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病房后不久,新闻媒体和各方友人开始涌进中心诊所看望我们母女,我感觉自己像个泄了气的皮球,不但筋疲力尽,还有一股莫名的哀伤从心底涌现。我强打着精神应付来访的客人,等到人潮退去,我开始无法控制地痛哭流涕起来。当时我并不了解原因是什么,我不知道这就是产后忧郁症,也不知道剖腹产在下腹横切一刀、破坏了六七条经络,竟然有无法想象的后遗症。洁生的父亲晚上九点左右到医院看我,因为我已经服了安眠药昏昏入睡,所以他留了一张纸条便自行离去。
往后三天我的腹部疼痛得无法下床 ,甚至连腰都站不直。洁生一周内必须待在婴儿室内,我没有任何胀奶迹象,不能亲自喂奶,医生只好替我打退奶针。怀孕期间的生命力和喜悦此刻已经烟消云散,我的意识里布满着产后忧郁的愁云惨雾。
第三天的傍晚,翠英推着坐在轮椅上的我到婴儿室看望只瞄了一眼就被抱走的洁生。我从护一士 手中把她接过来抱在怀里。一向六亲无缘的我,看到这个一脸混沌的小生命,眼眶立刻涌出了泪水。那不仅仅是一种母爱的流露,也是被生死轮转的奥秘所勾起的一份敬畏之情。我怀着这份敬重的心情一温一 柔地摸着洁生的小手和小脚,脑海里浮现出童年时母亲说过的一句话:“小孩儿的脚丫才可爱呢!又滑又嫩的,一点褶儿也没有。”母亲随意的一句赞言总能引起孩子满心的欢喜和安全感。看来单亲妈妈和独生女儿的因缘即将重演,我提醒着自己:不能再重蹈错误教育的覆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