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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第四节 供应牛奶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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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教育部工作几年,至少在一个方面为后来担任首相作了极好的准备。我不断遭受猛烈攻击,而那些攻击与我的过失几乎沾不上边。

但并不是一开始就这样的。我前面讲述了关于文法学校与综合学校的争论。然而这些争论给我带来的麻烦不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许多人——不仅是保守党人一同意我的做法,另一部分原因是因为我在其它方面给不少人带来了好消息。例如,有人以温和的方式赞扬我挽救了开放大学。在反对派方面,伊恩·麦克劳德和爱德华·博伊尔都曾公开表示反对举办开放大学,他们认为有许多教育机构比它更需优先得到zheng府帮助。竞选宣言并没有提出取消该大学,很多人却希望让它死亡。但我对被称作“空中电波大学”的概念真心感兴趣,因为我认为这是一种能使更多人廉价接受高等教育的途径,因为我认为特别是实习教师能从中受益,因为我非常关心用技术手段给学生创造接受最良好教育的机会,尤其因为它给许多人提供了一生中第二次受教育的机会。不管怎样,这年秋季开放大学即将招收第一批学员,停办会造成很大经济损失,同时使许多人的学习希望破灭。在此情况下,我同意暂时减少招生人数并开辟其它节约经费途径,以此为条件,我的内阁同僚们允许开放大学继续办下去。

1970年秋,对zheng府开支问题讨论得很多。财政部开了一张紧缩教育经费的单子——包括图书馆、博物馆、学校膳食和牛奶实行收费。根据我自己在格兰瑟姆念书的经验,我知道使用图书是多么重要。因此,我说服内阁取消图书馆收费的建议,同时勉强同意博物馆和画廊收取门票(保留每周一天免费开放)。但要求削减更多开支的压力继续存在,我不得不列出首先削减开支的项目单子。

我不得不承认,学校提供的膳食和牛奶是可以首先考虑的节约开支项目。有条件的家庭似乎没有理由不为负担学校膳费多作一些贡献。我想,只要我能表明节省下来的一部分钱将用于建设初等学校的计划(这是我们已经确定的优先项目),我就可以为削减学校膳费进行辩护。在教育部的预算范围内,理应先安排教育方面的开支,后安排“福利”方面的开支,“福利”方面的开支原则上应由基思·约瑟夫的社会服务部负担。

至于学校供应牛奶,对于从健康需要考虑供应牛奶有好处,早已存在不同看法。我在亨廷托尔路上小学的时候,我父母为我在学校里喝牛奶每周付两个半便士,对此毫无怨言。到1970年,已经没有哪个家庭困难到如此程度,以致学校供应的牛奶成为维持孩子营养必不可少的食品。托尼·巴伯(伊恩·麦克劳德去世后,他于1970年7月接任财政部大臣)要我全部取消学校免费供应牛奶。但出于政治和福利方面的考虑,我比较谨慎。我设法将界线划在:提高学校膳食的价格,同时对年满7岁的小学生取消免费供奶。为防止招致不满,这些温和的改革还附加了一条规定:因医疗原因需要喝牛奶的儿童可继续得到供应,直至进入中学为止。总之,我有效地保护了教育预算。

新闻界的反应也不错。《每日邮报》称我已成为“新的女中豪杰”。《每日电讯报》报道了我改造460所破旧小学的计划。《卫报》指出,“这次对教育预算的袭击极为轻微,学校膳食和牛奶是主要打击对象。撒切尔夫人赢得了一场保全建设小学高额计划的战斗,并使它变为改建破旧小学。”

这种情况如能维持下去。那是令人愉快的。

麻烦在于这种情况持续的时间不长。6个月后,我们提出一项法案,解除地方教育当局向学生免费供应牛奶的法律义务,并允许它们自行决定是否收取少量牛奶费。这为工党提供了在议会制造事端的机会。

但是甚至在此以前,报界已在有关学校膳费的报道中登载一些他们发掘的材料。有一篇报道称,有些地方教育当局将向携带三明治到学校当午餐的学生收费。《太陽报》的标题是“孩子携带三明治‘受罚’风暴”。工党也在议会参加大合唱。我发出通知禁止此类做法。但那篇报道重新引起了公众对学校提高膳费的关注。一夜之间,在学校就餐的学生人数成了政治上敏感的指标。我在60年代担任政务次官时经常听到一种议论,说按调查家庭经济状况结果领取补助是一种“耻辱”,这种议论现在又开始出现。有人说,家境贫困有资格享用免费午餐的孩子看到富裕的同学自己花钱付餐费会感到蒙受羞辱。我通过电视讲话——这样做大概不明智——建议为避免出现这种情况,家长不妨把餐费放在信封内让孩子交给学校,老师把找头放在信封内带回家。有资格免费就餐的贫困孩子可把一些硬币零钱放在信封内交给学校。然后由老师如数退还给他们。这一建议当然只是使问题更加棘手。

不管怎么说,时隔不久,大规模的“牛奶喧闹”使膳费问题的辩论相形见继。原先赞扬我通过削减牛奶和膳费开支成功地保护了教育预算的报纸,突然改变了调门。《卫报》把教育(牛奶)法案说成是“一项惩罚性*措施,永远不该提交议会讨论”。《每日邮报》要我“重新考虑”。《太陽报》则想知道:“撒切尔夫人是否通人情?”工党年会上的一名发言者建议报界用一个顺口溜式的标题:“撒切尔夫人,抢夺牛奶的人”。

新闻界一旦发现一个新闻富矿,自然要一挖到底。编辑和记者们毕竟是靠新闻生活的,政界人物则是他们最合适的猎物。于是,报纸上几乎每天都会出现新的报道内容。例如,某地工党市政会正在考虑购买一批-乳-牛,给本地孩子供应牛奶;某些地方教育当局为了回避执行有关法律,以含-乳-饮料代替牛奶;有些非教育当局的市政会根据1963年《地方zheng府法》规定的权力,开始采取步骤给7—11岁儿童兔费供应牛奶。只有在苏格兰和威尔士,市政会此类行动属于违法,但这要由内阁中苏格兰事务部和威尔士事务部的同事们去处理,我就管不着了。但所有这些指责最后落到谁身上,那是不问可知的。这场反对我的运动1971年11月达到高|潮,《太陽报》把我说成是”英国最不受欢迎的女人”。

也许我过于天真,以为做了普遍认为对教育非常有益的事情,在争论为此作出的牺牲时,是会考虑到的。地方当局出于赤裸裸的政治原因,不愿向孩子们出售牛奶,而强迫他们出售几乎是不可能的。我学到了宝贵的经验教训。我为微不足道的政治利益招致了最大的政治臭名。在与地方当局几个月的斗争中,我和我的同事们受害不浅;在这段时间内我们不断受到新闻媒体的冷枪和暗箭,所有这一切只是为了节省900万英镑,而如果从基本建设预算中削减这个数目几乎不会产生丝毫影响。我决心不再犯同样的错误。今后如果遭人非议,也应该是为了重要的大事,不该是为了区区小事,更不能是为了一杯牛奶。

如今我感到难过,苦恼,多少有些伤心,但比过去聪明了。一个女人,甚至是生活在男人世界中的专门职业女性*,在遭到人身侮辱时,感情上比大多数男子更易受到伤害,这话大概是真的。我只要和孩子们在一起就感到最为快乐,可是反对我的人和报界却把我描绘成冷酷无情地侵害少年儿童福利的人,这使我受到深深伤害。但任何希望担任高级职务的政治家都必须作好经受这种考验的思想准备,有些人被击倒了,有些人却变得更加坚强。丹尼斯是个明白事理的人。他对这一切处理得非常出色*,我能安然渡过难关,是由于他对我的爱和支持。后来,我养成了对报纸上有关我的报道和介绍不再去专心注意的习惯。我转而靠情况简报和摘录来了解情况。这样,如果报道失实,我就不予理睬;如果报道属实,那是我已经了解的事情。

整个1971年,正当学校供应牛奶问题使我遭到的攻击不断加剧时,在内阁讨论zheng府开支问题上我也深深陷入了一场苦斗。我主张按原先的设想继续进行建设小学的计划,它是重点发展初等教育总政策的关键,对我在学校膳食和牛奶问题上的论点也至关重要。因此,当部内一开始有人建议与财政部主张削减预算者妥协时,我表示反对,1971年4月,我交给比尔·派尔一个条子,写下了我们必须坚守的最后一道防线:“我们不能接受按实际价格计算低于去年预算的方案。”

以下的情况已经不仅是政治上的现实主义。我意识到,其它部的同僚们并没有像我们部那样交出痛苦地节约下来的钱,结果照样让他们顺利过了关。作为削减膳食和牛奶开支的回报,我的建设小学计划提前一年获得同意。但由于从计划到动工修建一所小学需要几年时间,这项承诺的拨款也涉及好几年。其它部门得到准许可以在zheng府开支计划的整个5年期间扩大开支(即所谓的zheng府开支调查委员会制度)。此外,我们教育部如今还要向财政部上缴从高等教育方面缩减下来的节约款一亿多英镑,而同时内阁却把大笔大笔的钱花在工业补贴上。

我无法与当时的财政部首席大臣莫里斯·麦克米伦取得一致意见。于是我向内阁提出申诉——每个内阁大臣都有这样做的权利。可是使我恼火的是,我了解到首相府决定不允许我正式提出文件。我给特德写了一封措辞尖锐的信,指出我在宣布1973——1974年度建设小学计划预算方面受到的压力。信的结尾是这样写的:

“你经常敦促我改进我部工作,可是目前基本建设方面正在妨碍我去改进工作。我迫切需要拿到一个令人满意的1973——1974年度建设小学计划预算额度。第三、第四、第五年的预算可由zheng府开支调查委员会开会考虑,但我希望届时能与他们取得一致意见。”

这封信可能过于简单,但写得太长你会有意见。你从巴黎回来后我能否见你?

他同意我于1971年6月提出我的预算计划——我控制了局面。在这个月稍晚一些时候,内阁几乎满足了我的建设小学计划所需要的一切。这正好赶上在伊斯特本举行的教育委员会联合会年会上进行宣布;报纸用了这样的标题:“改善破旧小学校的创记录计划”。

我一到教育和科学部上班,这就是我唯一优先考虑的工作。由于这一考虑,正如我刚才说的,我不得不作出(至少是不得不接受)关于削减教育开支的决定,这项决定使日子变得异常困难。当时有些学校教室漏雨,设备简陋,厕所设在屋外。我认为,70年代不应该再存在这种现象。而且,既然入学儿童“膨胀”的问题已经基本上得到解决(入学高峰是1973年),现在财政上还有些富余,可以用来改善仍在使用的破旧小学的状况。

然而,我参观伦敦南部一所新建学校后,事实向我生动地表明,除砖瓦和灰浆外,教育在其它方面也须作很大改进。带我参观的老师显然是没有受过正规业务训练的新手。一位老师告诉我,这所学校里的孩子看到他们的朋友不得不去附近一所旧学校上学,感到非常沮丧。大部分孩子显然是事先教好的,都异口同声表示同意这个说法。因此,当有个孩子站起来发表不同意见时,使在场的老师非常难堪。那个孩子说:“哦,我不同意这个说法。来这里以前,我念书的那所学校比这里旧而且小,但比这里舒适,同学之间更友好,知道别人怎样看待我们。”随着时间的逝去,我也愈来愈强烈地认识到了小规模学校的重要性*。以后几年,我还开始考虑,我们大家过去过于注重于“投入”(新的校舍,昂贵的设备,尤其是越来越多的教师),而忽视了“产出”(教育质量,教学效果和行为标准)。

对教育体制——以及靠它存在的教育机构——中的弊病,我逐渐形成了自己的看法,但说来奇怪,这种看法主要不是靠阅读发人深思的分析,不是靠与目光敏锐的批评家的辩论,而是通过(几乎是偶然地)实际接触学校里发生的真实情况。

以初等教育为例。没有人会反对这样的说法:这最初几年的学校教育对于一个孩子的成长至关重要。但是究竟应该给这些孩子教些什么?怎样教法?前保守党教育大臣爱德华·博伊尔委托撰写的普劳德报告,几乎人人都认为是最有权威的专家意见。它强烈主张小组教学,甚至是一对一授课,不主张以班级为单位讲课。我来到教育和科学部时,对这个问题没有成熟的见解。当时对报告争议颇多。但我现在怀疑这个报告在一代人的时间里把小学引入了歧途。另外,参观一些小学以后,我的疑问开始出现。我发现,事实上个别孩子常常不参加小组活动,更没有参加全班教学,基本上是让他们玩自己的东西(不一定是很有用的东西)。我看到在一间开敞式平面布置的大教室里)分成几个小组的孩子们吵吵嚷嚷,毫无秩序,比较胆小的孩子不知道该干什么,甚至受到其他孩子威胁。我回部后告诉部内的建筑设计部门不要再鼓励此类开敞式教室。

我一开始就反对在中等阶级和专家中间流行的一种观点,即认为儿童的最佳学习方式是通过自我发现学到东西。这种信念抛弃了我们这一代的那种学习方式,认为那只是“死记硬背”。事实上,任何一种有价值的教学方式都包括传授知识、训练记忆力、运用所学知识以及做到这些所需的自我约束能力。在空谈理论的狂热中,忘记了这些真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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