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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 新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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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 新梦

看得出阿莫舅舅试图对科迪表现善意。他不再对他大声咆哮,也不再骂他蠢猪。科迪似乎有些不知所措。他盯着父亲,似乎想仔细端详他。

科迪脸上的伤好多了。我们找到一些缝合胶带,对他眼睛和鼻子的伤口帮助很大。等我们到了英格兰,科迪就能让真正的医生好好检查了。斯 图舅舅说布赖恩应该看手臂,我也得检查腿,但我的腿伤已差不多全好了,不像先前那么痛了,只是膝盖上还 留着一块讨厌的瘀青。

斯 图舅舅有了奇妙的转变。现在,你以为他有更多的事要烦心,但事实上他反而变得更为冷静,对我们也比较亲切。

斯 图舅舅慰问我的腿伤时说:“做父母真的不容易。你会觉得好像每件事都有责任,处处维护自己的孩子,无时无刻担心着他们,结果反而很多事都看不清楚。但到头来你总算明白有些事你是无法控制的,有些时候你只能期望平安无事就好。”

他瞥了布赖恩一眼,他正在厨房里修改一张表格。“而且有时候,”斯 图舅舅继续说道,“你得放手,默默祝福孩子事事顺利。”

我能体会他的心情,但我暗自纳闷,或许做孩子的跟大人一样,有些事并非你能控制,有些时候你只能放下,甚至得对父母放手。但我脑子昏沉沉的,无法思考任何问题,甚至连自己人在哪里、为何来到这汪洋大海都无法理解。

现在科迪又恢复和我一起轮班,我们刚才谈过先前发生的事。我不知道别人是否了解那阵巨浪攻击我们的经过——除了多克舅舅外——那种像胡桃钳里的坚果被一下击碎的感受,因为他们并未亲眼看见,也不曾亲身体验。

我不断想起以前的梦。奇怪的是,那些梦中的浪就跟这阵巨浪一模一样:相同的高度,相同的形状。唯一的差别是梦中的浪一片黝黑,而这阵浪却是雪白的。

在我梦中,我总是在陆地上,通常是在沙滩上玩耍。我记得其中一个梦,我看见一阵浪远远而来,我开始堆沙包,想筑起一道围墙。我无法摆脱那种感觉,我确信梦中的浪就是那阵袭击我们的巨浪。

现在我开始做新的梦,这些梦更糟。其中一个梦我不在陆上,而在船中,浪潮逐步逼近,抓住了我,把我冲走,离船远远的,我觉得自己似乎仍在漂流,在遥远的海面漂荡。

我开始把我想做的事——那些最急最急的事——列成一张表。我想学织布——自己造一架织布机,然后像妈妈一样织出丝质的布料。我想坐热气球,学特技跳伞,攀登阿巴拉契亚山。我想骑着登山车环山一千英里,还 要沿着长长的河泛舟而下,沿路搭帐篷休息。我还 想盖一间像大马南岛那位带狗的女士一样的小木屋。

而且我要找人跟我一起完成这些事。邦皮、科迪和多克舅舅,还 有我父母,甚至也欢迎布赖恩和斯 图舅舅一道加入。

或许抵达爱尔兰后,我会将航海再度列入清单中。海豚今天又回来了,它们跳跃翻飞的姿态引我发笑。它们像在邀请我:来吧,苏菲,到海里玩耍。

科迪说,我们在前半段旅程积累了足够的精力——变得更强壮,贮存了充足的精力——因此那阵巨浪攻击我们时,精力化成了保护网笼罩着我们,救了我们。他这席话与这几天发生的事同样发人深省。

科迪还 说:“你知道吗?当那阵浪袭来,海水倾倒在我身上时,你知道我在想什么?我想到邦皮——”

“我也是!”我说。如果不是科迪提起,我早已经忘了。“那阵浪扑下来,我以为我已经掉到海里,我想起邦皮在水里挣扎——在河里,在海里——”

“我也是!这不是很怪吗?”科迪说,“你知道在水里时,我告诉自己什么?我告诉自己:‘快跑!怏跑!’”

“我也是!真是太妙了!”

“也许我们两个都昏头了。”科迪说。

昨夜,我和科迪做了一番有关生命意义的深谈。我们认为人也许永远都不会死去,人是永生不死的,只不过居住在其他空间。当你接近死亡时,你在一个空间中死去,因此对你身边的人而言,你是死了,但实际上,你本身——你的精神与灵魂一并未死去。尽管你看似历尽千辛万苦,生命垂危,但你仍旧活着。我们想也许我们并非单一的个体,也许人就像一条绳子岔开又岔开,不断延展,但总有一个主干。

这席话搞得我头痛,然后科迪说:“在深夜的海上,人会有很多怪念头。别聊了,我们来玩杂耍。”

因此我们用湿漉漉的袜子耍起杂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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