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节:告约克和昆布兰郡居民书
这件事对我没有特别的利害关系,因为除了满足我行善的愿望以外,我只是鞠躬尽瘁,心焦神疲而已。假如用这一办法不能获得所需的车辆和马匹的话,那么 在两星期之内我就只好报告那位将军。我猜想轻骑兵约翰·圣克莱爵士会立刻带着一队士兵到宾夕法尼亚来找车马。到那时我将感到十分遗憾,因为我是你们最真诚 忠实的朋友和同情者。
本·富兰克林
我从将军那里领到约八百镑,作为付给车主等人的预支租金,但是因为这笔款项还不够,我又垫付了两百多镑。两星期后一百五十辆马车和两百五十九匹驭马 就启程向军营出发了。那广告本来就讲好如有车马损失,照估价赔偿。但是物主说,他们不认识布剌多克将军,或是他们不知道他的诺言是否可靠,所以他们坚持要 我亲自担保,于是我就担保了。
有一天晚上我在军营里跟丹巴上校联队的军官们共进晚餐,丹巴上校告诉我他替他的部下担忧,他说这些军官们收入一般都不多,在这米珠薪桂的国度里,这 次经过旷无人烟地区的长征中所必需的日用品,他们无力购买。我对他们的处境表示同情,决定设法替他们想些补救办法。但是我没有告诉他我的意图,第二天上午 我就写了一封信给一个有权支配一些公款的委员会,热诚地希望他们考虑这些军官的处境,提议赠送给他们一些饮食和日用必需品。我的儿子对于军营的生活和需要 曾经有过一些经验和体会,他替我开了一张单子,我就把它附在信里。委员会同意了我的请求,这件事办理得如此迅速,当宾州的马车队到达军营时,这些日用必需 品也由我儿子押运着送到了。共计二十包,每包计有:塔糖六磅。格罗斯忒干酪一枚。
上等黑糖六磅。上等牛油一小桶(二十磅)。
上等绿茶一磅。陈年白葡萄酒二打。
上等武彝茶一磅。牙买加酒二加仑。
上等咖啡粉六磅。芥末粉一瓶。
巧克力六磅。上等熏腿二只。
上等饼干五十磅。腌舌半打。
胡椒半磅。米六磅。
优等白酒醋一夸尔。葡萄干六磅。这二十个大包,包装得好好的,放在二十匹马上。每一个包跟一匹马一同送给一个军官。军官们收到这些礼物时,感激莫 名,两个联队的上校都写信给我,表示衷心的感谢。将军看我替他租到了车辆等物也感到十分满意,马上偿还了我的垫款,再三地向我道谢,并且要求我继续协助 他,替他输送粮秣。这事我也答应了,并且忙忙碌碌地采办着军粮直到我们听到他败北的消息为止,我私人替他的军队垫付了英币一千镑以上,我寄了一张账单给 他。幸亏在这次会战开始的前几天,他收到了这张账单,他立即寄回来一张汇单,命令军需官付还给我一千镑的整数,余数并入下次账目。现在我认为能够收回这笔 款子是侥天之幸,因为以后我就永远未曾能够收回余数。这件事以后我还要提到。
这位将军我倒以为是一个勇敢的人,在某些欧洲的战争中他很可能成为一位优秀军官。但是他的自信力太强,对于正规军队的作战力量估计过高,对于美洲殖 民地人民和印第安人两者估计过低。我们的印第安语翻译乔治·克罗干带了一百名印第安人参加了他的进军,这些印第安人,如果他好好地待他们,可能作为向导、 侦察兵等,对他的军队大有用处,但是他看不起他们,怠慢了他们,所以后来他们慢慢地离开了。
有一天,我跟他谈话,他稍稍告诉我他进军的计划,他说:“攻下了度垦堡以后,我将直捣尼加拉;攻下尼加拉以后,如果季节还不太晚的话,我将进取方替 耐克。我想季节一定不会太晚,因为度垦堡阻拦不了我们三四天,度垦堡一下,我就不知道有什么东西可以拦阻我进攻尼加拉了。”在这以前我老早就认为,当他的 军队在一条羊肠小道中进军时,他必然要把队伍拉得很长,而这条小道就可以因森林和丛林而被切断,我也想到我曾经读到过,前一次有一千五百个侵入伊洛奎印第 安人地区的法国人遭到了失败,因此我有点怀疑,同时我也替这次出征捏一把汗。但是我鼓足勇气只敢说:“当然喽,将军大人,如果你带着一支有这么多大炮配备 的优秀部队安全地到达度垦堡,因为度垦堡的防御工程尚未完成,而且听说驻军人数也不多,所以一定指日可下。但是我担心的只是印第安人的埋伏可能阻碍你的进 军。印第安人对于埋伏行之有素,因此在掩护和偷袭方面都是十分巧妙敏捷的。你的军队的行军行列必然拉得很长,几乎有四英里之远,这样它可能遭受到从侧面来 的突击,可能被切成几段。由于距离过远,被切断的部分不可能及时地相互支援。”
他笑我愚昧无知,他回答说:“的确,这些生番对于你们未经训练的美洲殖民地民兵可能是强敌,但是对于英王陛下的久经训练的正规军,先生,他们是毫不 足道的。”我想到我没有资格跟一个军人争辩他专业上的问题,所以我就不再多说了。但是敌人并没有像我担心那样地乘机攻击他那漫长的队伍,他们让它继续前 进,不加阻挠,直到离目的地九英里的地方。那时,部队比较集中(因为部队刚渡过了河,先头部队停止前进等待着全军过河),而且处在一块比以前所经过的地方 更宽广的林间空地上,就在这里,敌人从树后和丛林后面用密集的火力向先锋部队进攻。到这时将军才第一次知道原来敌人就近在咫尺。先锋部队既然已经秩序大 乱,将军就催促大军上前援助,但是由于马车、行李和牲口的缘故,队伍的前进就十分紊乱。不久敌人从他们的侧面开了火。军官们因为骑在马上,是鲜明的目标, 成为众矢之的,很快地都倒下了。士兵们挤在一起,也听不到军官们的号令,只是呆在那里给人射击,直到他们当中三分之二的士兵都中弹而死了,到了那时,他们 恐慌极了,大家就慌张地逃走了。
第43节:最真诚的朋友和同情者
赶车的每人从牲口中拉出一匹马来,匆忙地逃走了。其他的人立即模仿了他们的榜样,因此所有的马车、粮秣、大炮和军火全丢给敌人了。那位将军受了伤, 好容易才把他救了出来。他的秘书瑟力先生在他的身边中弹而死。八十六名军官中,死伤的达六十三人之多,一千一百个士兵中死了七百十四个。这一千一百个士兵 是全军中的精华,其余的部队留在后方归丹巴上校率领,按照原定的计划丹巴上校将押运着大量的军火、粮秣和行李追踪前进。逃走的士兵并没有受到敌人的追袭, 他们逃到了丹巴的军营里,他们所带来的恐慌立即使得丹巴上校和他的部下惊惶失措。虽然他现在还有一千多人,而击溃布剌多克的敌人最多总共也不会超过四百名 印第安人和法国人。他不但不向前进军,设法雪耻,反而命令把全部粮秣和弹药等物加以销毁,免受拖累,以期获得更多的马匹帮助他逃回殖民地。当时弗吉尼亚、 马里兰和宾夕法尼亚的州长们请求他把军队驻扎在边境上,以便保护居民,但是他匆匆忙忙地继续撤退,一直退到费城,那里的居民可以保护他,他才觉得自己安全 了。这件事第一次使我们美洲殖民地人民想到:我们对于英国正规军的勇敢无敌推崇备至,是毫无根据的。
并且在登陆后经过村落的第一次行军中,他们抢劫掳掠,无所不为,使得某些穷苦家庭完全破产。居民若敢违抗,则侮辱虐待和幽禁接踵而至。这件事就足够 使我们厌弃这种保卫者了,假如我们真正需要人来保卫的话。这与我们法国友人的行为是多么不同呀!法国人在一七八一年从罗特岛到弗吉尼亚,经过我国人口最稠 密的地区,在近七百英里的行军中,秋毫无犯,没有人因失去一只猪、一只鸡或者甚至一只苹果而抱怨过。
那位将军的一个副官欧姆上尉受了重伤,跟将军一起被救了出来,并且继续跟他住在一起,直到几天后将军死亡为止。欧姆上尉告诉我将军在第一天一句话也 没有说,在夜间他只说:“谁想得到呀!”第二天他又沉默了,到了最后只是说:“下一次我们就知道如何对付他们了。”几分钟以后他就死了。
秘书的文件包括将军的全部命令、训令和通信,全部落入了敌人的手中,他们挑选了几件,把它翻成法文印了出来,证明英国人在宣战前已经具有敌意了。在 这些发表的文件中,我看见几封将军写给内阁的信,信中对于我向陆军提供的巨大服务赞誉备至,并请他们注意我。大卫·休谟几年以后做了侯德福勋爵驻法公使任 内的秘书,以后在昆威将军任国务大臣时,他又当了他的秘书,他也说他在国务大臣的档案中看到了布剌多克的信件,极力地推荐我。但是因为这次出征失利,人们 大概认为我的协助也没有多大的价值,因为这些推荐对我从未发生过什么作用。
从将军本人,我只要求一个酬谢,那就是请他命令他的部下不要再征募我们的契约奴仆,已经征募的请他释放。这件事他很快地应允了,因此有几个契约奴 仆,经过我的申请,重新归还他们的主人。当军权转入丹巴手中时,丹巴就不那么慷慨了。当他退却或是逃奔到费城时,我请他释放兰加斯德三个穷苦农民家的被征 募的仆人,同时提醒他故将军关于这方面的命令。他向我保证,他的军队就要开到纽约去,几天之后他将在特棱吞,如果这些主人到特棱吞去看他,他在那里会把他 们的仆人还给他们。于是这些农民破费了川资,不辞辛劳地到特棱吞去,到了那里他拒绝实践他的诺言,致使他们大失所望,而且所费不赀。
等到关于车辆和马匹损失的消息普遍传开以后,所有的主人都向我索取由我作保的赔偿费。他们的要求使我大伤脑筋,我告诉他们赔偿的款项已经在军需官的 手中了,但是付款的命令必须来自瑟力将军,我向他们保证说我已经向瑟力将军申请赔偿,但是因为他在远处,我们不能立即得到复信,他们必须有耐心。这一番话 不能满足大家的要求,有的人开始向我提出诉讼了。最后瑟力将军终于使我解脱了这种可怕的处境,委派了几个委员来审查各人的要求和支付赔款。赔款总数几达两 万镑之巨,如果要我赔偿,我就要破产了。
在我们接到失利的消息之前,有两位庞德医生带着募捐册来向我募捐,以便集资举办一次巨大的烟火,准备在获得我们攻下度垦堡的消息之后狂欢庆祝之用。 我面孔很严肃,我说我认为当我们确实知道需要狂欢庆祝时,再来筹备也不为晚。他们好像很惊讶我没有立刻附和他们的建议。其中有一个人说:“唷!你总不会以 为这个炮台打不下吧?”“我并不以为这个炮台会攻不下,但是我知道胜败颇难预测。”我就告诉他们我之所以怀疑的理由,募捐就此作罢,因此他们总算避免了一 件会使他们懊丧的事。如果他们买了烟火,他们定会悔恨交加呢!以后在另一个场合,庞德医生说他不喜欢富兰克林的凶兆感。
在布剌多克受到挫折之前,莫理斯州长不断地跟州议会纠缠不清,写了许多咨文,企图强迫州议会通过州防经费而免征业主财产,他否决了所有州议会的议 案,因为它们没有豁免业主财产的条款。现在危险更大了,州防的需要也更加迫切了,所以他加紧向州议会进攻,达到目的的希望也越来越大了。但是,州议会还是 坚定不移,因为他们相信正义是属于他们的,如果他们让州长修改他们的财政法案,他们的权限将受到严重的侵犯。在最后一批议案中有一个议案,拨款五万镑,的 确,州长只建议了修改一个字。原来的议案说:“一切动产和不动产都得课税,业主的财产亦然。”州长把“亦”改成“不”字,修改虽不多,意义却有很大的变 更。我们一直把州议会对州长咨文的答复寄给我们在英国的朋友。当这个军事失利的消息传到英国后,这些朋友们就哗然指责业主不应该对他们的州长发出这样卑鄙 的非正义的训令。有的甚至说他们既然破坏了他们殖民地的州防,那么他们就丧失他们对该殖民地的权益了。他们受到了舆论的压力,就命令他们的岁入征收总管捐 助五千镑,不论州议会通过多少州防经费。
州议会接到了这样的通知以后,就接受了这五千镑作为他们应缴捐税的代金,接着就提出了一个新的议案,附有免税条文,于是议案就通过了。根据这个决 议,我是处理该项经费的委员之一,拨款共达六万镑。我积极地参与了这一议案的起草工作,并积极地使它获得通过。同时,我起草了一个建立和训练义勇军民兵的 议案,并且很容易地使它在议会中获得通过,因为在议案中我们留意使得教友会教友可以保持自由。为了成立建立民兵所必需的团练,我写了一篇对话这篇对话和民 兵法案刊登在《绅士杂志》,一七五六年二月三月号[富兰克林注]。,尽我所能地提出了一切反对这种民兵的想法,并加以答复和驳斥。这篇对话印了出来,我想 发生了很大的效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