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洛会忧心忡忡地道:皇太后不知使了什么法子,也没见她跟皇上怎么亲近,皇上却突然开了窍,日夜读书不辍。等皇上有了自己的主张,有了亲政的本事,要求摄政王交出权力,到时候,咱们就只有乖乖听话的份儿了!
多铎怒道:哥,你听见没有?咱们不逼人家,人家却要逼到咱们头上来!
多尔衮突然暴喝一声:住口!都不要说了!他突然夺门而出,留下一脸错愕的多铎、何洛会。
多尔衮驰马奔过郊野,神情恍惚,脑海里不断响起自己立誓之声:太祖太宗在上,多尔衮誓保少主,不负初心;倘或违誓,甘受天诛!
多尔衮只觉心跳加速,勒马停住,喘着气,想定定神,突然一阵晕眩袭来,他半爬半跌地下了马。他晕眩得站不住,腿一软,跪倒在地,,双手抱头,神色痛苦。
这时,多尔衮的贴身侍卫赶到,将昏沉沉的他护送回府。
多铎、何洛会等人闻讯匆匆赶来,在寝室外的小客厅里焦急地等候消息。
多尔衮疲惫地躺在床上,微合双目,情绪低落失常。
太医把完脉,躬身道:摄政王万安。
多尔衮不耐烦地挥挥手,小霓子将太医送出寝室,多铎与何洛会忙起身迫不及待地询问病情。
太医沉吟道:摄政王脉搏急促,一精一神十分衰弱,看来……是“怔忡之症”。
多铎不解地问:这……症头怎么来的?
太医问道:忧劳过甚,最近怕又受了刺激是吧?
多铎与何洛会对望一眼,没有言语。
太医嘱咐道:好在病情初起,还不严重,必须安心静养,不可有忧烦拂逆之事,也许很快就好起来了!
多铎皱着眉点点头。
太医行礼退下后,多铎与何洛会沉默不语,气氛有些沉闷压抑。
何洛会看着忧心忡忡的小霓子,心中一动,嘱咐道:小霓子,你用心想想,如何才能让摄政王快快好起来。你晓得,这是涉及朝中势力消长的大事,多少人的身家性命都仰仗着摄政王。
小霓子点头:奴才知道轻重,一定尽心竭力。
多铎也上前嘱咐了几句:小霓子,你多辛苦,这事儿要办成了,咱们绝不亏负你。
小霓子忠心耿耿地答道:这原是奴才分内之事,王爷不用担心。
何洛会转头对多铎道:情势逼人,不能不反击了!我倒有个新的主意,得赶紧预备起来。
多铎神色严峻地:对,一不做二不休!只要等哥哥好了,咱们就动手!他不肯,也得逼他。〖kh*3/4〗
慈宁宫暖阁里,苏茉尔向大玉儿密禀:格格,听说摄政王病了!
大玉儿一惊:病了?什么病?
苏茉尔:听太医那边传出的消息,说是什么……“怔忡之症”。
大玉儿沉吟着问:哦?严不严重?
苏茉尔摇头:不晓得。现在摄政王的人,仿佛都特别谨慎,不相干的人,打听不出什么。
大玉儿沉思道:自从上回的事,他至今就没来过。要不要遣人去问候一下?
苏茉尔苦笑:王爷是存心跟咱们生分了,遣谁去,恐怕也见不着他!
大玉儿正色道:消息管道要想法子不让它断掉,否则他想干什么,咱们都蒙在鼓里。
这时,宫外太监尖声叫道:皇上驾到。
声音刚落顺治便走了进来,神色忧郁地上前行礼:儿臣跟皇额娘请安,皇额娘吉祥!
大玉儿高兴地:罢了,快坐下!
顺治依言坐下,却一言不发,屋里气氛有些僵。
苏茉尔打圆场道:皇上还是读书到很晚吗?得留意身子,别太辛苦了!
顺治点点头:是。
大玉儿:听说摄政王暂时不能理政。皇帝,这是你学着处理政事的好机会,要多听亲贵大臣们的意见。
顺治面无表情地:是。
顺治始终这样不冷不热不答腔,气氛很尴尬。
沉默了一会儿,顺治道:皇额娘如果没有别的事,儿子就跪安了。
大玉儿迟疑地点头道:好,去吧。
顺治起身行礼,转身刚走了几步,就被大玉儿叫住。
顺治回过头,垂手站住,问道:皇额娘有什么吩咐?
大玉儿看着他,不免伤心,沉吟半晌,勉强说道:没事儿,你去吧。
顺治答应一声转身离去,头也不回。
苏茉尔看着大玉儿伤心欲绝的神情,劝道:格格,别伤心,皇上是孩子脾气,慢慢哄转他,过一阵子就好了。
大玉儿凄苦地动了动嘴角,挤出一个比哭还难受的微笑,陷入到沉思之中。
此时顺治已回到养心殿,他对大玉儿的怒气一点儿也没有消。
小唐看不过去,劝道:万岁爷,您可别再这么着,动不动就给皇太后脸子看,这可不太……
顺治打断他的话,赌气道:要不是非得去请安,我根本不愿意踏进慈宁宫一步!
小唐哭丧着脸道:万一有人给奴才穿小鞋儿,说万岁爷跟皇太后赌气,都是奴才调唆的,那奴才的脑袋……
顺治打断道:你是我的人,谁敢动你,我就跟谁拼了!放心,你这脑袋会好好儿安在腔子上头,吃饭、喝酒,还能天天跟我�嗦!
小唐苦笑着,不敢再说。
夜晚,摄政王府寝室里,小霓子正服侍着多尔衮吃药。
多尔衮半坐在床上,将安神药一饮而尽,苦得咧了一下嘴,然后把药盅递给小霓子。
小霓子欣慰地道:这帖安神药,看来颇有功效,王爷这阵子,一精一神健旺多了!
多尔衮真诚地:也亏你不怕辛苦,日夜照料。
小霓子轻声道:这是奴才的本分,算不得功劳!只要王爷好起来,奴才就心足了!
多尔衮苦笑:好起来?我心里明白,气恼烦心的事儿太多,这回的病,终究是伤了元气!
小霓子鼓励道:不会的,王爷体气壮,一点儿小病不碍事,很快就好的!
多尔衮微微一笑,不经意地瞥见窗外夜空里,悬挂着一轮明月,猛觉刺心,突然道:我不要看见那月亮,关窗!
小霓子顺从地去关了窗,多尔衮这才仿佛松了口气。
小霓子柔声道:王爷又想起什么?别再气恼烦心了!
多尔衮不怀好意地嘿嘿一笑,突然一把将小霓子拉跌在床上,压住她,笑道:帮我忘掉那些气恼烦心的事儿!
小霓子轻轻挣扎着,亲昵地道:王爷,不要这样,您的身子……
多尔衮解着她的纽子笑道:怕什么!你不是说我很快就好了?
多尔衮将脸埋进小霓子颈项亲吻,小霓子闭上了眼睛。
小霓子在心里咬牙切齿地道:没错,我要你好!因为我不想让你那么轻易地死!
这日,多铎与何洛会来摄政王府书房议事,他们见多尔衮一精一神好了许多,很是高兴。
多尔衮与多铎闲聊时,见他面色潮红,似有病容,忙问:怎么了多铎?身子不爽?
多铎强笑:没有!
多尔衮关切道:身子不爽就别硬撑着,找太医来瞧瞧!
多铎故意大笑着说道:没事儿!我壮实得像长白山上的熊!
多尔衮一笑,想了想,柔声道:记得小时候,额娘就常搂着我们,骄傲地说,多尔衮活泼得像只獾子,多铎呢,壮实得像头小熊!
多铎得意地道:对了哥,在你静养的时候,我干了件大快人心的事!
多尔衮惊疑地:哦?什么事?
多铎高兴地:我奏请……给额娘上尊号,追封额娘为皇后!
何洛会解释道:因为大福晋捐躯殉葬,因此内三院的大学士们拟了一个极好的尊谥:孝烈皇后!准备恭制神牌,择吉入�太庙。
多尔衮吃了一惊,有些责备地看着多铎。
多铎见状很是不悦,也很不解:怎么?不应该吗?
多尔衮缓缓地道:自然应该!只是……朝野一定议论纷纷吧?
多铎满不在乎地:有是有一些。可管他呢!额娘天大的冤屈,难道没资格追封一个皇后!
多尔衮忧虑道:除非母以子贵,额娘并无追尊为后、�太庙之理。你这么做,不是明摆着告诉人,我要当皇上吗?
多铎霸道地:明摆着就明摆着,看谁能把咱们怎么样!
多尔衮神情怔怔地道:话不能这么说。
何洛会见多尔衮神色一陰一晴不定,便想激怒他:王爷,还有件事儿要跟您回。正黄旗的索尼,镶黄旗的鳌拜,都来跟咱们争永平的圈地……
多尔衮大怒地打断道:什么?他们敢!
何洛会挑拨道:两黄旗来跟正白旗争,就等于跟王爷争!两黄旗仗着是天子亲统,竟敢不把王爷和正白旗瞧在眼里!您想想,是谁给他们仗腰子?
多尔衮心中一动,沉吟半晌,迟疑道:永平是足以钳制京畿的重地,他们想圈去,难道准备对付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