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叹息》获奖的当天晚上,电一影 节主席在著名的“米娜别墅”举行酒会招待各国影人。那里富丽堂皇,1943年,决定命运的“开罗会”曾在那里举行。我和刘震云端着香槟酒在这座宫殿般奢华的别墅里穿行,可想而知,当时的委员长作为灾民的领袖,与丘吉尔首相和罗斯福总统相晤于此地,其心情绝对没有我和刘震云这般轻松,受到的尊重和礼遇也不会比我们好。
丘吉尔非常看不起我们的委员长,拒绝为华提一供战略物资的援助。罗斯福总统磨破了嘴皮子,才说服丘吉尔和蒋介石坐到一起。
罗斯福对丘吉尔说:必须援助中国,以使他们留在战争中。您应该知道如果中国脱离战争,对美国公众说来,会比对俄国脱离战争更为关心。中国人使150万日本军队陷在那里。
丘吉尔在他的回忆录中写道:关于中国那些冗长、复杂和琐碎的情况,严重地打乱了英美参谋们的会谈。
我想,那些冗长、复杂和琐碎的事情,一定包含着委员长对河南灾情的陈述。
剧本经过建立、推翻,再建立、再推翻,最终搭起了一个结实的架子。刘震云经过两年的不断修改,完成了剧本的初步创作。凡是看过剧本的人,心灵无不为之所震撼。这期间,我也为这样一部影片的问世建立起庞大的观众队伍,用贺岁片的影响力初步完成了《一温一 故一九四二》投向市场的观众基础。但我们仍不能急,还需要等待开船的最佳时机,这样的一部影片如果处处都要妥协,即使拍出来也会失去它应有的意义。所以我的目光伸向它以后,又缩了回去。愿上帝给我们信心和足够的智慧,耐心地等待。衷心祈祷,“一九四二”在我们的有生之年得以一温一 故。
夏天到了,我的身体已经彻底从亚健康状态下摆脱出来,不仅能抽烟,而且能喝酒了,但拍电一影 的事却陷入一筹莫展。这时,我又想起了多年前看过的一篇散文《老吴太太》。是旅美作家刘齐,根据自己的亲身经历,有感而发写下的一篇情真意切的散文,很短,只有5000字,文笔朴素也幽默,却散发出一种浓浓的感情,让人读了壮怀激烈。为了让读者对我的创作冲动有一个全面的了解,我把这篇散文收录在这本书里,供大家阅读。这里就不再多说它的内容了。
我买下这篇散文的电一影 改编权,同时请原作者刘齐担任改编工作,又约了摄影师赵非和作者一起,3个人讨论改编方案,谈了一个星期,开始大家都很冲动,越到后来,越觉得改编的难度非常之大,最后完全陷入编故事的状态,直觉告诉我,这样编下去,影片会很好看,但原来散文里的魂却丢了,找不到了,所有嫁接上去的情节都像是装上去的假肢,和原来自然生长的东西产生了强烈的排异,而原来的树木又长不出新枝。这种情况让我想起了张艺谋的《幸福时光》,在他拍摄前,“剧本论证中心”请我们帮忙论证,看了剧本之后,我找到张艺谋和王斌,把我的担心告诉了他们。
我说:这种人物关系过于独特,乍看上去,非常有戏,但一落实到剧本上,处处显得非常被动,处处都在为说圆了这么一事拼命的编,编到后来已经完全丧失了它本来应该具有的那种自然生动,直奔着一种人为的、概念的,“人性”主题驶去。
就像挖一锹土,原本里面应该有挖断了的树根、被切成半截的蚯蚓,还有裹着泥土的石头子,抓一把潮湿的泥土,闻一闻还有一种孕育着生命的气息。可现在的这锹土,不是从地里挖出来的,是筛过了,又晾干了,再把一些看似像树根、蚯蚓一类的东西摆放在了里面,是一锹没有生命的假土。
《老吴太太》的改编就陷入了这样一种局面,我们过于相信自己的聪明能够解决所有的问题,但实际上我们永远不可能把一盆文竹培养成一棵榕树。这一发现令我大失所望,推倒重来又失去了创作冲动,所以当作者把剧本改编完成后,我几乎失去了阅读的勇气。我得承认我是个非常感性的人,一旦感觉不爽,立刻移情别恋。
《老吴太太》就此被打入冷宫。
由此我也发现,有些文字只适合供读者静心地去阅读,一旦把它翻译成电一影 ,驴唇不对马嘴。
时间到了9月底,我的2002年还是一张白纸。虽然这期间我也监制了两部电一影 《卡拉是条狗》和《关中刀客》,但我一直认为监制只是一个行政职务,与我个人的创作无关。
这个时候,刘震云写完了一部长篇小说,怀着秋收的喜悦到我的工作室串门来了。
刘震云和我们工作室人都很熟,大家见面亲如一家。弟兄们也都随着我尊称刘震云为“刘老师”。其中有两个人见到刘老师的态度截然不同,一个叫中磊,一个叫小文。中磊每次见到刘老师,最大的乐趣就是招刘老师不痛快,说出的话没有一句入刘老师的耳。
中磊30岁刚出头,人称小帅哥,旗下拥有无数漂亮的女演员,电话一个接一个,每个电话在刘老师听来都觉得非常暧一昧 ,似有无穷耐人寻味的秘密,随便说出一个都会令人激动不已。于是就会引出如下一番对话。
比如中磊刚刚接完手机,一脸心满意足的表情望着人到中年,好奇心强烈的刘老师。
刘老师: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当然啦,你可以回答也可以不回答。
中磊:那我就不回答吧。
刘老师对这样的结果早有准备,又问:是女的吗?
中磊答:我下了班不接男的电话。
刘老师:长得比舒琪好看吗?
中磊反问:你觉得舒琪好看吗?
刘老师:我就是打一比方,你急什么呀?
中磊:我就不认识难看的女孩。
刘老师:是你一叫就能来的吗?
中磊:叫不来张三叫李四呗。
刘老师:我还真不信,你叫一个来让我们看看。
中磊:我一人偷着乐的事,干吗非让您信呀?
刘老师:那我就认为你说的都不是实话,其实给你打电话的都是男的。
中磊随手拨通手机,递给刘老师。
电话里传来一个妹妹水灵的声音:中磊哥!你在哪儿呢?
中磊挂断电话,问:刘老师,满足您的好奇心了吗?
刘老师愤然答道:全是他妈的破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