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节:人们不可能没有无用的思想
在瓦茨的印刷所中我结识了一个聪明的年轻人,一个叫做华盖特的人。他有有钱的亲友,所以他比大多数的印刷工人有教养。他的拉丁文还过得去,会说法 语,酷爱读书。我教了他和他的一个朋友游泳,下水两次,不久他们成为很好的游泳家了。他把我介绍给一些从乡下来的乡绅们,他们从夏尔西坐船去参观学院和沙 特罗先生的珍藏。在我们归途中,华盖特讲到我的游泳术,引起了大家的好奇心,因此应了大家的请求,我剥去了衣服,跳入河中,一直从夏尔西泅到勃莱克佛里雅 的地方,一路上玩着各式各样水上的或水中的花样,他们从未见过这种把戏,感到又惊又喜。
我从童年起就一直爱好这种运动,曾经钻研和实习过佘夫诺的一切动作和姿势,加上一些我自己的心得,其目的在于使得姿势既要优美舒适又要有效。这一切 我乘机都表演给大家看了,他们的羡慕和赞赏使我感到很高兴。华盖特原想成为一个游泳专家,同时因为我们研究的学科相似,他渐渐地越来越跟我亲热了。他最后 提议我们一同到全欧旅行去,在各地靠着做印刷工作来维持我们的生活。有一度我倒曾经颇有此意,但是我跟我的好友田纳先生提到此事,因为当我有空时,我常去 跟他聊上点把钟的工夫,他劝阻了我,劝我只考虑回到费城去。这时候,他自己也快回去了。
我要记载这个好人性格中的一个特点。他过去曾经在不列斯多经商,但是亏了本,欠了许多人债,无力还清,只好赔偿了一部分债款了事,以后他到美洲去 了。在那里,他专心一意地经商,在几年之内竟积蓄了一笔巨大财产。跟我同船回到了英国以后,他请了他旧日的债主来吃饭,感谢他们过去对他债款的宽大处理, 这时候客人们只以为他款待他们,别无期待,但是当他们一移动碗盘时,发现在各人的盘子下面放着一张支票,除了全部未付清的余数外,还有利息。
这时候他告诉我他快要回到费城去了,为了在费城开设一家商号,他要带回去大量物资。他提议雇用我为店员,替他记账,他会教我簿记,替他抄写信件和照 料铺子。他说等到我熟悉了业务以后,他会提升我,派我带一船面粉和面包到西印度群岛去,并且使我从其他方面得到佣金,获利甚厚。假如我经营得法,我会发财 致富。这事正中我意,因为我对伦敦已感到厌倦,愉快地回忆昔日在宾夕法尼亚所过的快乐的岁月,就想旧地重游,因此我就立即接受了这一职位,年薪五十镑,宾 夕法尼亚币,比我当时排字工的工资确是少了,但是较有前途。
这时我就离开了印刷业,当时我还以为是永远离开哩!我每日从事于新的工作,随着田纳先生到商店里去买各种商品,监督包装,出外办事,催促工匠完工等 等,当一切都送上船以后,我就有几天空闲时间。就在这样空闲的一天,出乎我意料之外,我接到一位显要人物的召唤,一个威廉·温特摩爵士,我以前只知其名, 从未见过。我去拜访了。他不知怎样听说我曾经从夏尔西泅到勃莱克佛里雅的地方,曾经在几小时内教会了华盖特和另外一个年轻人游泳。他有两个儿子,即将到远 方旅行去,他要他们首先学会游泳,提议假如我同意教他们的话,他愿出重金酬劳我。这时候他的两个儿子不在伦敦,我在伦敦能逗留多久也不能断定,因此我不能 答应下来。但是从这件事我想到:假如我留在英国开办一个游泳训练班的话,我可能赚一笔大钱。这一印象是如此的深刻,假如他的提议早来几天的话,也许我不会 那么早就回到美洲来。多年以后,我曾经跟威廉·温特摩爵士两个儿子中的一个接洽过更重大的事情。那时他已是爱葛雷孟伯爵,这事我以后在适当的地方还要提 到。
这样我在伦敦度过了约一年半的时光。大多数的时候我辛勤地在我的本行工作,除了看戏买书以外,我自奉甚俭,我的朋友雷夫使我贫穷,他欠了我大约二十 七镑,现在我毫无希望收回这笔欠款了。在我微薄的收入中,这是多么大的一笔款项呀!尽管如此,我还是爱他,因为他有许多讨人喜欢的地方,虽然我并不能因他 而致富。在伦敦我结识了一些聪明的朋友,跟他们交谈使我得益不少。同时我也阅读了不少书籍。
我们在一七二六年七月二十三日从克莱武生启程,你要知道航程中发生的事件,请看我的日记,在那里我都详细地记载了。在那日记里所能找到的最重要的部 分或许是那个关于指导我未来一生行动的方案,这是我在海上时规划的。当我作出这个方案时,我还那么年轻,而一生中直到晚年我是非常忠实地坚守这个方案,因 此它更是显得值得注意了。
我们在十月十一日在费城登陆,城里有了许多改变,基夫不再是州长了,接替他的是柯登少校。我看见基夫像一个普通市民那样地在街上行走,看见我时他好 像有点羞愧,一声不响地过去了。在接到我的信后,李得小姐的亲友们有充分理由以为我是不会回来的了,他们就劝她跟另外一个人(一个叫劳吉斯的陶工)结婚。 这样在我出洋期间,他们结了婚。假如不然的话,我看见她时也会像基夫那样地感到惭愧哩!但是,婚后她总是不快乐,不久就跟他分手了,她拒绝跟他同居,或是 用他的姓氏,因为这时有人说他另有妻室。他是一个生性卑劣的人,虽然他的手艺很高明,她亲友们就是贪图他这一点。他负了债在一七二七或二八年跑到西印度群 岛去了,以后就死在那里。凯谋的铺子扩大了,又开了一家大的文具铺,添了许多新的铅字,而且有了许多帮手。虽然这些职工的技术并不高明。他的生意倒好像很 兴隆。
田纳先生在水街租赁了一个店址,在那里我们把我们的商品陈列出来,我勤勉地照料生意,学习记账,不久就学会了做买卖。我们在一起膳宿,他像父亲一般 地教导我,因为他真心诚意地重视我,我尊敬他,爱戴他,我们原可以很快乐地合作下去。但是,在一七二七年的二月原文是一七二六年的二月,但他们是一七二六 年七月启程赴美,一七二六年十月到达费城的,则患病当在一七二七年,而不可能是一七二六年,因此译成一七二七年。——译者当我刚过了二十一岁的生日时,我 们两人都得了病。我得了肋膜炎,几乎丧了命,我经受了极大的痛苦,我想我活不成了,而当我发现我自己逐渐恢复时,我倒反而有点失望了,因为我有点懊悔今后 迟早还得重新再忍受死亡的痛苦。我现在不记得他得了什么病,他病了很长的一个时期,最后还是死了。在他的口头遗嘱里他留给我一笔小小的遗产,表示他对我的 友情。但他使我再一次流浪失业,因为那铺子由他的遗嘱执行人接管去了,这样我在他铺子里的工作就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