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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民主党全国代表大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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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翰·肯尼迪已经准备好了。他把自己年纪较轻这一不利因素转变成了一个有利因素。在洛杉矾那里,他的出席民主党全国代表大会的组织业已准备就绪。当肯尼迪返回科德角,而我在五天内第三次横越全国时,鲍勃·肯尼迪和我们的工作班子正在比尔特摩饭店内我们的总部里最后落实各个事项的细节问题。有关住宿、运输、通讯、游行、接待代表、公共关系等方面和许多别的事情的具体安排,几个月来一直都在进行,并由肯尼迪的朋友、富有经验的罗伯特·特劳特曼和戴维·哈克特到场主持,为此,他们俩全暂时搬到洛杉矾去居住。

1956年竞选中通讯联络失灵的事决不会再发生了。在比尔特摩饭店八楼肯尼迪的竞选总部里,有一个庞大的电话通讯网,把各个办公室同所有的住宅、体育馆会议大厅后面的一座小别墅,以及代表大会会场里肯尼迪派领导人的座位连接到了一起。会场内的肯尼迪的工作人员都自备有步话机。

塞林格的宣传机器也开足了马力,每天都发布新闻消息,每天都向新闻界宣布新增加的支持者的名单:如北卡罗来纳州当选州长桑福德、明尼苏达州的弗里曼、新泽西州的代表等。一大批各种类型的志愿工作者——如马萨诸塞州的代表,有闲的旁观者,肯尼迪的老朋友——都被分配任务去同五十四个代表团膳宿在一起,按时向肯尼迪报告这些代表们的情绪、问题和倾向,特别是密切关注他们的投票情况。肯尼迪的“控制室”里存有每个代表的档案卡片,肯尼迪的“代表接待室”里挤满了人群;许多俊俏的姑娘忙着分发附有竞选徽章的免费咖啡,并且放映一部介绍候选人的影片。

肯尼迪于7月9日星期六抵达洛杉矾,受到了二千名表示良好祝愿的人的欢迎。随后,他在《会见报界》的电视节目中说:“我认为我们将赢得提名,但是我并不认为大局已定。……没有一次代表大会是这样的。”他知道,1912年全国代表大会上的钱普·克拉克和1924年代表大会上的威廉·麦卡杜,在大会刚开始时都受到多数代表的拥护,结果却没有得到提名。不过,那时的规定是,被提名者必需获得三分之二代表的选票。要不是罗斯福和法利在1936年废除了这项规定,使民主党从此变得自由化的话,肯尼迪是决不会获得提名的。

代表大会于7月11日星期一开幕时,一个声势愈来愈大的推举史蒂文森运动提出了一个新的问题。罗斯福夫人附和了尊敬的沃尔特·李普曼早些时候在一篇专栏文章中提出的主张,表示希望肯尼迪的“大公无私和敢作敢为”会使他同意担任副总统的职位,因为在这个职位上,他会得到“成长和学习的机会”。她说,黑人不会投肯尼迪的票的。休伯特·汉弗莱在西弗吉尼亚州预选以后一直对肯尼迪很友好,不过始终没有正式承担过义务。这时他说,出于“对国家的关注”,他决定从支持肯尼迪“转而”支持史蒂文森。帕特·布朗发现,原先他以为能争取过来支持肯尼迪的许多加利福尼亚州的代表,已经被史蒂文森拉走了。哥伦比亚特区的、原属汉弗莱方面的一个代表告诉我说,她受到来自史蒂文森支持者方面的严重而持续的压力,而这些人正是抱怨肯尼迪实施高压手段的那批家伙。代表大会的走廊里挤满了支持史蒂文森的南加利福尼亚人和他们的纠察,他们在那里吵吵嚷嚷地欢迎他们的英雄作为一位代表抵达会议大厅。肯尼·奥唐奈挖苦地说,“我可没说过,他当选不上洛杉矾市市长。”

史蒂文森本人曾被要求支持肯尼迪的提名,一些和他们两人都有友好关系的人一再要求他停止这些拉票的努力,因为这种做法只能帮赛明顿和约翰逊的忙。他们要求他结束这种踌躇不决的态度,以取得肯尼迪的尊敬,并支持肯尼迪的提名,作为对肯尼迪在1956年支持他提名的报答。肯尼迪带着某种轻蔑的态度告诉我说,史蒂文森曾回答说,他很想解脱出来,但“无所措手足”。

与此同时,约翰逊的支持者亦愈益活跃起来。在参院休会至8月间的这段时间内,多数党领袖约翰逊同意其支持者的要求,正式宣布参加提名的竞选,但他对反肯尼迪和反天主教的众院议长萨姆·雷伯恩的观点没有表示赞同。他的声明警告说,“罪恶的势力……对于无辜的人是毫无怜悯之心的,对于没有经验的人也不会格外照顾的。”雷伯恩攻击肯尼迪的领导地位“没有经过考验”。约翰·康纳利和印第安·爱德华兹对肯尼迪体力上能否胜任总统之职表示怀疑。老资格的政客故意地谈论着可能会出现一种僵持局面:由于史蒂文森夺走了肯尼迪的一些选票,所有总统候选人就都继续处于竞争状态,那么,在经过两轮投票肯尼迪的票数减少后,约翰逊,或许是史蒂文森,将作为妥协的人选。有人企图修改代表大会的规则,以防止候选人的提名在第一轮选举中就解决掉。这项动议显然是为了阻止肯尼迪被提名而提出的,但未获通过。

尽管约翰逊和史蒂文森搞了许多名堂,马萨诸塞州参议员的阵脚却丝毫未乱。他知道,凡是赢得提名的候选人总要被人指责是采取了“高压手段”、“哗众取宠”和“讨好拉拢”的。谣言、混乱和暴徒式的情绪之类的东西,就如同铜管乐队、气球、标语牌和演讲一样,构成了代表大会内容的一部分。然而代表大会上真正重要的事情,却是争取七百六十一名代表的选票,即一千五百二十票总数中的过半数。

实际上,转而支持史蒂文森和约翰逊的代表人数比所宣传的要少得多。无论是会场里支持史蒂文森的观众,还是会场外支持史蒂文森的纠察队员,抑或是无数封有组织的支持史蒂文森的电信,都代表不了美国人民的大多数而只是少数代表罢了。支持约翰逊和赛明顿的人可以去谈论将会出现僵持局面,但是,自从三分之二例规则被废除以来,没有一届民主党代表大会曾出现过僵持局面,别的人只抱有获胜的希望,但肯尼迪却拥有支持他的代表——这就是区别之所在。

史蒂文森和约翰逊都可能提出由肯尼迪作他们的竞选伙伴,但肯尼迪对此明确地予以断然拒绝。他在电视里再一次明确地予以拒绝,并真的这样做了。他对一个猜测史蒂文森一肯尼迪会联合竞选的记者说,“来!我可以答应你,倘若我与谁搭档接受副总统提名的话,我就把我明年的参议员薪金给你。”他的父亲表达了我们大家的看法:“我们决不会为胜负、金钱或留个芳名而接受第二把手的位置,”

肯尼迪在全国有色人种协进会一次民权集会上和代表大会前招待所有候选人的一次宴会上公开讲话,他集中谈对一些问题的看法而不是评论别人。他说,唯一的“健康”问题是“今天美国经济的贫血问题”。唯一的“年龄”问题是对我们的年老公民坐视不管。他把所有的时间都用来拜访那些尚未作出许诺的代表团和领导人,就象一个沉着冷静、富有目的感的人物在一堆杂乱物品中快步向前走去一样。

其他问题也够肯尼迪及其竞选班子忙碌的了。竞选纲领大部分是在政纲委员会主席鲍尔斯领导下起草的,以肯尼迪个人的观点来说,他认为竞选纲领许诺了太多的根本不能兑现的相互矛盾的东西,提出了太多的无保证的希望和无必要的忧俱。资格与规则委员会提出了一些非重大的问题。代表大会的许多行政和人事问题,都是事先由劳工代表和自由派代表组成的一个非正式的秘密委员会制定的,肯尼迪和汉弗莱也派人参加了这个委员会。

主要问题仍然是七百六十一张选票的问题,要解决这个问题,最好是在第一轮投票结束时就扭转局势。否则,就得等到第二次投票了。如果必须搞第二次投票的话,我们担优一些受法律限制只能投一次票的人就可能帮不了肯尼迪的忙,结果,失去的选票还不足以抵偿从别的一些总统候选人那里争取来的选票;但是,如果有必要搞第三或第四次投票的活,一种僵持局面就可能导致幕后妥协。

星期三下午,每个候选人的提名和表态工作都在进行中,这时,我从会议大厅与肯尼迪作了一次电话谈话。一他的最后一项工作是要求明尼苏达州州长奥维尔·弗里曼为他作主要提名演说。弗里曼是个适合上电视屏幕的、强有力的发言人,他是中西部人,农场主的好友,自由派,新教徒,一州之长,我们希望在他这个州里从史蒂文森和汉弗莱手中夺走选票,弗里曼具有一切必需的品质,但这一决定耽搁了很长时间才作出,原因是为了劝说史蒂文森来担当这一工作。现在演说和亮相就要结束,而众目睽睽的重要时刻即将来临了。

上午十时零七分唱票。肯尼迪在第一次投票中就取得了胜利。

肯尼迪获得提名后所做的头一件事是,通过他的四条专用电话线中的一条打了个电话给杰奎琳。杰奎琳当时呆在海恩尼斯一港,等待小约翰的出生。接着,他便赶到大会会场,向围着他的家人和政治上的主要支持者简短致词,表示感谢。然后,他返回寓所,吃了几个鸡蛋,睡了一觉。接下来就是挑选竞选伙伴的问题了。

副总统

“我认为他应该有能力履行总统的职责,”肯尼迪在对一个采访者概括地谈到他所需要的竞选伙伴的素质时,这么说,“我认为他应该是一位对美国的各种问题,特别是农场事务很有经验的人……他是一个中西部或西部的人。”关于他自己拒绝担任副总统就意味着他轻视这个职位的说法,他早已否认过了。他说:

我一定挑选我所能得到的最优秀的人。倘若我的寿命不

是象我希望的那么长……不过这对第二把手说来,确实不是

……一个令人羡慕的前景……那就是,[只有在]我万一死去

以后,他才能对事态的进展发挥影响。

遵照他惯常采用的集中精力每次办一件事的做法,参议员在启己的提名成为事实之前,不愿决定竞选的伙伴。但是他已经考虑过这个问题了。哈里斯民意测验表明,挑选约翰逊或汉弗莱作竞选伙伴,在某些地区有利,在某些地区不利,而其他有希望的候选人,则大多数也同以上两人的情况差不多。

几星期前,我也象许多别人一样曾向参议员及其弟鲍勃提出过一份副总统的提名人选名单。我这份名单上原有二十二个名字,后来减少到十五个,最后又减少到六个。挑选副总统的过程总是以寻求一个可以加强竞选力量的人开始,而以寻求一个不会削弱竞选力量的人结束。从我的名单中去掉的人,都是些过于开明的、过于保守的、过于不善言谈的、为党内某些派别所十分讨厌的、或者是其长处和短处与肯尼迪过于相象以及过于年轻的那些人(我写道,“我们不希望候选人名单上是那些被人家称作‘神童’的人”)。同其他许多人一样,我的名单上的第一名是一个既没有这些不合格的条件,又具有许多合格的条件的人,他的姓名是:林登·b·约翰逊。

尽管对约翰逊竞选总统的支持只具有地区性的性质,但他本人不仅仅是一个南方人,他更是一个全国性的人物。他是历史上最年轻的多数党领袖,也是一位在过去八年的国会工作中比艾森豪威尔还有建树的杰出的参议员。他对农业和西部当然并不陌生。在肯尼迪没有多大影响或完全没有影响的一些地区,约翰逊对选民却具有很大的号召力。他是一个地地道道的新教徒。他为对外援助、社会立法,特别是为民权所做的工作,使自由派的反对有所缓和。他的协助对肯尼迪获得国会的支持将是必不可少的。

作为总统提名投票中的亚军(与肯尼迪的806票相比,约翰逊获409票),作为参院的民主党领袖,作为一个最反对肯尼迪的地区的候选人,作为一个肯尼迪难以驾驭的大州的发言人,约翰逊是最强有力的竞选伙伴的人选,是合乎逻辑地对这一职位有“优先取舍权”的人物。

肯尼迪只睡了几小时就回到了他比尔特摩饭店的总部,八时左右打了个电话给约翰逊。他要求两小时以后到这个旅馆约翰逊的套间里同这位多数党领袖进行交谈(约翰逊的妻子叫醒他听这个电话的)。会晤中,肯尼迪强调了全国和全党的团结,提出要他出任副总绩。约翰逊表示他对此是感兴趣的,两人同意与其他领导人讨论这个问题。

挑选约翰逊当副总统候选人的消息公布了。这次提名未采用以往规定的办法,避免了唱票,约翰逊的提名是以口头表决的方式,在一片欢呼声中通过的。这样便打破了另一个先例:历史上第一次总统和副总统候选人是由两个现任的参议员组成的。

余下的事就只有准备接受提名的演说一事了。肯尼迪和我收到了别人提出的许多草稿,我们在开代表大会的那一周中推敲出了最后的定稿。我们的最后一次会议是在副总统提名的那天晚上在肯尼迪的父亲借给我们用的一幢私人寓所里召开的。显然,这篇演说必须包含某些内容:

·接受提名和政治纲领。

·为了重建党内的团结而伸出橄榄枝,如赞扬约翰逊、赛明顿、史蒂文森和杜鲁门(“由于他们又站到了我一边,我感到安全了”)。

·努力减轻反天主教人士的疑虑(“民主党……信任美国人民也信任他们有作出自由、公平判断的能力——信任我有作出自由、公平判断的能力”)。

·对尼克松的攻击。有些人反对这样做。后来,这一段竟然是演说中最易遭到批评家攻击的一部分,但是肯尼迪考虑到电视观众人数众多,演说中应该包含这一内容。

·对无党派人士发出超党派的呼吁(“我们到这里来不是为了诅咒黑暗,而是为了点燃光明。……我是在向不论年龄大小而充满朝气的人发出号召,在向不论属河党派而精神坚定的人发出号召”)。

·叙述一下这个国家在国内外所面临的(日见增多)的问题月(“七个饥馑而干旱的荒年使人们在思想领域里也失去了生气……这些新兴国家的觉醒所发挥出来的能量,比原子裂变所放射出来的能量还要多”)。

但是这篇演说最精彩的部分是对肯尼迪哲学的总结:即对“新边疆”的总结。演说中的许多思想和不少语言取自其他人的稿子和肯尼迪早期的演讲,包括对杜鲁门的那篇电视答复。不过“新边疆”的基本概念以及这个术语本身,全是在这篇演说中第一次提到的。我不知道有任何一个外界人士曾提出过这个词句,虽然不止一份稿子中都曾提到“边疆”这一主题思想。肯尼迪一般总避免使用口号,决不愿滥用这一概念,但是他喜欢把自己看作是“新政”和一“公平施政”的继承者。关于“新边疆”,他说,

不是总结出我打算提供给美国人民的东西,而是总结出我打

算要求他们提供的东西。这是在向他们的自豪感而不是在向

他们的钱包发出呼吁;它要求美国人承诺作出更多的牺牲而

不是得到更多的安全。

但是我告诉你们,不论我们是不是在寻求“新边疆”,“新

边疆”已是既成事实……未知的科学与空间领域,未解决的和

一平与战争问题,尚未征服的无知与偏见的孤立地带,尚无答案

的贫困与过剩的课题。……

他说,美国人民站在“一个历史的转折点”,面临着一项抉择:

不是仅仅在两个人或两个党之间进行选择,而是在公共利益

与个人安乐之间,在民族的伟大坚强和民族的没落衰微之间,

在进步的清新空气和“按部就班”的陈腐、阴湿的空气之间进

行选择。

在一个对这次会议说来未免过于宽敞的露天会场里,在夕阳朝着一度是我们的最后边界徐徐西沉的时候,这位获得提名的民主党总统候选人,以充满信念和决心的气势发表了他的演说:

全人类都在等待着我们的决定。全世界都在期待着,想

看看我们如何行动。我们不能辜负他们的信任。我们不能不去

尝试一下。……请你们伸出手来帮助我,请你们发表意见并

投我的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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