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企鹅游街

波普先生很快就发现，带只企鹅去逛街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事。

刚开始时，库克上校并不喜欢拴上绳子，可是波普先生坚持这样做，他将晒衣绳的一端系在企鹅那肥嘟嘟的脖子上，另一端绑在自己手腕上。

“喔儿！”库克上校生气了。不过他是只非常通人性的鸟儿，察觉反对无益之后，马上又恢复了他惯有的彬彬有礼，还 是让波普先生牵着他。

波普先生戴上他最好的一顶窄边礼帽，打开前门，库克在他身边优雅地摇摇摆摆。

“嘎。”企鹅叫着在门廊边停住，俯视着阶梯。

波普先生给他系上了长度足够的晒衣绳。

“咕咕！”库克抬起鳍肢，勇敢地向前一倾身，腹部着地从台阶上滑行而下。

波普先生紧跟在后，当然他没有以相同的方式滑下台阶。库克滑到地面后，很快用双脚站起来，昂首阔步地走到街上，将波普先生远远甩在后头，还 不时迅速地转动着他的小脑袋，对于周遭的新鲜景致啧啧称奇。

他们沿着傲足街走着，途中碰上波普先生的一位邻居——凯勒函太太，她怀抱一大堆日用品迎面走来。当她看到波普先生和库克上校时惊得瞠目结舌，尤其是波普本人，穿上那件黑色燕尾服之后，活脱脱就像一只大号企鹅。

“上帝啊！”她惊叫着，“这是猫头鹰或是鹅什么的吧？”此时库克上校却打量着凯勒函太太家居服底下的条纹袜。

“都不是。”波普先生轻举小帽招呼道，“凯勒函太太，这是南极来的企鹅。”

“离我远点！”凯勒函太太对库克叫道，“它是食蚁兽吧，对不对？”

“不是食蚁兽，”波普先生解释着，“南极！是别人从南极送来给我的。”

“马上把你那只南极大鹅带走。”凯勒函太太嚷道。

波普先生牵动那根晒衣绳，库克却乘机在凯勒函太太的条纹袜上送上了一记“啄别”。

“上帝啊！”凯勒函太太又惊叫起来，“我得立刻去拜访一下波普太太，这真是令人难以置信，我现在就去。”

他们下一站来到位于傲足街与主街交会的一家药房，橱窗里展示着一些敞开的包装盒，里头的硼晶体闪闪发亮，库克显然是把这些晶体当成南极的雪堆了，他执意要观赏一番，并开始起劲地啄咬起橱窗来。

这时，一辆汽车突然驶来，吱的一声停在离波普先生不远的人行道边。接着，从车内跳出两个小伙子，其中一个是摄影师，还 扛着一台摄影机呢。

“一定就是这只？”一个年轻人说。

“没错，就是他们！”另一个年轻人随声附和。

那位摄影师立刻在人行道上架起三脚架，此时有一小群人过来围观，甚至药房里也有两个穿白大褂的人跑出来看热闹。此时库克上校正聚精会神地观赏着橱窗里的展示，连头都没回。

“您就是傲足街四百三十二号的波普先生吧？”年轻的记者边问边从口袋里掏出笔记本。

“是啊，”波普答道，他知道自己这下要出名了。原来这两个年轻人是从警察那里听说怪鸟一事的，他们发现库克上校时，其实正在赶往波普家的路上，想对他们做一次采访。

“嘿！鹈鹕！转过来，让我们看看你是怎样一只漂亮的小鸟！”摄影师说道。

“那不是鹈鹕，”记者说，“鹈鹕嘴上有个喉囊。”

“我想那是一种古代的巨鸟吧，只不过巨鸟已经绝迹了。哎，这张照片拍出来一定很棒，只要这位女士肯转过身来让我拍。”

“他是只企鹅！”波普先生骄傲地说，“我们管他叫库克上校。”

“咕咕！”企鹅叫着转过身来，这些人正在对他品头论足呢。他一眼瞥见摄影机的三脚架，就走过去想检视一番。

“他可能以为这个三脚架是只三腿歡鸟吧？”摄影师猜测说。

“您这只鸟……”记者发问了，“到底是‘先生’还 是‘女士’？大家都很想知道。”

波普先生犹豫着：“呃，我们都叫他‘库克上校’。”

“那就是‘先生’吧。”记者说着在笔记簿上奋笔疾书。

此时，库克仍对三脚架好奇不已，开始一圈又一圈地绕着它转，最后弄得晒衣绳、企鹅、波普先生和三脚架全都拧成一团。其中一位围观者建议波普先生绕着三脚架朝反方向走上三圈，这才解开了一团乱麻。

库克上校总算愿意静静地站在波普先生身边，摆出一个优美的姿势了。波普先生理正了领带，摄影师随即按下快门，库克上校闭了闭眼睛。他的照片后来就是这样上了各大报纸。

“最后再问一个问题，”记者说道，“您是从哪儿获得这只奇特的鸟的？”

“从杜雷克上将那儿，他是个南极探险家。他送给我当礼物的。”

“是，是。”记者响应道，“嗯，这故事真不错。”

采访结束，两个年轻人跳上汽车离去，波普先生和库克也继续散步，但这时他们身后仍跟了密密麻麻一群人，不断地向他们发问。人越聚越多，挤得水泄不通，最后波普先生为了将他们甩开，只好带着库克跑进一家理发厅。

到目前为止，理发厅的老板跟波普先生仍是非常要好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