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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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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三

清晨,我被悦耳的号角声惊醒。号角又吹了一次,我听见嘁嘁喳喳的说话声和脚步的走动声。我坐起来,看见门口有一位年轻的印第安人在向我招手。

我把门多沙摇醒,我们匆匆忙忙穿好衣服,跟着那个头天坐在我们门口的印第安人,穿过空无一人的广场。在苍白的天空衬托下,湖畔的平台上站着一群穿长袍的人影。

“又是崇拜太阳的仪式。”门多沙低声说。

“同奈克斯 潘的仪式不一样。”我回答道。

“跟秘鲁的仪式有些相仿,”门多沙说,“就是托雷斯 常常谈起的那种仪式。”

印第安人领我们走上一条环绕平台的小路,就悄悄地离开了我们。我们发现自己到了湖边附近的一片松树林中,那儿我们的一部分视线被松树挡住了,不过却能清清楚楚看到平台和那些穿长袍的人。

酋长站在那条石蛇旁,水就是通过石蛇的嘴流入湖里的。他身上除了一块遮羞布和羽毛的头饰外,几乎一丝不挂。他后面站着他的侍从,他的两旁平台上站满了他的臣民也就是桃赫的印第安人。

太阳从平原上一跃而出,跟在奈克斯 潘一样,人群中立即发出了狂喜的呼喊。从托雷斯 和在秘鲁境内旅游过的人那里,我听到过关于金神的传说,然而亲眼目睹金神在我们面前形成的那种魔力,我是永远不会忘记的。

侍从们把手伸进葫芦舀出里边闪闪发光的油来往特拉斯 森果身上、脸上,甚至脚底上抹。另外一些侍从走上前来,举起一个大盐罐一样的葫芦,往他身上撒金粉,撒到后来,他就成了一个跟太阳一样光亮的金人。

特拉斯 森果朝东方举起双臂。在人群的欢呼声中,他庄严地走下石级,进入湖里,继续往深处走,只剩脸和羽毛头饰露出在水面上。到了那里,原先跟他保持一段距离的侍从这才赶上去,洗净他身上的金粉。然后举起酋长,往他肩上披一件羽毛做的斗篷,胜利地抬着他回到平台上。

“铺在湖底的金子就是这样来的,”门多沙小声说,“经过几个世纪,从无数酋长身上洗下来的金粉。”

我怀疑他究竟有没有在看仪式。因为每当我看他时,他的眼睛总停留在湖坝上面,在估计它的高度、厚度和坡度,以便在他脑子里确定整个计划。这一带的地形在阳光下看得清清楚楚,我知道他脑子里的疯狂计划是可能付诸实现的,这一点使我感到更加惶恐。

上午九、十点钟光景,门多沙开始和酋长进行物物交易。持续的时间并不长。他做交易只是装装样子,以免引起酋长的疑心,一到中午我们就动身下山了。离开以前,门多沙答应酋长两天以后再回来。

“这里往东,”门多沙说,“有许多西班牙人。”他这样说是警告酋长,一旦他进攻我们小队人马,就会遭到一大队人马的回击。“我到他们那里去弄点东西来交易。我要是可能的话会带来一只动物,它很温顺,我把它带到你的梯子下面,我要用它来换它能驮得动的金子。”

酋长喜形于色。他指了指门多沙穿的镀金胸甲:“是不是也带一个来?”

“行,”门多沙说着向后退了几步,请酋长射他一箭,酋长真的射了一箭,箭射在胸甲上,砰的一声弹开了,门多沙一点没有受伤。门多沙说:“我会带一个这样的‘小房子’,再带一只动物和许多别的东西来跟你交易。两天以后,我就带来。”

门多沙之所以约定两天以后回来,是因为他要抢时间缝制装运酋长金子的口袋。我们冬天扎营的时候,捕杀了许多鹿,鹿皮都经过加工处理带在身边,准备有朝一日能加以充分利用。

到了山下隐蔽的营房里,我们就动手加工那些皮革,从早干到晚不算,还 在火光下一直干到深夜。袋子的线缝得很密,因为桃赫的金子是粉末状的。一个袋子能容纳一阿罗瓦金粉,门多沙估计一个人扛一袋不会有困难。

我对完成这项任务没有任何热情,因此完成得很不好。门多沙从我手里拿去一个快要完工的口袋,放在火光下照了照。

“这无法装金粉,”他说,“我看它只能装石头。”他把那只口袋扔在我的大腿上,“你不喜欢做口袋?”

“我不擅长使用针线。”我回答。

“齐娅和别的人也不擅长使用针线,可他们干得比你快两倍。”他眼睛里闪烁着怀疑的目光。“说不定,”他压低了声音说道,不想让弗朗西斯 科神父和齐娅听见,“你磨磨蹭蹭马马虎虎另有原因吧?你是不是对我的计划不满意?”

“我是不满意。”

“为什么?”

“因为那很危险。”

“先生,什么才不危险呢?我们不是在危险中吃早饭、吃午饭和吃晚饭吗?我们不是每时每刻都生活在危险之中吗?尽管你是一个十分胆小的年轻人,不过终究还 不是一个懦夫。这两者之间是有区别的。告诉我,你一定是另有原因的吧?”

“你的计划很危险,”我重复道,“对我们对桃赫的印第安人都很危险。”

门多沙哈哈大笑。他看了看罗阿,罗阿也哈哈大笑。

“我们的伙伴担心起印第安人来,”他说,“让我来告诉他一些特拉斯 森果的情况。他有一个湖,湖底铺满了金子。比最厚的地毯还 要厚,比塞维利亚街上铺的卵石还 要厚。我们挖一个洞打穿湖坝,引出湖水。”

“你在湖坝上挖一个洞?”

“挖一条隧道。”

“你在湖面下随便挖什么隧道都会淹死的。”

“你认为修一个水槽,或一个渠道穿过平台,也许会更好一些吗?”门多沙说。

我没有回答。

“渠道挖成了,”他说,“水就能引出来。”

“水往哪里流呢?”我故意这样问,好像我不知道似的。

“水流过广场,穿过那些除了几个破罐破锅别的什么也没有的房子,再往外流,流下悬崖。”

“水流过广场,流过房子时,那里的人怎么办呢?”

“他们当然会爬上房顶。”

“小孩和老人呢?”

“都会爬上房顶的,他们全都灵活得像山羊一样,否则他们就不会居住在岩石上。他们坐在房顶上的时候,我们就铲起金子,装满口袋。”

“你装口袋时那些房顶上的人怎么办?”

“他们只好坐着。”

“就这样束手无策?”

“对,他们坐在那里想那个能发出雷一般响声的武器;想那个钻得很深、让人找都找不到的箭头;想我们那个石头砸不烂,箭头射不进的小铁‘房子’;想那支等在我们后面的军队。他们尽想这些,别的什么也干不了。”

“这些人并不缺少勇气,跟豪威库的印第安人一样。”

“他们有许多金子,”门多沙说,“光是湖底的金子就够一千头马骡驮的。你以为他们会因为我们拿走几口袋金子去冒生命危险吗?记住,小伙子,酋长夸过口,说那个金矿就是一百年也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门多沙滔滔不绝讲下去,他说起话来很冷静,实际上却很疯狂。最后,他知道无法使我改变主意,便耸了耸肩膀,走开了。

第二天下午,口袋做完以后,门多沙就在营房里搜索他能拿去同特拉斯 森果交易的东西——一根铁条、一条旧肚带、一件没有纽扣的衬衫、齐娅的一面镜子。他把镜子弄碎分成五块。他把这些东西分别装进几个口袋,余下的口袋分成两部分,一部分塞进另一部分里,让人看起来他带去了许多交易东西。

拂晓时,他把东西捆成四大捆,挖洞的工具包在一张皮革里。然后他把我叫到齐娅和弗朗西斯 科神父听不见我们说话的地方。

“我把你留下来照顾牲口,”他说,“你留在这里比上山去要好些。注意让牲口饮好水,明天日出就把牲口喂好。上好马鞍做好一切准备。”

“明白了。”

“小心,什么也不要对齐娅和弗朗西斯 科神父讲。都清楚了吗,先生?”

“清楚了。”

“愿上帝和你同在。”

“也愿上帝和你同在。”我说。

可是,当他们两人用一匹马骡驮着口袋和工具离开营房走上小路时,我对自己说道:“我这一辈子再也看不见他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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