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昭做了晋王、相国,就有一些大臣劝他当皇帝。司马昭没答应。可他让自己的儿子司马炎做了副相国。这里面的意思难道还不明白吗?转过了年[公元265
年],八月里,司马昭害病死了。当然是司马炎接着做晋王、相国。司马炎可不象他父亲能沉得住气。不到年底。他就不客气地叫魏元帝让位。魏元帝本来就是个摆设儿。这个摆设儿现在再用不着了。自打汉献帝让位给曹丕以来,魏国经过五个皇帝,四十五年,又把皇位让给了司马炎。司马炎做了皇帝,国号晋,他就是晋武帝。
晋武帝想把国家统一起来,准备去征讨吴国。可是这时候,西部的几个州有不少部族起兵反抗朝廷。因为这个,他决定先不着急灭吴。不但不灭吴,他还对吴国表示友好。吴国的使者丁忠到洛阳来给司马昭吊丧的时候,晋武帝客客气气地接待了他。这一来,丁忠挺得意,欢欢喜喜回吴国去了。吴国这时候是孙权的孙子孙皓当皇帝。孙皓听说丁忠回来了,立刻召见他。丁忠挺神秘地说:“我打听来了。北方根本没准备到南边来打仗,咱们趁这个机会,快点儿袭击弋阳[在河南省,弋yi]吧!”孙皓还没说话,镇西大将军陆凯[陆逊的侄子]反对说:“北方刚刚灭了蜀国,又跟咱们这么来往。人家不是害怕,是在等待时机。在这个时候想碰碰运气打人家,我实在看不出有什么好处。”孙皓听了陆凯的话,没去打弋阳,可是他下令跟晋国绝了交。
孙皓又从建业迁都到武昌。武昌物产不多,朝廷的一切生活享用,要由扬州的老百姓负担。交纳大量的税收,供应皇家吃穿,已经逼得老百姓难过日子了;还要把这些东西从长江下游往上游运送,老百姓就更受不了啦。这回又是陆凯上书说:“曹、刘两家都是因为过度奢侈,失去了民心亡了国的。您应当远离小人,任用廉浩的官员,这样国家才能安宁。武昌山多土薄,连民谣都说:‘宁喝建业水,不食武昌鱼;宁回建业死,不止武昌居。’可见拿它做都城太不相宜了。”孙皓听了陆凯的劝说,把都城又搬回了建业。孙皓还下令造一座五百丈见方的昭明宫。俸禄在两千石以下的官员都得上山去监督民伕砍树。他还派人造了很大的一个花园,里面土山、石山、亭子、楼阁、看台什么的,豪华到了极点,花的费用简直没法儿计算。老百姓没有安定的日子过,大臣们也很不满意。可是谁敢说直话呐?以前陆凯说话,孙皓还不得不听一点儿;这回连陆凯的话,他也不听了。
孙皓的专横残暴出了名。他不容欢人家正眼儿瞧他。大臣们在他面前都只好低着头,垂着眼皮。这样做还不保险。他看着谁不顺眼,说杀谁就把谁杀了。
东汉有个硬脖子县令董宣敢顶撞犯法的皇亲国戚。吴国也有这样的事。结果可大不一样。孙皓的一个妃子派恶奴上街,看见什么东西喜欢,用手一指就得归他。街市上开铺子的人瞧见宫里派出来恶奴,都像见着老虎似的。有个管刑事的官叫陈声。他按照法律,把一个恶奴办了罪。陈声自以为平时挺受孙皓重用,不会出什么岔儿。没想到这下子闯了大祸。那个妃子在孙皓面前一哭,,孙皓就找了个碴儿,把陈声的脑袋用烧红了的锯锯了下来。
孙皓杀人的方法五花八门。有时候,他把一个大臣砍了头,让底下人把人头当毛球踢着玩儿;有时候,他用车马把人撕成碎片;还有的时候,他跟大臣们喝酒,喝醉了,就让左右指出别人的过失。过失大点儿的杀头;过失小点儿的,剥脸皮,挖眼睛。这么残暴的皇帝,除了几个喜欢拍马屁的人以外,朝廷里上上下下都把他恨透了。末了儿,连孙皓自己也觉出大伙儿在恨他。他想着打几个胜仗,堵堵别人的嘴,就派兵攻打晋国的襄阳、合肥,结果都打了败仗。
晋国镇守襄阳的大将叫羊祜[hu]。羊祜知道一下子凭武力征服吴国还不那么容易,就采取了一套软办法,想慢慢地争取吴国的人心。羊祜每次跟吴国交战的时候,都是先约定日子,正面交战,不偷袭,也不布置埋伏。将士当中有谁向他献计,只要是有设了圈套的,他就请献计的人喝酒,一直到把他灌醉了,开不了口才算完。有人割了吴国地界的庄稼,羊祜用绢折价,赔给人家。打猎的时候,他规定不准过边界,如果碰巧两边儿的将士都在一处打猎,他们都自个儿打自个儿的,不去招惹对方。吴国人打中的鸟啊、兽啦什么的,如果跑到晋国这边让晋兵捉住了,羊祜一定要让他们送还给吴兵。
羊祜跟吴国的大将陆抗[陆逊的儿子]面对面地扎营,相隔不太远,时常有使者来往。有一天,陆抗给羊祜送了一些上等好酒,羊祜一点儿不犹豫地就喝了。过了几天,陆抗病了。他听说羊祜有治这种病的药,就派人向羊祜去要。羊祜马上派人送过去,还附上一个便条说:“这是最近配制成的上等药,请您用吧!”陆抗接过药刚想吃,左右人忙拦住他说:“吃不得,万一要是..”陆抗笑了,叫他们放心,说:“羊祜难道是那种害人的人吗?”他吃了药,病果然好了。
这样的事一次、两次,日子一长,吴军将士都说晋国人真够朋友,连陆抗都对大伙儿这么说:“人家那边注重道义,争取民心;咱们这儿正相反,暴虐成性,大失民心。这么下去,不用交战也可以分出胜败了。”这话一点儿不假,吴国上上下下,凡是有点儿眼光的人,都觉着让孙皓这么胡闹下去,
非亡国不可。
到了公元279 年,晋武帝派了二十多万人马,分成七路进攻吴国。这时候,羊祜、陆抗都死了。晋国带兵伐吴的是镇南大将军杜预,安东将军王浑,龙骧将军王浚[jun]。
王浚率领水军从蜀地向东沿江直下。战船到了吴国的边界,忽然怎么也过不去了。原来吴军在大江里拦上木桩、铁链、铁锁,还把一丈来高的铁锥放在水下头。船一过来,铁锥就象尖刀一样扎漏了船底。晋国的船给毁了不少。
王浚也真有办法。他派人造了好些木筏子。每个木筏子有一百多步长,上面扎上一些草人。他挑了许多水性好的士兵,把这些木筏子划到有铁锥的地方。铁锥碰到木筏子,都扎在上头,就象一个人走过野草地。鞋上,裤脚上扎了不少吁蒺藜似的。木筏子不怕漏,漏了也沉不下去。这一来。“铁锥阵”让木筏子破了。跟在木筏子后面的是“烧链队”。”烧链队”也是些木筏子,上面铺上泥土,架起挺大挺大的火把。火把吃足了油,一点就着。带着火的木筏子往前直冲过去,别说木桩,就是铁链、铁锁,也给烧断了。
冲破了吴国江上的封锁,王浚的水军一鼓作气地接连打下了西陵、丹阳、荆门、夷道这些地方,跟从北往南打的杜预一路人马会合到一起。杜预接着往南一直打到了广州。所有的郡县一股风似地投降了。王浚他们继续往东,象赶鸭子似地把吴军顺流往下赶着,一直到了建业城下。
到这时候孙皓才着急了。他派出去的军队还没上阵,就连将军带士兵投降的投降,逸跑的逃跑。孙皓气得直翻白眼儿,跺着脚对大臣们喊着说:“听说将土们不愿意打仗,是真的吗?啊?你们说呀,快说呀!”大臣们都搭拉着脸,哼儿哈儿地谁也不说个办法。晋国水军顺流一直到了建业城下。
又过了几天,晋国的战船过了三山[在南京市西面的长江南岸。山上有三个山峰,所以叫三山]。孙皓可急了眼了,冲着大臣们一个劲儿地叫,让他们快想办法。大臣们这才说话:“您为什么不学学蜀国的刘禅呐?”孙皓这才明白,没有人会再替他卖命了。他只好派人向晋军投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