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节:后天一定要启碇了
在伦敦我也遇见了鲍纳尔船长的一位乘客,因为劳登勋爵欺骗了他,把他长期扣留在纽约,以后把他带到哈黎法克斯,又把他带回纽约,他气愤极了,发誓要提出诉讼,请求赔偿损失。究竟他以后是否提出诉讼,我不知道,但是根据他所讲的,他所遭受的损失是十分巨大的。
从大处来说,我觉得十分奇怪为什么人们会把像指挥大军那样的重大任务托付给这样一个人。但是后来我阅世较深,熟悉了攫取职位的方法和封官赐禄的动机 之后,我就不再惊奇了。在我看来,如果继布剌多克而掌握军权的瑟力将军不被免职的话,在一七五七年的战役中,战绩一定会好得多,而劳登勋爵在这次战役中却 轻举妄动,铺张浪费,使我们的国家民族遭受到难以想象的耻辱,因为虽然瑟力并未受过军事教育,但是他通情达理,精明机警,能够接受别人正确的劝告,决断英 明,执行计划时迅速敏捷。劳登不用他的大军去保卫殖民地,而让他们去遭受敌人的侵袭,可是他自己却吊儿郎当地在哈黎法克斯练兵,这样就丢掉了乔治堡。他搅 乱了我们所有的商业活动,长期禁运粮食出口,因而使我们的商业感到走投无路。虽然禁运粮食出口的借口是为了不使敌人获得粮秣,但在实际上只是为了压低粮 价,以便军中伙食承包人可以从中渔利,据说(可能这只是猜疑)他还接受了承包人的贿赂哩。最后当禁运令撤销时,因为忘了把这个通知送到查勒士敦去,却使卡 罗来纳的舰队多停留了几乎三月之久,因此使得它们船底严重地受到了蛀虫的侵蚀,以致其中一大部分船只在归途中沉没了。
对于一个不熟识军事的人,指挥一支大军必然是一个极沉重的负担,因此我相信瑟力被免职,他自己倒是真正乐意的。我参加了劳登勋爵接任时纽约市民为他 举行的宴会。瑟力虽然已经免了职,也出席了宴会。当时有很多军官、市民和陌生人出席,有一些椅子是向邻近居民借来的,其中有一把椅子很低,却想不到瑟力恰 巧坐在上面。我坐在他旁边看到了,我就说:“先生,他们给你的座位太低了。”他说:“没有关系,富兰克林先生,我觉得低的座位最舒适。”
在我上述逗留纽约期间,我收到了我替布剌多克采办粮秣等物的各种账单,在这以前,其中有些账单我还来不及从我所雇用的各采办员那里收回,我把账单送 到劳登勋爵处,请求付偿余数。他命令主管人员对这些账单加以彻底的审查,那位军官核对每一张付款凭单以后,证明账目和差额准确无误,劳登勋爵就应允给我一 张发款员的支票。但是他一再拖延,虽然我经常按照约定时间去取,我一直没有拿到。最后,在我动身前,他告诉我说经过仔细考虑以后,他决定不把他的账款和他 前任的账款混在一起。他说:“你到了英国,只要把你的账单呈送国库,他们马上就会把余款还给你的。”
我提到(但是毫无效果)我被迫长期逗留在纽约,因而使我不得不支出巨大而意外的费用,所以我要求立即付款。我指出我办理采购并未支取佣金,因此他们 应当立即偿还我垫付的款项,不应当再增加我的麻烦,也不应当再事拖延。听到这句话,他说:“唉,先生,你不要以为你能使我们相信你没有得到什么好处,这些 事情我们很了解,我们知道所有与军队采办有关的人都有办法从中中饱。”我使他确信我的情况并非如此,我并没有因此赚一文钱,但是他显然不相信我的话,以后 我确实听说有人常从这种工作中发了大财。至于欠我的余数,到今天还没有偿还,以后我还要提到。
在我们启碇前,我们的船长大大地夸奖了他那只船速度很快。但是不幸得很,航行一开始,它被证明是九十六只帆船中行动最迟缓的一只,这使得船长非常懊 丧。关于行动迟缓的原因船长做了许多猜测,有一次我们靠近另外一只几乎跟我们一样慢的船,但是那只船却追上我们了,这时船长命令全体人员跑到船尾去,尽可 能地站在旗杆附近。连乘客在内,我们约共有四十人。当我们站在船尾时,船的速度就加快了,一忽儿就把附近的一只船远远地落在后面了。这清楚地证明了我们船 长所猜想的是确实的:就是船首装得太重了。似乎这是因为大桶的水都放在船首,因此他命令把这些水桶向船尾搬动。以后这只船就恢复了它的本性,成为全队中最 优良的帆船。
那位船长说这只船的速度曾经有一次达到十三海里,计算起来,就是每小时十三海里。我们船上的乘客中有一位海军的肯纳特上校,他力辩说这是不可能的, 没有船能驶得这么快,一定是船长把测线上的标度弄错了,或是掷测线时出了毛病。他们两个人就打了赌,等候有足够风力的时候就可以决定胜负。于是肯纳特仔细 端详那根测线,认为满意以后,他就决定亲自动手来测量。于是过了几天,当风力很强时,邮船的船长劳特威说他相信当时船行的速度是十三海里,肯纳特就进行了 测量,结果他承认自己赌输了。
我记载上面这个事实是为了说明下面这一点。作为造船术上的一个缺点,据说一只新船造好后,究竟它是否是一只优良的帆船,非要等到试航后才能知道,因 为尽管你严格地按照一只好船的模型仿造,新船造好后相反地会变成十分呆滞。我想这一部分是由于海员们对于装货、装帆和驶帆的方式各有千秋,每人有他自己的 一套方法。同一只船,按照一个船长的判断和命令装货,行驶起来会比它在另外一个船长的指挥下来得快或慢。并且从来没有一只船是由同一人制造、装备和驾驶 的。一个人造船身,另一个人装帆,第三个人装货和驾驶。他们当中没有一个人能够完全了解其他人的思想和经验,因此当这几方面合起来的时候,就很难得到正确 的结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