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费城不可守
经过整顿训练的大陆军,心理承受能力与以前果然大不一般。对于北线失利,将士们没有沮丧,没有惊慌失措。华盛顿更是胸怀全局,不以一城一池之得失衡量战争的胜负,他巧妙调整部署,寻找战机还敌人以颜色。
柏高英占领了提康德罗加,一时声势大振,准备乘胜南下,与豪将军会师。
这又是对美军的一次考验。华盛顿号召将士们积极行动,寻找战机打击敌人。在这年的7、8两个月,美军分散成小部队活动,多处出击,取得了令人鼓舞的战果。尤以两次袭击战,打得非常漂亮。
一次发生在7月下旬。由巴顿中校率领40名民兵,在夜晚悄然乘小船驶入罗德岛的西岸,巧妙地混过了敌军的层层封锁线,一直潜入罗德岛最高军事指挥部。把睡 梦中的指挥官普雷斯科特将军生擒活捉。这次成功的“黑虎掏心”战影响非常巨大。大陆会议为此专门做出决议,巴顿晋升为上校军衔,并授予军刀一把。
罗德岛守将普雷斯科特将军,为人凶狠而残暴,在镇压北美独立战争中双手沾满了美国人民的鲜血。该如何处置他呢?华盛顿几乎没有犹豫就决定,按照国际惯例,用这名英国高级军官换回查尔斯·李将军。
另一次成功的袭击战是8月中旬。沙利文将军亲自率领驻新泽西州汉诺弗的一支部队,长途奔袭斯塔腾岛上的英军。这次行动高度保密,速度特快,出其不意,攻其 不备,1000英军几乎来不及抵抗便纷纷缴械投降。但是英军大批援军及时赶到,美军准备的船只不够多,撤退时遭到较大的损失,俘虏也无法带走,此役未能取 得全胜。
这两仗规模不是很大,却打击了敌人的嚣张气焰,鼓舞了军心民心,稳定了北部战局。现在柏高英暂时不敢长驱直入,与豪将军南北会师的计划便成了泡影,华盛顿就可以腾出手来全力对付豪将军,而不致有后顾之忧。
果不其然,豪将军根本没考虑北上会师。他自作主张于7月23日带领1.5万英军,乘军舰驶离纽约港,南下直扑费城。这位自视甚高的勋爵踌躇满志,一心想把华盛顿的主力击破,攻占美方的“临时首都”费城。
华盛顿采取果断对策:命令盖茨将军作好迎战准备,他自己率军转移到费城附近的小镇日耳曼顿。
大陆会议的代表一听豪将军带着1.5万精锐来攻费城,慌忙把华盛顿请到费城共商退敌大计。按照华盛顿的战略思想,应尽量避免集中主力与强敌决战。但考虑到 费城的特殊政治影响和广大民众的愿望,必须打一场保卫战,他只好勉为其难,知其不可为而为之了。华盛顿亲自督促加强防务,在城内及市郊修筑防御工事,并在 海滨部署了一道防线。
费城局势一紧张,当地的王党势力又猖狂起来。他们趁机散布谣言,扰乱民心,为英军张目。为了显示美国军民保卫费城的决心,给王党分子以威慑警告,华盛顿在开赴前线之前,在费城组织了一次声势浩大的示威游行。
过了半月余,豪将军的先头舰队已于8月5日在埃尔克河口登陆。
此地离费城只有70英里,华盛顿立刻派出部队去騷扰袭击,阻滞英军的进程。
9月初,英军主力部队登陆。随即兵分两路,一路由威廉·豪勋爵率领,另一路由克尼普豪森将军指挥,并行向费城方向攻击前进。
9月8日,华盛顿的大陆军渡过布兰得温河。10日晚占领北岸的查德堡,派沙利文将军据守该堡北面的高地,形成主力部队的右翼;命令宾夕法尼亚民兵防守左 翼。美军刚部署完毕,豪将军的大部队已开进到距离布兰得温河只有7英里的地方,并严密封锁消息。这时双方兵力对比是:美军总共1.1万人;英军总数超过 1.8万人。
布兰得温河是特拉华河的一条支流,在费城附近有几处平缓的浅滩,其中查德浅滩一带地势最平坦开阔。华盛顿分析,敌军很可能选择此地为突破口。因此,他把城 防部队的主要兵力摆在这里。一共有韦恩、威登、米伦伯格的3个旅和马克斯韦尔的轻步兵。另把沙利文、斯蒂芬和斯特林的两个师,部署在布兰得温河上游,作为 右翼军。左翼则命令阿姆斯特朗少将指挥的宾夕法尼亚民兵防守。格林将军的一个师部署在查德浅滩后面的高地上,作为总预备队,随时待命策应。
11日凌晨,英军先发制人,果然从查德浅滩发起袭击,火力异常之猛烈。炮弹、子弹暴风骤雨般倾泻在美军阵地上,英军连续发起冲锋,企图涉水冲过浅滩。美军也展开火力阻击,一连打退了敌人数次进攻。
上午10点刚过,华盛顿的秘书哈里森上校送来前线战报:进攻之敌已被打退,查德浅滩阵地牢固地掌握在美军手中。
实战经验极其丰富的华盛顿,此时突然产生了疑惑。他发现敌军几次攻势规模不很大,火力却非常凶猛。很有点“雷声大雨点小”的味道。
莫非敌人用的声东击西之计?华盛顿急忙派出侦察部队,命令火速查清英军主力的动向。
华盛顿的疑惑很快得到证实。中午时分侦察人员匆匆来报,康华利部已出现在布兰得温河上游的高地前。从侧面包抄沙利文部,以优势兵力发起猛攻,把沙利文的部队逐出防御工事。
华盛顿上当了!
调整部署为时已晚,沙利文堵不住康华利。大股英军潮水般冲过来,反逼得沙利文步步后退。格林将军带领预备队赶去救援,也无力挽回败局。英将克尼普豪森将军 听见上游炮声隆隆,料定康华利军已经得手,立即指挥人马全部出动,向正面之美军发动猛烈攻击。美军受到两面夹击,仍舍生忘死英勇抵抗。两军在查德浅滩和布 兰得温河上游两处,展开生死搏斗。直杀得横尸遍野,鲜血染红了布兰得温河。战斗了一天,美军死伤了1100余人,还是遏制不住英军的推进。华盛顿面对强 敌,为了保存主力不愿继续打消耗战,果断下令两翼部队向中路收缩靠拢,且战且退暂避其锋芒。
当晚,英军也精疲力竭,不再追赶。华盛顿则把被打散的队伍集中起来,连夜向费城转移,避免与敌军接触,跳出了敌人的包围圈。
布兰得温之战拉开了费城保卫战的序幕,同时也预示了费城的命运。美军败绩,英军逼近费城。此役英军伤亡约六百余名,美英双方人员损失为2∶1。
美军的失利,根本原因还是力量对比太悬殊。英军占有明显优势,作为进攻一方可供选择的突破口很多,而防守一方可供使用的兵力又太少。
费城保卫战首战失利,天然屏障已不复存在,它的陷落只是迟早的问题。城内居民人心惶惶,政界有人指责总司令无能,强烈要求华盛顿确保“临时首都”的安全。
这时候华盛顿力排众议,提出了自己的看法。他书面报告大陆会议主席称:倘若他能在战场上击败豪将军,在费城修筑工事就成多余;若无法击败英军,则修筑工事的时间和劳力均属白费,而且一旦这些工事落到敌人手中,将被利用来对付美国人。
华盛顿作为一个成熟的军事家,居高临下,洞察整个战局。为了美国的长远利益,他明确地提出:必须撤退,费城不可死守!
华盛顿有幸,大陆会议对他充分信赖,全力支持。
大陆会议经过慎重讨论,接受了他的主张。5天后便正式决定撤离费城,“迁都”到宾夕法尼亚的约克镇。同时采取非常措施,决定授予华盛顿为期60天的非常权 力,以应付各种紧急势态。在此期间,总司令可以不经大陆会议批准,直接任命准将以下的军官,征用各种军需品,转移重要物资等等。号召全体公民支持大陆军。
开始迁都那天,费城人民将那口刻有“宣告全国各地及其一切居民都获得自由”铭文的“自由钟”精细地秘藏起来,决不让它落入敌人手中。美国军队在华盛顿率领下沉着有序地撤出费城。
9月26日,威廉·豪将军派康华利率领一支英军部队,以胜利者的姿态开进了这座空城,自以为给军事行动划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但豪将军的一意孤行,造成英 军兵力过于分散,南北两支大军孤立地陷入北美人民战争的海洋中,从整个战局来看失去了有利的形势,反倒帮了华盛顿的大忙。
战争就是这样难以把握,你来我往、胜败交织,历史证明世上没有常胜的将军。一个优秀的军事统帅,不但要能打胜仗,还要能处理好胜仗后的问题;也要会打败仗,并善于应付败仗后的局势,创造条件争取最终胜利,华盛顿就是这样的军事统帅。
兵败之后的华盛顿总司令,仍然保持着他特有的镇静,对战局满怀信心,率领着数千之众,在费城附近与英军周旋。同时充分利用人民群众和民兵的力量,从水陆两个方面切断敌人后勤供应线,对其实行围困和袭扰。
2. 柏高英投降
这时候,华盛顿根据自己的战略意图,对部队作了新的部署。
第一,他率主力部队进驻距日耳曼镇仅14英里的斯基帕克溪,和英军主力若即若离,形成对峙,“引而不发”,使英军不敢轻举妄动。
第二,对英军占领的周围交通要道进行封锁,搜查拦截一切供给敌人的物资,对违禁运送物资者予以严惩。
为了打破封锁,英军不得不派海军舰队开向费城,企图通过河道运送援军和给养。华盛顿则在一些重要河流的水面上,设置了拦河铁索和大量障碍物,并在沿岸修筑 碉堡,封锁得水泄不通,其中最重要的两座堡垒,是米夫林堡和默塞尔堡。米夫林堡坐落在费城下游几英里处、特拉华河的一座小岛上。由克里斯托夫·格林上校率 部驻守的默塞尔堡,就在河对面不远处。两座堡垒如一把老虎钳,火力可交叉封锁河面,使英军舰队望而却步。
驻扎日耳曼镇的英军主将威廉·豪将军,见费城占领军供应线被切断,忙派出部队扫荡特拉华河沿岸各个堡垒,为舰队开出通道。正在寻找歼敌良机的华盛顿,获悉这个动向喜出望外。他果断地决定,乘敌人力量薄弱之机,对日耳曼镇发动突然袭击。
华盛顿的作战计划十分周密,他决定兵分两路,右翼由沙利文将军指挥,左翼是主力,由格林将军指挥。约定10月4日黎明发动进攻,两路同时夹击,只要有一路突破,敌人就会全线崩溃。
10月3日夜间部队从驻地悄悄出发,次日拂晓前赶到日耳曼镇,沙利文当即发起攻击。这个时候大雾弥漫,几步之外不见人影。右翼部队与敌人警戒部队突然遭 遇,发生激烈槍战,美军猛烈攻击,英军节节败退。一股一百余名的敌军躲入邱氏宅邸,凭借坚固的石屋负隅顽抗,其余部队逃入小城深处。这时,诺克斯将军擅自 命令部队停止追击逃跑之敌,却集中力量攻打邱氏宅邸。美军远道奔袭,没带攻坚武器,全凭勇气冒死攻击,耗费了半个小时攻而不下,反而牺牲官兵75人。美军 只好留下一团兵力继续包围宅邸,主力部队继续向前推进,直逼英军司令部。
可为时已晚,美军白白浪费了宝贵时间,致使各部队在配合上出现混乱和差错。
另一路格林将军的部队同时投入战斗,进展神速。在进入市中心时,遭到敌人的拼死抵抗。美军向敌司令部猛攻,英军伤亡惨重,防线开始全面动摇。眼看胜利在 望,就在这时,美军忽然阵脚大乱,几支部队之间发生了误会,大雾之中敌我难分,相互射击误杀了许多自己人。正在司令部的威廉·豪将军被炮火声惊醒,很快指 挥部队发起反扑。华盛顿见势不妙,既已失去战机,遂组织部队撤出战斗。是夜,美军退到距日耳曼镇20英里的珀基奥门溪,并暂驻休整。
一场即将到手的胜利,转眼泡汤了,华盛顿感到十分痛心。战后统计,这一战美军伤亡673人,英军伤亡535人。从整个战局看,此次突袭战虽然未达到预期目 的,但却有十分积极的意义。已经背上了费城这个“包袱”的豪将军,害怕驻日耳曼镇的司令部被袭击,再也抽不出兵力北上会师。这一战,不仅使英国速战速决的 战略破灭,还在国际上产生深刻影响,有利于美国争取国际支援的外交活动。
回头再看北方战场,却是另外一番景象。
自从约翰·柏高英将军侵入美国北部以来,一路攻夺城池,势如破竹。这时美军北方守将斯凯勒将军,主张诱使柏高英更进一步深入腹地。
华盛顿很赞同这个办法,并指出,柏高英越深入,美军就有机会从背后攻击孤军深入之敌。于是,柏高英部又于7月29日轻而易举地攻克哈得孙河上游的军事要塞爱德华堡。
英军简直得意忘形,柏高英立即率领他的9000之众,一心要按照既定战略,与威廉·豪将军双相会师于阿尔巴尼,实现英国国王批准的1777年度战略计划。
不过柏高英的“包袱”太沉重了。这位惯于养尊处优的绅士,打仗不忘享受。他随军携带了整整30马车的个人行李和全套银质餐具,不少高级军官还带着太太、小孩和佣人。就是这样一支人马,走上了他想象中的“胜利大进军”之路。
面临这种形势,北方军司令斯凯勒将军,一再向大陆军总司令华盛顿告急。华盛顿顶着巨大压力,在紧急关头派遣手下爱将阿诺德将军担任斯凯勒的副手;又派波兰 志愿军官库斯狄什科带一支部队支援北方战场。从自己部队的军需物资中,调拨一批大炮、滑膛槍子弹、火药、铅、弹药纸、挖壕沟的工具以及马具等,紧急运往北 方战场。同时,加强中部南部战场的防务,有效地牵制威廉·豪将军的北上会师企图。
这一系列措施收到了明显的效果。在北方战场,大陆军加上民兵的数量,已经超过了英军。柏高英发现日子不好过了,逐渐陷于困境:由于战线越拉越长,沿途必须 分兵保护交通线,后方基地的供应补给日益艰难,伤亡和逃跑的士兵逐日增加;豪将军这时只顾费城,会师之事遥遥无期。柏高英万般无奈,只好命令部下停止南 下,原地驻扎,等候援军和补给品。
这时大陆会议顺应新英格兰人的意愿,任命霍雷肖·盖茨代纽约人斯凯勒为北方军司令,阿诺德将军为其副手。华盛顿指示盖茨和阿诺德:
现在还不可与敌决战,最好是围而不攻,断其外援,待敌人弹尽粮绝、军心涣散,再给予致命的打击。
到8月中旬,困守待援的柏高英部,军需物资和粮食已消耗殆尽,士气低落,便派一支600人的小部队奔袭本宁顿,想夺取粮食和物资。8月16日清晨,这支抢粮英军,中了美国民兵的埋伏,被杀得溃不成军,指挥官毙命。
9月19日,进退维谷的柏高英,想探试美军的虚实,寻找一条逃生之路,率部渡过哈得孙河,向阿尔巴尼试探性进攻。他的动向又被阿诺德侦知,带领部分大陆 军、摩尔根来福槍团和民兵,在半路“自由人农庄”设伏。英军一进入伏击圈,伏兵从四面杀出,一阵围攻猛打,杀得英军死伤遍地。柏高英在卫士的保护下,拼死 夺路而逃,但部下官兵损失无数。
10月7日,柏高英不甘心失败,拿出老本作困兽之斗。他总结了前两次误中埋伏的教训,做了精心部署,选择了1500名精兵,携带十余门大炮,由两员少将和 一名准将协助来攻美军左翼。把一支阻击部队和炮兵部署在高地上,同时让其余士兵下到麦地里抢收庄稼。北方军司令盖茨将军,立即命令两侧包抄敌军,自己率主 力中路迎击。两军还是在“自由人农庄”再度激战,双方都是有备而来,一时间只杀得弹雨横飞,难分胜负。正巧阿诺德将军带领一支生力军赶来增援,勇敢的阿诺 德一马当先,势不可当。在他的带动下,美军士气大振,一鼓作气夺取了英军的炮兵阵地。接着美军乘胜追杀,英军死伤将近半数,大炮和辎重全部丢失,弗雷泽准 将当场阵亡。美方阿诺德将军也腿部中弹负伤,但他仍坚持指挥不下火线,他的勇敢善战得到全美人民的赞扬。
盖茨将军根据华盛顿指示,开始收缩包围圈,彻底切断英军的补给线。柏高英陆续丢失了一些外围据点后,无可奈何只有退守孤城萨拉托加,企图等待援军或伺机突围。美军则尾随跟进,趁机把萨拉托加围得水泄不通。
柏高英的部队遭到一连串失败后,人员伤亡惨重,士兵开小差成风,全体印第安武士不辞而去。此时兵力锐减,九千余人的军队只剩下五千多人。美方的大陆军和民 兵,总数增至1.2万人。被围英军走投无路,部队将士一派混乱。这时候柏高英召开了一次充满悲剧气氛的将、校级军官会议,商讨决定5000人命运的大事。 几乎没有争论,与会者一致同意向美军投降,但要派出使节与盖茨将军谈判投降条件。
经过反复谈判,达成了“体面”的投降条件:英国军队带着大炮和各种武器,举着旗帜,列队开出军营,走到指定地点交出武器。然后,允许他们自由返回欧洲,但 不能再次参加这场在美国境内的战争。美方同意不把这支军队解散,不把士兵和军官分开,允许点名和履行其他例行职责,军官可携带防身武器,一切个人财产不受 侵犯,允许他们安全体面地离开美国。
10月17日,柏高英在投降书上签了字。
投降仪式在美军营地大门口举行,两军主将见面的场景,很富于西方文化特色和英国绅士风度。投降将军柏高英,此时此刻仍虎死不倒威,竭力保持着体面和身份, 他身着皇家将军制服,脸上表情不失威严,以掩饰内心的难堪。盖茨将军反倒穿着朴素的蓝色粗呢军大衣,刚从前沿回来征尘未除。他们在各自的幕僚陪同下,骑马 来到相隔仅一剑的地方,勒马停住。
柏高英把帽子微微一提算是敬礼,文质彬彬地说:“盖茨将军,命运使我成了您的俘虏。”
盖茨还礼作答,意含幽默:“我随时都愿意作证,这不完全是由于阁下的过错。”
受降仪式就此结束。美军获得了大批精良的大炮、7000件轻武器和大量军用物品。
正当美国人为萨拉托加大捷欢欣鼓舞的时候,豪将军却急于打破华盛顿对费城的封锁,他决心利用舰队的优势,水陆并进,摧毁特拉华河上的障碍物,攻克沿河的堡垒。华盛顿针锋相对,给守军指挥官下了死命令:坚决守住两堡要塞!
英军的1200名黑森雇佣军,在10月22日到达默塞尔堡。守军只有四百余人,双方众寡悬殊。幸好格林上校沉着冷静,决定利用有利地形打击进犯之敌。他命 极少数兵力守卫外围,只稍作抵抗便佯败退入堡内,引诱英军尾追进来。下午4点多,英军开始炮击,严格按照欧洲战法一阵猛轰之后,步兵发起冲锋,大队人马很 快冲进了碉堡。突然四处槍声大作,伏兵从周围的碉堡里近距离瞄准射击,毫无隐蔽的英军,在纵横交织的火网笼罩下,被打得死伤累累,血流遍地。这一仗不到一 个小时,英军损失了四百余人,指挥官多诺普伯爵也被乱槍击毙,美军方面只伤亡三十多人。
米夫林堡的防御战,几乎同时在特拉华河上打响。英方主要依仗海军优势,出动了舰船十余艘。军舰上拥有大炮100门以上,显然占尽火力优势。米夫林守军开炮 阻拦,双方展开了炮战。英舰“奥古斯塔”号和“默林”号,仗着火力强大,强行冲向美军堡垒,谁知撞在河底的木桩障碍物上搁浅,进退不得无法动弹。其他英舰 想来援救,也被障碍物阻隔无法接近,只得不断发射炮弹,给予火力保护。美方基本没有海军,派出了许多木船划向敌舰,想把它炸毁。但英舰炮火十分猛烈,木船 也无法靠近。双方遂远距离开炮互相轰击,瘫痪的“奥古斯塔”号就成了挨揍的活靶子,不久中弹爆炸。英军见大势已去,便无斗志,只好自己炸毁了搁浅的“默 林”号,其他船舰调转船头,灰溜溜退回原地。
这几次胜利,完全粉碎了豪将军突破美军封锁的努力。在国际上,也促使人们对初生的合众国刮目相看。特别是大大加速了美法之间正在进行的结盟谈判,鼓励了还在犹豫不决的法国人承认美国,一起参加对英作战。美军摆脱了军事上的劣势,开始从战略防御转入战略进攻阶段。
3. 福吉谷度寒冬
这时候一些人头脑开始发热,渴望乘胜一举收复费城。
11月下旬,传来一个消息:康华利率领一支大部队调往东新泽西,费城英军防守力量有所削弱。军中几位将领和许多政界人士都认为,收复费城的时机到了。同时 有人制造舆论,说盖茨将军在北方取得了辉煌胜利,而华盛顿在费城拥兵自重,实在怯懦无能,除非请盖茨将军出山,否则费城是收不回了。
在一片狂热的“喊打”声音包围之中,“打”还是“不打”?
华盛顿清楚地知道,这种急于求战的幕后,除了公众的愿望,还有某些陰谋家在煽风点火。他思考再三,强攻这样坚固的工事,大陆军必然付出沉重的代价。一将功成万骨枯呀!华盛顿把国家和民族利益置于个人声誉之上,坚决放弃了进攻的计划。宁可个人名誉受损,自尊心受屈,也要顾全大局,不把军队命运当儿戏。
后来一位美国史学家这样评论:“大胆冒险往往产生于自私的野心或愚勇的冲动,容忍才常常是真正的伟大胸襟的证明。”
严寒的冬天来了,迫切需耍寻找一个住处来度过寒冬,以便进行休整,恢复体力。当时可以驻扎越冬的城镇倒有好几处,如约克镇、兰开斯特、卡莱尔等地,条件都相当不错,部队的粮食物资供应也方便得多。
但华盛顿考虑到,如果远离原驻营地,就会使费城周围地区的人民失去军队的保护,极易受到敌人的蹂躏。他更担忧的是,长期在野外打仗吃苦的部队,一旦驻进城镇,很难避免出现扰民滋事的问题。最后他作出决定,到福吉山谷建立临时冬营过冬。
福吉谷位于费城西北20英里处。在这里可以监视费城英军的动向,使其不敢出城胡作非为,有效地保护费城附近的农村地区。
部队在12月17日抵达福吉谷,参照以往的经验,士兵们砍伐树木,建造过冬的小木屋。人有了住处,吃、穿、用的问题却极端严重。几个月来军粮部从未正常供应过粮食,部队长期忍饥挨饿。
华盛顿锐敏地感觉到事情有些蹊跷。他不相信粮食会这么紧张,运输会这么困难,显然有人从中作梗。在忍无可忍的情况下,他给大陆会议主席接连写信告急,信中所反映的困境,简直令后世人难以想象。
部队建营房的工作才告一段落,就传来消息说,一支敌军已向切斯特进发,企图掳掠粮草。华盛顿随即命令亨廷顿和瓦农两位将军的部队作好迎敌准备,两位将军的 回答却催人泪下。亨廷顿说:“作战要比挨饿好得多。”瓦农说:“对于我那个师来说,能出发作战是一件十分令人高兴的事。我们已经连续三天没有面包了……饥 饿的士兵已经发生了一次危险的哗变。军官们费了很大劲才把它平息下去。”
然而,在严寒的隆冬营地却出现了一股暖流,这就是华盛顿夫人的到来。
总司令夫人玛莎是一位勇敢的女性。这是她第三次离开平静的山庄,千里迢迢来到乔治身边了。这个时候的玛莎,正经受着妹妹去世、第二个孙女出世悲喜交加的心 绪。尽管军营的生活条件极坏,玛莎却毅然面对现实。她和丈夫住进了用木材搭起的两小间屋子。她和士兵们打成一片,从清晨到深夜,忙于照顾那些生病的士兵。 天晴时,人们看到她手提篮子,到各处看望病号,尽自己最大努力向他们提供帮助。一次,她来到一位生命垂危的中士的茅屋里,一旁是中士年轻的妻子,玛莎跪在 草垫旁,用她那悦耳的嗓音,庄严而又虔诚地为他们夫妻祷告。那情景令旁观者感动万分。
在华盛顿46岁生日那天,玛莎别出心裁地为丈夫筹划了一个“庆祝晚会”——清水煮鸡汤、酒掺白水,大家为乔治的健康干杯。居然有人还找到了一包宝贝茶叶助兴。晚餐时,由军乐队在木屋外奏乐,司令部全体人员都参加庆祝活动。
玛莎的出现,也吸引了军营中的其他妇女。其中包括格林夫人、斯特林夫人等等。晚上,夫人们常常到司令部聚会,相互交谈和轮流歌唱……玛莎在福吉谷和大陆军一起度过了寒冬。
在华盛顿多次的敦促批评之下,大陆会议成立了一个五人委员会,负责解决福吉谷冬营的供应问题,情况有了好转。福吉谷的严冬,好像一座革命大熔炉。它磨砺了人的意志、考验了人的信念、培养了人的军事技能。凡是能在军中坚持过来的战士,都称得上是英雄汉。
福吉谷之冬,物质上的磨难,只是一个方面;更令华盛顿烦恼的是精神上的压力和折磨。起因是萨拉托加大捷之后,美国舆论界掀起了一场“反华浪潮”。这个“华”,当然就是华盛顿,有人从背后对准华盛顿放冷箭。
背后射来的暗箭,有来自敌人营垒的,也有来自革命营垒的。对于敌人方面的暗箭比较容易对付,而对于来自内部的,华盛顿最感愤懑和悲伤。
英国殖民当局一直施展两手攻势:在战场上派出重兵,同时不断施展陰谋,以离间大陆会议与华盛顿的关系。有一件小事足见敌人手段之卑劣。
1777年,在伦敦出版了一本小册子,书名叫《乔治·华盛顿将军1776年致友人书》,内容有华盛顿不同意宣布独立的主张,这显然是恶毒的捏造。华盛顿获知以后,立即写信给大陆会议,揭穿英国当局的陰谋。
美国军、政两界上层中一些别有用心的人,早就暗中觊觎总司令这一职位。如本书在前几章所提到的查尔斯·李将军、盖茨将军等人,就曾拉帮结派、挑拨离间、造谣诽谤。各人都有精彩表演,想迫使华盛顿下台,自己取而代之。李将军非但没捞到地位,反倒当了英国人的俘虏。
盖茨将军还留在大陆军内部,而且官运亨通步步高升。自从费城陷落,华盛顿就不断受到责难和诽谤,逐渐形成一个反对他的派别。
说来令人痛心,现在反对华盛顿的,正是他一直视为好朋友的米夫林和盖茨,加上素为华盛顿所不齿的汤姆·康韦。
米夫林担任军需总长,在后勤供给上总是百般刁难。恰巧,碰上了一个志愿来美军服务的法籍爱尔兰人康韦。此人自命不凡,态度傲慢,一来到美国就嫌准将军衔低 了,向大陆会议伸手要少将军衔。华盛顿听说康韦的非分要求,并得到米夫林等人的支持,就给大陆会议写了一封信加以反对。康韦立即投入米夫林派的怀抱,成为 宗派集团的一个成员。
他们的目的是贬低华盛顿的声望,抬高盖茨的地位,把北方战役的胜利全部归功于盖茨。这位盖茨,正因交了好运而飘飘然,很乐于接受这种吹捧。在柏高英投降以 后,他竟然没有向华盛顿送出任何报告,直接越级向大陆会议送了一道公文。华盛顿是直到后来才从另一位将军的来信中,得到一份柏高英投降书的副本。
华盛顿派人给盖茨送去一封信,平心静气而又严肃地指责其做法欠妥。此刻的盖茨是听不进批评的。而华盛顿当时对陰谋家们的活动还知之不多。
一次偶然机会,华盛顿觉察到了有人在搞陰谋活动,就给康韦写了一封短信,让对方明白冰山的一角已露出水面,奉劝还是赶紧悬崖勒马。
华盛顿在公开场合暂时对这些陰谋不予理会。如果公开反击,势必让敌人有可趁之机,甚至泄露军事机密。大陆会议在11月27日改组军事委员会,任命盖茨为军 事委员会主席。又在军事委员会设立总检察官,这个总检察官不是别人,恰恰就是康韦。而且,专门把康韦派往福吉谷营地去“检察”华盛顿的问题,伺机“夺权逼 宫”。康韦到了福吉谷,亲眼看见华盛顿在大陆军中的威信不可动摇,而官兵们对他这位总检察长怒目而视,终于不敢造次。大陆会议最后弄清了是非,这场妄图以 盖茨代替华盛顿的派别活动以失败告终。盖茨被调任北部防区司令,权力范围缩小,归华盛顿指挥。他向华盛顿提出,热切希望“忘记”这些不愉快的往事。米夫林 则公开表示,华盛顿是他一生中“最好的朋友”。
这段反华盛顿的派别活动,为期不到半年,却影响深远,史称“康韦陰谋集团”。普遍认为“康韦是该集团的首脑,盖茨是傀儡,议会中的某些成员是帮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