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小班在谷仓上第一节朗读课

惠灵顿说小班应该坐在艾比身边，因为狄克就是挨着他祖母坐的。艾比照那位老太太的方法，她要读得非常非常的慢，并且用手指指着每一个她发出声音的字母，再重复地念整个字。然后由小班大声地念出来，念的方式也跟狄克当年一模一样。

首先读的是《圣经·旧约·诗篇》中的一篇。

惠灵顿说小班应该先学单个字母，所以艾比一个字母一个字母地教他发音。所有的音他都发得出来。

“p-s-a-l-m（诗篇）。”

第一个字母p是个大问题。艾比解释有些字母在单词里面是不发音的，就像“psalm”里的p、“island（岛屿）”里的s。大家都一脸茫茫然的表情。

“‘psalm’长什么样子？”惠灵顿问。他以前看过一些单词，不过都引不起他的兴趣。现在，眼看着小班吃力地在为这个单词挣扎，他倒很想看看它的长相。

艾比想把书里的单词指给他看，大猫却迷失在那一整页的符号里。

她从背包摸出一支铅笔，就近在柱子上用大写字母拼写出“psalm（诗篇）”这个单词。

大伙全部抬头看着它——两个孩子、鸡群、鸭子、猫，两匹马儿。连老鼠也聚拢来了，摇摆着屁股，鼻子对鼻子地说着悄悄话。动物们聚精会神得像在目睹一个奇迹。它是一个奇迹。就这五个黑色的符号，它们的起源竟然是来自几千代以前的一个消失在记忆中的地方，小班把一个个的音合成一个单词，依次按顺序地将一个已经不存在的东西召唤出来。他先搞懂“psalm”的意思，它应该怎么发声，再把它永远锁定。不过他随时都必须小心跳过开头那一个狡猾的p。

“好，你现在已经有一个单词了。”大猫说，到底有多少单词他毫无概念，他只知道小班想要读得跟他姐姐一样好，一个早上的时间绝对不够。

“the lord is my shepherd……（耶和华是我的牧者……）”艾比一个字母一个字母地读，一面读着一面指着。

“the lord is my……shhh……”小班跟着念。

“he maketh me to lie down in green pastures……（他使我躺卧在青草地上……）”

“he maketh me to lie b-b-b-b-……”

“不对，”女孩说，“是d，不是b。”

就这样进行了一会儿。最后读到第四节（我虽然行过死荫幽谷……），小班把“death（死）”念成“beath”，这个单词惠灵顿记得，是痛苦的记忆。

“你念反了。”大猫说，“那个小男孩儿也是这么念的——就是我以前那个家里的男孩儿。他父母说他把d读成b，把b读成d，把q读成p，把e读成a。他父母说这叫做辨识困难症，他根本不懂那是怎么回事。他被送走之前，他的父母给他列了一张好读的单词表让他死背，因为那上面完全没有像“death”会念成“beath”之类的单词。”

大猫并没有说男孩儿出错的时候他父母气成什么样子，而他们的怒气更增加了那孩子的困惑。

“也许你可以照他的做法——每个星期背一张单词表。”大猫认为艾比应该不会像那个孩子的父母那样给小班压力。

小班显得有些犹豫。

大小姐很气馁。她学游泳耗费的时间还 不及这孩子学一小节诗歌的时间多呢。她不知道值不值得花这么大的力气。动物们长久以来不读书，一样过得很好。

那天晚上，伯尼给动物们送吃的进来时，他的手电筒照到了写在柱子上的单词“psalm（诗篇）”，他疑惑了一会儿，可惜他的膝盖很痛，水罐又一直在漏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