道:“苗先生真神人也。早在京城,我就听说过一件传闻,说是在宫中发现了一块‘点检作天子’的木牌。这新君必然应在我们赵点检身上。”
众军头一齐欢呼道:“如果赵点检当了天子,这真是上天有眼。赵点检一向一爱一兵如子,关心咱们疾苦,要比那个七八岁娃娃强得多了。”
有一个军校疑问道:“赵点检素来以忠义著闻,只怕他自己决不肯当这皇帝,承受背主恶名,苗先生说的这天象,究竟应在何时?”
苗训道:“天象既显,变应就迫在眉睫了。不过这事关系重大,今日我泄露天机,罪过重大,希望列位千万不可乱传。”苗训说过,拉了楚昭辅便走,看看天近黄昏,各军已到开饭之时,也便赶回中军。
军营中的将士们,还在为前日出现黑太一陽一的事,私下议论纷纷,谈论个不休,如今有了这新奇又振奋人心的答案,哪里还能竭制住人不说,于是一传十,十传百,不过一个晚上,传得全军士兵和下级军官无人不晓。
张光翰和赵彦徽听到部下种将来报告这个消息,商议了一下,忙来见高怀德,这高怀德没有参加过当年结拜,但高怀德与赵匡胤有着特殊世交友谊,早已彼此视同兄弟,而且年龄最长,职务最高,而且文武全才,所以在赵匡胤老部下之中,高怀德已成为除了赵匡胤之外,另一个领袖人物了,因而有事都要找他断决。
当下张光翰、赵彦徽把军中下层在盛传立点检为天子的话,向高怀德说了一遍。高怀德低头想了一下,叹口气道,如果是军心拥护赵点检,这个机会不可放弃。目前主上幼弱,又缺少贤明宰相辅佐,只知派兵征战,不知体恤将士,以致酿成军心不稳。弄到这种地步。我们不如应天顺人,先拥立点检为天子,然后再挥师北征。两位以为如何?”张光翰道:“这办法最好。”高怀德又想了一下,说道:“要拥立点检当天子,第一要所属各部主将一致拥护,方不至引起意见不一,而拼杀起来,则会弄巧成拙,造出麻烦来。第二,得与几位军师商量,定出拥立办法,方能一举成功。”
因派了小校先请赵普、苗训二人前来议这事。
赵普道:“当前主少国疑,拥立新君已成为不可逆转的大势。自不待言,第一步要召集各部主要将宣此决定。目前,部下诸将,大都是点检多年旧部,只张令铎、韩重、王彦升、宋延渥四将,尚不知态度如何,须先征得他们同意,方不动生变。”
苗训听后微微一笑,说道:“此四人俱不足为虑,也必拥戴无疑。”赵普惊问:“何以知之?”
苗训道:“山人留意久矣。那王彦升虽为张永德部将,但他生平所钦佩者,唯有赵点检而已。更加之张永德,本为太祖驸马,世宗一直引为左右手,无论征北汉或征淮南,都是世宗最亲信人物,世宗一直称其为姐夫,可是北征契丹回来,世宗却无缘无故,突然免去张永德殿前都点检职务。张永德部下都有些忿忿不平。不仅王彦升不肯为柴氏江山卖力,即使是那张永德也有些心冷了。至于宋延渥,本是后汉高祖刘智远的女婿,后双被周太祖郭威所篡,宋延渥不过是在人屋檐下讨生活,决不会为郭威创下的江山卖劲。至于韩重,乃一勇之夫,笃信佛教,现在上天垂象,改朝换代,他焉敢逆天行一事?所以这些将领,俱不足虑,至于张令铎为人如何,山人不必多说,请高将军讲一下吧。”
高怀德道:“张令铎为人豪爽,胸无城府,去年伐契丹时,我与张令锋随韩通提任先锋,在一块相处数月,那韩为人刚愎自用,骄傲自大。张令铎常受韩通的气,几次找我哭诉。我对他多加劝慰,后来,关系密切了,无庆不找我倾诉,听取意见,这人肯定听我的,不会妨事。”
大家听了,都十分欣喜道:“如此说来,诸将可以一致拥戴点检为天子,是没有什么障碍了。”赵普道:“既然如此,派何人前往劝说点检,还是有恰当人选方可。”苗训道:“最好是请匡义将军去讲,另外你不妨一同前去。”
高怀德点头道:“此事由匡义去最为合适。”
于是便派人去请赵匡义,不一时匡义来到。高怀德便把大家商议要立赵匡胤为天子的意思,向匡义说了一遍。匡义道:“吾兄平素讲忠义,如果冒冒失失去讲这问题,必定被他拒绝,事情反而弄僵了,必须想一妥当的策略,使他无法推辞才好。”正在商议之际,只见有军校来向高怀德报告说:“现在军营中士兵纷纷传说,要拥立赵点检为天子,待请求将军去向点检进言,劝点检即天子位,并且说,当今幼主不体恤将士辛苦,大年下不让歇上一二天就让出征,我们何必为这种天子卖命,如果赵点检不愿当皇帝,士兵就都不愿干了,打算回家种地。”
高怀德听了,对赵普等道:“军心已变,事在速行,应迅速召集诸将,说明此事,再请匡义、赵普二位入内劝驾。”
赵普道:“劝说主要是把大义说明,点检决不会亲口答应,说愿意当皇帝的,全靠大家设法拥护,使他既不必开口,也推辞不掉,这才万无一失。”
苗训点头道:“这话有理,山人已作了妥善安排,赵兄请放心好了。”
赵普听他这样说,便向高怀德道:“如此,便速去请众将来商量好了。”
不一时,众将来到,高怀德尚未开口,只见张令铎便先说道:“高大哥,营里军士乱了,都在议论要拥立起点检当天子。你说应该怎么办啊!”
言未毕,郑恩便跳起来说:“大哥当过皇帝,自然该二哥当,可是却换成个七岁娃娃当,驴毬入的懂个屁。当然就让给二哥,乐于一万个拥护。”
高怀德道:“为此,我特请大家来商议,目前主上幼弱,太后又不谙政务,如此下去,天下必大乱,我等拼死效命疆场,即使挣下汗马功劳,又有谁来说句好?正月初一,两日并出,一日沉没,乃是改天换日之象,天象既定,我等不可逆天行一事。愚意先拥立点检作天子,再行北征为是。不知众位将军意见如何?”
众将听了果然一致拥护。苗训道:既然如此应请各位将军营向全部士兵传达决定,制止再作议论,以安众心。于五更时集合整队,待新天子出帐,立即取行拥立之礼,大事就可定了。”众将一一领命散去,自去晓谕所部将士。次日黎明,各军排列队伍,在陈桥驿外荒野中一齐鹄立。指挥使以上高级将领,齐集中军大帐外等候匡胤。
这时匡胤刚刚起身,正在盟洗,见匡义、赵普二人进来,便问何事。匡义便把众将的意思说了一遍。匡胤听了吃了一惊,说道:“此事如何可行,我受世宗深恩,方有今日地位,正应努力报效,如取天下于孤儿寡一妇之手,岂不是陷我于不义,让唇人笑骂。诸将欲图富贵,而打算拥立,还情有可原,你是我亲兄弟为什么也这样糊涂,跟着起哄。”
匡义道:“不然,此事不可逆转者有三,上天垂象,不可逆天,此其一也,当前幼主暗弱政治不能清明,兄如不愿当天子,必然会使天下大乱,刀兵四起,百姓遭殃,周室天下也必不可保,世宗子孙必将受害。所以从为国、为民,为保护世宗子孙计,唯有吾兄挺身而出,即天子之位,才能避免刀兵祸乱,此其二也。现在三军诸将及兵丁,全把期望寄托在兄长身上,昨夜军中士兵纷纷议论,说是如果点检不肯为天子,大家都要散伙回家种地,在军营已毫无奔头了。为了稳定军心,此事怎可推辞,此其三也。有这三点,吾兄万万推辞不得,还是满足三军诸将愿望,即天子之位,以安军心。正因兄弟也觉得从大义上讲,实在推辞不得,所以才来禀告。”
赵普也道:“此举不仅关乎国家昌盛,百姓祸福,而且关乎能否实现世宗统一中国遗愿。如点检不愿为天子,必将引起天下大乱,刀兵四起,国家继续四分五裂,不能稳定,世宗只有含恨于九泉了。明公平日以仗义豪侠称誉于时,现在岂呆以怕受恶名的一已之私,而不敢力挽狂澜勇担重任。明公不可上违天意,下失民心。
匡胤听了二人的话,沉吟了片刻,才说道:“且待我出去会见诸将,向他晓谕道理,稳定一下军心,再想法让他们不要立我为天子。”
说毕,匆匆梳洗完毕,穿上官服,走出帐来。只见众将环立于帐外。高怀德一见赵匡胤出来,便道:“三军无主,一致要求拥立点检为天子。”匡胤正欲开言,苗训和楚昭辅早已把暗地准备好的黄袍取出抖开,一左一右,从身后走上前去,替匡胤技在身上,高怀德见了,怀中掏出令旗一摆,只见众将及士兵一齐下跪朝拜,齐呼万岁,声彻田野。匡胤无法,只得说:“如此大事,你们不和我商讨乱来。我受世宗深恩,今一尸一骨未寒,便代其天下,世上舆论如何说我?”
赵普道:“完成其统一中国的未竟事业与心愿,正是报答世宗的最好行动,于世宗子孙,妥加优待,使之安享快乐,也便无愧于心了。”说毕,诸将一致请匡胤上马,回师汴京,登皇帝位。匡胤无奈,只得说道:“要我回汴京,需遵我三点,第一,幼帝和太后,我当北面事之,你等决不可冒犯;将士非有命令,不得擅入宫阈。第二,京内大臣,都是我旧日同僚,你们对任何一人,都不得随意欺凌;第三,不准乘机抢掠府库和富庶百姓,不许进入所有官员百姓私宅扰民。这三点你们必须做到,并严格约束部下,违令者斩!如能做到这三点,我便同意回京,如做不到,我死也决不回去。”
众将忙说:“谨遵万岁旨意!”匡胤这才下令,向汴京回师。并且先派了潘美和楚昭辅快马入城。让潘美先通知石守信、王审琦二位京城内外都巡检,让他们注意维持京城治安,然后再通知宰相范质、王溥正式告知拥立新君之事。楚昭辅则赴府,禀告匡胤母亲及家人,安定和保护家属。二人领命去了。
匡胤又派王彦升领队先行,自己统大军随后出发。
赵普、苗训、李外耘并马走在一起,都十分轻松,会心地微笑。原来自那天苗训和楚昭辅在酒楼上听到食客议论皇宫出现“点检为天子”的木牌后,回府商议,便串通了赵普、李处耘.四人联合设下了计谋,所谓正月初一的边境紧急军情,军中传播的谣言,都是他们伪造和传播出去的,又恰好撞上了日全蚀,使他们一手导演的喜剧更加一精一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