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斯科西南的卡卢加省斯特烈耳科夫卡村,是一个普通的穷村落。一条没膝深的小河从村旁潺潺流过,水上长满了绿藻,一到夏天这里便成了孩子们的天堂。 村北有一片桦树林,远远望去,仿佛是一片连绵的山丘。在这个村子中央,有一幢很破旧的房子,房子的一个屋角已几近坍塌,墙壁和屋顶长满绿苔和青草。然而就 在这间不起眼的农舍里,诞生了一位后来赫赫有名的军事家,他对苏联乃至世界和平做出了重要贡献。1896年12月2日,格奥尔基·康斯坦丁诺维奇·朱可夫 在此呱呱落地。据母亲讲,这孩子出生时嗓门十分宏亮仿佛在告诉村里人,他已来到了这个世界。
在这所房子里,早先住着一位名叫安努什卡·朱 可娃的寡妇。朱可娃无儿无女,生活十分凄凉和寂寞,于是,她从孤儿院领回了一个两岁的男孩。这男孩的亲生父母是谁,大家都说不出来,只是听说,他是在3个 月的时候,被一位妇女放在孤儿院门口的台阶上,身上还夹着一张纸条,上面写着:"我儿子名叫康斯坦丁。"善良仁慈的朱可娃把孩子收养后,取名叫康斯坦丁· 安德烈维奇·朱可夫。这个男孩就是朱可夫的父亲。
康斯坦丁是个苦命人。他刚满8岁时,与之相依为命的朱可娃就去世了。为维持生计,年幼的 康斯坦丁被迫到乌戈德制鞋厂一个鞋匠那里当学徒。在当时的俄罗斯,没有关系是学不到手艺的。所以康斯坦丁说是当学徒,实际上主要是干家务活,替老板抱孩 子、喂牛、打扫卫生。三年"满师"后,他四处找活干,几经周折,终于在莫斯科的维义斯制鞋厂找到了工作,在那里他才真正学到了鞋匠的手艺。
朱可夫的母亲叫乌斯季尼娅?阿尔捷米耶芙娜,出生在邻村一个很穷的人家。朱可夫在回忆录中是这样描述母亲的:
"母亲身体很强壮,她能不费劲地扛起五普特重的一袋粮食走好远一段路。据说,她身强力壮,是因为她父亲--我外祖父阿尔乔姆的体力好。我外祖父能钻到马肚子下面一头把马顶起来,还能攥住马尾巴,一把把马拉得蹲坐地上。"
朱可夫的父母都是第二次结婚,而且都是第一次结婚后不久就丧偶了,没有留下孩子。他们结婚那年,康斯坦丁已经50岁,乌斯季尼娅也35岁了。他们的第一个孩子是个女孩,名叫玛莎,比朱可夫大两岁。朱可夫5岁时,又有了一个弟弟,叫阿列克谢,但由于饥饿,不到一岁就死了。
卡 卢加省的农民生活是很苦的,地少而薄,连糊口都无法做到。于是,男人们普遍去莫斯科、彼得堡等大城市做零活,田间活计主要由妇女、老人和孩子们干。朱可夫 一家也是很穷的。康斯坦丁当皮匠,因为乡亲们都很穷,大多付不起钱。他为人宽厚,每次工钱要得很少,所以挣到的钱极少。乌斯季尼娅除种地外,每年晚秋农闲 时,就帮人送货,报酬很微薄,但付出的代价却很大。阿列克谢出生刚几个月,乌斯季尼娅就又决定进城挣钱。邻居们都劝她在家带孩子,因为孩子太瘦弱了,需要 多喂奶。但饥饿威胁着全家,她不得不把阿列克谢交给7岁的玛莎照看。结果,阿列克谢不到一岁就死了。为此,全家都很悲痛。
真是祸不单行, 就在那一年,朱可夫家的那间房子终因年久失修倒塌下来。冬天就要来了,全家怎么生活呢?乌斯季尼娅哭了,康斯坦丁也一筹莫展。最后,乌斯季尼娅想了个办 法,把母牛卖了,换回木料盖房子。在乡亲们的帮助下,房子很快盖好了。这样,尽管往后的日子更困难了,但在寒冷的冬季到来之际,全家毕竟有了一个栖身之 地。朱可夫从小就感受到了乡亲们的温暖。
朱可夫很爱他的母亲,也很体贴母亲。他在《回忆录》中写道:?
"我们这些贫农家的孩子,都看见过妈妈们日子过得多么艰难。每当她们流泪时,我们心里也十分难过。而每当她们从小亚罗斯拉韦次给我们带点小面包圈或甜饼干时,我们又是何等地高兴啊!如果在过圣诞节或者复活节时,妈妈们能积点钱给我们买大馅饼,那我们更是高兴得不得了。"
俄 罗斯民族,有着在艰难困苦的条件下友好团结的传统,这使幼小的朱可夫受到很大的熏陶。村子旁边的奥古勃梁卡河水很浅,却有很多鳊鱼、鲈鱼和冬穴鱼。在开春 以后,朱可夫常和小伙伴们来这里用篮子兜鱼。捉到鱼后,朱可夫就主动送些给邻居们,感谢他们时常给家里送的菜汤和粥。
朱可夫8岁的时候, 就已经到田里干活了。第一次干农活是跟着父亲去割草。当时,朱可夫很自豪,觉得自己已成了一个对家庭有用的人了,所以,干得十分卖劲。大概是用力过猛,手 上很快打满了血泡,但他不声不响,一直到血泡破了,不能再耙了为止。父母很心疼,用破布把他的两手都包扎起来。由于不能用耙子了,他只好和姐姐一起拾草, 结果惹来了伙伴们的嘲笑。朱可夫憋不住了,他又参加了割草的行列,而且干得比谁都好。后来在割麦子的季节中,他又抢着往前赶,结果镰刀割破了左手的小拇 指,把妈妈吓坏了。直到他成为元帅后,左手小拇指还留有这块伤疤。朱可夫这种从小磨练出的吃苦耐劳精神,使他身体锻炼得很结实,后来他在各种紧要关头那种 令人咋舌的旺盛精力大概就得益于此。
8岁时,朱可夫进了一所教会小学。他背着用粗麻布缝的书包,和附近几个村里背着洋书包的小朋友一起走进 了这所学校。刚开始他有些自卑,但不久,这种自卑感便烟消云散了。朱可夫学习成绩一直很优秀,他的嗓子很好,被吸收到学校的合唱队。他的老师名叫谢尔盖? 尼古拉耶维奇?雷米佐夫,教书很有些经验,从不无缘无故惩罚人,也从不提高嗓门训学生,为人很好。同学们都很尊重他。朱可夫在成人之后,常常以十分感激的 心情怀念这位老师,感谢他引导自己热爱读书。
通过读书,朱可夫懂得很多道理,他说话也渐渐在家中有了份量。玛莎学习不好,在二年级留级 了。父母亲也和中国许多父母一样,认为女孩无才便是德,于是决定不让她上学了,要她留在家中做家务活。玛莎伤心地哭了。朱可夫替姐姐申辩说,她之所以留 级,就是让她留在家里干活太多了,他还旁征博引说,别人家的父母也干活,也外出拉脚,但谁也没有以此为理由把女儿拴在家,都支持女儿学下去。父母最终被说 服,同意玛莎继续上学。玛莎对弟弟很感激,朱可夫也有了一种长大了的感觉。
朱可夫不仅从课堂学习,而且从社会这个大课堂汲取丰富的营养。在第二次世界大战这个大舞台上,朱可夫总是"眉头一皱,计上心来",而且他的花花点子,总是出人意料,这与他丰富的经历是分不开的。
村 子里有一个茶馆,是一个财主开的。村民们,特别是年轻人都爱到茶馆喝茶。借此机会,说说新闻,打打扑克,高兴了还可以喝上两盅。在朱可夫的央求下,父亲常 带他去那里喝茶。这是朱可夫最高兴的时候。他坐在大人们当中,听他们谈论关于莫斯科和彼得堡的各种趣闻,听乡村"政治家"们谈论各种政治主张和"小道消 息"。1905年春天,村子里越来越经常地出现一些陌生人,他们号召人们起来同地主、同沙皇的专制独裁制度作斗争。从他们和在城里打工的乡亲们口中,朱可 夫和村民们得知莫斯科发生了政治大罢工、街垒战斗和十二月武装起义;得知工人起义遭到了沙皇的残酷镇压。那时,朱可夫第一次听到列宁的名字,知道他是工人 农民利益的代表者,是布尔什维克党的领袖。这对朱可夫幼小心灵的影响是巨大的。正如朱可夫后来所说,"我们村的形势没有发展到农民起义那种地步,但引起的 震动是很大的。"
父亲对朱可夫的成长起过重要的作用。康斯坦丁是个敢于斗争的人。乌斯季尼娅有时劝他不要多管闲事,不然,会被宪兵流放到 连放牛都没人肯去的地方。但康斯坦丁说,"我们是工人,大家到哪里,我们也到哪里。"1906年,康斯坦丁由于参加罢工,被警察驱逐出莫斯科。回到乡下 后,他继续当皮匠。由于康斯坦丁常到莫斯科、彼得堡等大城市打工,是个见过世面的农民,村里人都很尊重他,遇事都愿找他拿个主意;村里的大小集会,最后也 都是由他来拍板定音。这种"领头羊"的位置,使他形成了一种富有主见但过于固执的个性。朱可夫在这方面或多或少受到了父亲的遗传。康斯坦丁很喜欢朱可夫, 儿子也很喜欢父亲,但两人固执的性格,也难免会"撞车"。有时,朱可夫有了过错,父亲就用皮带吓唬他,但朱可夫十分固执,任父亲怎么打,也决不求饶。但朱 可夫不是"一头撞到南墙上"的孩子,还是很讲策略的。有一次,朱可夫挨了打,便从家里跑了,在一片大麻地躲了三天三夜。他和玛莎讲好,由玛莎给他送饭,不 告诉任何人。结果,家里人四处寻找,总是不见踪影,十分焦急。后来,朱可夫回到家时,父亲特意表示,他以后不再打儿子了。
朱可夫是个爱动 的孩子。一有空,就把自己置身在大自然的怀抱中。冬天,没有家务事的时候,他常去捉鱼,有时还穿上自制的冰鞋到奥古勃梁卡河上溜冰,或去米哈列夫山上滑 雪。不过,朱可夫最喜欢的是打猎。茶馆有个跛脚的跑堂,人称瘸子普罗什卡,他腿虽然瘸,却十分喜欢打猎。普罗什卡常带朱可夫去打猎,当地野鸡、野兔特别 多,普罗什卡又百发百中,每次总是满载而归。引出猎物,击中猎物,收获猎物这一系列"战斗"过程,使朱可夫如痴如醉。60年后,朱可夫说:"我至今还非常 喜欢打猎,这可能与普罗什卡在我童年时就培养我打猎的兴趣有关。"
1906年,朱可夫小学毕业。他每年成绩都是优秀,最后得到一张奖状。 全家都很高兴。母亲专门为他做了一件新衬衣,父亲亲手为他制作了一双新皮鞋。尽管朱可夫成绩是优秀的,但由于家里经济拮据,无法再读下去,然而他那强烈的 求知欲不但没有消失,反而更加旺盛了。也许正是这种尝到知识的甜头却又无法享有的欲罢不能的矛盾心理,促使他像一块大海绵一样,贪婪地汲取各种精神营养, 为自己成为一代名将而积累了一座知识宝库。
小学毕业标志着朱可夫童年的结束。父亲在给他穿上自己亲手做的皮鞋时说,现在你是有文化的人了,可以到莫斯科学手艺了。为此,朱可夫有些紧张。将来会是什么样呢?
20世纪初的俄国,国内经济急剧下降,人民的生活每况愈下,特别是广大农民,在富农的压榨下,处于饥寒交迫之中。为了寻找一线生机,农民经常把自己的孩子送进城里学点手艺,朱可夫的父母也有同样的考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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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问朱可夫想学什么手艺。朱可夫说想学印刷。但由于没有熟人介绍进印刷厂而未能如愿。朱可夫诚恳地告诉父亲,他什么工作都愿意干,只要对家里有益就行。乌斯季尼娅决定找他的兄弟米哈伊尔帮忙。
米哈伊尔是一个毛皮匠兼皮货商人。朱可夫这个舅舅在俄罗斯是比较典型的。他小时很苦,11岁就被送进毛皮作坊做学徒。出师后,自己开了个小作坊,通过倒买倒卖,小作坊逐
渐 成为有8名毛皮匠师傅的大作坊。乌斯季尼娅求兄弟收朱可夫做学徒。米哈伊尔在见过朱可夫之后答应了。从此,朱可夫跟着他干了8年。不过,朱可夫对这个舅舅 一开始就印象不好。朱可夫在回忆录中描绘了第一次见面的情形:快到米哈伊尔乡下避暑的家门口时,父亲嘱咐朱可夫说,你要忘掉他是你舅舅,他是你未来的老 板,千万要记住,阔老板是不喜欢穷亲戚的。进院中一看,"舅舅躺在门口台阶上的一张藤椅上。父亲走近台阶向他问好,然后把我推到前面去。米哈伊尔没有答理 父亲的问候,也没有握手,转身看着?我……"康斯坦丁回家后很生气。乌斯季尼娅问倒茶没有,他气愤地说,"谁稀罕他的茶,我马上带儿子上茶馆,用我们劳动 得来的钱去喝茶。"父亲的话给朱可夫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1907年夏天,朱可夫离开家乡,前往米哈伊尔在莫斯科的毛皮作坊。临行前,一家 人亲密的感情表现得淋漓尽致。全家都为朱可夫祈祷,还按俄罗斯传统在长凳上坐一会儿,以示永不分离。母亲伤心大哭,父亲也忍不住流下了眼泪。但朱可夫忍住 了眼泪。这并不是说朱可夫感情不丰富。当妈妈说有的孩子出去后往往忘记了自己的妈妈时,朱可夫十分坚定地告诉妈妈,他绝不会那样。
他带的行李很简单:两件衬衣、两副包脚布和一条毛巾。就这样,他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第一次前往莫斯科--这个后来留下他光辉业绩的伟大城市。
朱可夫第一次坐火车,心中十分新鲜。他一直趴在车窗旁,观看窗外灯光闪烁的工厂及城镇,他由衷地感到,世界真广阔,真奇妙。经过一夜的颠簸,火车在黎明时分到达莫斯科。
那 时的车站和周围很破旧。木头房子又矮又破,路面坑坑洼洼,到处是泥水和垃圾,到处是衣衫褴褛的人们和横七竖八躺在地上的醉汉,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难闻的臭 气。这是朱可夫所没有想到的。然而,当马车走过市中心的时候,只见到处是高大的房屋,华丽的商店,豪华气派的马车以及衣冠楚楚的人群。这一切使朱可夫惊奇 不已,他不理解一个城市里竟有这样两种迥然不同的世界。
米哈伊尔的作坊在季米特洛夫大街(后称普希金街)卡美尔格尔的巷口(后称艺术剧院 胡同)里。作坊里有4个徒工,朱可夫是最小的徒弟。他的职责是打扫房间,为大小主人擦鞋、点灯、熄灯,帮厨师洗餐具和生茶炉子,还要经常帮师傅们外出买烟 打酒。徒工处于作坊里的最下层,十分的辛苦。朱可夫说,"徒工们经常是早晨6点钟起床。我们很快地洗完脸,就去收拾作坊,准备好师傅们工作所需要的一切。 晚上等打扫完毕,为第二天作好准备后,要到11点钟才能睡觉。就睡在作坊里的地板上,天很冷的时候,才让睡后门楼道里的高板床"。不仅工作劳累,还要挨师 傅的打,挨工头的打,挨老板娘的打。当然,更多的是挨老板的打,当老板不高兴的时候,他会毫无道理地痛打徒工一顿。
如果朱可夫是成年人, 这些也许还可忍受,但朱可夫仅仅11岁,他所遭受的磨难是可想而知的。起初,朱可夫累得晚上直呻吟,实在受不了。他很想家,想过去的一切。徒工要到第四年 才给几天假回家探亲,朱可夫觉得,这个时间好像永远也不会到来了。但是,他很坚强,也很有韧性,咬紧牙关硬是坚持下来了。一年过去后,他顺利地学会了毛皮 匠的初步手艺。到第三年,朱可夫当上了徒工的工头,指挥着6名徒工。
在这三年的磨练中,朱可夫也有过少许快乐的时候。每个星期六、星期日 及大的节日,老板都要求大家去礼拜堂做彻夜祈祷、晨祷和弥撒。这时朱可夫就找出各种借口从那里逃走,高高兴兴地赶到乌斯平斯大教堂去听美妙动听的大合唱。 尽管生活很苦很累,他仍然挤时间读书,并以此作为人生最大的乐趣。老板有两个儿子,亚历山大和尼古拉。亚历山大对朱可夫还算好,帮助朱可夫读书。开始时, 朱可夫主要读小说,诸如《护士》、《福尔摩斯笔记》和其它许多廉价的冒险故事。后来,他意识到这些东西尽管很有趣,但没什么教益,便开始进一步学习俄语、 数学、地理以及一些通俗科学读物。当然,学习是"地下"活动,主要是利用老板不在家的时候和星期日学习。厕所里有一支小电灯,他的功课都是在夜间爬到高板 床上借厕所光线做的。由于老板对朱可夫工作很满意,加上两个儿子极力游说,老板终于同意朱可夫上了课程相当于市立中学的文化夜校。老板这么做,有自己的小 算盘,他主要是想给儿子找一个勤奋好学的伴读,尽可能影响他那两个肥头肥脑的"小强盗"。有一个星期日,老板出去看朋友了,朱可夫和亚历山大、尼古拉就坐 在一起打牌。结果,老板突然回来了,看到这情景,脸都气得发白了。他重重打了朱可夫一记耳光,再也不许朱可夫同他儿子们在一起了。一般人通常容易知难而 退,朱可夫则不同,迎难而上是他的性格的鲜明特色。学习条件更困难了,但他更用功了。他开始关注一些政治问题。他常拾师傅们读过的报纸看,从垃圾堆捡杂志 看。有时老板派他到莫斯科南岸去送货,给了几个戈比的车马费,他就一路小跑去,把钱省下来买书看。最后,他参加了市立中学的全部课程考试,成绩很好。
经 过三年的锻炼,朱可夫对莫斯科的情况已十分熟悉,全市大街小巷他都跑了个遍。由于他为人诚恳,身体健壮,老板就挑上他去下诺夫哥罗德参加有名的集市。老板 在那里租了一间小门面批发毛皮。下诺夫哥罗德的集市非常大,全俄罗斯的客商都到这里进货。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世界大了什么人都有。像所有发达集市一样, 这里不仅有各种各样道貌岸然的奸商,也有小偷、妓女、骗子等社会最下层的人。这一段时间里,朱可夫的阅历大大增加了。
在这里,朱可夫见到了俄罗斯的象征--伏尔加河。他深切地感受到了祖国的美,感受到了俄罗斯的荣誉和自己的责任,爱国主义思想油然萌生。他是这样描述当时的心情的:
" 我第一次看到了伏尔加河,她的伟大和瑰丽的确使我倾倒。在这以前,我从来没有见过比普罗特瓦河和莫斯科河更大、更深的河。这是一个清晨,伏尔加河整个儿沐 浴在初升的太阳中,像金子一样闪闪发光。我看啊,看啊,久久不愿移开留恋的目光。我认为到现在我才懂得,伏尔加河为什么被人们尽情讴歌,为什么被人们比做 自己的母亲。"
在这里还发生了一件让朱可夫很后怕又很自豪的事。这个小门面掌柜的叫瓦西里?丹尼洛夫,这是个很残忍、很凶狠的家伙。他常 常因为一点点小事,就以一种暴虐狂的方式把一个14岁的徒弟往死里打。一次,他嫌小徒弟没有把他的皮鞋擦亮,就又开始毒打。朱可夫实在忍不住了,抓起一根 杠子,使尽全身力气照掌柜头上打去。结果,一下子就把他打倒在地,无声无息了。朱可夫以为把他打死了,急忙从店里逃走。其实,掌柜只是晕了过去,醒来后, 他立即向老板告了状。过了几天,朱可夫回到店里,被老板狠狠揍了一顿,但朱可夫丝毫不感到难过。
离家的四年里,朱可夫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回 家看一看。1911年,朱可夫终于有了10天假回家探亲。他乘的是小亚罗斯拉韦次郊区火车。他一直站在车窗旁,饱览了沿途各车站和莫斯科近郊美丽迷人的风 光,也听到了旅客们关于民主主义的议论。无论走到哪里,他总是这样以极大的兴趣注视、观察周围的一切。他到家感到父母苍老多了,父亲背驼得直不起来了。姐 姐已长成大姑娘了。母亲紧紧搂着长大了的儿子,反反复复地说,亲爱的儿子,我以为我死以前看不到你了。父亲也深有感触地说,我终于活到这一天,看到你长大 成人了。朱可夫给全家每人送了一份礼物,还额外给母亲3个卢布,2俄磅糖。母亲脸上洋溢着幸福、满足的光彩。?
最令朱可夫兴奋的还是和儿 时的伙伴们的重逢。他见到许多朋友,特别是见到列什卡?科罗蒂尔内。他们白天一起干活,晚上又聚集在月光下的桦树林里。开头是唱歌,唱着一支又一支动人的 歌。姑娘们用优美的嗓音唱出温柔的曲调,小伙子们则用正在变声的嗓音憨声憨气地伴唱,然后就跳舞,一直跳到累得倒下。刚睡一会儿,天就亮了,便起来干活, 晚上再重新玩起。朱可夫很喜欢玩,而且很会玩,常常被姑娘们起哄,亲昵地叫他小叶果尔。就在他假期的最后一天,邻村科斯卡村发生火灾。当时,正赶上刮大 风,火势很快蔓延开了。正在和同伴们一起玩的朱可夫,带着同伴立即奔向邻村。尽管火势很大,朱可夫硬是从将要倒塌的房子里救出一位吓得半死的孩子和一位生 病的老大娘。早晨回到家里,母亲发现朱可夫的新上衣烧了两个铜板大的洞,这上衣是休假前老板借给他穿的。母亲很担心,怕儿子回去挨揍。朱可夫心情很沉重, 他倒不是因为衣服烧了洞,而是看到妇女、孩子们在废墟里刨来刨去想找点未烧尽的东西而心里难过。许多人的牛都烧死了,没有牛将意味着什么,朱可夫是十分清 楚的。
1911年底,学徒期满,朱可夫当上了师傅,月薪10卢布,这在工人阶层来说算高的。这时老板对朱可夫很信任。连老板都认识到,朱 可夫是一个守信用、忠诚老实的人。老板常派他到外面联系业务、办理托运。这给朱可夫接触外界、开阔视野提供了很好的条件。那时,毛皮工人都不问政治,大多 只关心自己的利益,各有各的小天地。他们的理想往往是攒钱,开一个自己的店,由自己当老板。在这种小资产阶级思想很浓的空间里,朱可夫连报纸都看不到,也 听不到大家对形势的议论。所以,朱可夫十分注意外出的机会,了解各种人及各种政治见解。1910年至1912年,俄国的革命形势发展很快。莫斯科、彼得堡 和其它工业城市罢工浪潮此起彼伏。大学生们也经常举行集会和游行。朱可夫对形势很关心,他千方百计找进步报纸看。他的好友桑德尔?伊万诺维奇?科列索夫有 时能搞到布尔什维克的《明星报》和《真理报》。朱可夫百看不厌。他从这些报纸上知道了为什么工人和资本家之间、农民和地主之间的矛盾不可调和,并证明了工 人和农民有着共同的利益。朱可夫不但自己学习,而且开始宣传,特别是利用回家的时间向农民宣传。
许多事情既是偶然的,同时也是必然的。如 果生活就这样下去,朱可夫那过人的军事才华可能永远就显示不出来了。然而,社会的发展是丰富多样的,人的成长轨迹也不是一条僵死的直线。1914年,第一 次世界大战开始。当时在沙俄的宣传下,许多青年,特别是有钱人家的子弟,都志愿上前线打仗。老板的儿子亚历山大?别利欣也决定去,并极力劝朱可夫去。朱可 夫一开始的确动心了,后来他找他最尊重的好朋友桑多尔?伊万诺维奇商量。伊万诺维奇说,有钱的子女是为了保住家中的财产去的。你呢,你为什么打仗?是不是 因为你父亲被赶出了莫斯科,你母亲被饿得发肿?等你变成残废回来,就没人要你了。这些话把朱可夫说服了。他把这些话告诉了亚历山大,招来一顿痛骂。亚历山 大独自从家里出走,上了前线。
朱可夫继续在作坊干活。这时,他与房东的女儿玛丽亚正在恋爱,并开始商量结婚。但战争的急剧变化,使他们的希 望和打算化为泡影。1915年7月,沙皇政府决定提前征召1896年出生的青年。这下轮到朱可夫上战场了,但他的热情并不高。他离开莫斯科时,只见一面是 从前线运回来的伤兵,一面是阔少爷仍和从前一样过着骄奢淫逸的生活。两种鲜明的对比,使他茫然。可是,他还是想,既然叫我入伍,我就要忠诚地为俄罗斯打 仗。
二战国际风云人物丛书-朱可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